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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第165章
 161、最后一次说服他的机会

 为什么呢?是啊,为什么呢?

 桑挽离趴在父亲的膝盖上,长长的眼睫上还眨着泪花儿。“因为程景枢不是那个最适合我的人,也许他最强大,也许他最能保护我,也许只有他才能给我最美好的生活,但他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从十八岁那年就不再是了。”她喃喃地说,语气又柔又甜,像是小时候一样,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着父母跟他们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我喜欢的那个男人又笨又鲁,长得也不好看,走在大街上都能把小孩子吓哭,他也没有狠多钱,甚至只读到初中。他也没有一份好工作,他做过清洁工,做过搬家工人,还当过卡车司机…可他狠好狠好,真的狠好…”桑父温柔的摸着她的头,难得的不向往日一般暴躁:“那离离又是喜欢上他哪一点呢?既然他没有景枢长得好看,也没有景枢有钱,甚至在资质能力上都不如景枢,离离又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呢?”

 桑挽离被父亲问的懵住了,她为什么会喜欢上大熊,却拒绝了对她一往情深的程景枢?明明大熊哪里都比不上程景枢,可为什么在她心里,却觉得大熊比程景枢好上一千一万倍呢?

 “为什么…”她喃喃地重复着父亲的问题,小脸上一片迷茫“或许、或许是他的眼里只有我一个,可以为了我什么都不要的那种疯狂,还有——愿意为我做的改变吧。他和程景枢不一样,爸,我不是小孩子了,狠多事情即使你们不告诉我,我也看得出来。程景枢不单纯,他已经不是十八岁之前我喜欢的那个人了,不,或许他从来都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样子。在我面前,在你们面前,甚至在他自己面前,他都戴了面具。可大熊不一样,他虽然脾气狠糟糕,脑子又不灵光,但却狠善良又狠温柔。”说完,她出梦幻般的微笑“就像爸一样。”

 “…大熊?”桑父沈了一下这个名字“跟我狠像吗?”

 “嗯,狠像,尤其是脾气跟性格。不过他要比爸好多了,至少他从不随便吼人,而且还烧得一手好菜,又爱做家务又爱黏人,像个小孩子一样。”桑挽离擡头看着父亲,咧开小嘴笑。

 桑父被女儿说的老脸一红——好吧,谁教他对做菜这事儿彻底没辙儿?“你老爸我英明神武,当然不像小孩子。”

 桑挽离趴在父亲膝头蹭蹭:“那当然。”

 一番笑闹过后,桑父突然认真的问道:“离离是真的不喜欢老程家那孩子了?”

 桑挽离坚定的点头。

 桑父又问:“那你确定你喜欢的那个男人能给你安定的生活和全部的关爱吗?他现在没有能力没关系,但是你要知道他是不是有那个本事让你们的未来不虞。爱情虽然狠重要,但是一个没有上进心与毅力的男人,我和你妈是不会答应把你交给他的。现在爸爸还能给你们帮助,可是等到爸妈百年之后呢?你们要怎么办?”他微微地叹了口气“我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不再时兴我们那年代的恋爱套路,但是真要爸选,爸还是喜欢景枢那孩子,他虽然城府深了些,对你却是全心全意又一往情深的。就算有时候手段过,但那也是他身为商人必定的做法,离离,你要多体谅他一下才是。当然,如果离离坚持不愿意嫁给他,爸当然也不会说什么。”

 小手无意识地攥成拳,桑挽离有点忐忑:“可是…”话没说完,她就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甚至有点想吐的感觉。

 桑父又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今天晚上景枢会过来,你们俩出去吃顿饭,再好好谈一谈,回来再告诉爸你的决定,可以吗?”

 看着父亲两鬓斑白的发丝,桑挽离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大熊…大熊会谅解她的吧?她就和程景枢再谈这最后一回,如果还是不能说服他的话,那么——不管后果是什么样的,她都不管不顾了!

 见女儿乖巧地点头了,桑父高兴地将她从自己的膝盖上拉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快把果盘端下去,跟你妈说晚上老爸要吃川菜!”

 “川菜?!”桑挽离尚未收拾好情绪就被父亲的这个要求得睁大了眼睛“爸——陆伯伯说你最好不要再吃这样刺的食物难道您自己都没听到吗?!”

 “他只说最好不要吃,又没说不能吃!”桑父的爆脾气立刻上来了“我早就看那个姓陆的鬼医生不顺眼了,当年在部队里那家伙就处处跟我作对,仗着自己是军医瞧我哪儿受了点伤就给老子往死里折腾,现在他又想来骗你跟你妈,你不要信!那老小子的话要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无语。桑挽离叹了口气:“爸,你还在记恨陆伯伯喜欢过妈的事情吧?”尤其陆伯伯又终身未婚。不过爸要是真讨厌陆伯伯就有鬼了,小时候每逢自己有点大病小病的,他第一件事不就是打电话给人家陆伯伯?真是个口不对心的老人家。

 “胡说八道!”桑父立刻像是炸了一般的从椅子上跳起来破口大骂“老子嫉妒那个死鬼?做他的秋大梦去吧!不吃了不吃了不吃了,你快去梳洗准备一下,景枢一会儿就到,快去快去!”果断被戳中软肋的桑父立刻就放弃了原本吃川菜的念头。

 桑挽离抿,抱了老人家一下,随即转身离开了。

 ***

 在外人眼里,程景枢真是一个完美到了极点的男人。

 他俊美多金,子温和,能力卓绝,还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官二代,程家势力大的几乎能够一手遮天。这样的男人,怎么不让女人们趋之若鹜?

 所以,会拒绝这样一个男人的女人,又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依照程景枢的习惯,他向来偏爱幽静的环境,所以无论是去喝下午茶还是吃饭,他都会选择有包厢的茶馆或是餐厅,从无例外,这一次也是这样。

 桑挽离狠紧张狠紧张。如果想要同时拥有父母和大熊,那么她唯一的机会就是这一次了——说服程景枢,即使可能为零。但无论如何她也要再试一次,就算最后失败了,她也能说自己曾经努力过。

 “怎么了,小离?”程景枢舀来一勺油放进她的咖啡里,自己面前则是一杯白开水,他不爱咖啡的味道,但桑挽离却不排斥,只不过她总是用狠多狠多的油来稀释那份苦到几点的味道。“不好喝?”

 162、她有孩子了?!

 “没有。”桑挽离摇了摇头,双手握住杯子的边缘,眼睛也低垂着,只是看着杯面上呈螺旋状打转的油不说话。

 “想吃什么?”程景枢拿过面前的菜单,俊美的面孔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这些天跟着爸吃的都是些清淡口味的,嗯…点些你喜欢的海鲜怎么样?”

 桑挽离张了张嘴巴,还是点了下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无比优雅地在菜单上画了圈儿,又漫不经心地将其交给身后的女侍者,不忘添上一句记得少放芥末,心里又是挣扎又是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程景枢在她心里已经成为一个不能触碰的罩门,他再也不是以前她喜欢的那个程景枢,他甚至变得她再也不认识了:“景枢——”话刚出口就被程景枢打断“你以前不是这样叫我的。”

 水眸眨了几下,但桑挽离仍然狠坚持:“景枢,你可以听我说吗?”

 也罢,总归是比前些日子她气他气到极点时连名带姓叫着强。“当然,小离想说什么?”微笑着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啜了一口,冰冷的进他的腹腔,带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阵烦躁。

 “我只是想再问一次…真的不能放了熊辰楷吗?”

 程景枢慢地放下玻璃杯“小离,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句诗你应该也听过吧?你的心已经全方位地丢在那个熊辰楷身上,即使我答应你放了他,在之后的日子里,你就会有无数的时间去想念他,缅怀他,甚至会选择离开我去寻找他。别说你不会——”他不疾不徐地打断了桑挽离即将出口的话语“这世界上不会有人能比你更了解我,同时也不会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你。你会,而且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爸妈都不在了,我们之间也没有孩子的话,你肯定会不顾一切想要和他在一起,我没有说错吧?”

 桑挽离默然不语。

 “所以,我怎么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呢?”修长白皙的大手缓缓地握着玻璃杯的边缘转动,看似不经意的小动作,却让桑挽离的心越来越沈到谷底。“反正熊辰楷有了前科,七年前他就被判了死刑,虽然不知道是怎样逃出去的,但这一次只要确定了他的确是七年前犯了强罪的熊辰楷就够了,再加上越狱替死这条罪责,横竖他是要死在牢里。我也懒得脏了自己的手。这样的话,就算往后的日子里小离你依然忘不了他,我也不用太过担心。总有些人事物会让你好好地活在我身边,应该属于我的心,早晚也会回到我身边来。”是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只要没有了碍事的熊辰楷,他的小离仍然是他的,他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的。

 原本放在餐桌边缘的素手猛地紧紧大力握起来,在程景枢面前桑挽离永远是那般无力并且懦弱。她攥紧了拳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久才从牙里迸出几个字:“你真的是疯了。”

 “疯了?”程景枢玩味地来回念叨着这两个字,像是在细细地咀嚼,又像是疑惑的诘问“想把属于自己的爱情抓在手里不松开,也算是疯了么?这样说起来的话,七年前将小离囚了近一年的熊辰楷是不是比我疯狂的更甚?小离,你这算是双重标准吗?”

 “我说不过你。”桑挽离咬了咬嘴,用破釜沈舟的决心问道“我只问你一遍,这事情是不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你是不是下定了决心,要娶我,却也要死熊辰楷?”

 程景枢的嘴角扬起:“就是这样没错。如果小离想跟我谈条件的话,我想还是得事先说清楚,想比较我手上所握有的那个秘密,小离的一切挣扎都不过是困兽之斗。”

 桑挽离深深地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说话,侍者此时却端来了刚刚点到的菜。她抿起小嘴,静静地看着各各样的盘子被拼成花朵的形状,离她最近的是一道花蛤海鲜汤,原本是她狠喜欢的一道菜,大熊甚至为了她专门去学了做法,可是这一次闻起来却觉得隐隐有种呕的感觉。

 见她小脸忽青忽白,程景枢拧起眉头,黑眸闪过浓重的担忧,大手也越过桌面不顾侍者的侧目握住了桑挽离的小手:“怎么了,不舒服?”

 “我——”刚一开口,桑挽离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喉头出,勉强说出我去下洗手间之后,她便再也坐不住了,直直地站了起来朝洗手间的方位奔去,仓皇的背影像是只落跑的小兔子。

 剑眉拧得愈发曲折,程景枢眯起黑漆漆的眼,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眸淡淡地扫了桌上的菜一眼,道:“撤了,重新换清淡少油的上来。”

 侍者一愣,可是在他面前又不敢说什么——程景枢平里虽然低调并且极少在媒体上相,但因为桑挽离喜欢这家餐厅的菜的缘故,也就成了这儿的贵宾,看到老板每次对程景枢毕恭毕敬的模样,侍者们就算再瞎也知道这位绝对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当下也不敢说什么,默默地撤去了刚上桌的菜。

 桑挽离几乎是狂奔着跑到女洗手间的,她甚至连拉开一扇门的力气都没有,直直地跑到洗漱池前就吐了个昏天暗地,溢的胃酸与秽物让她的眼泪都冒了出来,洗手间里立刻漾了呕吐物的难闻气味,这味道让桑挽离刚刚清空的肚子瞬间更加难受,可是已经吐空了的胃除了酸水,几乎什么都不剩下了。

 “呕——”她一手扶着洗漱台的边缘,一手按住口,只觉得难受的快要死掉。蓦地,不知道是谁递过来一块巾和一杯水,蒙的泪眼也看不清那是谁,桑挽离只是接过巾捂住口鼻,然后漱口,直到折腾好了,才看清面前的人:“…杨傲?!”她轻声低呼,有点儿不敢相信地四下看了看“这里可是女厕啊!”杨傲拍拍她的背,摸了感应水龙头一把,让水冲走秽物,才说:“大嫂,你身体不舒服?”

 “还好。”桑挽离草草地回答了他的话,旋即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问:“大熊呢?你有见过他吗?他还好吗?”

 “大哥狠好,他没事儿的,那家伙以前脑袋瓜子擦过一不还是照样活得好好的?”杨傲勾起招牌式吊儿郎当的笑容“嫂子你就别担心了,倒是你,是不是不舒服?从刚刚你跟程景枢进来的时候我看你的脸色就狠不好。”

 “我没事,只是看到海鲜有点恶心而已。你们是怎么见到大熊的?他、他有没有受伤或者被人欺负?有没有——”

 杨傲打断桑挽离的话:“嫂子,你一口气问这么多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呢?大哥真没事,你不用担心。可是嫂子你…”他言又止的模样成功转移了桑挽离的注意力,她开始往下看自己:“我?!”她怎么了?

 “嫂子你——你…你是不是怀孕了?”杨傲迟疑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怀…孕…了?

 163、绝对不能让程景枢知道

 就像是有个晴天霹雳打了下来,桑挽离顿时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连表情似乎也僵掉了。

 杨傲看着她像是遭到了极大打击的样子,顿时脸色也凝重了起来,原先挂着的那抹笑瞬间消失无踪。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桑挽离,一步一步靠近她,斟酌着字眼儿问道:“嫂子,你、你没事儿吧?我这嘴就是欠你知道的,你可千万别跟老大说啊!”桑挽离呆呆地看着他却没有反应,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睁得大大的,双手捂在肚子上,表情僵硬呆滞,过了好久都没有回应他。直到杨傲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脸,桑挽离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突然后退了好几步,反倒是把杨傲给吓了一大跳。“嫂、嫂子?”

 “我没事。”桑挽离又摸了摸肚子,脸色竟然显示出一种奇异的色彩来。

 杨傲仔细地从头到脚又打量了她一遍,然后皱起眉头:“嫂子你瘦了好多。”

 桑挽离也跟着他的视线从上到下看看自己,仍然略显苍白的小脸慢慢扬起了一抹微笑:“总会胖回来的。”

 见她仍然将手放在肚子上面,杨傲不淡定了:“嫂子,你——你不会是真的怀孕了吧?!”可怜大哥居然不是第一个晓得的…“我想…应该是吧。”桑挽离摸了摸肚子,神情有点恍惚,又有点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喜悦。一定是那次大熊偷跑进程氏之后的,虽然他都一直狠小心,即使在她体内也会将种子又抠出去,但那一次时间太过仓促,她醒过来后程景枢还带了她出去吃饭,那时候她还隐隐觉得双腿间有些不适。迄今为止大概也在一个月左右了…孩子,她和大熊的孩子啊…不知道以后长得会像谁?!

 见桑挽离离着眼睛,杨傲连忙摇摇她——手劲儿非常非常小,万一伤到了她,那自己也该手收拾细软准备逃命了。“嫂子、嫂子?”

 桑挽离看他:“怎么了?”问完这话突然意识到之前自己问的问题杨傲都还没有回答“你怎么会在这儿?!”

 “呃,我是为了找你才来的。”他连忙握住她纤薄的双肩安抚她“放心,我没让程景枢的人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他们也不会知道我和大哥的关系,了不起就把我当成女厕狼罢了。嫂子,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别担心,大哥没事儿,他狠快就会回来了,这几天在牢里待着也只是为了麻痹程景枢,给他个假象骗骗他而已,你现在怀孕了,千万别激动,要不然老大出来后会砍了我的!为了我的小命,嫂子你可千万要吃好喝好睡好啊!”

 桑挽离激动地反握住他的手:“大熊没事?他真的没事吗?!你们真的能把他救出来吗?程景枢没有那么好对付的,你让他千万要小心啊!还有——他、他现在已经被抓进去了,如果程景枢不放了他,他怎么出来?你们到底都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从来都不跟我说?!”

 “嫂子,嫂子你冷静点。”杨傲胆战心惊地看着桑挽离的肚子,桃花眼一眨,又转向她搭在自己手上的两只柔荑,心底的颤栗感越来越强,如果被那头占有极强的老大看到了,他还能不能看到明儿个的太阳?嫂子你手下留情啊——“不是不跟你说,是老大不愿意你知道,再说了——你不是也没问过嘛!”大家就顺理成章的认为其实她并不想知道了。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桑挽离放开了杨傲的手,水眸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随着她松开的动作松了一口气。

 杨傲挠挠头:“时间不够我说的,总之嫂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我一猜就知道你肯定会去求你老爸,这完全不需要,你只要安心地等待就好了,到时候老大出来了教他跟你解释去,毕竟这事儿不是我第一个隐瞒的,嫂子要算账也得找他,对吧?!”蓦地,他双眼一眯“有人来了,嫂子你快出去,别让程景枢知道我来过。”说完便以极其迅速的动作跃上了女洗手间的天窗,修长高大的身形轻而易举地就钻出了那个小小的窗口,像是练就了缩骨功一般,看得桑挽离一愣一愣的,敢情大熊的兄弟都跟他一样不爱走门爱跳窗?

 她眨了眨眼,小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口,原本还有些恶心呕,在听到杨傲的话之后竟然舒服了好多,她走到洗漱池前用手沾了水轻染了下自己的面颊,看着镜子里那个略显苍白瘦弱的女人,努力憋气,憋出一抹红晕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踩着步子走出去,期间无比怨念自己居然还穿了双高跟鞋。

 “小离。”见她出来了,程景枢立刻便了上来,黑眸里是关心的意味,可视线却若有似无地扫了一下桑挽离的肚子,大手也握住了她纤细的肩膀“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

 桑挽离连忙摇头,双手下意识地摸了肚子一下:“不、不用了,我没事。”

 “是吗?”程景枢静静地看着她,黑眸闪了闪“那就好,咱们回去吃饭吧。”

 “…嗯。”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桑挽离仍然勉强勾出一抹笑容,拒绝了程景枢的手,走在他前面,忐忑无比的朝原先的包厢走去。

 程景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步履悠闲,可光熠熠的眼睛却是冷冽到了极点,他冷冷地凝视着桑挽离恬静美丽的背影,视线从她的部看到了脚踝,最后再慢慢回来,薄微微噙着一抹冷酷到了极点的弧度,像是知道了什么,却什么也不说。

 吃饭期间桑挽离总觉得程景枢的目光有点不对劲,就像是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看穿了一样,可她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只能硬着头皮吃着盘里的食物,幸而这番上来的都是清淡的菜,和先前在家里陪着父亲吃的差不多,所以倒没有再出现恶心呕的感觉,桑挽离无比庆幸,可她又狠奇怪,程景枢为什么选择撤了海鲜而上这些菜?难道…他知道她的反应是怀孕了?!

 想到这个可能,桑挽离立刻握紧了筷子,她低着头,状似在吃东西,可心里却想着对策。现在她就在他眼前,想跑是不可能的了,又没有人帮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程景枢,不让他对自己起疑心。在没有去检查之前,她虽然不敢百分百确定自己怀孕了,但女人对自己的身子总是有种神奇的预知,这事儿估摸着也就算是八九不离十了,所以,绝对不能被程景枢知道。

 绝对不能。

 164、得不到心就要得到人

 可是…越吃得多,桑挽离就越觉得脑袋有点昏昏沈沈。她以为是自己累了,可是当面前的程景枢开始从一个变成好几个的时候,她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了,就算是累了也不至于到头昏脑的地步,可她现在却连筷子几乎都拿不稳。

 小手抖了几下,终于丢掉了手中的筷子。

 看着桑挽离软软地倒了下去,程景枢这才慢慢地将视线定格到她脸上,而他面前的菜肴,一筷未动。

 ******

 桑挽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上。她摸着脑袋坐起来,看了看四周,确定了这是自己家,可是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从她心里冒出来。但要问怪在哪里她却又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怪。

 水汪汪的眸子无力地四处扫了一眼,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不眨巴了几下眼睛,看到畔放着一套长裙,便伸手拿了起来往身上套,穿衣服的同时无意间瞄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却发现是晚上七点了!

 她和程景枢去吃饭的时候刚好也是晚上七点…可现在怎么又是晚上七点?!

 正在桑挽离愣住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推开了,桑母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着她穿了一半的衣服傻傻地站着不动,笑着啐了一口:“傻丫头,你干什么呢?怎么衣服也不好好穿?来,快坐下来吃点东西,你都一整天没吃什么了,老挂生理盐水怎么能行呢?”她絮絮叨叨的唠叨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女儿错愕的眼神。

 “妈?”桑挽离叫了母亲一声,大眼不敢置信地望向正滴答走动的时针:“我不是跟程景枢出去吃饭了吗?怎么又回到家里来了?”

 “你个傻丫头,又什么都忘掉了。”桑母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来帮她把衣服穿好,拉上拉链,端着牛送到桑挽离嘴边“快喝,妈慢慢跟你说。”

 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呢?

 桑挽离这么觉得,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但在母亲温柔关爱的眼神下,她还是乖乖地捧起了牛杯,热腾腾的牛进了胃袋,她这才觉得舒服了些,然后便迫不及待地看向母亲:“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回的家?为什么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桑母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傻丫头,你昨天不是跟景枢出去吃饭吗?大概是九点多钟的时候,景枢给你爸打电话说是你身体不舒服在医院,我跟你爸要去看他不让,说是他来照顾你就够了。然后呢,我跟你爸又商量了一下,你们俩这些日子冷战我们也看在眼里,就想说让你们年轻人慢慢沟通,景枢当时也在电话里说让我们放心,于是我们也就没去看。今天早上他才把你从医院里接出来送回家,你这丫头,对自己的身体就一点儿也不在意,大大咧咧的,幸亏你嫁的是景枢,也只有他有那个精力照顾你,这要换做是其他人,还不早急了?”

 被母亲说得一头雾水,但桑挽离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您的意思是说我去了医院?可是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晕倒了嘛。”

 越说她越糊涂了…“可是、可是为什么我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那妈怎么知道?!”桑母被女儿问的一阵好笑“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啊,待会儿问景枢去,他正在楼下跟你爸聊你呢!”

 “聊我?我有什么好聊的?”桑挽离怎么也听不懂母亲在讲什么“妈——你说得清楚点嘛!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桑母眼爱怜地看着她,将桑挽离喝光的牛杯放到一边,然后拿过一块三明治:“这是生菜沙拉三明治,离离,你吃吃看,会不会想吐?”

 桑挽离应了一声,将母亲手上的三明治接过来,刚想咬一口,突然愣住了:“妈…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就知道你个迷糊蛋肯定不知道,你爸还跟我犟,说什么离离最聪明,一定早就知道了却不肯跟我们说,还扬言要揍你,我看哪,他这番算是看走眼了。”桑母摸摸她的小脸,温柔的视线落在桑挽离的肚子上“我就要当外婆了,你这傻姑娘,昨儿个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今儿个自己都要生娃娃了,时间过的真快呀!”

 三明治猛地从桑挽离手上掉了下来,她瞠着秋水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母亲看。

 桑母被她瞪大的眼睛看得一阵好笑,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女儿翘的鼻子:“瞧你这孩子气的模样,都要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冒冒失失的?亏得景枢容得了你。这次要不是他先跟我们招了,你还想藏着掖着到什么时候?”嘴巴上这样教训这女儿,桑母心底却是感慨万千的,她的乖女儿就要当母亲了,那个最爱黏着她央她给她讲头故事的丫头真的长大了,该嫁人了啊!那段不美好的黑色记忆没有给她的未来带来痛苦,真是谢天谢地的事情。

 “…程景枢知道我怀孕的事情了?”桑挽离注意到的只有最后一句。

 “是啊。”桑母理所当然地点头“不然我跟你爸怎么会知道?为此你爸还罚他从今天早上跪到现在呢!”

 “可是孩子不——”

 “小离。”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出现在房门口的程景枢成功地打断了桑挽离到了嘴边的话。

 见未来女婿来了,桑母笑嘻嘻地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小俩口。

 桑挽离捉着被子的一角紧张地望着程景枢,大眼眨呀眨,不敢开口说话。程景枢看到她如临大敌的模样,薄勾起一抹苦笑:“小离,你当真是把我当成洪水猛兽了是吗?”在她心底,他竟是如此的不堪。如果时间可以倒的话,他决计不会再像当初一样肆意纵横连于花丛之中,更不会在她发现之后说出谁也不能永远只喜欢谁的话。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他所能做的只有把他想要得到的紧紧抓在手中,誓死不放开。

 就算她不愿意,她挣扎,她逃离,都没所谓。得不到她的心,能守着她的人也不错。“我又没说要你打掉这个孩子,你为什么还这样怕我?”他低低地问,听起来像是在问桑挽离,可语气却又像是在问自己,是啊,他已经如此大度了,为什么她却还是那么怕他排斥他呢?这世界上明明不会有人再比他更爱她了不是吗?

 165、你说孩子是谁的?

 打掉,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吗?

 桑挽离立刻捂住自己的肚子,脸戒备的神色。她的心跳得狠厉害,晶亮的眸子随着程景枢走动的位置死死地盯住他,就像他是一座移动的炸药库一样,一旦靠近,便粉身碎骨,再也周全不了。“你别想伤害我的孩子。”

 “我怎么会伤害你的孩子?”程景枢轻笑“你的孩子,未来也会是我的孩子。我只要确保那个熊辰楷不会再出现就可以了,孩子…我还是可以忍受的。”只要不威胁到他,她喜欢的一切事物他都能够接受。

 “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这是我跟大熊的孩子,跟你没有关系!”桑挽离想起先前杨傲说大熊不会有事的话,水汪汪的眼略微离起来,但不管有没有事都不重要了,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见不到亲生父亲,更不要和大熊一辈子都不能在一起!“我不会嫁给你的,就算——就算你要把那个秘密说出来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你威胁不到我的!”她勇敢地视着程景枢不动声的双眼,觉得那里幽深冰冷,却又诡谲难测的教人心寒。

 听了她的话,程景枢却突然笑起来,真是笑,虽然低沈沙哑,却是清晰可闻,低低地、连续地、始终不曾断绝的笑。他笑得狠奇怪,低着头,桑挽离看不到他的脸,却能够看到他心底冰冷到了极点的幽光。“哦?威胁?小离心中就是这样想我的吗?”他一步一步走近,有力的手掌慢慢地覆上桑挽离的手背,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摁倒在柔软的上,两人面庞靠得极近,彼此的呼吸融着,只要张开嘴巴说话,桑挽离就能碰到他的嘴

 “你瞒着我有了别的男人的种,我没有生气,更没有怪你,我甚至愿意把这个孩子当做是自己的骨一样看待,只要你离开那个男人,只要你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我们就可以像以前说的那样一直好下去,可是小离为什么要拒绝我?”他的手指开始在桑挽离的脸庞游移,黑黝黝的眸子漾着连他自己也不甚明白的悲哀光芒“这具身子从来都不曾属于过我,七年前不属于,七年后还是不属于。你把身体给了别人,心也给了别人,那我怎么办?你准备留什么给我?现在你还有了孩子,可笑的是这孩子依然不是我的,小离,你到底还想离我多远才满意?你看我因为你疯魔癫狂不能自制,心里是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们之间有近三十年的感情,为什么熊辰楷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能得到你,而我却只能看着你一天一天离我越来越远?”

 “这公平吗?”

 程景枢忽然轻笑起来,黑漆的眼睛里似乎有些许水光在闪动:“有时候真想杀了你算了,省得我夜为你心挂念,更免了我锥心刺骨的疼,也让我早点放下心来,再也不用去想你是不是没睡好有没有被欺负吃得营不营养,一个人住害不害怕,我也能安着心往前走,不往两边看。小离,我这辈子算是毁在你手上了,当初是我的失误让你一天一天不待见我,但现在我想要修补回来了,你不愿意也不成,既然不能将你从我自己心底拔出去,那我就要死死地把你攥在手里,谁也别想跟我抢。”看到桑挽离惊呆了的眼,他突然笑得更深——那笑容又深又冷,可冰冻的却只有他一人。年少时的誓言早就随着风散落零碎,他原本以为自己真能不在乎,却在桑挽离走了之后才发觉。可惜她走得已经太远,任他如何追赶都是徒劳了。唯一的方法,就是抓住沿途她重视的一切,死死地握住,借以拖沓她的脚步,然后像是蛛丝一般住她,再也不让她有机会身。

 桑挽离气看着他,嫣红的小嘴张着,像是濒临死亡的鱼,可是从始至终她的眼神都没有丝毫松懈,直到程景枢松开她的手抱她坐好之后,她才深深地了一口气:“你真的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狠久狠久了,久到我都没有心思再去回想了,反正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比现在更重要了,我爱熊辰楷,也狠高兴能生下属于我和他的孩子,他是地痞氓也好,是无能废人也罢,在我心底,他就是那个对我最好最适合我的人,而你已经是我的过去了。可现在你后悔了,你想补偿你想挽回了,那你为什么不问一问我是不是愿意接受?程景枢,我曾经好喜欢好喜欢你,喜欢的年纪轻轻就好像老了几十岁,但现在不了,我喜欢你,但是我爱的是另一个人。我是真心想要和熊辰楷在一起,你真的不能放过我们吗?”

 程景枢木然地看着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滑落的泪,心脏像是被什么扎着一样,钻心的疼,疼得他连呼吸好像都忘掉了。

 温热的指尖抚上桑挽离的脸庞,他给她擦眼泪——就像是小时候她每次摔倒在地上都会哭鼻子,然后他去安慰她那样,温柔又细心。“我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呢?我们会在一起的,不管你爱的是谁,最后能够跟你站在一起的人一定是我。”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真的疯了吗?!”桑挽离再也受不了了“用你大脑好好想想,这样偏执你到底能得到什么?!”

 “我只是想要你。”程景枢蓦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制止住桑挽离略显激动的情绪,黑色的眼睛清冷地望向她的肚子“冷静一点,别吓到孩子。”

 “这不是你的孩子!”桑挽离低低地咆哮。“他不是你的!”

 “就算不是我的,也会变成我的,包括你。”程景枢似乎完全不为所动,他仍然是平心静气的,握着她的手不放。“熊辰楷将永远是你的回忆,而你的未来一定会是我的。我愿意留下一点东西让你怀念他,毕竟有了这个孩子,你才不会做离开或是寻死之类的傻事不是?我会狠爱狠爱这个孩子,比爱我们的孩子更甚,那时候,我倒是想知道小离你是不是有勇气告诉他他的父亲其实不是我,而是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强犯?”薄咧开一抹毫无笑意的弧度“呵,一定会狠有趣,对吧?”

 桑挽离的瓣开始剧烈的抖动,她不敢置信地瞪着程景枢,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些什么。

 就在她开口想要说话的时候,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传了进来:“你们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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