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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妥协
 进了融园,我忽然想起一个地方…大观园。这个府院虽不比大观园那么辉宏,但也是“衔山抱水建来,多少工夫筑始成。”

 进来后,一个宫女模样的小姑娘上前帮我拎起包袱,而另一个年长一点的女子则福了福身将我领着朝前走去。我以为东华的后宫就是祁昊居住的逸心殿,哪想过还有这样气势不凡的地方。

 苞在两人个宫女后,看到融园里有堪比怡红院雍容华贵、富丽堂皇的院落;也有貌视江南情调的馆舍;有种着香草仙藤的苑囿;也有藏气敛的斋堂。水榭回廊,亭台楼阁更似珍珠般点缀在途经之路上。我带着一种观赏游玩的心情来到融园最里面的一处偏殿…集华宫。

 “主子,时候不早了,您也累了一天就请在此休息吧。这几皇上不会来集华宫,所以您也不必着急,就安安心心地在这儿休暇,总之来了集华宫的以后都会成为后宫中的娘娘。”

 一听这话,我不知是气还是笑。那年长一点的宫女明显是被这里这些急着想做昭仪,华容什么的女人给烦够了。而且看我这长像与出身就知道是个没背景的,所以她说话也直白了些。不过这些我都不在意,但最不能忍受的是居然安排一间像杂货房一样的屋子给我。

 “这位姐姐费心了。灵儿不会给你添多少麻烦的,能不能见皇上我倒不在意,不过…”我说着从包袱里摸出一张银票悄悄入她手中:“还请姐姐为灵儿换间通透一点的房间。”

 那宫女翻开银票扫了一眼,一开始还漫不经心,但看清了银票上“伍佰两”那几个大字时,顿觉她眼冒金光,快速把银票收入袖中。

 “主子您随我来。”她笑容可掬地搀着我转到另一间房间,一边走一边还提点我小心脚下,好像我突然变成了个瓷瓶似的,不小心碰一下就会坏掉一样。

 “这房间不错,空气好,背山临湖。多谢姐姐用心了。”

 “主子哪里话,这都是奴婢该做的事。主子的厚恩奴婢会铭记于心的。”

 打发走这个势力的宫女,我坐在窗下解开手上的纱布。一双雪白无暇的手出现在面前。我暗笑,有枝那家伙如果生在现代开个美容所什么的一定前途无量啊。

 忽然听到有人向我这里走来,我又赶紧将双手包好,无所事事一般坐在窗下。

 “你就是风灵?”

 突然间,我的房门被人很不礼貌地踢开,小小的空间里一下多出了六七个女人。不用猜也知道是来向我找茬的。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祁昊要我这颗棋子的原因。

 “没错,是我。”

 “你一个小小的笔贴仕见了我们还不下跪!”

 我记住了这个首先发难的女人。

 “你们?”我冷冷一笑“进了这集华宫,就都是皇上的女人了。以后谁跪谁还说不准呢。”

 祁昊你个该死的,都了些什么人来啊。我瞅了瞅她们,个个雍容华贵,珠光宝气,颐指气使,怎么看都不像好对付的样子。

 “风灵,我警告你别太得意,野就算飞上了树也做不了凤凰。”

 “容姐姐说得好。”

 “就是,像她这样的姿也想做皇上的女人?”

 “我早听说过,她跟街上那些地痞无赖差不多,是个没教养的东西!”

 …

 “几位说累了吗,要不要喝口茶润润喉咙。”

 要说不生气,那是骗人的话。如果不是想着借这双手逃走,这会儿可能早跟她们打起来了。

 “各位主子,太后有请。”

 就在屋里气氛高涨的时候,一名白发的公公出现在门外。

 “瑞公公,您是说太后召见我们?”看来屋里的几个女人也跟我一样有些吃惊。

 “回主子话,正是。”

 无意间抬起头,发现那白发公公轻轻地瞥了我一眼。

 “姐妹们,太后召见可不好迟到。咱们今就先放过这野丫头。”说话的,好像是被这些三八叫做容姐姐的女人。

 见她们都走,我也起来准备跟去,不想瑞公公挡住去路,轻蔑一笑:“灵丫头就呆在这里吧。”

 什么意思,她们都叫主子叫我还是丫头,而太后召见的人也不包括我?我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些擦脂抹粉的脸上得意、张扬的笑,我的手就忍不住地发

 瑞公公走在这些人后面,忽然停了下来:“丫头没事别跑,一会儿还有人来。”

 他的声音很小,但刚好只有我能听到。我以为瑞公公也是太后的人,但这会儿却有些惑了。他的出现不像是来落井下石,却像是来帮我解围的。一会儿还有人来?还会有谁?难道后宫里这些女人还要分期分批地来数落我不成。

 我想问,但抬头时人已散尽。

 又坐到窗边,望着溋溋湖水独自思忖着后路。不知何时,湖边的亭台楼阁间已亮起了晚灯,轻歌慢舞的身影,远远地映在对岸的小楼里。那是个什么地方?在这深宫大院里还有什么人能活得如此快活?风帘轻动,在那些娇嫚的身线下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祁昊,这座大院的主宰。我该想到只有他在的地方才可能有这般的景象。

 不过早些时间那个宫女不是说过祁昊这几来都不会出现在集华宫吗?那…

 我不自信地又朝着对岸望去,谁知一双水波盈盈的眼睛竟穿过湖面的阴郁直直地盯着我。我动了动嘴皮没有出声,但从嘴型上来看他应该知道我是在骂他“混蛋。”他笑了,一手揽过一名女子,低下头便吻住了她。

 “妈的!”我愤愤拉下轩窗。

 他倒是在那里风快活,把我到这么个鬼地方来做什么。这家伙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藥?即使是在埋怨,但我眼前始终挥不开他亲吻那个女人的画面。

 “不想要,不想要…阿凯,我该怎么做,怎么做…”

 我心烦意地倒在了上,我知道我必须得离开了,因为我对祁昊的免疫力真的太低,太低!

 “小灵儿,快升学考试了怎么还跟着我们出来啊?”

 “我喜欢。”我朝闸北撅了撅嘴,跑上几步挽起阿凯的胳膊。

 “丫头,就没见你对学习着急过。”

 阿凯我的头发,笑嘻嘻地领着我朝前走着。

 埃利院的大门口,张叔正在扫着落叶,一见我们便乐了起来。

 “弟娃,你们又来帮忙来罗。”他着一口四川音。

 “叔,我来帮你。”

 闸北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叔叔,他扔掉烟头,一把抢过了张叔手上的笤帚。张叔乐融融地坐到石阶上,一边看着闸北笑,一边卷着他的叶子烟。

 我跟阿凯看了看,便进了福利院的大门。

 照例阿凯去了厨房,而我到了艾大爷那里。

 一进门,就看到大爷正在练字。夏日的阳光斜斜地照入房间,浮尘细末在条条光注下自由地漂着,整个屋子都充墨香味。

 “我的小灵儿,又想来借什么书啊。”艾大爷发现了我,小小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

 “上次借的庄子还没看透呢,这回就不借了。”我跑过去抱了抱大爷“爷爷,您又长胖了。说,是不是又在夜里偷偷吃糕点了?”

 “呃…”他转了转眼珠“怎么可能又被你发现了?”

 “爷爷,您不知道糖病不可以吃那些东西吗?还是您想存心气我?”

 “好了,好了。爷爷一定改。你快过来看看爷爷这次临的这副字怎么样?”他吐吐舌头,把我拉到了书桌前。

 “这是乙英碑上的字?爷爷可以以假真了。”

 “拍马!”

 …

 “很少见你有这样的笑。在想什么呢?”

 突然一个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惊醒。我睁开眼,屋里已经点上了灯盏。祁昊吹了吹火晢举着灯走到我前。

 “你这人怎么跟鬼似的,走路也听不到声音。”我很吃惊,却也不太高兴地从上坐起。

 “呵呵,搬到集华宫来就不怕朕了啊。”他放下灯,坐在沿。

 “奴才参见皇上。”

 “行了行了,装腔作势的也不觉得累。”他打了个哈欠,下鞋就上了

 “喂,你这是要做什么?”

 “睡觉啊。”

 “你在这里睡?那我呢,我睡哪里?”

 “那边还有个椅子,你就对付一晚吧。”

 我很明显地感到他在玩我。

 “祁昊,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了行不。我这样很累,真的很累。”

 撂挑子吧,我自认没有能力可以再跟他抗下去了。

 “丫头,你知道有多久没有人叫朕的名字了?”他坐近,看着我的目光暗得吓人。

 “皇上,请恕罪。我这样,也是因为,因为…”

 “因为被我的。我知道。”

 “你…”我咬咬牙没有说下去。

 丙真如此,从安排阿大、阿二做我守卫那刻起他就作好了这样的打算。不,应该是在与我晚餐那时起。或许更早以前他就想好了要在后宫安我这样一颗棋子了吧。

 我知道我没钱,没地位。但我也知道我有颗聪明的脑袋。而且怕痛、怕死。所以这样一个人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所以李生、太后、祁昊都想着要如何将我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对了,我就是他们说的那种有利用价值的女人。

 李生与太后的意图我还不明确,但祁昊的想法真的太简单不过了。后宫里的女人代表的不仅是她和她的家族,而且还代表了前朝的各个势力团体。只要进了这集华宫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是有备而来的。那么想从她们身上掌握到最真实,有力的信息,祁昊恐怕会花不少功夫。但,如果在这些女人中,能有个人来作他的“蜜蜂”收集他想要的信息应该是会容易得多。

 不过,我不是做蜜蜂的人。而是做饵的人。

 这些女人都是猪笼草,想在她们身上找线索,打消息,她们能没有防备?一个不小心,事情没办好还有可能丢了小命。所以得有个饵吸引住这些女人的注意,让她们把矛头都对准了我,那只“蜜蜂”才能顺利的行动。

 “灵儿,还要朕提醒你几次,没事别想些七八糟的东西。”

 祁昊懒懒地抬起头,乌黑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肩上,氤氲的气息柔柔地包围着他健硕的身体。他依在边竟有一种妩媚动人的样子,微敛的眉、焦灼的眼、淡红的,每个细部都散发着对我的惑。即便这样,我也只能讨厌他。因为我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地放弃自由。不会的,一定不会。

 “皇上,您就在这儿休息吧。我到外面…”走走。话末落地,手便已被他拉住。

 “你要怎样才肯留在我身边?”

 他没有说“朕”而说了“我?”

 我小小的有点感动。但是这不足以让我为他放弃自由,为他卖命。

 “皇上,我只是出去走走。十几年了,一时还习惯不了和个男人睡在同一间屋子里。”我想敷衍他两句。

 “不习惯?朴秀北和宋南星不算男人吗?你以为朕真的不知道你的心思?”

 他微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用力地扯掉我手上的纱布。“你的手早就好了,还要这么多布条来做什么?还有归好送你的花钿你怎么也不戴了?”说着又从我间摸出了一叠银票。

 我知道他早悉了我的计划,所以也就潇洒地承认了。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想再瞒了。对,这些都是我想逃出皇宫用的。”我把做成钩子的花钿从挂袋里取出来,又将布条拧成长长的绳子,把钩子系在了一端。

 “瞧,这样我就能爬上高墙逃出去了。”我打着结,忽然觉得手上没有一点力气,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温热的泪大颗大颗地从眼里滚出。

 “皇上,您何必一定要用灵儿这颗棋子。在宫里比灵儿聪慧的人多了去了。您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让灵儿从这里消失了吗?你不是说过给我安排了一桩婚事吗。不如,现在就把我嫁走吧。我害怕和你待在一起。”

 仅管我现在知道了那晚所说的婚事就是要我嫁给他,但我仍在幻想,仍在抗拒。然而我更清楚地知道我抗拒的并不是祁昊本人,而是这个分外繁杂的皇宫而已。

 “灵儿,你不是棋子,从来都不是。”

 他伸手将无力的我搂入怀里:“有谁能写出那样一手漂亮的小楷,有谁能大方地把自己的财物故意输在赌桌上,有谁能在眨眼之间就解决掉后宫妃位制度的问题,有谁能让一个贪生怕死、中私馕的武将在前线立功,有谁敢把朕钦命的宿卫推下景湖,有谁能这样率从容地生活在东华的皇宫里?朕身边这样的人太少,真的太少了。”

 我第一次认真的看他的眼睛,一弘清浙虽然也是深不见底,却明亮至极。这一刻我感到我在沦陷,仅管脑子里清楚他说的话只是因为他比别人更早地看穿了我的本质,更早地明白我的利用价值而已。

 我没说话,只是在他怀里低垂着头。我想:要不就再帮他一次吧。帮完这次我就走,决不再留下!其实要治理好他的后宫,管好这些女人也不太难。我不行,不是还有归好吗?作为皇后的她不是早就有很好的计划与打算了吗?好吧,好吧就算利用,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想着,想着就这样在祁昊怀里睡了过去。

 梦里,我觉得自己在哭,然后有人为我不断地擦拭眼泪。好笑的是,我又怎么会是这样爱哭的人呢。算算从现代来到这里,掉眼泪的时候也就不过两三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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