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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藏宝阁

 慕容决坐在桃木太师椅上,抬眼睇着堆至屋顶的花架,上头稀疏摆了各武古玩,一旁还收藏了几卷字画书帖,而平视探去,正前方的回转架上,搁了几只木合I。

 他动也不想动,只是难得消沉地坐在一旁不语。

 也许琉璃纸就搁在眼前某一只木盒里,但他却意兴阑珊得没半点兴头一探究竟。

 寻宝的最后期限迫在眉睫,他却不担心,只因他已毫不在意了,不管其他兄弟是否都找着宝了,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半点意义了;他的心思混乱下已,尽管已过数,却依然找不到出口,只知道,只要一闭上眼,小遥的身影便会立即出现在他眼前。

 想见她,却又不知道该拿什么颜面见她,不想见她,可心头却因此而微微发疼。

 潇洒如他,何时会教这种儿女私情给绊住手脚了?可如今他像极了深陷泥淖、有机会脚,却又甘于沉沦的废人。

 支手托腮,冷眼睇着一屋子的宝物,他竟没有半点悸动,只是心的烦躁。

 “容决?”

 细柔带着微哑的嗓音自背后传来,坐在椅子上的回拔身影微颤了下,却不敢回头。

 “呃,不对,应该叫你慕容决才对。”话落,她径自淡噙着笑,大剌剌地走到他面前,身上传来清脆的金玉敲击声。“喂!你为何多都未来见我?”

 他的目光落在地面,乍见掩在长裙底下的一双高底鞋,蓦然抬眼,心头狠狠一窒,他几乎是屏息地欣赏着恢复女儿身的她。

 一头檀木长发绾成茴香髻,髻上有翠玉步摇、金钿银簪;上穿香潞绸对领袄儿,白绫竖领,搭着一件漆纱珠翠缀边的比甲,不着一尺宽海花云羊皮挑线长裙,她美得教人屏气凝神,赏心悦目得教人舍不得转开眼。

 “别这样瞧我,我很羞的。”她小小声地抗议。“是不是我穿这样很怪?”

 真是的,大娘也不知道是怎么着,天天拿她当玩具玩,这些天不断地在她身上换衣衫,还老是玩她的头发,说什么是要装扮她给慕容决瞧,可她在房里等了他好多天,却始终不见他来,于是她只好自己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竟不发一语地盯着她。

 这是怎么着?她瞧见他眸底有着毫不掩饰的惊

 当然,亲眼目睹他对她的痴,感觉是好的,但目光能不能别这么骨?她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不,很美。”他几乎打算将她紧紧地搂入怀。

 “真的吗?”话落,她随即跨大步,坐在他身旁,跷起二郎腿。

 目光一睨。“但,得要再端庄一点。”

 “有什么法子?我当了快要十六年的男孩,如今才告诉我我是个姑娘家,这动作一时之间还改不过来。”闻人遥朗笑着。

 慕容决闻言,目光随即沉下。“那么,你已经听你二哥告诉你所有的事了?”

 “我早知道所有的事,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我是女儿身的事,天晓得我有多意外、有多惊慌。”也害得她羞得不敢见人,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她当时的心情,但唯一清楚深镂的,是她对他的情。“可你不来看我,才真是教我心伤,你那一天同我说的话,到底还算不算数啊?”

 如今,她是姑娘家,她可以正大光明地接受媒聘,再风光出嫁的。

 “闻人唯没告诉你,我爹极有可能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凶手吗?”

 “错了吧?杀我爹娘的是山寨的二当家,和你爹一点关系都没有,话再说回来,若是当年没有你爹的鼎力相助,说不准我老早巳死在二当家派出的杀手刀下了,事实上,我倒认为你爹是我的救命恩人哩,而我以身相许报恩,也算是合理吧?”她这种说词会不会太恬不知

 大娘说姑娘家是不能自己说媒提亲的,但她怕自己不说,也许哪天他就跑了。

 慕容决愕然睇着她。“你真不介意?”

 “这种事要从何算起?到底是先有恩还是先有仇?那种东西我不会算,我只知道你爹帮了我许多,倘若他依然在世,我必定会登门答谢,但可惜的是,听二哥说,你爹似乎已经过世了。”

 “你过来。”他蓦然勾起淡笑。

 “嗯?”尽管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还是乖乖地起身。

 唉起身,便教他给拉进怀里,双手扣在她后上头,紧密得不着半点隙。

 “慕容决?”他的脸埋进她的肩头,动也不动地紧搂着她,她不有些羞赧道:“你不是说你要找琉璃纸?告诉我模样,我帮你找吧!这藏宝阁我摸得可透了,我绝对帮得上你。”

 别这样不由分说地抱着她不放,她会羞得不知道该如何以对的。

 “有了你,我还找那玩意儿做什么?”慕容决嘎道。

 “可那是你娘亲的遗物耶!若能找得到,为何不找?”可不可以顺便放开她?她觉得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你不喜欢我抱着你?”他突地抬眼,两人亲近得可以嗅闻到彼此的气味。

 “喜欢,但我快不能呼吸了。”闻人遥扁起嘴,一脸哀怨。

 慕容决见状,在她上偷了个吻,随即松开她。“走,你帮我找找吧!”

 找?这当头要找什么?闻人遥瞠目结舌地睇着他,意外他竟偷亲她,当然,不是不能亲,只是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很羞耶!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要感谢老天,能够当姑娘家真是太太太好了,她有好几晚都忍不住起揽镜自照,很怕一夜醒来,她又恢复成了男儿身。

 “不帮我找吗?”慕容决走到回转架前,回头笑道。

 “找,当然要找,可你还没告诉我,那东西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她,快步走到架前。

 “约莫巴掌大,近圆形,没有任何雕饰,其青白红相间,其质是冷玉,薄如纸,声如铃。”他柔声道,睇着她豪迈的走姿,笑得眼都弯了。

 “欸,我似乎没见过。”这藏宝阁里头的古玩,她几乎都见过,可他形容的东西似乎真是没见过呢!

 “是吗?”事实上,找不找得到都无所谓了。

 “嗯。”闻人遥点点头,在架上翻着木盒,却突地打翻一旁的长木匣,里头滚出一卷画轴。“唉呀!把我爹的画像给翻落了。”

 “你爹的画像?”

 “你要不要瞧?我爹长得涸啤的。”她喜孜孜地拉开上头的绑绳,将绢质画布逐一拉出。“啊,对了,你同我爹长得有几分像,莫怪我头一眼见着你时,便觉得你有几分面呢!”

 “是吗?”慕容决含笑睇着她拉开的画像,瞬间笑意凝在角,魅眸瞬地阴沉瞇起。

 “怎么了?”见他神色愀变,她不解地偏着螓首问道。

 “他是你爹?”声音几乎是自牙迸裂而出。

 “对呀!有什么问题?”

 “他真是你爹?!”他忽地放声暴咆。

 闻人遥瑟缩了下,随即拉回画像,仔仔细细地端详。“没错啊!他是我爹啊!没有错,你…等等,你要去哪?喂!发生什么事了?!”

 话到一半,慕容决头也不回地奔出藏宝阁,等到闻人遥追到门口时,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她不喃喃自语“我做错什么了吗?”她一头雾水,睇着酷似慕容决的画像,急得快要掉下泪。

 ******--***

 夜深。

 闻人唯回到院落,进房点起一盆火,蓦然发觉临窗的屏榻上坐了个不速之客,意外发现他就连包袱都一并带进来。

 他打算离开吗?可能吗?

 “你跑来我这儿做什么?”闻人唯不以为意,懒懒地褪去外袍。“同你说过几回了,琉璃纸不在我这儿。”

 将外袍挂在榻边,一回头,他已近在眼前,一脸阴沉和愤恨。

 “怎么着?”闻人唯轻挑起眉,静观其变。

 “小遥是我爹的私生女?”他嘎低问。

 “谁说的?”

 “没人说,是我瞧见了。”慕容决一把揪起他的衣襟,阴沉黑眸进出妖野光痕。“小遥拿出一幅画像,那里头的人分明就是我爹,可她竟说那是她爹,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天,他简直不敢相信!

 现不是怎么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爹没将他整死,他心里是不甘愿极了,是不?

 为了寻找琉璃纸,他已经遍体鳞伤了,现下眼看着前景似乎相当美,他几乎可以看见两人情深的未来,可竟在这当头又出现了变数,而且几乎是没法子改变的变数!

 浑帐,没将他得发狂不成,是不?!

 “我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他光火暴咆,布血丝的眸直瞪着他。“你到底还想要怎么瞒我?我爹留下羊皮纸卷,要我们兄弟寻宝,而我依着当年的线索找着了闻人府,也许我爹早猜到终有一,不管寻不寻宝,我定会找上闻人府,而他怕我对小遥久生情,所以要她扮成男儿郎,省得犯下兄妹伦丑事!”

 他猜对了吧?小遥为何会扮成男儿郎?若说是爹未雨绸缪也不为过,是不?

 要不,还能有什么说法,能够说明小遥为何会扮男装?!

 闻人唯暗忖了下,冷声道:“倘若你爹要杜绝你有一天爱上小遥,打一开始,他又为何要你们出来寻宝?他要你寻宝的用意到底是什么?若要杜绝的最佳法子,岂不是要将琉璃纸托他人?为何还执意将琉璃纸搁到小遥身上,甚至还要你寻宝?你不觉得其中有异吗?”

 慕容决闻言,不微诧地松手。

 寻宝的用意?对了,爹明知道他绝对会找琉璃纸,又为何要特地留下羊皮纸卷,要他去寻宝?

 “哼!我为什么要平白告诉你这些事?”闻人唯冷啐了声,撢了撢被他拉绉的衣襟,随即走到桌前替自己斟上一杯茶。

 思绪杂乱,像是滚到烂泥里头找不着半点光源,忽地,一道灵光闪过脑际,慕容决突地抬眼道:“你说琉璃纸在小遥身上?”

 闻人唯冷睨一眼,径自呷口微凉的茶水。

 “你还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大步走到闻人唯面前。

 当初卖身入府时,他便觉得古怪极了,如今总算是真相大白了!

 “你凭什么要我告诉你一切?凭什么你可以平白占尽所有的好处?”他守护在小遥身边十几年,到最后,却依然得不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投进他人的怀抱?不管这是老天注定,还是慕容世延从中算计,他都不透顶。

 然而,尽管心里不舒坦,他却又无可奈何。

 “那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眼前突生的一道曙光,教慕容决生出一道希望。“为什么小遥会说我爹就是她爹?”

 “天晓得呢?”闻人唯别开眼。

 慕容决沉下心思,快速地将所有的事想过一,再仔细地睇着他的神情。“不管了,这其中必定有误会,八成是小遥错将我爹当作她爹了。”都怪他一时没想清楚,便教浮心思占思绪。

 “哼!你带包袱,不是要走了吗?既是要走,那就快走吧!我绝对不留。”睇着屏榻上的包袱,闻人唯不冷声道。

 “我现下若是走了,岂不是教你称心如意了?”事有蹊跷,他得要沉住子。

 话落,他绕到屏榻前,提起包袱,包袱里头滑出一只木盒,就连里头的画轴也一并滚落在外。

 “欸,木盒。”闻人唯口道。

 慕容决拾起,微诧睇着他。“你见过?”

 “哼!”“那么,你也知道这里头画的人究竟是谁?”也对,那时候,他也差不多是束发之年,这些事,他该是记得很清楚。

 “那又如何?”侧眼睇着慕容决捡起掉到木盒外的画轴,小心翼翼地收进木盒里,再搁进包袱里“琉璃纸这雅号,是慕容世延取的,可实际上,那玩意儿的名字就叫血沁翡翠,一直都挂在小遥身上。”挣扎了一会,他突道。

 走的身影一顿,慕容决忽地回头。“可琉璃纸是块约莫巴掌大的冷玉,薄如纸,根本当不成玉佩,只能当赏玩之物,她要如何挂在身上?”

 “在开封定居之后,慕容世延找来大内玉匠,将那块玉石雕成团龙凤舞图,始终戴在小遥身上,这才是小遥为何始终以男装示人,而不以女装出现的主要原因。”一般寻常人是不会想要了男人的衣衫的,是不?

 珍奇宝物会引来多方的觊觎,太多的觊觎会衍生出贪念,贪念一生,任何恶行都极有可能发生。

 慕容世延改变了琉璃纸的外貌,为的是要让众人以为琉璃纸早已消失在那场灭门血案之中;而他执意要将琉璃纸交给小遥,当然是因为小遥是他看上的媳妇,他绝对不放弃的媳妇。

 慕容决闻言,慢慢消化他的话中意,突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爹笃定我定会爱上扮男装的小遥?”

 凭什么这么以为?知道爹的心思缜密得很,但若能算到这种地步,爹也未免太神机妙算了?

 “关键就在你手上的那张画像。”闻人唯指了指他的包袱。“你爹特地带回那张画像给你,用意就是要你在不知不觉中爱上画中人,届时,只要你一见着小遥,必定会有移情作用。”

 慕容决微愣。“这张画?”他连忙取出。

 “这张画,是慕容世延在小遥大约三个月大时,按她那时的轮廓,描绘出她长大的模样。”见慕容决摊开画轴,闻人唯不摇了摇头。“如今再见一回,我不得不说,他确实是鬼斧神工。”

 “等等,这不是小遥她娘亲的画像?”

 “谁说的?夫人才不是长这模样。”他直睇着画,思绪飘得老远。“记得那时初见他画这张像时,还以为他是故意画出扮女装的大当家呢!”

 “闻人笑?!”这怎么可能?

 爹那当头瞧画像时,眼中有着浓浓深情,密密柔意,怎可能会是对一个男人?脑袋轰轰作响,生出数种画面。

 真正教爹情生意动的人,并非是闻夫人,而是闻人笑?

 所以,爹要小遥扮男装,是要他尝尝他当年的滋味?而将琉璃纸交给小遥,是因为她是爹亲自挑选的媳妇,爹要他替自己完成他当年未完的梦,寻宝?宝就是小遥!

 寻宝的用意,是要他娶亲?

 闻人府的谜,分明是他设下的局,一步步引他自动入瓮!

 而眼前这个男人--他蓦然抬眼瞪着闻人唯。

 他是帮凶!

 闻人唯岂会不懂他瞇起的魅眸隐藏着什么意思?只见他眉一挑,喊道:“老三!”

 话落,门外突地窜入一个人,闻人唯二话不说地将搁在桌上的画像丢给闻人取。“把画像带到小遥院落!”

 “你做什么?”慕容决回神。

 闻人取是何时来到门外的?

 “没什么,只不过是小小报复罢了,怪就怪你方才大惊小敝地吼,把老三给引来了。”闻人唯笑得很门。

 “你在报复什么?”

 “报复你害小遥哭了一个下午!我要老三去同她说,你挣扎许久是为了这一张画像,你说,她会不会相信?”闻人唯笑得很快活,得意极了。

 她哭了?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能这么做。“陷害我?”

 “小小报复罢了,谁要你欺我妹子?”闻人唯敛笑,正经道:“我同慕容世延说了,若你真爱上了男儿身的小遥,那么我就把她交给你,而我也会一辈子将她视为我的妹子。”

 “既是把她当成妹子,那你就该要将她亲手到我的手上,岂能在此时报复我?”说是一套,做是一套?

 “那是另当别论,我没有义务帮你。”

 “你!”

 “还不赶紧去追,我可不知道老三会在小遥面前说什么。”闻人唯笑得很恶劣“别忘了,我们视小遥如宝贝,我们任何一人,原本都是有机会当小遥的相公的,如今蹦出你这个程咬金,你说,我们的心里会有多不快?”

 “可恶!”

 怒瞪一眼,慕容决头也不回奔出房外追人。

 闻人唯睇着门外,阵阵冷风吹进。“哼!慕容世延,你果真是料事如神,不过,你儿子倒不如你所想象的那么内敛沉稳,他啊,不及你的一半,但他还是如你所料地上门自投罗网,如今就要带回你最疼爱的媳妇了,相信你在天之灵,该是足了吧!”

 笨!还猜不出慕容世延留下自画像的用意,真是蠢蛋,他才没义务告诉他。

 ******--***

 可恶,人究竟是上哪去了?

 映着灯火,慕容决的身影几乎足不点地在府里穿梭着,一下子窜进卷心阁,一下子又奔进落尘水榭。

 “难道会是在梅颐园?”他喃喃自问着。

 顿了顿,脚步随即又朝东方奔去。

 不一会,穿过拱门,便见着一抹纤瘦的身影伫立在园里的老梅树底下。

 “遥儿?”他轻唤着。

 那抹身影微僵,二话不说地回头奔进楼阁。

 “遥儿,别走!”他一个箭步奔上前,在她踏进门槛之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搂进怀里。

 “你不是要走了吗?”闻人遥嗔道。

 “谁说我要走?”

 “我三哥说的。”

 啐,那家伙的脚程可真是快,挑拨人心的速度更快。

 “他胡说的。”他叹道:“他误会我的意思了。”

 “那么,这也是误会?”闻人遥出藏在怀里的画。

 慕容决定睛一瞧,微恼地闭了闭眼。

 “这个是…”

 “你喜欢这个人,是不?”不等他说,她随即又道:“其实你早有婚配,而且对方还是个千金小姐,还长得沉鱼落雁、国天香来着,所以你不想要同我搅和在一起的,是不?”

 他会突地自藏宝阁跑出,是因为他想到她了、他放不下她,是不?说到底,他慕容决就是不要她闻人遥?!

 慕容决闻言,不由一愣。“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哪里与人有婚配?你究竟又是听谁说的?”

 “我大哥说的。”

 慕容决无力地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咬了咬牙关,随即又松开,道:“没凭没据的,你就由着他们牵着走?”

 她宁可信她的兄长也不愿意相信他?

 这浑蛋三兄弟真是打算要整死他?想得美,门儿都没有!

 “我手上拿的就是证据,你还想要狡辩什么?!”她扬着手上的画像。

 见状,他啼笑皆非地道:“那人不就是你?”

 “嗄?”

 “你瞧不出来吗?”

 “是我?”她愣愣地瞪着画像。

 是她吗?这是她的长相吗?她很清楚自己长得好看,所以很少照镜子,尽管着了女装,在镜前揽镜自照,照的通常是身子而不是脸。

 “这张画像是我爹在你很小的时候,依你幼时轮廓,画出你长大后的容貌,瞧,下头落款还写着慕容世延。”他接过画像,不忘指了指下头。

 “慕容世延?”闻人遥顿了顿道:“那不是画我爹那幅画像的画师吗?”

 “是,但他不是画师,而那一张画像也不是你爹,那是我爹。”他乏力地解释一切。“你二哥说,我爹在你还小的时候,常来探你,怕你忘了他,所以他画了张自画像留给你。”

 每个人都在撒谎,他也撒点小谎,无伤大雅吧!

 “可我记得他告诉过我,他是我爹啊?”是她那时年纪太小,记错了吗?

 “那是因为他没女儿,想要你当他的女儿。”他转得极快。“但我还有个更好的办法,就是让你成为他的媳妇,你不是很想要以身相许报恩?”“可你今儿个不由分说地想离开,很伤我的心。”教她哭了一个下午,还惊动了入冬便甚少踏出院落的大哥。

 “对不住嘛!我那时一时想到了其他事情,所以你就别生气了,原谅我一回吧!”话落,将她转过身来,乍见她一双清灵水眸肿得像核桃似的。“天,你怎么把眼睛哭成这样?”

 闻人唯真是没骗他,她真是结实地哭了一个下午。

 “还不都是你害的?”闻人遥扁嘴嗔道,一把推开他,往里头走。

 “遥儿?”

 他长臂一探,轻而易举地将她拉回怀里,微冻的天候,搂着她,不仅感觉温暖,就连心头也暖极了,脚步也跟着觉得踏实了起来。

 “你不要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原谅你!”害她哭了一个下午,代价可是很大的。

 “那么,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你先放开我啦!”她挣扎着。

 “不放,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放。”慕容决笑得足而柔情,双手扣在她纤细的杆上,不放就是不放。

 “咳咳…”里头传来轻咳声,慕容决抬眼睇去,惊见闻人三兄弟竟都坐在大厅上,六只不怀好意的眸子全都定在他身上。

 好样的,他们根本就是故意整他的,是不?

 “你快放开我啦!”闻人遥急得跳脚。

 别当着兄长的面前搂着她不放,她很羞的。

 “慕容决,你想要娶得美人归,也要咱们兄弟点头吧!”坐在主位,身上还盖了件暖被的闻人斡轻笑启口。“就算我和她不是亲兄妹,但也确实是小遥的爹亲手将她交给我的,如今她爹不在,长兄如父的道理,你应该懂吧?”

 言下之意就是说,若他要娶遥儿,势必得要他们三人点头?

 笑话,小遥分明就是爹替他挑的媳妇,琉璃纸就是定情之物。“遥儿,琉璃纸呢?”他突道。

 找人找疯头,教他都忘闻人唯之前说过,琉璃纸就挂在她身上。

 “嗄?我不知道啊?”她摇了摇头。

 “在你的前。”话落,他随即动手翻开她的衣襟。

 “你在做什么?”闻人遥拔声尖叫,猛推他一把,还不忘踹他一脚,随即快步跑进厅内。

 慕容决吃痛地蹲在地上,难以相信她竟然如此待他。

 他不过是想确定琉璃纸是否在她身上罢了,若真是在她身上,只要取出琉璃纸,他便能正大光明地带着她走,不用怕他们刁难,而她犯不着踢这么大力吧?

 忍着痛,吃力地踏进厅内,便见她坐在闻人斡身旁,始终不看他一眼。

 “慕容决,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闻人斡噙笑道。“居然当着我们的面轻薄我们的妹子,怎么,是不想娶了,是不?”

 “我只是想要确定琉璃纸是否在她身上,是闻人唯说琉璃纸挂在她身上,我才想…”他痛得说起话来口齿不清。

 “老二,有这回事吗?”

 “我不知道。”闻人唯一脸无辜。

 “闻人唯,你!”竟敢阵前倒戈?分明是要陷害他!

 早在遥儿尚末恢复女儿身之前,他便已经发现闻人唯瞧她的目光不太对劲,现下才发觉,他分明觊觎遥儿很久了!

 不对,若说觊觎,眼前三个男人全都有份!

 如今会陷害他,他不会太意外,只是觉得他们的手法太无

 “慕容决,你先是伤小遥在先,如今又要轻薄她在后,你说,你该当何罪?”闻人斡懒声道。

 “要我怎么做都成,横竖遥儿我是非她不娶了!”事到如今,谁都拦不了他。

 “哦?看来你是很有诚意求得她的原谅?”

 “我定会让她原谅我。”若他够明理,就该给他们私下相处的时间,而不是三个碍眼的人杵在一旁。

 “小遥,你说,要他怎么做,你才肯原谅他?”闻人斡轻握她微凉的柔荑。

 “不知道。”她垂下羞红的粉颜。

 “哦?那就让为兄的替你决定法子吧!”话落,闻人斡又转问身旁两人。“你们说,该怎么着?”

 “别说咱们欺负人,就要他等到厅前的老梅树开花,再娶小遥。”闻人取笑得不怀好意,睇着一脸不解的慕容决,道:“毕竟小遥已同我们相处十几年,如今要出阁,我们可是不舍极了,让她再陪伴我们一段时,这不过份吧?”

 “老三,真是好主意呢!”其他两人不约而同地投以赞赏的目光。

 “好,没问题。”慕容决不假思索地答应。“咱们就此说定!”

 目光始终落在闻人斡轻触的细白柔荑、心头有些微恼,然见她突地甩开,他的心情又为之大好。

 “你真答应了?”闻人遥突地站起身。

 “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不妥,只是,我从小到大,也没瞧过那一株老梅开花啊!”难道他真打算不要她了?

 她只是一时羞得不知道如何应对,顺着兄长们的意思出个难题稍稍为难他一下罢了,岂料兄长们出的难题竟是恁地…难道他们不希望她出阁?

 “嗄?”

 慕容决傻愣地瞪着前方的老梅树,目光再轻移到三人身上,瞥见三人笑得一脸计得逞。

 半晌,他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道:“想摆我一道?哼,早得很!”只要是他慕容决要的东西,谁也阻不不了!

 到时候,他非但要亲自扒开遥儿的衣襟瞧瞧琉璃纸现下的模样,还要将遥儿一并带回淮,从此绝不许他们兄妹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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