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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丽儿才刚进门就遇到了凯琳,两人看见对方时同样吃惊。

 丽儿意外于凯琳居然舍弃了令她痴狂的华尔滋,凯琳则意外于丽儿的披头散发。

 “出什么事了?”刚才的急跑令丽儿仍在急

 “邓肯子爵还要请你跳舞呢!”凯琳急得团团转“看你这副德行,简直丢尽梅卡家的脸了。”

 丽儿懒得提醒她,她从不是梅卡家的骄傲;相反的,她每一次出丑,笑得最厉害的总是她亲爱的姐姐凯琳。

 “老天,你的样子简直糟透了!”

 凯琳从她的身上取下一片枯叶,徒劳地想理顺丽儿那头从来没驯服过的长发。在拨开它后,她被丽儿背上的一大片污渍吓到。

 她明白发生什么事才会成这样的痕迹1

 感谢天,这下她终于找到把这个野丫头嫁出去的办法了。

 “这是谁做的?你究竟和谁在花园里?”凯琳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他是谁?他得为此负起责任来?”

 “我只是摔了一跤。”丽儿声明“如果子爵大人不介意我的肮脏,我很愿意与他共舞。”

 即使面对邓肯那张大麻脸,也比面对凯琳好。

 “我的天哪,你简直丢尽我的脸,我根本不该带你来这种高尚的地方…”凯琳再也无法维持淑女的高贵模样,气急败坏地拉着她往门外走去。

 凯琳一迳絮絮叨叨,丽儿默默无语。因为她知道,虽然凯琳此刻一再抱怨,可明天还是会努力为她物丈夫的。

 夜里沁凉的空气冷却了凯琳的愤怒,她忽然记起她们是由迈尔斯子爵护送来的,所以没有马车让她们先行离去。

 “留在这里。”凯琳提起裙摆打算重返舞会。

 “迈尔斯爵爷…”丽儿慢地道:“我刚才看见他醉倒在花园的一张椅子上。”

 “该死的迈尔斯!”凯琳诅咒,发誓要把这误事的情人踢到一边。“这一切太可怕了。”凯琳嘟囔着。

 她无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更无法回到舞会去面对那些嘲的脸。思及明天整个上社会都会津津乐道两个“梅卡”的孟,她就恨不得自己能马上消失。

 “凯琳,其实也没这么糟…”这一瞬,丽儿忘了凯琳一直加诸于她的侮辱,转而同情起这个虚荣的姐姐来了。

 “噢,闭嘴!”凯琳气急败坏地嚷道:“该死的,我怎会这么倒楣,居然和你这个怪胎扯上关系!”

 丽儿暂时关闭了自己的耳朵,任凭凯琳在耳边唠叨个没完。

 反正在很久以前,凯琳的锋利言辞就已无法伤害她,就像她不再傻得渴望亲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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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一双眼睛正打量着下面舞场里的一切。

 “你已经看见她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佛雷泽伯爵好奇地问。

 “你以为呢?”男人的脸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诡异。

 “我以为你绝不会放弃复仇的快意。”

 “是吗?”男人望着人声鼎沸的舞场,一脸的高深莫测。

 “也许,我该表示对她的同情,毕竟惹火你的人还没能全身而退的。不过…”佛雷泽伯爵有些疑惑“你在打量她妹妹?!”

 “闭嘴!”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男人的利眸如刀。

 他相信不久他就能尝到复仇的甜蜜果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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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爵夫人、丽儿小姐。”彬彬有礼的声音出现在她们身后。

 “克里克管家。”凯琳迅速换上一张妩媚的笑脸。

 变脸之快,看得丽儿只有张大眼睛的份。

 注意到丽儿的“傻样”凯琳以尖利的指甲唤回她的注意力。

 “噢…噢…您好。”丽儿本想行个屈膝礼的,偏偏凯琳大力拉了她一把,于是不但屈膝礼没行成,人还摔到地上,一时好不愧狈。

 “佛雷泽伯爵的马车愿意为夫人、小姐服务。”克里克管家及时扮演了骑土的角色。

 “我一定要亲自向佛雷泽伯爵大人道谢。”前一刻还在沮丧的凯琳,此刻已变得眉飞舞。

 从她再次变得璀璨的蓝眸里,丽儿看出好渔猎的凯琳,已经把这位佛雷泽伯爵当成下一个目标。

 “请允许我代替伯爵大人接受您的谢意。”管家得体地行礼。

 女仆取来了她们的外衣与手袋,并服侍她们穿上。

 “请转告佛雷泽伯爵,侯爵府随时他的到访。”高傲的凯琳纡尊降贵地对着管家微笑,进行笼络人心的第一步。

 看样子,凯琳是势在必得了。

 丽儿暗暗祈祷,希望这“幸运”的男人能令凯琳暂时忘记为她张罗相亲的事。

 忽地,直觉让丽儿抬头,乡间别墅的二楼,黑暗中,她似乎看见有什么光一闪即没。

 这时,佛雷泽家族造型优雅的马车已来到阶前,车夫放下脚凳,管家为她们拉开车门。

 上车的一瞬间,丽儿看到陌生男人的那匹马。

 “克里克先生,”她打开车窗“那匹马,不,我是说那位受伤的先生到了吗?”

 “是的,先生已经得到妥善的照顾。”管家伸手替她拉上窗子。

 他的脸上似乎有一丝笑意,丽儿这才意识到,贸贸然询问一位陌生男子的行踪是一件多么鲁莽的事。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凯琳严厉的责问。

 “没什么。”丽儿拉过一边精致的苏格兰毯盖住自己的双脚。

 “丽儿·梅卡!”

 “对不起,凯琳,我累了。”

 丽儿闭上眼睛,不仅因为不想接试骗琳的审讯,也因为她实在太困了,平时她很少超过十二点钟睡觉的。

 在马车有韵的律动中,丽儿很快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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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丽儿来说,往后的生活简直就是灾难的代名词。

 凯琳并未因狩猎而怠忽她的计画,相反的,随着丽儿二十一岁生日的近,她的相亲活动变得更加频繁。

 这天,丽儿将跳舞跳得麻木的双腿浸入温热的水里,哀叹这半个月来自己已变成跳舞的机器。

 她只祈祷自己能够躺在上好好睡上一觉,可是…不行,半个小时后,她还得去海德公园与那个罗得里男爵骑马。

 早在三天前凯琳就下了最后通牒,她必须在这个社季结束之前给自己找到一个丈夫,否则凯琳就会将她嫁给最早向她求婚的男人。用凯琳的话说,是嫁给某个不介意她血管里着低等血的傻瓜。

 一想到自己将与某张大麻脸相处一辈子,或是和哪个挑剔的老贵妇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丽儿就觉得不寒而栗。

 她无法忍受那种失去自由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天也不行!

 她更不要自己的土地成为“丈夫”的财产,最终失在某张肮脏的赌桌上。

 在丽儿的计画里,她要去周游世界,看看泰姬陵是否如传说中的那样,浸着一个男人爱的眼泪;她也要试试印第安人的烟草叶子,体会那种野的文明;更要去北极圈看那些淘金的男人,看看能否挖到用于自己的金矿…

 最后她要去一个叫“China”的地方,看看马可·波罗笔下的“香都”是否真如他描写的那样繁华美丽。

 她绝对不要被凯琳以及一段愚蠢的婚姻,葬送掉她梦寐以求的一切!

 丽儿告诉自己,她就快二十一了,不再是那个叫“阿丽塔”的惊恐孩子。她能够捍卫自己的尊严与梦想。

 也许她该逃跑一段时间,等过了二十一岁的生日再回来,那时她就能如愿拥有一块用于自己的土地,从此不再依附任何人而活。

 丽儿的眉扭得死紧。

 “哎哟,我的好小姐,你居然还没准备好!”大着嗓门的是侯爵府的厨娘、花匠兼丽儿的贴身女仆,五十三岁的韦特太太。

 韦特夫妇是侯爵府里唯一关心她的人。

 “抱歉。”丽儿嗫嚅着,收回发疼的双脚。

 “抹点香油有助于纾解酸痛。”韦特太太建议。

 丽儿听从她的建议,不过这天她依然凄惨无比,唯一庆幸的是,她不必再穿紧得夹脚的高跟舞鞋。

 “我的天,你还没吃你的早餐!”韦特太太注意到桌上那可怜的面包和水“夫人打算待你吗?”

 “凯琳只是觉得我快穿不下她那些衣服了。”

 “男人喜欢有的女人,”老雪伦肯定地说“我打赌罗得里男爵也这样想。”

 罗得里男爵?丽儿将喝到嘴里的水了出来。

 “淑女?”韦特太太提醒她“就目前来看,罗得里男爵是你最好的选择。听说他年收入高达两千英镑,人虽然长得不算英俊,可他对女人并不差。依你的倔脾气,需要一个好脾气的丈夫。”

 “呃,韦特太太…”

 “解决你的早餐,我负责打扮你。”看一眼丽儿的减肥早餐,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明天我会亲自帮你准备丰富的早餐。”

 天,为什么她总在饥饿与食中苦苦挣扎?!

 丽儿忍不住翻个白眼。

 当韦特太太收紧紧身束衣的丝绳时,丽儿忍不住哀嚎出声。

 “尊严和自制,姑娘?”韦特太太一边警告,一边更用力地收紧手里的束衣带子。

 “韦特太太!”一片面包从丽儿手中掉落“你快要勒死我了。”

 “你应该有更细的围,我记得你母亲是个甜美的小女人。”打量着丽儿束得极细的,韦特太太出满意的笑脸。

 “可是西尔玛从不把成这样子。”西尔玛是韦特太太的孙女,她们小时候常常在一起玩。

 “你和我们不同,”韦特太太拿出为她准备好的骑马服“你是小姐,可以成为一位体面绅士的子。”

 “噢,韦特太太,如果能不嫁人该有多好!”丽儿忍不住叹气。

 “别说傻话。”韦特太太盘起她的头发,以便入帽子里“你该睁大眼睛为自己找个合适的丈夫,而不是等夫人把你到哪个男人的上。记住,你比可怜的伊莎幸运!”

 伊莎·蓝斯是丽儿女仆出身的母亲,十七岁的伊莎怀了她之后就被送到乡下,并在她九岁那年死于肺病。

 丽儿一直相信这是天终于听到伊莎的祈祷,让她摆可憎的生活。

 “我不会让凯琳主宰我的生活。”

 “去战斗吧。”韦特太太为她系上漂亮的领巾,拥抱她“你看起来就和年轻的伊莎一样美。”

 “谢谢。”丽儿亲吻了韦特太太。

 凯琳替她约了罗得里男爵下午两点在海德公园骑马,她则悄悄把约会改到四点。这属于她的两个小时,她要展开冒险。

 她必须确定安全的路线,以便顺利逃开凯琳以及目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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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以后,丽儿已身处伦敦郊外。

 到目前为止,一切进行得尚属顶利。不过,在伦敦,一个年轻女子独行会引起注意,丽儿暗暗祈祷自己不会被人认出来。

 她低叱一声,催马快跑,可侧坐马鞍影响了她的行进速度。

 丽儿解下蒙面的纱巾,擦一把汗。才只分神了一下下,一辆旅行马车忽然从一旁的小道上拐出,速度惊人,眼看就要撞上她了!

 彼不了抓在手里的纱巾,她努力控制自己的马,以免被这辆没长眼睛的旅行马车撞到。

 见鬼!

 她居然被困在马车与路边田野中间动弹不得。

 “安托,出什么事了?”一张戴着皮面具的脸自车上探出来。

 “海盗先生?广丽儿大吃一惊。

 “面具”眯着眼睛看了她半晌,然后一抹微笑浮现在他没被面具复盖的嘴角“原来是丽儿小姐。”

 “你的马车!”

 “什么?”“面具”迟疑了一下,然后…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的嘴角似乎挑得更高了。

 “我被你的马车困住了。”丽儿解释这显而易见的事实“快叫你的车夫让开道。”

 “安托,”“面具”的银灰色眼眸里有着一抹狡狯“听到小姐的话了吗?”

 “是,先生。”车夫安托恭顺地道。

 “就照小姐的话去做吧。”“面具”眨眨眼。

 “好的,先生。”安托扬起鞭子,试将马赶开些,不料…

 一个大震动,竟然…

 “见鬼?”丽儿好不容易安抚住自己受惊的马,却发现自己被卡得更死了。

 “先生,我们恐怕被陷住了。”车夫安托彬彬有礼地报告。

 “看样子你必须放弃你的马了。…‘面具”微笑地转向她“不如让我来帮你吧!”

 他眼里的揶揄让丽儿生气。

 她的生气全写在脸上,一览无遗。

 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

 他夸张地行一个绅土礼“跳过来,我会接住你的。”

 “不用,我可以自己解决。”丽儿闪避他伸来的双手。

 “我喜欢有自信的女孩,不过,显然你的运气不够好。”

 下一刻,丽儿不幸地发现他的话成真了,月光…她的马,居然、居然,老天,她真不敢相信…他居然坐视他的马车把她挤下狭窄的路面!

 “该死!”丽儿再也顾不了什么淑女礼仪了。

 不幸的事情发生,就在她起捃摆打算跳离侧坐马鞍时,勒得太紧的紧身束衣妨碍了她的行动。

 噢,她不敢相信,自己…丽儿·梅卡,英格兰最好的乡间女骑士,居然会摔在伦敦郊外的泥田里!

 “月光?”飞溅的污泥糊了她一身!

 这下韦特太太一定会念死她了。她该怎么解释她没和罗得里在海德公园里骑马,却一头栽在城外泥堆里?

 “不介意我扶你起来吧?”

 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伸到她的面前“面具”先生银灰色的眼眸里闪着有趣的光芒。

 懊死!他那个莽撞的车夫把她困在路边,他又使她跌进一堆泥里!

 丽儿嫉妒地看着他一身英的礼服。

 “怎么,被青蛙咬住手脚了?小猫?”看见她被掀到膝盖处的骑马裙,他眼里的微笑更深了“我很高兴你终于记得要穿衬裙了。”

 “你…这个无赖!”

 丽儿气急败坏地扯下翻起的裙子,随手抓起一把泥丢向他…正中他昂贵的外套!

 他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让丽儿忍不住放声大笑!

 见鬼!他居然跳下了麦田!

 甚至不在意那双价值不菲的威顿皮靴因此沾上了泥!

 他居然…居然…居然把泥扔在她身上?

 她回敬了他,不料被他身手矫捷地闪开了。

 于是,她又扔了第二团、第三团…

 这次正中他的马!胜利让她开怀大笑,不料…

 他实在不是一个君子,竟然在伦敦郊外的麦田里欺负一个单身女子!

 她尖叫,并扭动身子想要逃脱,可沾污泥的裙子实在太重,她几乎站不起来。

 两人沾了一身泥后,他终于记起他遗忘许久的绅士风度…将她从一堆烂泥里拯救出来。

 “天!”

 一离开麦田,丽儿马上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徒劳地想掉身上的污渍。

 这时,一辆马车从他们面前驶过。

 “噢,天哪,是…丽儿·梅卡!”

 是白夫人的声音!

 一个社界有名的长舌妇!

 这下那些英伦贵妇们就不愁没有话题了,丽儿咽下一声呻

 “需要我帮忙吗?小猫?”她失神时,他已帮她找回了月光。

 “不许叫我小猫!”丽儿瞪他“还有…我能解决自己的麻烦!”

 “莫非你想带着一身泥水去吓坏伦敦的淑女,再大摇大摆地回到侯爵府?”他的语气里透着揶揄。

 老实说,吓倒一整车淑女倒是个人的主意,不过,丽儿明白她不该触怒凯琳,否则凯琳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嫁出去。

 “当然不!”她终于战胜内心恶的惑。

 “来吧,我刚好有一幢小房子在这附近,我们可以利用一下。”他为她打开车门“别担心你漂亮的衣服,仆人们会把它干净的,虽然它把你束缚得像木头。”

 事实上,她的确绑得像块木头,尤其是在束衣了之后。

 “侧坐马鞍?”看见搁在月光背上的侧坐马鞍,他嘲道:“英国女人根本不懂骑马。”

 他把手里的缰绳交给安托,以便把她的马绑在马车后面。

 “我不需要你的教训。”丽儿试以最优雅的姿势蹬上马车,可惜透了的裙摆裹住了她的双腿。

 他绅士地为她提起阻碍她行动的后裙摆。

 二十分钟之后,她看到他那幢所谓的“小房子”忍不住问:“你到底是谁?”

 “哈曼·罗瑞在此为您服务。”他行一个滑稽的绅士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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