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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棘阳风云
 林渺听了觉得此人颇会言语,言词诚恳,让他心情舒畅,也笑着举杯相应道:“刘兄这帮朋友兄弟,真让人羡慕!”说完也一饮而尽。

 “这个曾莺莺好大的魅力,连宋先生和铁兄也在百忙之中空而来,她应该感到受宠若惊才对。”林渺淡淡地笑了笑道。

 宋义和铁二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此次来此,也只是适逢其会,不过,听说这是曾莺莺最后一次登台,自然不能错过,否则那会是一种遗憾的!”宋义略显不好意思地道。

 林渺在宋义和铁二的神情之中捕捉到了一点异样的东西,尽管他不知道事实如何,但却明白宋义的话不尽其实。当然,他并没有必要仔细追究其话中的意思和真实的目的,因为他自己也不想将真实的意向告诉对方,这一切都是相互的。

 “今天来的人可还真不少!”林渺扭头向二楼的四面望去,了口气道。

 燕子楼二楼的席位基本上是设在环绕一楼大厅周围的环厅之中。

 以一楼大厅为中心到三楼,呈阶梯天井状,大厅四面以巨大的石柱直接撑住四楼的底座,整个大厅显得空阔而高远,给人的感觉极为雄伟。

 坐在二楼廊沿边,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下大厅中间的献艺台,在平时,这献艺台也都会有燕子楼调教出的歌女们献舞献曲,为光顾的客人们助兴,甚至有时也会请各地名们来此献艺,当然这也是曾莺莺和柳宛儿献艺的场地。

 燕子楼之所以经百余年而长盛不衰,绝不是侥幸所至,其财力和人力都足以让天下瞩目,而燕子楼的歌姬也是天下闻名的,许多达官显贵家中的歌姬都是来自燕子楼所训的。而燕子楼的生意并不仅仅限于青楼,更以买卖歌姬为其生财之源。

 官府根本管不了这档子事,因为朝廷之中许多人本身就是其买主。以歌姬送人,或是自己享用之类的,多不胜数,尤其这十余年来,世道大,燕子楼行事更是无人约束,也约束不了,也正因此,燕子楼的名声也更加响亮,更让男人们向往。抑或,这本身就是一种悲哀,世俗的悲哀,人和社会的悲哀,但这却是一个无法更改的现实。

 “听说今天不仅仅是曾莺莺最后一次献艺,还会有一大批最优秀的歌姬要现场拍卖,因此,这里来的这许多人并不全都是为了曾莺莺小姐而来的。”赵志出言道。

 “哦,有这回事?”林渺讶道,心中却在思忖:“燕子楼究竟有多少歌姬?那群贵霜国的人也是来买歌姬,而这里又有多少歌姬可以卖出?”他不清燕子楼究竟准备了多少歌姬,不过这似乎并不重要,此刻,他确实有些人单力薄,尽管他知道秦复一定会帮他,但问题是,就算多了一个秦复仍难以与燕子楼的力量抗衡。

 刘秀到眼下尚未出现,可是林渺却明白,刘秀一定在燕子楼之中,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刘秀不现身,或者只是在自己上来之前闪开了。当然,他也知道,刘秀自不敢明目张胆地在棘面,这不仅是因为他的人头值钱,更因为这里是朝廷的地方,在这里出现只会连累燕子楼。

 “那宋先生是不是也有兴趣买上两个歌姬呢?”林渺正说话间,蓦觉光线一暗,竟是一楼圆台之上的灯光俱灭,在四周灯火辉映之下,那献技圆台显得幽暗而清冷。

 “好戏就要登台了。”赵志提醒众人。

 果然,赵志的话音刚落,圆台之后响起一阵沉缓而苍劲的铁筝之音,但仅响片刻又戛然而止,余音绕梁不绝。不过,整个燕子楼那热闹非凡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呜…”古筝的声音才落,竟响起了一阵胡笙的声音。圆台后的帘幕便在此时缓缓拉开,一串朦胧而阿娜多姿的身影如一只只扇动翅膀的蝴蝶一般翩翩而出。

 胡笙的弦音之中在帘幕合上之际,又融入了一阵低怨而宛转的箫之音,笙箫两音绕纠结,婉转起伏,跌宕悠扬,在燕子楼每一寸空间里奔放倾,将每一个人的心神都引入了一个神秘而瑰丽的音符世界,让每一个人的心神都随着音符跌宕而颤动。

 那群歌姬们身上只着薄薄的轻纱,长袖飘飞,旋转舞动之间如一个个精灵,柔似水,袖飘如云,秀发如瀑,在幽暗无光的舞台之上,让人无法真个看清其面目,只是在整个轮廓之上可以看出其面庞各有各的特色,但与其身材的搭配却是完美协调得让人心神雀跃。

 每一个歌姬的舞步和舞姿都悠然一致,配合得犹如一体,而每一个舞步和舞姿的变化都与那笙箫之音配合得丝丝入扣,随着笙箫之音的变化而变化,时而热情奔放,时而轻缓幽怨,一切的一切,无不让人心驰神旷,想入非非。

 整个燕子楼之中除了笙箫之声外,再无人语,宁静得犹如空谷之中聆听百灵鸟的脆鸣,那种意境,那种享受,如沐春风,如冬日暖,如夏日揽冰…

 林渺也无法不陷入这美妙的意境之中,那群歌姬一个个如穿花绕树的蝴蝶一般,虽然无法看清其面目,但这更使人增加了无限想象的空间,那种朦胧而优雅的感觉,其本身就是一种惑。

 笙箫之音渐缓,那走出舞台的二十四名歌姬又如来时一般,绕树穿花般退回帘幕之后,空中惟留下那动人而美妙的箫声及所有人的目光与惆怅。

 望着退去的歌姬,林渺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至于其他人,他相信也定是如此。

 帘幕再开,这次却是行出两人,笙箫之音更为清晰悦耳,笙箫正在这行出的两人之手。

 舞台之上的灯光骤亮,却发现这吹笙箫之人皆戴轻纱斗篷,只能在光亮之中看到其修长婀娜的身材,以及若隐若现的姿容。

 两人步调一致,轻快活泼,似乎也踩着笙箫之音。笙箫之音并未因其扭动、起舞而中断,依然畅如故,只是旋律更为活泼悠扬。

 此时所有观看的人缓缓回过神来,在笙箫音竭之时,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喝彩声让燕子楼沸腾了起来。

 林渺也忍不住鼓掌叫好,他曾听过杜月娘的笛声,虽然这笙箫合奏无法达到杜月娘那种境界,但却绝对是精彩之极的节目。

 那二女向四面的人福了一福,这才款款退下,却给人留下了绝对深刻的印象。

 “这两位美人要是能收作私房的话,那可真是一种极大的享受,每天听曲饮酒,对月而歌,那种感觉想起来也是让人兴奋!”赵志不由得感叹道。

 “以赵员外的家财,买这两个歌姬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宋义不由得笑问道。

 赵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家有河东狮,哪敢养绵羊?否则那狮呀,还不连我也吃掉?”

 宋义听了不由得大感好笑,林渺也忍不住,倒觉得这个赵员外是个直人,但想到赵志所说“听曲饮酒,对月而歌”的生活,他倒多了几分向往。当然,这一切都是不现实的。此刻,他哪有家?只不过是一个子而已,他的家早已在梁心仪死去之后灰飞烟灭。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在等着他去做,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去安定地享受。何况,天下未定,何谈安定?战之中,处处烽火狼烟,根本没人能真正地去享受生活。

 “各位来宾,各位对燕子楼的支持与对我们莺莺的厚爱,在此,我代表燕子楼,也代表莺莺向大家说声谢谢!”晏侏自帘幕之后行了出来,向三面的各路客人行了一礼,极为客气地道。

 顿了顿,晏侏又道:“今晚,是莺莺最后一次为大家献曲,这是大家的遗憾,也是我们燕子楼的遗憾,我知道大家都和我一般关心和爱护莺莺,因此,我们只好尊重莺莺的选择,尊重和维护她的每一个决定!我相信大家也一定会这样做,因为今晚来此的人都是当世豪杰和读诗书的王孙公子们,所谓君子不强人所难,所以,我相信大家都定能理解莺莺的这一决定,同时我也相信莺莺也会永远地记住大家对她的厚爱和恩情!好,现在我们请莺莺出场!”

 晏侏话音刚落,整个燕子楼再一次沸腾了起来,掌声如,也不知是因为晏侏的讲话还是因为曾莺莺的出场。

 林渺倒没有献上掌声,因为他根本就是第一次见到曾莺莺,也不曾聆听过曾莺莺的曲子究竟有何人之处。因此,他的心情并无特别之处。说到美,他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超过怡雪,是以他的神情显得格外平静,只是斜望了秦复一眼。

 秦复的神色却微有些惊之感,但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倒是李震与其余几人在口水,二楼之上更有许多人都热切而痴地呆望着曾莺莺,一个个像是失魂落魄了一般,这让林渺感到好笑。

 曾莺莺一身纯白的貂裘,紧裹着纤长而柔弱的娇躯,在灯火辉映之下,面似桃花,光彩照人,明眸皓齿,柳眉飞,一张脸有着巧夺天工之美的弧线,与眉相配,仪态几近完美,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举手投足间,高雅轻盈似风而飘,未施粉脂,自然清新似不沾人间烟火,轻束秀发,以一珠钗定型,好像烟云盖顶,飞逸洒。一对小巧耳坠,更增其几分清雅,眉眼之间的神彩,深具勾魂慑魄之魔力。

 林渺也不得不在心中暗暗惊叹:“难怪能够让如此之多的人为之痴,确实是倾国倾城的尤物,比之白玉兰和杜月娘都似乎更多了一点什么,那是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正是这点说不出的感觉让世人痴。最难得的却是,身为风尘女子却没有半点风尘的俗气和苍桑,反而更显高雅,好像出淤泥之白莲,这不能不让人惊叹。不过,这个世上有许多事情都不是以常理去想象的。”

 “该说的,总管已代小女子说了,在此,莺莺仍要感谢大家对我的厚爱,大家对莺莺的爱护和恩情,莺莺必会铭记于心,这里,莺莺只想以一曲清歌表达对各位的谢意!”

 曾莺莺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甜美而柔润,有种让人心旷神怡的磁

 林渺也大为**,这个女人的语调之中确实有种特殊的味道,让人听了,无不心生怜惜。

 曾莺莺说完款款施了一礼,才悠然退至一边的古筝畔,在微抬纤手之际尚不忘向台下的众人齿一笑。

 台下众人立刻吁声一片,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咚…咚…”筝音沉缓飘出,犹如暮蔼之中山寺的钟声。

 筝音之中仿佛透着一股莫名的哀伤,仅只是调弦几下,便即将人心神引入一个充浓浓情感的世界。

 “锵…锵…”筝音在众人心神黯然之际,突地如铁马金戈,怒而起,仿有千军万马征杀疆场。

 “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兮敌若云,矢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在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抱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严杀尽兮弃原野…”

 曾莺莺在筝音昂而起之时,突地开口,以其独特而凄婉的歌声唱了起来,与金戈铁马一般的筝音相配,一柔一刚,声声错,仿佛在血淋淋的战场之上绽开了漫地带血的菊花,没有人在意那歌词的含义,每一个人都完完全全地引入了一个如梦似幻的意境之中,仿佛自己便是死于战场的士兵,而这哭诉低唱之人正是自己的儿父母…而到惨烈处又似使人热血沸腾。

 突地筝调滑跌,由漏*点高昂缓化为悠长细致。

 “出不入兮往不返,平原忽兮路遥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子魂魄兮为鬼雄…”曾莺莺声音更显低沉而忧伤,但似又怀着无限的热情。

 所唱之词正是当年屈原所作《楚辞·九歌》中的国殇,在燕子楼中聆听之人几乎所有人都读过此辞,深明其义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被曾莺莺改成曲子弹奏而出,却又成了另一种味道,虽然无那种惨烈的气势,却有着悲天怜人的博大情怀,对死者的同情和怜悯…

 林渺也听得痴了,有恍然不知今昔是何年之感。他从未听过比这更美妙的旋律,这似乎不再只是一种声音,而是一种实质存在的生命,一种存在着虚幻和现实之间的精神,一扇能够让人自由来去现实和梦幻之间的无形之门。

 不知道歌声和筝音是何时停止的,当林渺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居然听到了一片哭声,燕子楼的听众居然有人被曾莺莺这一曲国殇感动得哭了,而且不止一个。

 整个燕子楼之中没有掌声,仿佛尚沉浸在刚才琴音和歌声所勾勒出的凄惨气氛之中,所有人的心中久久地着那无奈、伤感而又充魔力的歌声。

 林渺也没有给掌声,倒是想到眼下烽火四起的时局,战之中,不知有多少战士死于沙场,他也想起了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及那些在战场之上惨死的战友。

 战争,林渺绝不陌生,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自死里逃生幸存的幸运儿,是以,曾莺莺的歌声更能触动他的心弦。

 “莺莺…我爱你…”有人哭喊着向献艺台上奔去,挤得人群一阵纷

 林渺吃了一惊,心下有些凛然,他真的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为曾莺莺痴了,但同时他心中亦涌起了一种强烈的困惑感。他很难相信一个人的歌声和琴声会有如此大的魔力,尽管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

 曾莺莺的歌声和琴声都似乎隐隐包含了一种无可排遣的神奇力量,而这种力量正是引人痴源,正是这种力量使他也无法控制心神被引入一个神奇而离的世界,而这股力量是一个普通女子所应该有的吗?这不能不使林渺凛然。

 “莺莺,我爱你,不要抛弃我们…”有三四个人已经无法控制情绪,在台下哭诉着向台上奔去,但很快便被燕子楼的护卫制服并拉开。不过,这几人悲切而绝望的呼声却使每个人的心中都充了阴影,一个他们最不愿意接受的现实不能不使他们黯然神伤…这将是曾莺莺最后一次为他们献艺,明天曾莺莺便将从良嫁人。

 明天曾莺莺将告别风尘从良嫁人,这是每一个痴于曾莺莺的人都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可是谁都知道,如果此刻出头的话,只会像那同几人一样的下场。

 曾莺莺望着那几个被拉走的人,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言又止,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种无奈而又怜惜的模样只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感到有些心痛。恍惚间,似乎每个人都读懂了曾莺莺叹气的意思。

 曾莺莺在燕子楼高手的相护之下向台后退去。

 “慢走!”一声低喝中,一道身影如风般掠上献艺台。

 燕子楼诸护卫立刻紧张起来,台下许多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掠上台之人身上,不担心起来,也不知是担心曾莺莺还是那强出头的人。

 曾莺莺扭头,不由得轻呼了声:“景公子!”

 “原来莺莺还记得我景丹。”那年轻人说完凄然一笑,了口气,问道:“莺莺真的明天就要从良了吗?”

 曾莺莺神色微微变了一下,显然对眼下的这位景丹颇为重视,沉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是的,莺莺已经厌倦了风尘中的生活。”

 景丹的脸色顿时苍白,踉跄地退了两步,几乎跌倒,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有些心力憔悴地望着曾莺莺,黯然神伤地问道:“莺莺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林渺心中暗暗同情景丹,叹道:“这小子看来真是对曾莺莺用情很深。”但他也想知道能让曾莺莺倾心的人是谁,因此,他也如其他的所有人一般,静静地听着。

 曾莺莺望了景丹一眼,又望了望四周,犹豫了一下,了口气道:“对不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忘了莺莺吧,我只是一个薄幸的女子!”说完,曾莺莺转身大步走入帘幕之后。

 景丹傻了,脸色却更苍白得吓人,双眸空得仿佛没有半点光彩,他没想到曾莺莺的回答居然是这些。

 燕子楼的高手虎视眈眈地望着景丹,似乎是怕景丹突然做出什么过的事。

 半晌,景丹才缓缓回过神来。

 “请景公子台下坐!”一名燕子楼护卫提醒道。

 景丹瞪了那人一眼,那护卫只感到一股浓烈而强大的杀气几乎让他窒息,不由吓得倒退一步,紧张戒备起来。

 “哼,不要你说,我自己会走!”景丹冷哼道。

 “景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独恋此一株?男儿大丈夫,何患无?来,喝了这杯酒,你会发现,人生也不过如此而已。”

 景丹正举步下台,忽闻二楼有人高声道,不由得台头上望,却见一年轻人双手各端一杯,立在栅栏边有如一棵伟岸巨松,气势不凡,正是与宋义在一起的林渺。

 “接杯!”林渺低呼一声,右手的酒杯划过一道弧线,向景丹。

 一旁的众人不由得惊呼,但景丹却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翻腕,伸指轻挟酒杯,接住杯子之时,酒水半滴未溅,许多人不由得喝起彩来。

 “好手法!”林渺赞了一声,景丹也不客气,在林渺举杯遥遥相邀之际,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谢谢兄台之酒,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景丹见对方也已一饮而尽,不由得出口相问道。

 “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若是有缘,我们来再见吧!”林渺笑道。

 “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景丹低念了两遍,不由得“哈哈”大笑,甩手将杯子摔碎在献艺台上,向林渺道:“那我们便等缘来吧,但愿他再相见时还你一杯酒!”

 “好说好说!”林渺也将杯子摔向献艺台,扬声道:“梦碎如杯,人依旧,情可伤,心可痛,志不当灭,男儿只喝杯中酒,可不当与杯同碎,景兄好自为之!”

 景丹一怔,眸子里闪过一丝感激之意,自语般念道:“梦碎如杯,梦碎如杯…”念完大笑而去。

 林渺这一席话虽只是对景丹说的,但却使燕子楼中的每一个人都为之惊讶。他的每一句话都似山寺晨钟般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许多人都在暗自念叨着林渺刚才说过的话,这比他们往日听过的任何话都要深刻。

 宋义和赵志也无不吃惊,林渺的话中透着无尽的智慧,而且出口成章,韵律分明,仅凭这几句话,便可断定眼前的年轻人才华横溢,绝非常人。

 林渺也没想到自己语惊四座,望着景丹挤开人群而去,他心中似有种轻松的感觉,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过,他倒觉得景丹这个人像是情中人。

 景丹走下台,燕子楼的护卫们皆松了一口气。他们并不想在燕子楼出什么大子,否则这对往后的生意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林渺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不过,他们并不能看穿林渺的易容,是以也没太过在意,因为前来这里的人,多是自命风的才子们,有这么一个言语特别的人存在也不足不怪。

 要知道,能够得曾莺莺接见的人不多,那些王孙公子、才子异人,若无一技之长,或无名无势,根本就进不了曾莺莺的绣阁,更别说倾听曾莺莺那绝世的歌声了。

 “好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如果兄台肯赏脸,在下任光也敬兄台一杯!”林渺邻桌的一年约二十五六的锦衣公子也举杯诚恳地道。

 “哦。”林渺讶然扭头,笑了笑道:“任兄美意,我岂能不敬?”说完端起铁二所斟之酒与任光对饮。

 “好豪情…”邻桌的几位锦衣公子皆鼓掌叫好,显然对林渺颇有好感,也都是一些直充豪情的年轻人。

 “过奖了,大家都是情中人,自然不能惺惺作态。”林渺笑答道。

 “说得好,敢问兄台高姓大名?”一名锦衣年轻人赞了声,诚恳地问道。

 林渺悠然笑了笑道:“在下林渺。”

 “林渺?!”任光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却是陌生得很,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倒是很诚恳地道:“今能得见林兄这样的人物,虽怀遗憾,却也有所补偿了。”

 “梦碎如杯,人依旧,情可伤,心可痛,志不当灭,男儿只喝杯中酒,可不当与杯同碎,林兄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们兄弟几人受教了,如果林兄有空,可到父城聚英庄作客,我傅俊定必以上宾之礼相待!”一与任光同桌的年轻人诚恳地道。

 “我任光也会在聚英庄候盼林兄大驾!”任光也附和道。

 林渺笑道:“先谢过诸位好意,我乃一介子,天涯何处不为家?如果有机会,定当拜访聚英庄!”

 “若林兄不弃,何不来我们一桌,畅谈雪月风花呢?”一名年龄与林渺相仿的年轻人出言相邀道。

 “聚英庄的人还是少惹为妙!”铁二神色微变,小声地提醒林渺道。

 林渺却是洒然一笑道:“既然几位如此盛情,我岂能再娇做作?”说完向宋义诸人道:“那请几位包涵一下,如果见到刘兄,便代我向他问好!”随即转向铁二道:“铁大哥好意我心领了,我会注意的,请代我向铁大伯请安!”说完转身便走入任光的席间。

 任光和傅俊身边的人立刻让出一个席位给林渺,又让人送上杯碗筷之类的。

 林渺并不怕在这里报出真实姓名,因为这些客人多是王孙公子,与燕子楼并无多大关系,即使是燕子楼之中,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林渺的名号,除非是燕子楼的一些重要人物,诸于铁忆和晏侏之类的。是以,只要他不以真面目示人,暴名字并无问题。当然,他之所以说出名字,也是因为直觉告诉他,任光和这个傅俊是值得相的朋友。他也有意多一些朋友,当然不能隐瞒姓名。

 事实上,他也不怕燕子楼中人知道他的存在,在这人簇拥的场合之中,他完全有办法逃出燕子楼,现在他倒是想知道曾莺莺要嫁的人究竟会是哪路神仙。

 这次是燕子楼的账房管家走上了献艺台,开始对刚才在台上过一次脸的歌姬们作出公开的拍卖。当然,对于这些,林渺并不怎么感兴趣,因为最精彩的已经过去,至于拍卖歌姬只是那些闲人所做的事,林渺一点兴趣也没有。

 傅俊和任光本来就是冲着曾莺莺而来,此刻曾莺莺已经如此决断绝情,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与林渺聊得极为投机。几人自故乡聊到典史,又自典史聊到杂艺,再自杂艺聊到时局…到后来,傅俊、任光、林渺三人皆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林渺不由得想起坐在另一方的秦复,不住道:“我那边尚有一位朋友,不若我也把他叫过来同坐吧,谈到杂艺,他可是当之无愧的高手。”

 “哦,原来还有这样一位朋友,怎不早点介绍?”傅俊讶然问道。

 林渺扭头向秦复方向望去,却没有了秦复的影子,刚才尚在谈笑风生的李震和他的那群家将也都早已离座而去,他不由得摇头苦笑道:“他已经走了。”

 任光循着林渺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那张空空的桌子,立刻知道所指。

 “大哥,这个歌姬真是个尤物!”刚才叫林渺过来坐的那年轻人突地指着楼下的献艺台叫道。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也都向台下望去,果见台下的歌姬容颜清丽脱俗,一身薄如轻烟的轻纱紧裹着玲珑剔透的娇躯,翩翩起舞犹如一只轻盈的蝴蝶,又像是回的燕,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充盈着无限的张力和惑,只让人心旌摇

 楼下的男人们似乎完全忘了刚才曾莺莺所带来的不快,一个个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歌姬,恨不得将一对眼珠都抛到台上去。有些人甚至在口水,如一只只饥饿的狼,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便会立刻扑上台去对那歌姬为所为。

 “我出一百两!”有人在台下高呼。“我出一百二十两!”

 “我出一百五十两!”

 “我出两百两…”

 楼上楼下的人终于按捺不住高声呼叫着喊出自己的出价,都买下这名歌姬。

 “我出三百两!”刚才请林渺过来的年轻人也忍不住高声呼道。

 台下的燕子楼账房总管的目光瞟了上来,也有许多人把目光投了过来。

 “文弟想要这个女人?”傅俊淡然问道。

 那年轻人正是傅俊的堂弟傅文,一向以风才子自称的傅文见傅俊和林渺都望着他,不由得微感不好意思起来。他对林渺的谈吐和文采极为佩服,是以见林渺望来,只好尴尬地笑了笑,点头道:“望大哥成全!”

 “男人的钱花在女人的身上是理所当然的,阿文何必害羞?”一旁的宋留打趣道。

 傅俊也笑了笑道:“你若喜欢,就带回去好了!”

 “谢谢大哥!”傅文大喜。

 “三百两,有没有人再加?”台下的燕子楼账房管家晏异高声问道。

 台下静了片刻,以三百两银子购买一个歌姬并不便宜,像这般的歌姬,一般身价并不高,因此战之中,到处都是孤儿寡母的,想买个女人只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有时不用钱也可,试问谁愿出几百两银子购买这样一个歌姬?当然,也有许多风男子只是害怕带这歌姬回家无法向家中的大夫人代。

 “我出四百两!”一个声音自东北角传出。

 林渺循声望去,开口之人竟是离席而去的李震。

 傅文脸色微变,扬声道:“我出五百两!”

 “哇…”台下一阵哗然,居然有人出五百两购买一个歌姬,要知这么多的银子足够一个穷人在战之中生活数十年。

 “我出八百两!”李震似乎也是不得美人不罢手,更是语出惊人地道。

 台下更是哗然,台下的歌姬也停住了舞姿,向李震的方向行了一礼,娇声道:“谢谢公子!”

 傅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望了望傅俊,见傅俊的脸色也不自然,但要是叫他出比八百两更高的价格,一时也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高声道:“我出九百两!”

 李震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向楼上瞟来,显然是要重新打量这个竞争的对手。

 台上的晏异脸显喜,前面的几个歌姬每人的身价不过两百余两而已,最高的也仅两百五十两银子,但这一个却可以卖到九百两银子,确实是有些出人意料。

 “我出一千两!”李震道。

 傅文神色间有些恼怒,但又有些失望,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还该不该加下去,又望了望傅俊,却见傅俊的目光很淡漠,他立刻知道傅俊不会支持他再为这样一个女人争下去,只好暗暗叹了口气。

 “我出两千两!”一个浑厚而沉稳的声音自三楼之上飘了下来。

 “哇…”台下所有人都惊得张大了嘴,两千两白银,用这个价格买下这个歌姬,怎不叫人吃惊?

 李震也不说话了,他本来倒有志在必得之心,但是让他拿两千两白银买一个歌姬,只怕他父亲也会痛骂他一顿,而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亏本的生意。

 林渺抬头向楼上望去,也暗自吃了一惊,这个人他见过,正是白天在燕子楼之上暗自观察他的人,按照汗莫沁尔的说法,这个人应该便是贵霜国的那个八段高手丘鸠古。

 傅文只好死心地坐下,让他拿两千两银子买一个歌姬那绝对是不可能的,除非是为曾莺莺。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两千两,有没有人还有更高的价格?”晏异显得兴奋地问道。

 “那人不是中原人!”任光了口气道。

 “他是贵霜国的高手,此人武功极为可怕!”林渺小声地道。

 “贵霜国的人也来了?”傅文吃惊地问道。

 林渺点了点头,楼下的晏异又呼了一遍:“两千两,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钱?”

 良久,四周都不再有人应声,确实没有人愿出两千两银子去买一个低的歌姬。

 “好,两千两成!”晏异终于宣布了最后的结果。

 丘鸠古居然愿出两千两银子买这样一个歌姬,真让林渺有些讶然。不过,这些贵霜国人行事是很难揣测的,他也懒得去想,倒是他探得,燕子楼与贵霜国有一批贩卖女人的易,如果真是如此,丘鸠古大可与晏侏在私下易,那并无什么不妥,但是,为什么不这样呢?

 那个神秘而美丽的怡雪会不会也在燕子楼之中呢?会不会也在看着这一切?那她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呢?他的目光不由得四处找寻起来,不过并没有怡雪的身影。突地,他又感到有些好笑,怡雪是个女的,怎么可能会以本来身分进入燕子楼呢?那样岂不是让燕子楼所有男人的目光都投向她了吗?只怕曾莺莺的风头都要被她比下去。因此,他若想在这里找到她,岂不是一件很好笑的事?

 “阿文,别丧气,待晚上,我去把这歌姬给你偷回来以偿你之愿如何?”宋留安慰着傅文道。

 “又想做偷香劫玉的老本行吗?”一旁的傅俊没好气地道。

 宋留悻悻地一笑,道:“我只是为阿文着想嘛,既然阿文喜欢她,这贵霜人居然强夺人所爱,实在是很可恨,让他浪费两千两银子也算是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咱们兄弟不好惹!”

 “你以为凭你的能耐能够偷得出这名歌姬吗?”任光反问道。

 “我从来都对自己很有信心!”宋留自信地道,像是这名歌姬已经被他偷了出来一般。

 林渺不由得好笑,道:“如果宋兄想去偷回她,倒不如出两千零一两银子把这个歌姬买回来。”

 任光和傅文也同时被逗乐了,宋留不服气地问道:“林兄是说我偷不出来?”

 “如果宋兄与贵霜国的武士过手,便知冒这个险还不如丢两千两银子。”林渺并不含蓄地道。

 “林兄与他们过手?”傅俊讶然问道。

 “是的,这群贵霜武士都是一好手,那个出两千两银子的人乃是贵霜大使手下的最得力之人丘鸠古,听说在整个贵霜国之中,能胜过他的人,不会超过十个!”林渺肃然道。

 “啊…”宋留的神色微变,如果林渺说的是真的,在贵霜国中丘鸠古可以排在十位以前,那他去挑战这个人倒真不如出两千两银子。

 “如果真是这样,我看还是给他两千零一两银子买下那歌姬好了。”宋留无奈地苦笑道。

 众人一愕,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林兄怎会对这些人如此了解?”傅文有些不相信地道。

 “这一切我是自一个贵霜武士的口中听说的。”林渺淡淡地道。

 “我看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不如大家先去客栈长谈吧。”任光提议道。

 林渺望了宋义一眼,尚没见到刘秀的踪影,他只感到有些奇怪,这种场合刘秀居然会不来,他究竟在做些什么呢?这让林渺大感疑惑。

 “起火了,后院起火了!”蓦地底楼有人高声呼喊。

 燕子楼后院起火,这确实让人感到有些意外,是什么人居然敢在老虎口中拔牙?能在守卫如此森严的燕子楼中放火,这人自然也不会简单。

 楼下的燕子楼护卫们微微有些,而那群在台下观看歌姬起舞的人也一阵动。

 透过窗户,隐隐可以看到后院那腾升而起的火苗,夜幕也似乎映得有些红。

 确实是有人在后院放火,这下子倒是有戏看了,林渺心中暗叫解恨。

 后院之中传来了一些姑娘们的惊呼,显然是烧到了他们所住的闺房。

 守在燕子楼外的棘城的官兵们,也迅速自大门口调入,各拿着灭火工具便向后院跑去。

 官兵的涌入,顿时将燕子楼的局面搅得更,许多人都迅速地退出燕子楼。

 “看来我们真的是要走了!”任光望着后院升起的火光,笑了笑道。

 “何不把酒观火,也算是逍遥自在,不是吗?”林渺笑了笑道。

 “哈哈哈,这倒是个好主意,把酒观火,他去热闹我自清静!”傅俊赞同道。

 “莺莺住所离后院不远,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针对莺莺而来的?”傅文此时倒为曾莺莺担心起来。

 “阿文可真是怜香惜玉,这时候还记着那薄情的女人!”宋留打趣道。

 “士为知己者死,你难道没听说过吗?”傅文有些气恼地质问道。

 “是啊,士为知己者死,但曾莺莺知你吗?而你又了解她多少?这女人一看便知道是能够将男人玩于股掌之间的人物,你还是死心吧!”宋留并不在意傅文的恼怒,依然我行我素地道。

 傅文一时语,有些老羞成恼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了解她?你怎知道她不了解我?你今天只是第一次见到她而已…”

 “文弟!”傅俊也有些生气地打断傅文的话,微有责备之意。

 傅文只好住口,他惟一怕的便是这个比他年长几岁的堂兄。

 “留说的也许是对的,我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会使我们不自觉地被其声音吸引进去,这个女人虽是我们男人梦寐以求的尤物,但却也是足以引得天下大的妖姬!”任光对宋留的话深有同感地道。

 林渺心头一动,他也有这样的感觉,无论是曾莺莺的琴音还是歌声,都似乎包含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正是这股力量引得他无法控制心神,为之着。以他的功力,本来很难被外音所惑,可是曾莺莺的声音仿佛是自他心底升起,然后渗入他的思想之中,使他无以自制。

 “对了,任兄和宋兄可知这世上是否有可以将武功融入到音乐中去的绝活?”林渺突然问道。

 “武功与音乐融合?”傅俊的眼睛一亮,反问道。

 “林兄是说,曾莺莺的音乐声中很可能融入了某种奇异的武学,这才会使音乐更充惑力?”任光也眼睛一亮。

 “林兄真是思维敏捷,我听师父说过,世上仿佛有一种叫‘种情**’的神秘武学能够在举手投足之间发挥出来。听说这种武学本身只是一种附庸,并无真正的杀伤力,但是如果结合其它的任何武功或杂艺,就可以发挥出让人想象不到的魔力,甚至可以控制人的心神!只是不知道这种武学能不能够融入歌舞。不过,这种武学似乎早已失传,如今是否有人能使还是个问题!”宋留似乎想起了某些问题,出口道。

 “种情**?!”林渺对此却是一无所知,事实上对于各门各派的武学,他知道得很少。对于江湖中的事,也仅是初闻,哪能跟宋留和任光等人相比?

 “留想得太多了吧,莺莺只不过是一个柔弱女子,只是琴技高超而已,又有什么‘种情**’、‘种爱**’的,她这样又有什么好处?”傅文不屑地反驳道。

 宋留只是笑了笑,却不反驳,只是扭头向那后院望去,道:“真的好热闹。”

 傅文更恼,但却拿宋留没办法,平里他两人斗口,他向来是很少赢,因此最恨宋留这副德

 林渺见两人这般,不由得有些好笑,转过话题道:“热闹是热闹,只怕没有人来伺候我们了。”

 任光扭头,发现本来在楼间穿行的美姬们只剩下几个心神不定的。

 蓦然间,林渺的眼角余光似乎多了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而且还似乎向他招了一下手。

 林渺讶然,扭头望去,却见一俊秀之极的陌生男子正在楼梯口之处,眉目之间有种颇为熟悉的感觉,他心头一动,感到有些好笑,这人不就是怡雪吗?

 宋留见林渺的目光有些发呆,不由得也顺势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见到,不由得惑然问道:“林兄在看什么呢?”

 林渺回过神来,不由得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刚才有一位故人下楼了,我正在找他,因此,得先失陪了,若有机会,我便去找几位兄台。”

 “哦?”任光微讶,道:“如果林兄有事,便去忙吧,明天午时之前我们尚会在棘,我与林兄一见如故,若有空闲,别忘了我们恭候大驾!”

 “好说,若有空暇,林某定当拜访,今就此别过,后会有期!”林渺说完行了一礼,转身向怡雪消失的方向走去。

 后院的火势使燕子楼内的护卫几乎全都聚于此处,拿盆的、拿桶的,犹如热窝上的蚂蚁,谁也不敢想象,如果火势蔓延的话,将燕子楼全部引燃,那后果会是怎样。

 燕子楼中房连房,屋连屋,若是火势蔓延,则是一发不可收拾。因此,燕子楼中所有的人都显得极为紧张,救火成了他们首要之事,反倒是忽略了主楼之中的买卖和客人。

 林渺轻松进入后院,他对燕子楼并不熟悉,而且,燕子楼内极大,想要找到某个小房间,还真难以办到。不过,怡雪却轻车路地奔在前面,并没有人阻止他们的行动。

 “我找到了那些被燕子楼搜罗来的无辜女子!”怡雪见林渺跟了过来,道。

 林渺苦苦一笑道:“那又能怎样?我们又怎能将他们安全地带出去?如果被燕子楼的人发现了,岂不是更害了她们?何况此刻城门四闭,我们根本就出不了城。”

 怡雪微愣,不服气地问道:“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燕子楼中有的是秘道,我们大可自秘道中退出。在城外,刘公子已准备了大船,只要天亮一出城,便可把她们送到安全之地!”

 林渺心道:“难怪没有看到刘秀,原来他是去准备船只了。”不过他对怡雪的话并不以为然,了口气道:“你认为什么地方安全呢?天下哪里不都是一样?他们只是一群柔弱女子,四处战火纷起,若是无法安置好她们,只怕反而害了她们!”

 “这些事情必须先出了棘再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若是还有什么意见,不妨现在说出来好了!”怡雪有些生气地驻足,冷冷地望着林渺道。

 林渺无可奈何地耸耸肩,道:“我没有意见,一切听你的就是!”怡雪神色一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是男妆,但仍掩不住其绝美的气质,让林渺看得有些呆了。

 “走吧,发什么呆?”怡雪转身提醒道。

 林渺暗骂自己:“身在虎之中居然还胡思想。”只好重整心思,跟在怡雪身后避开燕子楼的护卫。

 事实上这一刻他们便是与燕子楼的护卫擦肩而过,也不会有人在意。

 “什么人?站住!”一声低喝自一间小楼的暗处传来。

 “长眼睛不看事吗?连我也认不出来!”林渺急踏两步,声道。

 那黑暗中的护卫没想到竟遭到来人的叱骂,反而不敢说话。事实上黑暗之中,他们并不能看清对方的容颜,但对方的声音有些陌生,不过,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当来者是什么重要人物,忙陪不是道:“是小的不好,因光线太暗,小的一时没看清!”

 “现在看清了吧?”说话间林渺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那两名护卫大吃一惊,发现竟是陌生人,暗呼不好,正要出手之时,林渺已经以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出手了。

 “嗯…嗯…”那两名护卫发出两声轻哼,倒像是在回答林渺的问话。

 两名护卫并未应招而倒,而是呆立着被点了道,林渺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像是在训斥自己的手下,道:“好好盯着,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人物,否则拿你们是问!”

 黑暗之中,小楼另几处哨口的人也看到了这边发生的一切,只是他们也同样无法看清林渺的脸庞和面容,只觉得声音有些沙哑。他们并没有看到林渺制住这两名护卫的道,还道是林渺在训斥这两人,因此,都不怀疑有他,还以为真是自己人。

 林渺迅速向小楼中行去,黑暗处的哨口再没人出声相阻,谁也不想自讨没趣。

 怡雪见林渺如此大胆急智,不感到好笑,跟在林渺身旁很快进入院内。

 院内亮着灯火,他两人再也无法遁身,正在思量该如何对付守卫之时,蓦闻一个极冷傲慢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们到此所为何事?”

 这几个字的音调听起来极怪,林渺和怡雪一扭头,却发现身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贵霜国的武士。

 林渺心头一动,暗拉了一下怡雪,沉声道:“丘鸠古先生叫我来为他带两个女人去!”

 那人一听是丘鸠古派来的,不由得神态大变,显得极为恭敬地道:“可有先生的令牌?”

 “令牌在汗莫沁尔那里,他本是与我同来,但因后院起火,他耽误了一会儿,让我们先来这里等他,他随后便到!”林渺瞎编道,同时极速地打量四周的环境,思忖如何解决这里的人。不过他心中也在暗暗担心,如果这里的燕子楼护卫全都换成了贵霜武士,只怕会很难有所收获了。

 那贵霜武士听林渺说汗莫沁尔随后就到,并不怀疑,如果这人不是燕子楼的重要人物,又怎会知道丘鸠古和汗莫沁尔这两人的名字和关系?何况,他们能在燕子楼护卫不加阻拦之下走进来,更证明这两人是燕子楼中的重要人物。他哪里想到林渺只是胡说八道,能进大院,只是靠唬住外面的人,这使得外面之人还没看清身分就顺利溜进院中,若是在白天肯定不行,而巧在这里的贵霜武士对燕子楼根本不,也不知道林渺两人是不是燕子楼的人,竟让林渺和怡雪安然地留在院中。

 怡雪早已将院中的一切看在眼里,侥幸的是,院子中只有两个贵霜国的武士,这对他们说,对付这两人根本就不在话下。

 “你们在这里真是辛苦了,这里就只你们两们兄弟吗?我待会回去便给你们送些酒菜来!”林渺像拉家常一般轻松地问道,他仿佛不知道这里已是龙潭虎

 “不,我们有四人!”那贵霜武士听说待会儿为他们送酒菜,忙将实际人数说了出来,他可不想到时候四个人吃两个人的菜。

 “哦。”林渺心中好笑,这贵霜武士果然经不住几句话套,不过,他却暗暗思忖另外两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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