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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张缇与趵斩
 “你是…世子的书童吧?”打扫自己的小院时,一个年轻的男声从我背后传来。

 我抬起头,看着他。

 这是我认为较为引人注目的一名才子,坐在南郡公孙迟的对面席位。他与公孙迟只对过一场对子,他出上对,公孙答下对。

 但很明显地,他没有尽全力。

 我不怎么会对对子,但会评。他先是试探地用了一个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短对,公孙迟果然对出了标准答案,那些学问不的旁观者纷纷称颂后者,比对的两人却相视一笑。

 那个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同样来自南郡的张缇,据说比公孙迟要晚中举一届,算是后辈。他生得白净,戴儒巾,如果配上一副金丝眼镜,就会很像《金田一少年事件簿》里的明智侦探(啊,没那么胖)。

 公孙与他是同乡,那么说,他即使串通起来故意给公孙放水,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在主持诗会的小王爷周裴面前大放异彩的话,说不定会到个不入的小官当当,然后疏通关系、走走门路什么的,都方便许多。

 举人么,就是等着做官的人哪!

 而这位甘当陪衬的明智警事,呃不,是书生张缇,为了更好地衬托出公孙迟的本事,又再出了一对,这回就是较为困难的了,连周裴也放下杯子,饶有兴味地等待公孙应对。

 可张缇一点也不期待,对自己的题目,没有一丝得意的情绪。

 我从他垂下的眼帘中看出来了。

 嘲讽、轻蔑和兴味索然。

 他在这个舞台上觉得十分无趣,只想快些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已。

 仿佛被张缇感染,在筵席外旁观的我也顿时没了兴致——连私人聚会都必须心机层层,他们这群介于官员与布衣之间的人,真是过得相当辛苦。

 当时,进入我视野的第二个人却令我耳目一新…

 “想什么呢?那么专心?”

 张缇友好地拍拍我的额头,哦,他还等着我带路呢!

 我对他随便伸手碰人家头部的动作十分反感——即使我外表是小孩子,跟你也不的好不好?少脚的!“带你去见世子不是不行啦,可你有预约吗?”我反问。

 “预约?”

 “呃,就是说,有跟世子约好要现在见面吗?他很忙耶!”

 周裴真的很忙,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让他看上去更忙,嗯嗯。

 “帖子是没有,不过…世子有提过他落时分会在西苑赏荷,希望在下同去。”张缇道,眼睛眯起来像只坏笑的狐狸。

 什么嘛,直接说小王爷在等他不就得了。

 我撅嘴,转身领路。

 要说张缇这家伙,没方向感也要有点限度好不好,从侧门进来往西苑去,居然能迷路到南边的小杂院里来,真是的!

 一出门,我就撞上了另一个人。

 吓!

 居然是我最不想见到的,在诗会上的“第二个人!”

 长州判官次子,趵斩!

 这么杀气腾腾的名字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合适!他是那种乍一看死气沉沉,仔细看气森森的死人脸!

 明明是书生,但因为身份不低,里佩着青色长剑,两片薄似抿非抿,剑眉却像黛描过一般又细又浓。这一切都无所谓,我对他戒备的原因是——

 ——他跟我一样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人!

 他参加诗会的身份只是举人张缇的友人,但事前对名单略有预览的我知道,这人其实文武双全,乃是州府大名鼎鼎的菁英人物,就算封他个十大杰出青年也不为过!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与他无关的诗会上静静地坐着,轮到自己出手的时候,不是婉拒便是随意答一句半高不低的散词。当我们两人玩味的视线错的时候,彼此都神色一动!

 现在他又来做什么?

 故作不认识,我拉着张缇的衣角,问:“那位大哥哥是谁?”

 “是在下的朋友,没关系,让他跟来吧!”

 我皱眉——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

 还没等我发难呢,趵斩突然伸手把我的双臂一握,就这样轻易地举了起来!跟我举我家里那只小猫咪一样!

 他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生得细皮,你就是世子最宠爱的那个书童?”

 ——最、最宠爱?

 为什么我觉得他这句话有点挑衅的味道?

 我不甘示弱,一改年少无知的神情,气地反问:“怎么,你嫉妒?”

 …

 沉默。

 沉默依然。

 “哈哈哈哈哈!”

 张缇爆笑!张缇擂着墙笑!张缇蹲墙角抱着肚子笑!

 然后他被拍扁。

 趵斩对张缇哼道:“这小子牙尖嘴利,比你强。”

 言毕,他又回过眼,瞥着我说:“不过,眼神太猖狂,成不了事。”

 我终于忍不住了,懒得再兜圈子,扬声反击道:“不要以为我年纪还小就好欺负,谁给你权利明目张胆地评价别人?读几十年书是不是连礼教都读没了?”

 啊,我有没有说过我讨厌这个人?

 一定有,而且还不止一遍。

 他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凌厉气势,比周裴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要可恶得多,我感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并且强烈厌恶着!

 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作古的历史人物而已!

 在诗会结束、众人尽兴散去的时候,他来到我身边,借着拂去袖子上皱褶的动作掩饰,对我轻声说:“你的眼神太锐利了,这样可不好玩呢!”

 讨厌!

 早知道就不要与他视线重合了,他随意的贬低让我心里不舒服了整整一个时辰!想起来就是一肚子气!

 “放开我!”我想从他手上挣脱,却无法如愿。

 可恶,如果我是男孩,如果我再年长几岁,即使他是武状元,也不能这样轻松就制服我!

 “怎么,被说到痛处了?”趵斩轻笑“狎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嗜好,你还替主人着想呢。”

 狎、狎童?

 我脑子里转了几个弯,这才理解到他所指的是什么意思。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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