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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怪盒之秘
 有惊无险,林渺却只有暗叫侥幸,所幸齐燕盈并不认识他的真面目,虽然昔日缉拿他的告示贴的到处都是,但是齐燕盈乃千金大小姐,这等闲事却是不会搭理的。

 当然,让林渺头痛的仍是那块什么狗三老令,他真想将这狗玩意儿丢到河里去,那就省了许多麻烦。

 当初琅鬼叟还说这玩意儿可以号令赤眉军,甚至有生杀大权,可是现在是未见其好,已见其弊,自己的小命都差点被丢了。他真不明白琅鬼叟何以要把这狗三老令给他,还有那个捞什子的盒子,里面究竟装着点什么玩意儿呢?有那么重要吗?此刻他倒很想知道盒子里是什么玩意儿。

 盒子制作极为巧,整个像是一个完整的整体,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仿佛本就是一块实心的铸铁。

 但林渺知道,这绝非实心的铸铁,只凭其在手中所显示的分量就可以知晓,这盒子是空心的,而其中所盛的应是相对较轻的物品。

 盒子并不大,长八寸,却仅有三指宽,这也是林渺总是将之带在身上而未成为累赘的原因。

 林渺拆开包着盒子的锦帛翻看了良久,却并未找到开启之法,而其质地似乎比较坚硬,林渺并不想强行将之捏碎,毕竟,这是琅鬼叟以生命换来的东西。

 这种怪盒子,大概也只有隐仙谷的那种怪物才做的出来。不过,他暗自庆幸,隐仙谷中的那几个老怪物不会出谷,如果出得谷来也像幽冥蝠王那般死不休,那可就真够他头痛的了。至少,那几个老怪物比幽冥蝠王可怕多了。

 了半天,都没找出一点头绪,林渺也有些不耐烦地将之向桌上随手一扔,寻思着该不该派人去找出幽冥蝠王的下落,趁其受伤时及时地将之除掉。但想到人家毕竟是赤眉军的三老之一,若是将之杀了,只怕自己与赤眉军的仇恨就不可避免了。

 可是若不杀死那老鬼,又会有头痛的麻烦,至少,幽冥蝠王不会轻易放过他,且杀他而后快。想到这里,林渺不由得咬咬牙暗忖道:“妈的,管你是谁,想杀老子,那老子就先杀了你,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说,不相信樊祟便知道是老子干的!大不了也跟你赤眉军斗一场,又有什么好不起!绿林军老子还不是照样不放在眼里?”

 咬牙决定之后,林渺抓起桌上的盒子正要呼人,但突地怔了一怔,他居然发现盒子之上竟掉下一角。

 盒子竟掉下一角,这是怎么回事?林渺也搞不清楚,自己刚才仔细找过都没找到开启的方法,只是随手向桌子之上一丢,却被摔开一角,不由得再次拿起仔细看了看,摸了摸断口,顿时明白,这盒子的一角曾受过一股极为柔的气劲气袭,使得其内部已经受损,只是自外面无法看到而已。而刚才自己随手向桌上一丢,轻微的震动便使得这受“伤”的一角自然而然地掉了下来,而这肯定是第二次与幽冥蝠王手之时发生的。思及此处,林渺伸手自破角之处探入,却只发现有一卷质地特异的帛纸。他心中不由得一动,暗忖:“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神农本草经》呢?”

 念及此处,他好奇心大动,忖道:“反正盒子已被那老怪物打破了,要算账也应该去找那老鬼才对!”不过,他却暗自庆幸,那在船上幸亏这盒子为他挡了幽冥蝠王那一脚,否则只怕已身受重伤了,当时他并没有想得太多,现在回忆起来却有些后怕。

 盒子之中仅是一卷杏黄的帛书,一看便知是宫廷之物,只有皇宫之中才有人敢用这杏黄的帛书。

 林渺心情倒有些激动,这果真是宫廷之物,那这会不会就是成帝聚千家之绝而编成的《神农本草经》呢?他有些激动地缓缓打开这薄若蝉翼却并不透明的黄帛,他不知道这是何质地所制,但却是他从未见过的织品,入手极为柔软,而且是折叠了数层,翻开之后竟有四尺宽,然后才是卷成筒状。

 缓缓顺轴拉开,映入林渺眼中的几个篆字让他心跳加速…《神农本草经》之“巧夺天工”卷。

 果然是《神农本草经》,这确实让林渺兴奋,但是,他没想到,这个捞什子《神农本草经》居然有这“巧夺天工”卷,而这一卷又是记载着什么呢?

 林渺深深地了一口气,定定神才继续打开这四尺宽的黄帛,但见黄帛之上竟绘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样,仔细看都是一些极为特别的器械,而旁边还有注解说明。

 “天机弩,源于强秦之连弩,注之以铁,除其所赘…轻便可独用,千步,穿坚盾,发十支…”

 “鲁公船,长十丈,载兵五百,有桨二百…”

 林渺看得心神大震,这上面所述的竟是一些巧之极的作战用的兵器和器械,有战车,攻城车,云梯,还有各类守城的器械,如火弩、掷石机、飞天炮,一些制法和名称许多都是林渺往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还载有许多山间野猎的巧器,在雪地之上可以滑动的车,叫什么雪橇…也有制作锁器之类的。同时林渺也知道了这个怪盒的名字,正如其形,叫天衣无

 这卷帛书上竟记载了数百种巧器,还注有制法、用法及由谁发明和制造的。

 林渺这一刻明白了,为什么琅鬼叟会冒死盗这卷东西了,因为若这些东西给了樊祟,再制出来装备赤眉军的话,那时赤眉军便可以横扫天下,战无不胜了。这东西确实是极有用处,不过这东西对林渺来说,却好像用处不大,除非林渺也想揭竿而起,而这确实是一个极为人的想法。

 想到梁心仪之死,包嫂之死,还有祥林的失踪及这一系列的事情,无不体现了强权至上、强存弱亡的真理,刘秀可以起兵,让天下瞩目,而为世人称道其乃汉室之后,而刘玄起兵,还不只是为了权力?为了让自己生活得更光彩?为什么总是要一个人被敌人追得逃来逃去?如果自己手中有千军万马,幽冥蝠王还敢来放肆吗?白善麟还会带走白玉兰小看他吗?

 想到白玉兰,林渺便有些心痛,白善麟事实上根本就看不起他,顶多只是将他当成一个下人,一个家奴,根本就不认为他配得上白玉兰。而这是为什么呢?就只是因为他无权无势也无财,只不过是个江湖子,寄人篱下的无名小卒而已。

 想到这些,林渺确实有些愤然,而要拥有自己的力量的愿望更加迫切。他从不认为自己的智慧会比任何人逊,他也读过四书五经,看过兵书战策,只是他是生长在一个没落的书香门第,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穷人,但这并不表示他便缺少自尊和自信,他也曾有高远的志向,只是感情的打击使他有些消沉而已。

 “阿渺!”小刀六的声音惊断了林渺的思绪。

 林渺吃了一惊,忙将地上的黄帛卷收了一些,叫了声:“进来吧!”他并不怕小刀六看到,因为他相信小刀六便像相信自己一样。

 小刀六走进屋中吃了一惊,一眼便看到了那半卷未卷的帛书,不由得讶然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宝贝!”林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

 小刀六好奇地看了看,顿时惊讶地问道:“哪里来的这好东西?”

 “这可是宫中的瑰宝,一言难尽!”林渺有些得意地道。

 “这东西要是卖给义军肯定可以卖到很多钱!”小刀六兴奋地道。

 “财一个,为什么要卖给义军?你很缺钱花吗?”林渺没好气地笑骂道。

 小刀六也笑了笑,他与林渺之间开玩笑习惯了,自然是不以为意。

 “要想把这些玩意儿制造出来,可不简单,那得花多少钱?而如果不把这些东西制造出来,这玩意儿又有什么用?放着只是浪费!”小刀六看过帛卷后认真地道,他也一眼便看出了这些东西的价值。

 对于生意头脑,小刀六就比林渺更,这也是小刀六何以能如此年轻,在这短短的一些年里就能够从一个小人物拥有自己的大通酒楼的原因。在敛财方面,林渺是自愧不如。

 林渺向来喜欢大手大脚,为人豪,毫不在乎花钱的多少,总是左手进右手出,是以他很难聚到钱财,除非他是突然有花不完的钱财,否则手头之上总不会太充裕,有时候还常到祥林那里赊酒喝。

 “那倒也是!”林渺不能不承认小刀六所说的有理,如果没有大量的资金作后盾的话,根本就无法造出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如果这些东西不能够将它做出来,这宝贝图纸也便成了废物。

 想到这儿,林渺想到了白善麟留下的那张地图,猴七手如果早到了宛城,为什么还没有与自己联络?难道他没有发现自己留下的暗记?如果能够快些打开白家的财宝,给他出一大批出来,那就不愁没钱了。

 只是知道白善麟没死,而且带走了白玉兰,这样看来,这批财宝应该很难拿到手,至少,白善麟不会明知自己去拿宝藏而就这样轻易让他拿去。

 “我倒有个办法可以让这些东西变成白花花的银子!”小刀六眼珠一转道。

 “什么办法?”林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问道。

 “老铁的汇仁行不是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吗?没有老铁,无论是生意还是什么都冷落之极,那里有好多技术非常好的铁匠,我们可以把汇仁行给买下来,挑几样成本不高但又适合战场上容易生产的玩意儿,我们大量生产。现在战火四处纷起,若真有这么好的深具杀伤的武器,谁不愿买呢?只要想打胜仗,便不会吝啬几个钱了,加之你与严尤大将军的关系和刘秀的关系,说不定可以赚个盘呢。”小刀六兴奋地道。

 林渺一听,眼睛大亮,如果说购下汇仁行,在没有老铁主事的情况下,也花不了多少钱,再加上没有老铁之后,那些以打铁为生的人都已经非常拮据了,如果他愿意出钱重整汇仁行,这些铁匠自是非常欢喜。

 “好主意,果然好主意,不知这购买汇仁行要多少钱?这运作又要多少钱呢?”林渺有些担心地道。

 “你等等!”小刀六迅速出去,又很快拿了个大算盘,噼哩叭啦地算了一通,笑道:“这容易,若在平时,要买下汇仁行至少要花三千两银子,只这个招牌便可值很多钱,但这个特殊的日子,却顶多只需三四百两银子,再给每位铁匠预备三个月的工钱,也只要一千两,再就是铁、牛筋等一些材料,大概三千两银子便可小规模地运作开了,就如这天机弩,如果每个月能出一千张,便至少可以收回一万两,一千张我们最少可净赚五千两以上,三个月便是一万五千两…”小刀六噼哩叭啦地边打算盘边道。

 林渺虽然也不笨,但对于这种算法和生意上的头脑确实没有小刀六在行。

 “好,我可以给你八千两银子的本钱!”林渺肯定地道。

 “哇,八千两银子的本钱?那就太好了!有这些钱,我们不仅可以制造这天机弩,还可以造一些别的小玩意儿,我们便先赚那严大将军一笔好了!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刚好宛城外的铁矿已经好久没生意了,我便给他先做一笔买卖,小长安集上有的是牛筋和铜丝!不过,得赶在这打仗之前,牛筋铜丝大跌价时买一批回来。”小刀六兴奋地道。

 林渺不由得好笑,小刀六谈到生意总会是这副德,不过对于小刀六生意眼光和节约资金方面,他向来叹服,笑道:“那这就交给你了,我这里没这么多现金,但有一些珠宝,你拿去变卖了就是!”虎头帮的弟子四处查探幽冥蝠王的下落,这些人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多是地头蛇,因此,要探听消息却是比那些武功好的人还有效,而且探听的消息比别人更准确全面。

 林渺却想起了那自天牢之中救出的无名老人,他知道这老头绝非凡人,只凭能够让小刀六在无意间学会那绞手刀,便知此人是个深藏不的高手。不过,无名氏的脾气极怪,整天似乎总是醉醺醺的,不过,看在小刀六的面子上,所有人都对无名老头客客气气。

 无名氏也是要酒有酒,要菜有菜,好像在天牢之中二十年没吃上的酒要在这几天之内全部补回来一般。

 林渺来到之时,无名氏尚在喝酒,一天之中,无名氏手上总不曾开酒壶。

 林渺也不客气,自己拿过碗,便坐到无名氏对面,径自为自己倒上一碗酒,道:“前辈,一个人喝有点闷,我来陪你喝如何?”

 “闷只是俗人的心思,老夫在狱中二十年都没觉得闷,何况只是喝酒?不过,你若要陪我喝,我也不吝啬把壶中的酒分成两份!”无名氏有些结巴地道。

 林渺不由得好笑,无名氏居然说这番话,他倒没料到。不过,若一个人在不见天的大牢之中蹲了整整二十年,自然会变得脾气古怪。

 “前辈今后便没想过有什么打算吗?”林渺试探着问道。

 “老也老矣,何来打算?今朝有酒今朝醉,想那么远干嘛?喝酒!”无名氏一瞪眼,叱道。

 林渺只好举杯同饮。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老前辈昔日定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林渺道。

 无名氏翻了一下眼,没说什么,只是喝了一口酒,顿了顿反问道:“你认为这个很重要吗?”

 “或许重要!”林渺淡淡地答了一声。

 无名氏突然笑了起来,望着林渺笑得前俯后仰。

 林渺并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呷了一口酒,极为平静地注视着无名氏。

 无名氏见林渺居然不为所动,感到有些惊讶,打住笑声,悠然地望着林渺,道:“年轻人果然与众不同!”

 “前辈过奖了!”林渺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老夫喜欢爽快的人!”无名氏的醉眼突睁,直截了当地道。

 “听说前辈在狱中二十年求自由之心一直未泯,锲而不舍地挖掘地道以求逃生,可见前辈心中定有未了之事,而非像前辈所说的那样,忘记了过去,忘记了姓名,不知我所说可对?”林渺也不再绕弯子道。

 无名氏又笑了起来,目光变得犀利,像刀锋一般落在林渺的脸上。

 林渺并没有回避,目光也没有半丝退缩。

 “英雄出少年,你的思维很敏捷。是的,老夫绝不甘心困死狱中,也确有未了心事,老夫不用过去的名字,并不是忘了过去的名字,而是不配用过去的名字!”无名氏不无慨然地道。

 林渺心中一震,这老头居然说不配用过去的名字,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什么事情使他很是伤心?

 无名氏的目光遥遥地望向窗外的天空,眸子里闪过迷茫而怆然的神彩。

 林渺心下再怔,知道自己触动了老头过去的伤心事,不由得歉然道:“对不起,我不应提起这些!”

 “现实是不可能逃避的,醉生梦死骗不了灵魂,每个人都应该正视现实,包括我。其实,我应该谢谢你提醒我,让我知道,逃避现实的人,终会被现实所抛弃,活在虚无飘渺的谎言里,那会很孤独,我已经孤独了二十年,我是该醒了!”无名氏叹了口气道。

 林渺反而怔住了,他不知道无名氏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告诉你也无妨,老夫二十年前被江湖谓之为天下第一遁!讲到潜逃之术无人能及,更是削刀门的惟一传人,但是二十年前我却败给了秦盟,我始终无法逃出他的手心,连被他抓了三次,于是第三次我只好依约为他去皇宫中偷出了《神农本草经》。后来,我们又打了一个赌,他赌我在天牢之中二十年之内不可能自己逃得出去,我不信,于是我便住进了宛城天牢,谁知他在天牢四周布下了奇阵,我打了十年的地道都无法挖通通向狱外的通道,我的遁地之术根本无法找出出狱的方向。是以,我输了,还枉我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遁,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天牢都逃不出去,真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因此,我不再用过去的名字!”无名氏叹了口气道。

 林渺吃了一惊,秦盟不正是秦复的伯父吗?原来这老头跟他比呀,难怪会输。可是,那《神农本草经》不是在隐仙谷吗?又怎会是无名氏偷出来给秦盟呢?秦盟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巧手,为什么不自己去偷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前辈真的将《神农本草经》偷出来给秦盟了?”林渺讶然问道。

 “当然,老夫一诺千金,输了绝不会赖账,自然是要把《神农本草经》给他!”无名氏道。

 “我想天下也就只秦盟一人可胜前辈,不过现在秦盟早已死了,前辈仍是天下第一遁!”林渺道。

 “我不相信他死了!这个人绝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也许江湖中人不了解他,但老夫却太了解他了,这二十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天下大概还没有人比他更滑!也没有人比他野心更大!这种人怎可能死呢?”无名氏肯定地道。

 “听说,因他弟弟秦鸣之死,他入皇宫刺杀王莽而被侍卫刀砍死了!”林渺道。

 “秦鸣倒是个好人,与他哥哥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秦盟是不可能为秦鸣的死拼命的!”无名氏依然固执己见地道。

 林渺也只好苦苦地笑了笑,如果无名氏硬要这么认为,他自然难以再去辩驳。

 “阿渺,有一个自称猴七手的人要找你。”姚勇在屋外喊道。

 林渺一听,大喜,猴七手终于还是来了,忙立身而起道:“前辈,来再陪你喝酒,我先告辞了。”

 “你去忙吧。”无名氏长长地叹了口气,淡然道。

 猴七手的样子有些潦倒,倒像是一个的乞丐。

 见到林渺哭丧着脸说了这几天的经历,原来他竟被义军抓住当成了细被押了起来,后来,他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出来,所幸保住了那份地图未丢,否则他还真不敢来见林渺。

 “能逃出来就好!”林渺淡淡地道。他并不怪猴七手,他知道此人虽然机警,但武功却不高,而那次又被幽冥蝠王所伤,是以才会被义军给抓了去,否则他打不过,逃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尽快去打开宝藏!”林渺断然道,却暗忖:“自己正缺财物,就算白善麟活着,如果他这般对自己的话,自己去拿他的一些财物应该不过分。要知道,自己出生入死为白家得到了些什么?还为之得罪了魔宗,得罪了刘玄,甚至间接地与齐家也结下了深仇,还有邯郸的王家,这一切又都是为何?”

 林渺绝不会良心不安,他只要对白玉兰好就行,就算没有这些财物,也只是损失白家的九牛一而已,根本就不在话下。谁不知湖世家几是富可敌国,天下没几家可比。

 林渺不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毕竟人心难测。因此,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他吩咐姚勇准备了三辆大马车,更让小刀六准备一处安全存放的地方,这才请无名氏一同前去。

 无名氏自然也知道湖世家的财富,不过,他相助林渺并非因为财富,而是因为林渺将他自天牢中救出,又对他如此礼遇,替林渺做些事自然不会推托。

 在宛城之中行事,对于林渺来说,一切都是驾轻就,现在又有与严尤的关系,城中有些将领依然能认出林渺,这使他行事更为方便,连官兵都不为难他。

 三辆马车并非同时驶出,而是自三个地方绕道而行,然后聚合在一起,这样可减少目标,也不会引起猜疑。

 白家藏物地点倒也偏僻,如果不是林渺对宛城的一切都了若指掌的话,绝对难以在短时间内找到城外五里处的这座年久失修的破庙,想找到此地没有一个月时间绝对不可能,这或许是天助林渺。

 棘城破在即,城内一片混乱,卒无战意,百姓更无法与官兵配合。

 事实上棘城中守军本极少,才二千人,义军的兵力是其近五倍,而且在城中早按有义军的人,使得城中早就人心惶惶。

 岑彭这几天似乎苍老了许多,这些日子为整个城池操劳,县令几乎早已吓破了胆,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给岑彭,自己吓得躲在家中。

 虽然明知破城只是迟早之事,但是岑彭却不想未战便放弃,毕竟他是主管城防的。

 这几天另一个折腾难休的则是晏侏,晏奇山也回到了棘,燕子楼虽然不在乎城池破不破,因为无论是义军还是官兵,都不敢找它的麻烦。至少,到目前为止,它仍是两头吃香的。

 只是,如此一来,燕子楼的生意会很长一段时间难有好转。事实上,让晏侏头痛的还不是这些,而是那群被人劫走的美人,居然无法追查到下落。不过,他却知道不是林渺干的,因为第二天林渺在淯遭袭时并没有带太多的人,也便是说林渺应该不会带走这些女人。晏侏猜来猜去,嫌疑最大的人仍是安陆侯之子和李纵之子李震,只有他们连夜出城,而且有数辆马车。只是,他们追向安陆的人回来相报,却并没有发现这些女人的任何踪迹,是以晏侏才头大,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晏奇山代,也不知如何向贵霜国的人代。

 朱鲔围城,独留北面不封,仿佛是故意留给官兵逃走似的,似乎对潜走的难民都不加追截,这使棘城中更是军心不稳,有人逃,有人降。

 谁都知道,淯城比棘坚固多了,可是仍被攻破,因此官兵对守棘根本就没信心,这一切,主要是因为义军的来势太汹。

 李轶对朱鲔这个先锋官并不满意,他主张不放任何人离城,那样至少在攻击宛城之时少一点阻力,但朱鲔并不执行他的决策,按兵不动,只在城外虚张声势。

 后援的刘秀却对朱鲔的战略很欣赏,任何战争,攻城只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攻城之战是最损兵力的,而朱鲔此招是赌民心之战,在重之下,使棘从内部瓦解。

 官兵并不得民心,在王莽的酷政之下,民心思变,现在联军来了,自然会让百姓生出希望,而朱鲔更故意放出风声,说义军攻入淯之后善待百姓之事传入棘城中,只要这些消息传开,那么棘几乎是不攻自破。

 有刘秀认同朱鲔的策略,李轶自不好反对,毕竟,刘秀是其义兄,他对刘秀的智谋向来信服。

 有无名氏在,打开那秘址的机关并没有花多大的力气。

 秘址所设极为隐密,埋于地下十丈有余,一条并不宽的通道之内也布了许多机关,但让林渺意外的却是这些机会竟然全部被人破坏,这不由得让他头大。

 “好像这里曾经有人来过!”小刀六极为讶异地道。

 林渺心中充了阴影,暗忖道:“难道是白家的人先来了一步?但是就算白家人先来,他们也没有必要破除这些机关呀,这是没有理由的,但如果不是白府人来的,那谁又会知道这秘址的所在呢?难道说是猴七手先来了?”但又为之否认,心想:“先看看再说,如果真是猴七手干的,那我便绝对不会客气。”

 地道长不过百步,便是几道暗门。

 暗门以铁所铸,极端厚重。

 “想来宝藏便在这暗门之后了。”猴七手道。

 猴七手此音刚落,突地听到一阵“吱吱…”声,仿佛是齿轮在绞动的声音。

 “这铁门开了,大家小心点!”小刀六吃了一惊,提醒道。

 苏弃一脸戒备的神色,但暗门开启之后,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因为在暗门之后居然有两个人。

 “各位到此,想来诸位应该是林渺林公子的人了?”那两人笑容面地向诸人客气地道。

 林渺也傻眼了,愕然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湖世家的人,奉主人之命在此等候诸位的光临,并将这些礼物留给林公子。”那两人依然客气地道。

 苏弃和小刀六全都愕然,林渺也显得有些尴尬和惊愕,对方似乎知道他必定会来此地一般,显然对方是奉了白善麟之命,那岂不是白善麟已经比他早一步到了这里?

 “谁是林渺林公子?”那两人淡淡地问道。

 “在下便是林渺!”林渺立身而出道。

 “主人说,林公子有龙腾刀为证,还请公子能够让我们确认,否则我们不敢将这礼物送!”其中一人又道。

 林渺再无怀疑,这两人确实是湖世家的人,否则的话怎可能知道自己的刀名龙腾呢?心忖:“既然是白家的人,那自己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只不知那是什么礼物,但无论如何,白善麟总不算无礼,自己也不能失礼于人!”于是便解开龙腾刀抛了过去。

 那两人接过龙腾刀,仔细看了一遍,相互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似是确认了林渺的身分,这才上前两步双手将刀捧给林渺,恭敬地道:“果然是林公子!主人留下的礼物便在这里!”说完扭身一指壁,另一人则在一边按了一下一颗圆珠。

 “咔…”壁再裂出一道门来,若是不注意看,绝难发现这壁上会有这道暗门。

 暗门开,里面是一个丈许宽、极为方正的小间,在小间的石壁上似乎嵌有几颗明珠,光线温润地洒落在小间的每一个角落,将小石室照得一目了然,但在这丈许的小间石室之中却只有两个看上去极为沉重的铁箱。

 “这是什么?”林渺讶然问道。

 “这是主人留给公子的二十万两银子,主人说,其中十万两,是感谢公子为我湖世家付出了那么多,还救出了我们小姐;另外十万两则是感激公子对我们小姐的错爱,但我们小姐已有未婚夫,是以希望你能够就此忘了我们小姐!”那两人相视望了一眼,其中一人了口气道。

 所有人的神色都变了,有些人变脸色并不是因为白善麟传达的话,而是因这二十万两银子,这确实是一个让人入耳心惊的数字,也可见湖世家是如何的富有,出手竟是如此的豪阔。虎头帮的几名弟子和小刀六都在猜测,林渺究竟为湖世家做了些什么?居然使白善麟送他这样一份厚得让他们咋舌的礼物。

 苏弃却绝不会如此想,区区二十万两银子算得了什么?林渺为其找出许多魔宗的秘密,更让湖世家的底,又得罪了这许多要命的人物,为白善麟和湖世家减少的损失何止这区区二十万两银子?而且他更明白林渺与白玉兰之间的关系,而白善麟却要用这十万两银子来买断林渺与白玉兰之间的关系,这对林渺简直是一种侮辱,他不由得担心地望了林渺一眼。

 林渺的神色冷静得让人吃惊,但在苏弃望向他的时候,他居然出了一丝悠然的笑容,平静地问道:“这入口的所有机关都是你们破坏的吗?”

 “是的!”那两人肯定地答道。

 “为什么要破坏这机关呢?”小刀六也讶然问道。

 “因为这个秘址我们将不再使用,另一个方面也是为了让你们更好地进入。当我们搬走了这里所有的东西之后,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价值,是以毁去也不会觉得可惜!”那人回答道。

 苏弃心忖:“果然早已把东西搬走了,白善麟好狡猾,也好快的速度。”

 猴七手却面若死灰,如果不是他耽误了几天时间,便一定可以抢到白善麟之前打开这秘址,那时候情况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很好,你们回去告诉你们主人,他的这二十万两银子我先全部收下,但我并不会接受他的任何条件,让我忘掉玉兰也是不可能的,如果他认为十万两银子可以买断一个人的关系的话,那我可以把属于我应得的十万两给王贤应。不过,今这不属于我的十万两银子先借来用用,他定当加倍奉还,但如果你们主人真的要把玉兰嫁往邯郸,那他一定会后悔的!”林渺神情冷漠,但语气坚定地道。

 那两人神色微变,却没有说什么。

 “收了这些银子,湖世家已不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湖世家的,以后大家各行各的,谁也无法干涉谁,是敌是友,后再说。”林渺又补充道。

 “林公子,我想你误会了!”一人解释道。

 林渺向姚勇诸人打了个眼色道:“把银子搬回去!”旋又扭头向那两人道:“我只是说话直接一些,没什么误会可言,你们便将我的话转告回去就是了。”

 无名氏一直都只是默默地看着,并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仿佛并不在意林渺与别人之间的对话。

 小刀六与另外几人将两个沉重的大铁箱抬了出来,打开箱盖,果见其间堆了光彩夺目的金银,只让几人大大地了口口水。

 小刀六虽然很有生意头脑,但是却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心中的欢喜那是难以言喻的。他可没有注意到林渺心情的难过,在他眼里,这些金银可是比女人要重要多了,他甚至在脑海中已经盘算着该如何将这些钱拿去做生意,拿去赚更多的钱了。

 “我们走!”林渺并不想在此地多呆,吩咐众人将这些金银全部抬走,至于那两人该如何处理,却并不在意。

 小刀六做事确实是雷厉风行,趁这出城有马车是空的,又与小长安集极近的情况下,他带着银子竟入小长安集采集了一车铜胎、铁线与牛筋之类的杂物,这才进城。

 进城连口水都没喝,便又匆匆忙忙地跑去汇仁行与其谈购买之事。

 事实上,林渺和小刀六与汇仁行都有些情,现在汇仁行生意极差,有买主来,他们自然乐得转手,但在价格上却被小刀六杀在五百两银子之下。

 整个交接过程仅用了半天时间,小刀六愿意多出两百两银子,让原来的掌柜为其打理行中的铸造诸事,只是不管账目财务。

 原来的掌柜铁仁本是老铁的同宗,跟老铁一起打铁很多年,后来也做了汇仁行的管家。而老铁走了之后,这汇仁行便送给了铁仁,但没老铁主持,生意便难做多了,又因战,铁仁没老铁那胆量,根本就不敢跑远做活买卖。是以,本来几十个铁匠兄弟都走得差不多了,现在小刀六愿意以每月二十两银子请他打理行内之事,这已经是高得不能再高的薪水了。他没胆加入义军,但是也要养家糊口,是以一拍即合,迅速招回所有走开的铁匠,在小刀六拿来图样之后,便连夜利用汇仁行内所拥有的极为齐全的设备铸造第一张天机弩。

 小刀六希望这张天机弩能够在两之内制出样品,所以这些人连夜赶工。

 …

 小刀六办事之积极,连林渺也感到惊讶。

 虎头帮的弟子也都极为振奋,但真正知道这批银子数目的人却很少,如何来用这批银子,对于虎头帮的弟子来说,都是束手无策,他们都是一些混混,平里花天酒地大手大脚地花身上所能拥有的钱,现在若叫他们如何用这些钱,他们定会去青楼痛玩几天。

 虎头帮除了少数几人外,都是目不识丁的人物,林渺不由得又想起祥林和老包,这两人虽是混混出身,但也颇有头脑,更随自己一起被念过几年书,虽然不像小刀六一般有那么好的生意头脑,但也会是自己的好帮手。

 说到做生意,苏弃也是受莫能助,叫他杀人还好,但叫他去拨算盘,那便等于是要了他的命,倒是段斌曾经做过师爷,还有点主见。

 无名氏回到蚩尤祠中便又开始喝酒了,根本就不理会外面的事。

 “我回来了!”小刀六兴奋地自外面赶回。

 “怎么样?”林渺问道。

 “当然搞定,只是多浪费了两百两银子,不过,这个浪费应该值得!明天大概就可以赶出第一件宝贝,那时就看你的了。”于是小刀六将情况简略地向林渺讲述了一遍。

 “我们的小六子以前总是亲自下厨,怎么现在改了,让别人去打理了呢?”游铁龙调笑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是因为我钱少请不起主厨,只好屈就;现在不同,我们有的是钱,怎能再把我这好脑子浪费在铁匠铺里?”小刀六不无骄傲地笑道。

 众人不由得都笑了。

 小刀六望了望众人,问道:“怎么?你们在这里想了这么久,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没有?如何用这笔钱赚更多的钱?”

 众人不由得你看着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谁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小刀六不由得得意地笑了起来,道:“我就知道你们想不出什么好点子,说到赚钱,你们可就不如我了。”

 “难道你有什么好点子?”林渺喜问道。

 “当然有,现在这天下大的日子里,做什么最赚钱?”小刀六反问道。

 “运私盐!”阿四抢先道。

 “开青楼!”猴七手道。

 “还有呢?”小刀六又问道。

 “放高利贷!”游铁龙眼睛一亮道。

 “开赌场!”苏弃也道。

 小刀六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道:“真是没脑子,这战之时,最好做的生意不是在百姓身上,而应该是在各路有财有势的义军身上去赚钱,他们打仗需要什么?”

 “武器,兵刃!”林渺眼睛一亮,兴奋地道。

 “不错,就是武器,只要我们能造出最好的武器,试问有哪一路义军不想要?要知道,天下义军何止百万,每天要消耗多少兵刃,如果每一百个人有十个人用我们的兵刃,就至少可以出十万件,十万件,便可有百万两之数,而我们还可造出多种多样的兵刃供他们选择,这样的话,能够卖得出多少兵刃啊?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点!”小刀六兴奋地道。

 “可是他们能来买我们的兵刃吗?”猴七手有些疑惑地问道。

 “事在人为,我们既然可以在宛城个汇仁行,可以向官兵卖兵刃,也可暗自向义军卖,而且我们也同样可以在其它有义军的地方去开个汇仁行的分店,他们不买我们的好兵刃,我们就卖给他们的敌人,若他们不想败亡,就必须选择我们这些精锐兵刃。”小刀六不无傲气地道。

 “好方法,好方法!”林渺大喜,因为只有他跟小刀六知道有《神农本草经》之事,因此,知道小刀六正是取长而舍短。

 “我们如何能制造出最好的兵刃呢?”游铁龙不解地问道。

 “这个问题包在我身上!”小刀六说着向林渺打了个眼色,又道:“那位无名老前辈可不是简单的人!”

 众人这一听,都以为这些兵器都是无名氏设计出来的,顿时疑虑大消。

 “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林渺问道。

 “我想去河北开几家大的汇仁行!”小刀六语出惊人地道。

 “去河北开?”林渺讶然问道。

 “不错,你想想,河北可是块宝地,有多少支义军呀?什么上江、大彤、铁胫、五幡、青犊、尤来、富平、获索…单这十五支义军便足够让我们大发特发了,而且河北几乎官兵管不了,许多大家族想不被义军给吃掉自保的话,便必须装备自己,如果我们在那种地方立下足的话,保证会成为香饽饽,你就只管数钱就是了!”小刀六如数家珍地道来,只听得众人张口结舌。

 “要是你去河北,被义军吃掉了怎么办?”阿四反问道。

 小刀六一脸兴奋的表情顿时僵在那儿,半晌才无可奈何地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是人不冒险,怎么挣钱?”

 众人不由得也都无语,小刀六的点子倒是非常好,可是河北那么,一个不好,被哪路义军给宰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是值得一试的。不过,我们可不能孤家寡人前去河北!”小刀六道。

 “就算是把我们虎头帮的所有兄弟都叫过去,也只有两三百人,还不够人家义军打呢。”游铁龙立刻意识到什么,反驳道。

 “这个问题就交给阿渺喽。”小刀六把目光投向林渺,摊了摊手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林渺的身上,苏弃更有些期待地道:“这么多人可以揭竿而起,为什么你不可以?只要我们也拥有自己的地盘和力量,便不惧其他义军了!”

 林渺暗暗叹了口气,他怎会没有想到这些?但是起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要有财力、物力作准备,没有任何后备,那与寇又有什么区别?

 “是啊,如果阿渺起事,我们虎头帮三百兄弟定全力支持!”游铁龙道。

 “我们铁寨的两百兄弟只等大龙头一句话,便可杀官劫粮!”猴七手肯定地道。

 “这便有五百人了!”小刀六兴奋地道。

 林渺不由得好笑,不屑地道:“五百人又能如何?一群乌合之众,落草为寇还可,想掀起什么大那是不可能的,什么时候我们先去河北走走吧,生意的事先不要太忙着办,你便去开个两家试试,若真能在河北立足,我们再去。”

 小刀六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道:“我已让人将这些金银全部兑为黄金,再打成金叶以便于携带,另外我再去寿通海的银号里换了一些银票,这样就不用废劲收藏,要用时又方便。”

 “好,那一切就交给你了!”林渺点头首肯,对能有这样一个帮手,倒是感到松了一口气,也是一种幸运。

 林渺觉得此刻三老令是多余的,很明显,他不可能再将那盒子里的帛书交给樊祟,尽管有些对不起琅鬼叟,但是这也应该有幽冥蝠王的过错在其中,若非幽冥蝠王死烂打地追杀他,说不定他还乐意将之交给樊祟,但那幽冥蝠王实在太可恶。

 幽冥蝠王的踪迹并未被发现,很可能已经出了宛城,抑或此人行踪太过飘忽,虎头帮的这些帮众根本就无法发现。不过,不管怎样,这个人确实是个隐患。

 第二天,汇仁行果然已将第一张天机弩赶制了出来。林渺试过其能之后,确实大加赞赏,汇仁行的铁匠们确实是一群巧匠,对着图纸,能够分毫不差地制出,而且手工极为细腻。由于是许多人配合的功劳,是以很快捷。

 林渺曾在严尤的精锐营中呆过,因此知道军中的武器装备,虽然他昔日的配制是军中最良的,但是与这天机弩相比,却相去甚远,所以他信心十足地带去见严允大将军。

 严允看了天机弩之后,也大喜过望,对天机弩大加赞扬,林渺说明来意,并按小刀六核算的价格先与军方定下了两千张天机弩的协定。

 于是林渺召来城内城外所有铁匠,开炉赶制,要在一个月之内赶出这一批货物,而且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小刀六制定了这群铁匠一个月内不能出宛城的条例,而严允更专门选定一块地方让这些铁匠赶工,每天送饭。当然,工钱绝不会少,甚至可以预付半月。因此,这些铁匠们极为乐意。

 林渺自然知道,严允要用天机弩这种秘密武器给刘玄的义军头痛击。当然,他不在乎这些,在这个世上生存,要想挣钱便不能太过妇人之仁。他们为权力而争,自己便在其中谋利,这并不为过。

 小刀六都兴奋得快要死了,这两千张天机弩,他算一算,足足可以赚上一万多两,如果能够再做几笔买卖,便可再去开几家分店了。往日他想都不曾想过一个月之中可赚一万几千两银子,现在想来,赚钱并不难,只要有本钱,有机会。

 他做梦都在笑,这只是投资了七八千两的银子便可一月赚上一万多两,如果开十家,便可一月挣十几万两,若开个二十家…小刀六怎能不兴奋?不过他却绝不想单一地只做这种生意,他要做一系列的大买卖。他跟林渺商量,如果能够在北方开一家这样的工场,便可把制出的东西去与匈奴人及外各族换取马匹,再把马匹买入中原,还可以把这些东西用船运去扶桑,换回许多货物在中原卖。那时,便不只是简单的铸造了,他也可以像寿通海一样,对外开通海运,对内开银号,把生意网络遍布全国各地。那时,他小刀六便不再是别人眼中的小混混,而是一代大贾巨商了。他做梦都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

 林渺并不想将这件事情与自己太过明显地挂钩,因为他知道,自己目前树敌太多,如果让小刀六的生意与自己挂钩的话,只可能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绝不利于生意的发展。他让小刀六将各种图样都复制一份,再将大部分资金由小刀六运转,而他自己则可以遍游天下,或者是去河北看看。突然之间,他想到了沈铁林和吴汉。

 沈铁林和吴汉不就是在北方吗?他们所在的渔,北可通外,南可入河北接触义军,如果在那里开一个巨大的制兵厂,有沈家的势力和吴汉的保护,便是义军也不敢轻举妄动。思及此处,他不由得兴奋地找来小刀六谈起此事。

 小刀六也大喜,只要北方先有一个据点,然后再逐渐扩张,那绝不是一件难事。因此,林渺决定去北方走一趟,不过,在此之前他尚需去铁岭一趟。

 白玉兰虽然被白善麟带走了,但是小晴依然在铁岭,说到做生意,小晴自小在湖世家长大,耳濡目染,相信应该会是小刀六的一个好帮手,而林渺尚想让白才把白良等人自湖世家拉过来助自己。在帛书上有鲁公船这项东西,如果白才能够自湖世家找几名擅造船的兄弟来相助,说不定真的可以把这玩意儿造出来,那时候完全可以把生意做大。

 此刻虽得了白善麟的二十万两银子,有这么多的银子足以富甲一方,但是比起那些经营已久的大家族和豪强来说,这点钱根本算不了什么,要想做大买卖也是难以展开手脚,因此必须一步一步地来,一步一步地发展,而这之中,却更需要人才!没有足够的人才,有钱也是枉然。

 “老包派人带信来了!”姚勇兴奋之极地奔进屋中,打断了林渺和小刀六的谈话。

 “啊…”林渺和小刀六也都大喜而起,道:“快,快,快拿来看一下!”

 姚勇手中的信还没来得及递出,便已经被眼疾手快的小刀六抢了去,并迫不及待地展开。

 “铁龙兄:今吾已寄伏牛山数月,蒙龙头申屠勇青睐,相处颇好,惟心系六子于狱中,阿渺踪迹不祥及众兄弟安危,特差人寄信于兄,还望如实告之。”

 属名“包,地皇三年腊月。”

 “他在伏牛山申屠勇的义军中!”小刀六喜道。

 “申屠勇?!”林渺微微皱了皱眉头,申屠勇乃是数年前起义于颖川的铁官徒申屠圣之子,但这几年,却只能寄于伏牛山,势力已大不如从前,而且申屠勇无当年申屠圣之勇,被官兵败了几阵,现在的形式并不乐观。

 “老包怎会投靠他呢?”林渺微感惑然,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小刀六也摇了摇头。

 “听说老包的父亲也曾是铁官徒,还与申屠圣的关系不错,不过后来老包的父亲逃出了颖川铁矿,来到了宛城,所以老包去找申屠勇也是很正常的。”游铁龙的声音传入了屋子之中,他拄着拐杖缓缓地步入屋内。

 “哦。”林渺恍然。

 [注:铁官徒,汉代在各地设有盐官、铁官,诸如盐铁之类的资源全都属于朝廷统一安排的,每一地都设有专管盐铁经营的地方官,也称之为盐官、铁官。而各地对铁矿的开采和冶炼必会招一批工人,而这些工人则统一称之为铁官徒。到西汉后期,因为贪官当道,与各地地主相勾结,将盐铁逐渐转为官商合作,使铁官徒们不堪疾苦,于是在成帝时先后有颖川铁官徒申屠圣、山铁官徒苏令的起义。之后,各地战火不断,但后来皆被官府镇。颖川铁官徒残余败退入伏牛山中,几与草寇无异,但申屠圣的起义在天下各地影响极大。申屠圣战死后,其子申屠勇仍领残余铁官徒与官府斗争,但声势已不如从前,更难攻城掠地。]

 老包有着落了,但是祥林依然不知下落,这仍是林渺所挂心的事。不过,有的时候,急也没有用,但他隐隐地感到,祥林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怎会如此之久没有音讯,也不回宛城来看看呢?

 “老包是想让我们也一起去投靠申屠勇。”游铁龙道。

 “那信使说的?”小刀六反问道。

 游铁龙点了点头,道:“那信使便在堂外。”

 “阿渺认为呢?”姚勇望了一下林渺,问道。

 林渺笑了笑道:“申屠勇是难成大事的,否则寄于伏牛山十余年,为什么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略有谋略,有十多年的经营,绝不会比以前更差,可见此人难成大事!”

 游铁龙点点头道:“我也觉得,老包跟了此人是投错了主。”

 “不过,这些日子,申屠勇是不会有事的,因为官兵没有空闲去找他们麻烦,或许申屠勇可以借机几口气,老包也不会有事。”林渺道。

 汇仁行的铁仁来找小刀六,竟是宛城的齐家找上汇仁行,分汇仁行的一些生意,铁仁不敢得罪齐家,便只好来找小刀六。

 齐家居然要分生意,确实让小刀六有些意外。不过,若是齐家执意要捣乱的话,倒有些麻烦。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齐家大部分产业已迁出宛城,但宛城毕竟是他的老家,在这里仍然是一方豪雄,没人敢惹。

 当刘秀起事,老铁和刘秀耍了齐万寿一手,使得齐万寿怀恨于心,而今见汇仁行居然再次振作起来,便将这恨意转移到了汇仁行的身上,这种可能极大。而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林渺,林渺回到宛城而且与汇仁行有所联系的消息可能已为齐家所知,这件事也很难瞒住齐万寿的耳目,是以齐万寿便开始找林渺的麻烦了。

 林渺本来准备去一趟铁寨,但此刻看来是难以开身,毕竟他放不下宛城之中的诸事,只好让苏弃和段斌再返回铁寨,吩咐铁胡子好好练兵,同时准备招兵买马,再令白才去试试游说湖世家的几位要好的兄弟来帮忙,最好是把小晴接到宛城协助小刀六主持各项生意。

 林渺知道小晴是个绝对有头脑、聪慧异常的女子,如果有小晴相助,又加一个小刀六,那问题可能会容易多了。不过,只凭这么几个人尚还不够用,他所需要的是各种各样的人才,不由得想到了几位义兄义弟和景丹,这些人都是世中的人才,如果能得这些人之助,那便真的不难成就一番大事了。只是,任光和傅俊会助自己吗?傅俊有自己的理想,又有显赫的家世,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混混出身,想让其为自己效力那是不可能的,但若是与这几个人合谋,那无什不可,反正都是兄弟,谁成为最后的头领都无所谓。

 所有这些念头都可暂时搁置,眼下所要面对的却是齐家的挑衅。

 汇仁行,齐家的新管家齐鸣领着两名齐府的家丁趾高气昂地坐在大厅之上,铁仁也在一边陪其饮茶。

 铁仁尚不敢得罪齐鸣,尽管他也是汇仁行的总管,但终究是为小刀六办事,而且深知齐家的力量是他所惹不起的。

 “你们老板何时才能到?”齐鸣坐得微微有些不耐烦了,不由得有些不悦地问道。

 “我想快了,我已经派人去请了!”铁仁陪笑道,但心中却也有些不悦,毕竟他也曾是老铁门下的红人,在宛城怎么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齐鸣似乎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不知是哪一阵风把大管家吹到这里来了?让大管家久等了,实在是过意不去!”小刀六大声笑着自门外阔步行入厅中,他的身边紧跟着无名氏和姚勇。林渺并未随来,那似乎没什么必要。

 铁仁忙起身施礼让座。

 “铁叔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小刀六摇手道。旋又扭头望向齐鸣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因为生意太忙,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是以让大管家久等了。”

 齐鸣并不起身,只是微微点头应了声,看得姚勇和铁仁大为气恨,反倒是小刀六毫不在意地坐在搬来的椅子之上,与齐鸣对面而坐。

 “萧老板真是年轻有为呀,如此年轻,便开了大通酒楼,现在又买下了汇仁行,而且让生意做得这么火,整个宛城都知道萧老板的名字,而萧老板更把城的铁匠都召集在一起,害得我想找个铁匠都没法找了。”齐鸣皮笑不笑地道。

 “原来大总管要找铁匠啊,难怪找来了汇仁行,确实,这里有全南最好的铁匠,还有像铁叔这样最好的指导,也有最上等的铁,自然应上我这里来找了。只不过说到年轻有为,在下就不敢当了,想你们当家的,像我这年龄时已是名天下,我是永远都无法相比的。”小刀六淡淡地道。

 齐鸣不由得暗暗有些得意,有人夸齐万寿,他自然感到脸上有光。

 “对了,不知大总管找我有何事呢?”小刀六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

 “听说萧老板近来与军方合作,想来是一笔大买卖,一来,我是想来道贺,二来,我家老爷一直都谋求与军方合作的机会,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牵线搭桥,因此想来询问一下,不知我们两家可有合作的可能?”齐鸣怪怪地一笑道。

 小刀六“哈哈…”大笑起来,只把齐鸣笑得莫名其妙,同时也有些恼怒,他不知道小刀六是在笑什么。

 “萧老板因何而笑?”齐鸣微感不悦地问道。

 “我笑大管家,这样的话还用问?能与齐家合作乃是天下商家都求之不得的事,我们之间又怎会没有合作的可能呢?生意场上本就是相互扶持,相互合作,何况,我们又同为宛城之人,人不亲水亲,这一点大管家还用得着怀疑吗?”小刀六顿住笑声,爽快地道。

 齐鸣出一丝喜,虽然小刀六的话中有种责备之意,但是他却很乐意,不觉得小刀六话中暗含的责备听起来刺耳。

 “萧老板果然是爽快之人,难怪如此年轻就有此作为!”齐鸣客套地赞道。

 “这种多余的话也不必说得太多,我也正缺人合作,我不仅想做冶炼的生意,还想做造船的生意,不过苦于资金周转方面出现了一些紧缺,因此,想找一个能够给我注入资金的大合作伙计,便是大管家没来,我也想去找大管家!”小刀六抢先道。

 “哦?”齐鸣大为动容,讶然问道:“萧老板还想造船?”

 “这有何不妥吗?现在湖世家已大不如前,更因义军的关系,很难大展手脚,若是我有齐老爷子这样的人出头,足可与湖世家一比,只要我们能产生出比湖世家能更好的船,何愁卖不出去?”小刀六自信地道。

 “湖世家造船有百年的历史,你怎么能让船的能比他们所造之船的能更好呢?”齐鸣不相信地问道。

 “这个问题暂时恕在下卖一个关子,先不奉告大管家,若两方合作,我出人力和技术及如何把船卖出,资金方面,我们也会出一些。至于双方如何合作,若齐老爷子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择共商!”小刀六神秘地笑了笑道。

 齐鸣干笑了一声,他对那仍是虚无的造船并不感兴趣,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小刀六会造出比湖世家更为优良的船,何况他此来之意并不是为了洽谈其它的合作方案,而只是想就现有的生意一手,抑或说,便是想来寻找点晦气。齐家对汇仁行的不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既然小刀六仍打着汇仁行的名号,那便不会与老铁没有半点关系,而更重要的却是,小刀六是林渺的朋友,而听青蛇帮的一些人传言,林渺回了宛城,而且还把小刀六自狱中救了出来。因此,齐家找小刀六的晦气自是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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