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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气不死你
 田抬头望去,越过无数人头,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青年,那个说过,要来他们培训班报名的青年。

 青年见她回头,再次固执地大声问道:“你还会回来吗?你说过,只要开了城门,你就有办法帮我们的。此话,还当真吗?”

 闻得此言,其他人也反映了过来,纷纷附和道:“是啊姑娘,你说过要帮我们的。”

 这姑娘能进去,就是有一定背景的。而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就不会放弃。

 “姐…”田川担忧地看向田,低声提醒道:“不是我们心狠,而是,我们又有什么资本去帮他们?”

 田却是恍若未闻,她大大的眼眸清晰的倒映着黑暗里的人,角轻抿,郑重点头道:“一定会的。”

 说罢,转身进了马车,没再回头看一眼。

 入了城,在自家门前下了马车,等平南郡王府的家仆驾车离开后,田叫住笑,郑而重之地对他道:“笑笑,即刻起,你找人乔装成普通百姓,将城外的情形描述开去。记得,一定要注意引导言论方向,尽量减轻恐慌,多多引起人们的同情。”

 笑也不问为什么,当即点头,而后屋也没进,转身便跑进了巷子里。

 田川疑惑地看了田一眼,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听乔宣说他有事,而后闪身便往一个方向去了。

 看到这里,田川便明白了:这两人,已有计策。

 姐姐与宣大哥都非是常人。他们既然已经决定施与缓手。那必然是心中有数。他无需为他们担忧什么,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思及此,田川抬头看向田,看着她那双澄澈明亮的琥珀眸子,轻而郑重地道:“姐,以后,我也可以为你分担了。”

 田本轻掩着眸子在思考着一些事情,此刻晃一听这声音。整个人都震愣了些许。

 夜深人静,月无光,一片黑暗中,唯有少年的眼睛格外明亮,直照进心田,暖了心窝,那尚带着几分的稚地声音,也清楚地响在耳边,如清泉过肺腑,说不出的熨贴。

 田觉得。里头暖暖,暖得她忍不住扬起微笑。然后觉得眼角有点

 “嗯,小川很厉害,救了姐姐和宣大哥,还有,很多其他的人。”田伸手摸摸他脑袋,这一次,田川没有躲开,但仍旧给了她一个‘仅此一次’的眼神,田笑笑,轻声道:“回家吧。”

 两人推门入院,一眼便见到堂屋中昏黄的灯火,桌旁,妇人心神不宁,频频往外看来。

 “娘,我们回来了。”姐弟两快步跑上前,一左一右伴着谭氏,你一句我一句,费了半天劲儿,才让谭氏重展笑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谭氏眸中水光闪动,边却是含着笑容,拉着两人的手,不住点头。

 这边是亲人相见,一室温馨,那边,卢东为的书房里,气氛却紧绷得不行。

 卢东为不耐烦地喝着手中第n杯茶,看着对面稳住如山的薄云浮,有些没脾气的道:“你不是说今晚有大事吗?这半个时辰都过去了,连点风声都没听到。”

 “大人稍安勿躁。”薄云浮又伸手为他添了一杯,含笑道:“快了。”

 卢东为看着他动也没动一口的茶水,疑道:“你怎么不喝?不口渴?”

 “心静,脉平,自然凉爽,如肺腑,又何须酒水?”薄云浮笑着道:“再则说,晚上喝茶,会睡不着觉的。”

 “三更已过,要不也睡不着觉。”卢东为无所谓地饮着。

 两人正闲聊着,不多时,果真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咚咚咚’不轻不重的三声门响。

 卢东为看了料事如神的薄云浮一眼,扬声让人入内。

 很快,门被推开,一家仆快步走到案几后,低声在卢东为耳边耳语几句。

 卢东为闻言,厉目一瞪,当即站起身来,都来不及跟薄云浮打招呼,绕过案几,快步往门外走去。

 门外,一人负手立于房檐之下,身披黑色大氅,宽大的帽兜遮住头,从背影看,身材修长,茂如修竹。

 “下官,拜见钦差大人。”卢东为长揖一礼,拱手道:“有失远,万望恕罪。”

 “无妨。”钦差的声音很是沙哑,沙哑到听不出真切年龄,他道:“起吧。”

 卢东为直起身来,尽职尽责地道:“不知大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那钦差也不兜圈子,径直道:“本官听闻,城外有疫者无数,可是实情?”

 卢东为倒是有点诧异,薄云浮做事向来万无一失,他从不担心这事交给他会出什么漏子,没想到这一次,他百密一疏了。

 既然事情已经败,他也不必多加掩饰了,面上一片深苦愁闷地道:“大人都知道了。下官也实在无法,才将病患都移出城去,以免祸及更多无辜百姓,也避免慌乱的发生。这谁人都知,这瘟疫最是可怕,一旦爆发,那就是尸横遍野,无药可治。”

 卢东为的话,也算在情在理,一字一句,皆是为大部分百姓考虑,倒让人拿不到错处。

 钦差闻言,也并未发难,而是道:“汝之所虑,不无道理。只是患病者众多,若让他们自身自灭,未免有伤天理,枉顾人伦。若扰了天地制衡,只怕会更添灾祸。”

 “大人所言极是。”卢东为皱眉,躬身道:“只是眼下,为这城内百姓的安全考虑,确实不能让他们进城呐。下官生死是小,百姓安慰是大。恕下官无法顾全所有人。”

 卢东为的神情,很是坚决,大有为了老百姓。可以抛去头顶乌纱的大义。

 可惜。他的神情。钦差看不到。

 他仍旧是背对着他,淡淡道:“若有一计,可保两全呢?”

 卢东为诧异地看了这背影一眼,收敛眼神后,拱手道:“下官愚钝,还请大人指教。”

 钦差大人道:“患病百姓仍旧住于城外,城门也可不开,只是要允许医者、施粥送药者、自愿帮助者出城。如此,我们尽最大的力量相助,成败皆看天意,也可无愧于自心。大人以为如何?”

 这…他确实找不到理由拒绝…卢东为眼珠几转,推搪道:“大人此计胜妙,只是…下官斗胆说句——怕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出城救援…”

 瘟疫二字,人人闻之尚胆,便是医者,也有可能在救治过程中染病。有时也放不下自己的身死,这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再说此次患者众多。若真鼎立相救,那费用,便是他也难以承担。这些年的经营,如何能毁于那些贫民之手?

 是的,此次患病的百姓,多为住在城池边缘的贫民。酷暑之下,本就容易滋生害虫病菌,加之窝棚矮小密集,环境奇差,迅速蔓延,并不为奇。

 而这些人大多身单力薄,无权无势,又大多是外籍,与本地百姓没有太大的关系,便是消失,一时之间,也难引人注意。因此,他才能封口移之。

 闻言,钦差却并没有动摇,连看他一眼都不曾,直接从手中递出卷黄绸,道:“照办即可。”

 见到这明黄的绸缎,卢东为眼中光芒一闪,再无二话。

 他一掀衣摆,单膝跪地,双手恭敬接过,而后拜道:“吾皇万岁。”

 从始至终,钦差都未出正面,等他跪拜完,便提步而去。

 卢东为站起身来,一个眼神递给那先前引路的家仆,那家仆点点头,当即退下。

 卢东为转身回屋,给了薄云浮一个‘你真行’的眼神,将圣旨随意放在他面前,转身在案几后坐下,面上再无一丝愁苦,眼眸亮堂,含笑道:“如此,就只剩下最后一道圣旨了。”

 薄云浮角轻勾,将圣旨拿在手中过了一遍,眸光含笑,点头道:“都安排好了?”

 “早就都安排好了,都是些江湖上一顶一的高手,必能查到他下落,等时机成——”卢东为比了个手势,而后放下手来,颇有些志得意地道:“那税监阮天德自诩狡诈狠,从账册被换后便追查至今,还不是半点成果也无。看看,如今不过巧施妙计,他便自动上门了。区区贫民命,就换了一道明黄圣旨,解决了咱们心腹大患,值,真值!”

 薄云浮却是遥遥头,笑道:“先莫高兴太早。此次事情,我可算是严防死守,知道皮之人,皆与那些病患一同被清出了城。如此,他犹能得到消息,可见非同一般。还是别掉以轻心的好。”

 卢东为不在意地笑道:“有你在,我放心得很,都说强龙难地头蛇,我还怕他不成?”

 薄云浮见他不当回事儿,面上带笑,暗中却是一声轻叹。

 税监阮天德都奈何不了的人,又哪是那么简单的?

 卢东为兴高采烈地睡觉去了,但一来,他神经过度兴奋,二来,他今晚喝了那么多茶,辗转反侧是必然的。

 如此到天亮,他由最开始的乐得睡不着,到后来为睡不着愁得想撞墙,整得整个人精神衰弱,面色奇差。

 而更差的,还在后面。

 “你说什么?”醒神茶刚递到边,他手一抖,就把嘴巴烫着了,在那儿直嘘嘘。

 家仆忙用冷水给他敷,谨慎重复道:“昨夜,游侠儿们追到密林,就不见人影了,不,不对,是见着太多人影,他们一时之间分不清是那个,分散去追,结果一个没追着…”

 “废物!”卢东为挥袖扫开家仆递来的锦帕,面色难堪地问:“后面呢?你刚后面又说什么?”

 那家仆皱着眉头,神色疑惑地道:“不知道为何,一夜之间,德庄漫天都是疫病的消息…有人说,他认识的某某突然找不到了,有人说,亲眼见过患病被抛弃的人,还有人说…说,官府不仁,见死不救也罢了,竟然还踩上一脚,实在可恨…”

 “哐当——”一声,茶杯直直撞向家仆口,家仆不敢挡,生生受了,那口当即冒起了热烟。

 “这帮愚民,着实可恨!”卢东为厉眼中锋芒一闪,面无表情地问道:“是谁造的谣?可有查清楚?”

 难道是那钦差?那钦差竟将德庄吃的这么透了?卢东为心头一紧,觉得有几分不妙了。

 却听家仆道:“一夜之间,人人都在说,根本查不到最先从哪里开始的。倒是今儿个上午,有许多身着‘百信账务培训机构’服饰的学子走上街头,抱着一个叫募捐箱的东西,请百姓们行善,合力救治那些伤患。”

 “他们还在城中搭了几处台子,大肆宣扬预防病疫的法子,同时将患病百姓的故事当成话本子讲,讲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催人泪下,当场便有人倾囊相助。”

 “而后,又鼓励有血气的青年人当什么志愿者,和他们组织的送粮队伍,一同出城去照顾病患…”

 家仆讲一条,卢东为的脸便黑上一分,家仆见此,声音越来越弱,却偏偏还不敢停,等到他讲完,卢东为的脸已比锅灰还黑了。

 他连连点头,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地道:“好啊,好,好你个田,先挡我儿的路,如今又来挡我的路,区区商贾之女,杂,敢与本官挣荣,本官随便一个名头,便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大喊一声:“来啊——”

 却不想,人来之前,一道声音先道:“且慢。”

 薄云浮步入厅堂,边走边道:“还好我赶及了,不然你这意气之举,不知道要起多大反效果。”

 卢东为皱了皱眉头,不道:“我整治一个商户女,还能起多大的反效果?她刚来德庄,尚未站住脚跟,便是有宗师之名,也无宗师之实权,现在动她,不是最好的时机?”

 薄云浮却是摇头,他苦笑了下,道:“昨夜之前,你下此命令,倒起不了多大的波澜,但偏就是这一夜,这一切,已然不同了。”

 卢东为皱眉:“有何不同?”

 “如今,人人皆知,‘百信账务机构’的田姑娘人慈心善,不止将自己经营所得的钱财买了粮食出城施粥,还不遗余力地发动其他人帮忙。试问,这样的大善人,又怎么可能干坏事?而且,目前,官府在百姓中才是那个坏人形象。如此,你按个什么罪名,都会让舆论更偏向她,更不利于我们。”

 卢东为厉眼一瞪,不可置信地道:“她一个小丫头骗子,难道我堂堂德庄府伊,竟还动她不得?还不如她在外的声名?还得在她面前忍气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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