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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七月荷花、八月桂…呼!都已经是八月天了,荷花池中的粉莲泰半都结果了,连桂花都馨香枝桠,怎地这夜里仍是一点秋意的凉爽也没有?

 沐荑在努力的赶工下,终于也把麻姑献桃的绣作大略绣制完成,就等著那吹求疵的小王爷验收。

 原本她还有些奇怪,这几天怎么都没看到?后来由知府仆人口中才知道,原来刘知府招待好的他上窑子去了。

 窑…窑子!

 沐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去逛窑子?而且他不但去了窑子,还过了夜,一连数天都沉醉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

 这人真是风、贪花好!他根本…根本就是对姑娘来者不拒!

 早知道他是这种人,为什么自己就是忍不住会心情很闷?

 难道是…她甩了甩头,红著脸硬是把呼之出的心底话给了回去,然后理所当然的捉来了个答案,八成是因为她觉得将来自己若悔婚不成,还是得乖乖上他的花轿,才觉得很闷吧!

 对!一定是这样!

 房里头好热,她移身走到外头透透气。一出房门就见一条人影偷偷摸摸的闪入她房里。

 这时候才发觉碧萝在身边的好。安静的夜里若有她吱吱喳喳个没完,也许就不这么寂寞了。可爹爹传话最近绣坊里人手正缺,因此,她才要碧萝回绣坊帮忙,不必留在她身边。

 抬头一望天际,今夜月正好呢?这样的月,这样的荷花池旁,她很容易的又想到住在客栈那些日子的情景。

 那时候他…呃,怎么想着想着又想到他了!真是连个清静都不给她,这家伙怎地那么魂不散呐!才这么想时,池塘的另一头忽地传来刘府家丁斑喊捉贼的叫声。

 “捉贼啊!有人闯入书房了…”

 贼!沐荑觉得好笑。这刘知府的家丁喊捉贼不觉得喊得心虚吗!他自个儿难道不知道是住在贼窟中?瞧瞧这刘府中的画梁雕栋、一草一木,哪样不是偷人民的银子来的?

 真想见见那贼儿的样子,和他击掌鼓励。

 只是,那贼儿也真有心向上!他哪间房不闯,偏偏闯入书房偷东西。呵…八成是个大头偷儿,闯错房间了。

 有个黑影从她上头掠过,跟著是一不明物打在她肩头上,然后落在地上。

 “怪啦?是什么?”她弯下身子拾了起来。

 是信函!正要打开来看时,一只手拍上她的肩,她吓得尖叫,可手上的信函怎么也不肯放。

 又另一边的追兵已然来到,在无可奈何下,黑衣人只得点了她哑,抱著她跃上屋檐,藏匿在屋檐的另一斜面上,著沐荑扑倒下来。

 刘府的数十名家丁来到时,喃喃自语的说:“方才明明还听到声音的,那黑衣人可真顽强。”

 “可不是!被喂有剧毒的箭矢所伤,竟然还能支撑那么久,其武功高不可测。”

 刘知府的书房设有重重机关,是曹爷特地请人来安排的,最后一道则是近千支箭在机关触动的一瞬间齐发,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还能逃出,可见其身手之不凡。

 “分头找找吧。”

 在家丁离开后,黑衣人仿佛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有一双手阻在他口上,拚命的推著他,防止彼此身子的贴近,而姑娘的美眸仿佛利刃般的出两道杀人的寒光。

 感谢上苍,今天月够亮,让他可以欣赏到如此绝景。

 这死登徒子!他竟然就把她在身下,这样子成何体统!沐荑快疯了。

 但是奇怪!这种身子贴近的感觉,她怎么一点也不陌生?是她疯了吗?对于被男人“住”的感觉不陌生?她怎么把自己当成千人枕头了?

 不过,这真的不陌生!

 想一想,会那么不知廉的靠近她的男子,就只有。想到他,呃,这又蒙面又一身黑衣的贼儿,怎么身上也有那狼王爷身上的熏香?

 而且那双在黑布外的眼睛…当她对上他的眼睛,他竟然轻浮的对她眨了个眼,送出一抹秋波!沐荑惊得整个人震住了。

 天!这贼儿不但和小王爷身材像、衣服上的熏香像、眼睛像,就连不要脸的子也像!莫非…他就是

 不!不可能的!

 瞧瞧他平时那美其名为“文雅”实则弱不风的文弱样,定是连只都砍不死,更甭说会武功。这黑衣人若真是他,那天还真是会下红雨了。

 “答应我不再胡乱大叫,我解你哑。”

 连声音都像!最近天会不会下红雨?沐荑不由得也怀疑起来了。她看着黑衣人,注意到他眉宇间掠过一丝痛苦的表情。她胡乱的点著头。

 黑衣人在她身上一点,沐荑顿时又可以发出声音。

 她抚了抚喉咙松了口气,开口的第一句话道:“喂,你起来啦!”

 她从方才就拚命用手推他,可他就是有办法神经装得很大条。

 这人的劣还真的和小王爷一模一样。

 “舒服的地方是该多待一会儿的。”他想离开她身上,可目前的情况有些心余力绌。他无奈的苦笑“软玉温香在怀,还真是不想离开呢!喂,推我一把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人真不少。她依言用力的推开他,这一推忽然注意到手掌上沾著怵目惊心的血迹“你…你受伤了。”

 黑衣人一身黑衣,在夜中若不是她摸到他的伤处,沾到了血,还真不知道他受伤了。

 “没事。”他安抚她道。

 “血好多!”他不疼吗?不知道为什么,沐荑就是担心起这黑衣贼儿。“我…我替你找大夫,血再下去,我怕…”

 “我死不了。”黑布下的脸仍笑着,汗水涔涔的滴落额前。“不然,有美女作陪,死了也风光。”

 “为了你的风光,我身边多了一具尸体,我可不要!”怪了!她现在被挟持应该怕得要死才是,没想到她竟然能和他像人一般的斗嘴。

 大概是因为他的感觉令她想到她平的斗子谠手,小王爷吧!

 “真小气。”

 “别开玩笑了。”她作势站起来。

 黑衣人拉住她。

 “真要帮我…”他由怀中摸出一小小的银制物。“帮我吹响它,稍后自然有人会来救我。”方才他暗自运了功,发觉半点也施不上力,那箭矢上果真有喂毒。现在的他不但使不上武功,连吹响银笛的气力也没有。

 沐荑看了一下那银笛,对著空中一吹,发出了一特别的响声。

 “谢…谢了。”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一阵晕眩袭来,他尚未发出声音便往前扑去,又重重的扑向沐荑怀里。

 又…又来了!他以为受了伤就可以这么对她脚的吗?可恶的死登徒子!这一回她毫不留情的推开了他,谁知,他竟然随著她推出的力道往后仰去。

 见不对劲,她赶紧伸手拉住了他,他则软绵无力的倒进她怀中。

 “喂,你…”他闭著眼一动也不动。

 他昏过去了吗?沐荑怔了怔。看着他紧闭的眼,她的手由放置在他身体两边,移向他脸上的黑布面罩。

 这样算不算乘人之危呢?但她真的对他言行举止和小王爷一模一样这点,感到好奇极了,反正她将来又不可能帮刘知府指证窃贼,她看一看他的庐山真面目可以吧!想着、想着,她终是征服了罪恶感,掀开了黑衣人的面罩。

 在皎洁月光的照明下,她看清楚了掩在黑布下的俊颜…是他!老天,真的是他,,恭亲王府的小王爷!

 天真的要下红雨了。

 ***

 折腾了一夜,沐荑一直到清晨时分才在累极的情况下,在沿沉沉睡去。

 前个夜里发生太多事,她的小脑袋瓜一下子转不过来。

 昨天说会来救他的人,原来是她早见过面的王平,而王平安置的地方,竟然是她家!

 她起初是讶异的,可后来想想,就凭她爹爹和情,将他安置在这里的确是不二选择。只是她对于很多事还是不明白。

 听刘府的佣人说,他们主仆两人不是到花楼去玩,玩得乐不思蜀了吗?怎么他会出现在刘知府府中成了偷儿,还受了伤!

 在王平让吃了解毒宝丹,又运功替他疗伤后,沐荑忍不住的问了王平一些她心中的疑问。

 而王平似乎也信任她的将他所知道,能告诉她的部份全说了。

 去花楼狎是假,要制造人不在刘府证明是真!因为一个子一沉于酒中,三、四天不出院是常事,再花大把银两要女声称自己夜夜和小王爷爱至天明以瞒过刘知府?谜舛问奔洌⊥跻蚧氐搅醺鞑槊芎仪匀∶芎?br>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沐荑小声的开口问。心想,以前她是不是看错了

 也许他并不是如同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么讨厌。

 “有些事目前还不宜告诉你。”这毕竟牵扯太大,在事情未尘埃落定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嗯。”沐荑隐约也猜出事情的严重,否则也不会冒著生命危险去偷那封信函了。

 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王平又开口“唐姑娘…”他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小王爷他并非你所认为的那样,是个不学无术的登徒子。”他看着仍沉睡著的。“我和小王爷是一块长大的,他的子我最清楚了,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他…”

 沐荑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有些事也许不能看表面。“以前是我错怪了他,因此才对他无礼,希望他不会和我计较。”

 “他不会的,你该知道小王爷钟情于你。”王平是武人,做事通常是直来直往,就连说起感情的事也不思索当事人的心情而直言。

 他话一出口,发觉沐荑羞红了脸,这才察觉自己说得太直接了。

 “我…”沐荑的心跳得好快,一双眼睛直盯著地上。她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等尴尬情况,一张脸羞得通红。

 他…他真的是喜欢她吗?经由一些事,她可以知道也许他并不是她原先以为的那种只会玩乐的纨子弟,可是说到钟情于一个女子,她仍是无法相信。

 “怎么,你不相信?”

 “他喜欢很多姑娘吧?”京城第一美少,自身拥有的优势,说他是天之骄子一点也不为过,这样的人很难心属一人。

 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不就身在京城第一名楼…万花楼,不喜欢姑娘的公子会往那儿跑?这也就是她对他坏印象的开始。纵使他因而因缘际会的救了她。

 七年前的初次相遇,可怕的孽缘滥觞!

 “是姑娘们喜欢他。”

 “一个铜板响不了。”

 “不是这样的…”

 沐荑摇了下头,阻止他往下说。“小王爷的身份是何等尊贵,要娶的对象该是皇族格格才是。沐荑只是小小民女,只怕…”相不相信他喜欢她是问题,汉女入不得族皇门又是另一个忌讳。一般官家汉女尚进不了皇门,更何况她只是一般寻常百姓。

 “喜不喜欢对小王爷而言才是问题,至于你是民女的问题,相信小王爷会有所打算的。”

 她太小看小王爷了。小王爷温和随的个性只用在他不在意的人事物上,真正他所在意的,他的执著固执会令任何人都让步。因此,一般的礼法、门户之见根本约束不了他。

 沐荑对于王平的话沉默以对。毕竟,这些话都非出自之口,她能相信的,大概只有他喜欢她一事吧,其他的,她要他亲口承诺她才算数。

 “唐姑娘似乎对我的话不太相信。”

 沐荑淡淡一笑,也诚实的说:“小王爷花名在外,叫我如何相信他能钟情于一人?”

 “你误会他了,小王爷会在花丛中沉沦其实是为了圣上!”王平急著想为主子辩解。

 “圣上?”沐荑瞠目结舌。

 不会吧!花天酒地是为了皇上?他为他去花楼探路?抑或皇上也投资花楼生意?

 荒唐、太荒唐了!

 这王平也真是,他想替主子说话她可以理解,可是此事扯上皇上耶,他不怕惹来杀身之祸,她还怕无辜甚至牵连九族呢!

 “呃…这说来话长。其实,小王爷的子原来不是那样的。”看沐荑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我知道这理由你可能觉得荒唐。我告诉你一些事吧!”于是王平把一些不为人知的事说了出来。

 这些话原本是不可说的,可他已经把她当成未来的女主子看待,且他也相信小王爷第一次对姑娘用情,他绝不允许这段情成空,这才告诉她。

 沐荑听王平说得平常,内心却讶异不已。

 在一般人看摆出那似轻浮无礼的举止时,他究竟要承受多少压力!她终于知道方才王平的那句“小王爷会在花丛中沉沦是为了圣上”的意思了。

 忽然间她对以往的不屑心态,因为他的这番话,巧妙的转为怜惜和心疼。

 在承受著圣上的重托下,究竟要承受多少人的异样眼光,和不为人知的孤独寂寞?

 王平看沐荑难过的表情接著说:“说这番话,只是希望你能知道小王爷待你和其他女子不同。”

 “我…”沐荑把视线落在仍昏睡的身上。

 “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小王爷此次的伤势颇重,需要多加休养,切记莫要让他动气运功。”他代完后,一作揖。“一切就烦请你照顾了。”

 “嗯。”沐荑走到沿坐了下来,眼泛柔情的看着

 他喜欢她似乎是确定的。由方才三平所说,再由从前发生的事情点滴看来,如果她再看不出他的用情,那她不是装傻就是木头人。

 他喜欢她,那她呢?沐荑扪心自问。她喜欢他吗?

 当他碰触她的时候,她嘴上是骂他无,可实际上似乎也不讨厌他和她接触,否则以她强势的作风,对方早给她掴晕了。

 又为什么当她以为他上花楼狎时,她会那么生气?这不干她的事啊,还有,当刘晓金一接近他,她的心里就十分不快,那种感觉就像自己一口气啃掉一大缸梅子一样…酸呐!

 她…在吃醋吗?

 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她会有如此反常的反应吗?不会!

 那是喜欢喽?沐荑想着心事,眼睛不知不觉的又往俊美的脸上瞧去。

 “好吧!就承认喜欢你吧!”她红著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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