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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生将才
 枭城,并不大,这也是铜马军何以急找寻一块更大的发展之地的原因。其东有河间,南有信都,这都是朝廷的兵马,对他们存在着极大的威胁,而西面则是属于五校军的地盘临平城。

 枭城虽被铜马军经营得城池坚固,却并适合坚守。若是对方大军相犯,易于被围,是以铜马首领范沧海总想夺下像信都或河间这样的大城作为根本,也只有这样,才能稳定地发展。是以,范沧海见信都军方出了内,便立刻倾城而出,趁机占些便宜。

 当然,枭城之中依然留下三千余守军,另有两千军士分布于各寨之中。

 枭城的防护单凭主城难以成事,只好在城外广布寨口,以备战时而用。

 猴七手是个极为滑溜之人,来去于枭城之中,也便记下了各处地形和哨口,而在信都军中,有数名偏将对这里的地形了若指掌,更知道义军的寨口所处的位置。

 天一黑,林渺便领兵自僻静的小道避开众寨口直接绕至城下。

 郑志领兵越过衡水,首战告捷,破衡水集,大军过滏河而与任光亲率之大军对峙。

 冀州军将并不多,相对而言尚少于义军的三万之众。在调给林渺三千人马之后,冀州仅有步兵、骑士七千余人,但任家却得冀州豪强的支持,合刘植、耿纯的宗族子弟,兵力也达两万余,占地利之势,郑志一时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任光有坚城相守,而郑志则四下攻掠诸镇,以不可阻挡之势,迅速噬了冀州周围的地方。这群身经百战的铜马军极勇悍,不过任光似乎有意不与郑志正面锋,而是退兵于冀州城内。事实上他似乎也料到了这一切,先一步撤走了冀州四临的百姓。

 他相信林渺,虽然林渺从没有带兵的经验,但林渺却有着极灵活而聪明的头脑,也曾经历战争血腥的洗礼。

 果然,在林渺出兵的第三天,任光便收到了探报,郑志大军开始后撤,而林渺则已飞鸽传书而至,枭城大破,擒范沧海!

 任光再不犹豫,兵分两路,一路自己亲率,一路由郡丞李方带领自两翼追杀郑志的退兵。

 郑志本对冀州来个总攻,但是听说老巢被端,顿时军心大,他也了心神,急忙率兵向枭城赶回,他期望有一丝侥幸出现。

 李方的追兵遇上郑志断后之军,双方杀得天昏地暗,而任光则以快骑趁李方住对方断后之兵时继续狂追郑志。

 郑志在渡滏之时,又折兵数千,更有许多战士来不及渡河便降了信都军。

 此刻铜马军早无斗志,只知向枭城方向急逃,有若丧家之犬。

 逃到辛集之时,郑志身边已只剩下万余人,余者皆被追散,或是降杀,这使他后悔莫及,也是他始料不及的。本来兴致高昂地领兵来攻信都,但却后院起火,一切来得这般突然,使他措手不及。到现在,枭城已在望了,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枭城被破,而这破城之军究竟是从何而来?他根本就不清楚,真是有些悲哀。

 终于,郑志来到枭城之下,各处寨口几乎已被毁得差不多了,只有枭城东西两面成犄角的寨头尚在,但却全都了信都军的大旗。

 城头之上亮光闪烁,人头攒动,一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是刀剑戟在城下看得清清楚楚,只是离城头太远,尚看不清城头上敌军的面目,但两边寨头之上的官兵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郑志不由得倒了一口凉气,心忖:“信都军怎会有如此多的人马?在冀州城的信都军有两万之众,可在这里,只怕也有上万余众!”这怎不让他吃惊?

 若是这枭城有上万的信都军,他身边也只有万余众,对方凭坚城而守,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夺回这枭城,也难怪枭城这么快便丢了,实因留守之军太少。在眼下后有追兵的情况下,面对如此枭城,郑志根本就没有任何夺城的信心。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与他们拼了!”郑志身边的亲随焦灼地问道。

 “郑志,投降吧,范沧海已死,只要你们愿意降服于我们,我们可以不计较你们昔日的任何过错,否则,今便是你们的末日!”寨头之上悠然现出一人,声如焦雷般高喊道。

 “放!我们岂会向你们这群下三滥的人投降?你们快快献出城池,否则,我们将杀你个片甲不留!”郑志身边立刻有人开口大骂道。

 “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让你知道本将军的厉害!”寨头之人不屑地朗笑着,抓起身边两名战士抬来的一铜胎大弓。

 郑志骇然,他发现那寨头之人竟以长作箭,搭于大弓之上。

 “呼…”郑志身边之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风雷暴响,旋立刻传来两声惨叫,那杆搭于大弓之上的长以无坚不摧之势,将两名义军战士穿在一起,然后钉于地上。

 所有人都倒了一口凉气,这是怎样的神力?那寨头在五百步之外,而普通强弓仅及两百步,可是这些人居然以长当箭出五百步还能穿杀两人,这种力道怎不让人心惊?

 “还有一箭!”寨头之上的人朗声大笑道,说话间,弓弦如惊雷响起。

 “喳…”众人闻到弦响之际,郑志不远处的帅旗竟应声而折,顿时军中一阵大

 “杀呀…”寨门大开,两彪人马迅速自寨中杀出。

 前方义军已经被这两“箭”寒了胆,此刻见有人杀出,立时吓得倒退,后方义军见帅旗折断不知怎么回事,见前方之军倒退,也跟着一哄而退。

 郑志回过神来,哪有心思恋战?虽然自两个寨头之内冲出来的不过近千人,但是气势却高昂之极,还有枭城之上的敌军也在虎视眈眈,似乎随时准备出城攻击一般,他哪敢再战?而且任光的追兵也快要来了,他怎不急?

 “撤!”郑志不等官兵赶来,便一马当先呼道。

 “郑志,纳命来!”呼喝者正是刚才在寨头连两“箭”之人。

 郑志只见此人一身青盔,光头脑袋,一柄黑沉沉的巨大铁桨,老远便感觉到那奔涌的杀气。此人正是铁头!

 郑志身边的人也感觉到了来自铁头的威胁,迅速护住郑志疾退。

 铁头安坐于马背之上,有如一座铁塔,一柄巨大的铁桨犹如搅海蛟龙,一马当先,见人就杀,挡者披靡,触及桨风者也都被掀出,触上铁桨的,那更不用说。他到哪里,哪里的义军便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纷纷避逃而开,那近千官兵犹如一柄巨刀一般,在义军之中斩开一条血路,直奔郑志狂杀而至!

 铜马军阵脚大,迅速溃散,郑志也在无奈之下被亲卫夹护着迅速飞退。

 铁头追敌十里,以千余骑大破铜马军于枭城之外,斩敌数千,更带着数倍降兵返回城中。

 城内迅速有人打开城门,得胜而回的铁头。

 铁头不无得意地昂首望了望城头那些颤微微的持刀持的百姓,不由得“哈哈”大笑。

 “主公真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呀!”猴七手不由得声赞道。

 “好了,我们可以按主公吩咐的去做了,给众百姓分粮!”铁头也赞赏地道。

 “不忙,待主人回来再给他们分粮和衣物也不迟,虽然他们吓退了郑志的兵马,但也难保不会发生其它的变故。”猴七手忙拦住铁头肃然道。

 铁头望了望猴七手,又望了望那些在城头冻得瑟瑟发抖,却不敢动的枭城百姓和难民,心中倒有些同情。不过他也知道,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于是打马与猴七手同上城楼。

 “乡亲们,你们辛苦了,但你们还要坚持一会儿,我们承诺你们的,一定会做到。从今天起,枭城便不再是铜马军的,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们主公向来以仁爱为本,绝对会善待城中百姓,可是你们要记住我们的约定,如果你们谁在城头上疏懒或是捣乱,我们定斩不饶!”铁头高声道。

 城头的信都军对这位刚才杀得铜马军的将军都是极为敬服,刚才铁头的神威早已深烙在众人的心上,便是城头那些持刀持的百姓也对其极为敬服。而铁头这一番软中带硬的话更让城头的百姓心里踏实多了,哪敢有半点疏懒?何况只要他们站完岗之后,便可以拿到许多口粮和衣服,说明信都军并没有亏待和欺瞒他们,这也是明买明卖的一种易,反正开始林渺说过,不需要他们参与战斗,只是像稻草人一般在城头拿刀持装装样子。至于会起到什么效果,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可是见郑志大军被这一千多信都军以少胜多,打得大败,他们对铜马军也没有了什么信心,反倒更倾向这群强悍的信都军。

 林渺夜间偷袭,一举夺下了枭城,随即再破城外的寨堡,虽在枭城之中大放了几把火,但却在战后迅速扑灭,对受损的百姓进行赔偿,更张贴安民的榜文,及开仓分粮,这一系列举措倒是极得民心。而后又招募百姓站岗,更承诺分每人一斗米和一件冬衣。于是在饥寒迫中的百姓人人竞相报名来城头站岗,以换取冬衣和粮食。而且在站岗前还可以像战士一样餐一顿,这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一种惑。

 而这些竞相站岗的百姓倒把郑志给吓着了,他以为这些人全是信都军,这才连半点斗志也没有,如果他走近一些看,定可发现城头之上许多人是识之人,但林渺故意在城外留下两寨,也便是为了阻止铜马军走近枭城而识破其诈敌之计。也正因如此,铁头才会趁势破敌以少胜多,因为一开始便在心理上让郑志大败了一场。

 事实上,铜马军这一路来就已经斗志不振,被任光追得地找牙,回到枭城已经锐气尽丧,铁头再来个先声夺人,是以虽只千人,但在铜马军无心还手之下,也被杀得大败而逃。

 郑志则是窝囊透顶,惟有领残兵败将奔向临平,找王校的军马相助乃是他的最后出路。

 刚摆铁头骑兵的追袭,郑志再点兵却发现又折损了一半人马,剩下的五六千人马跟在他的后面有如丧家之犬,没有半点斗志,人人颓然不振,无打采。

 郑志心中几乎有些绝望,本来是踌躇志地去打信都,可是仅在几之间,他便落得眼前这模样,好好的铜马军,便只剩下他这五六千人,而且这些人再也经不起一点冲击。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再受到敌人的冲击,这五六千人必会哄然而散,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经受得了任何惊吓。

 到目前为止,他仍不知道信都军来攻打枭城的主帅是谁,但他却知道,自己太小看任光了,小看了任光手下的人物。不过惟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尚有五六千人,只要仍有这些人跟着,他便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失了枭城并没太大的问题,铜马军最初也是动作战的,这并不影响义军的发展。今天,只要他不死,能带着这一干部卒获得新生,那便未算是彻底失败,但他能度过今此劫吗?

 铜马军也实在是太累了,自衡水疾退而回,一路上被追兵追得连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本以为夺枭城的敌人不多,可以一举再夺回老家枭城,但是枭城的情况太出郑志的意料之外,城头的假象也使得铜马军对夺回枭城绝望了。最糟的却是在回到枭城时,还没来得及休息便又吃一败仗,是以这一刻铜马军摆铁头的追兵,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了。

 郑志刚刚再一次重新点完兵,蓦闻前方谷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鼓声越野破空,听其音有如自四方而至。

 本已如惊弓之鸟的铜马军,听得这四面鼓响,也不知道有多少敌人,顿时再次惊散。

 铜马军本就是由难民组织起来的,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纪律,虽也经过练,经历过不少战争,但这些人此刻是一败再败,斗志全失之时,其难民的本尽都体现了出来,那鼓声一响,便立刻起来。

 “杀呀…杀呀…”一队骑兵如水般自山坡之上飞驰而至,扬起的尘土卷起无与伦比的杀机直扑向已经不堪的铜马义军。

 那群骑兵犹未杀至,铜马军便已经开始向骑兵奔来的反方向溃逃。他们连一点反抗战斗的**都没有,更别说上这群冲杀而至的骑兵了。

 郑志本想拼死而战,呼喝着身后的义军作战,可是这些人见到别人逃了,他们也开始逃。开始郑志斩杀几名逃的战士,还有一点效果,可后来逃的人多了,郑志也稳不住军心,兵败如山倒,他自己也只好夹在义军之中狂逃。

 “谁抓住郑志赏银千两,铜马军若有抓住郑志者赏银两千两…”一个声音如焦雷炸响,盖过了整个战场的蹄声与喊杀声。

 “降者向东跑可免一死,降者向东,可免一死…”又一阵声传出。

 那群如惊弓之鸟逃命的铜马军听到降者向东跑可免一死,顿时有大部分人转头向东奔去,只有少数人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而郑志则拼命地向西边的临平城逃逸,只一会儿功夫,郑志与他的铜马军竟泾渭分明,一西一东。那五六千铜马军,追在郑志后面的只有那么两千余众。

 那群伏击的骑兵果然不理向东跑的铜马军,只追杀郑志的逃兵。

 一时之间,山遍野都是喊杀声,郑志身后的义军虽在人数上似比骑兵多,但却没有丝毫斗志,如被斩瓜切菜般纷纷倒下,惟有郑志的亲兵拼死护住郑志狂逃。

 任光赶到枭城,也吓了一跳,只见城刀光剑影,虽了信都军的大旗,可他也不敢靠城太近,因为他给林渺的只有三千军马,可如今光城头之上的人便有六七千之众,加上两个寨头和城中的,只怕有上万之众。这简直是不可能的,这与林渺那三千大军有太大的差距,是以他怀疑城中有诈,不敢近城而观。

 “唐意!”任光喝道。

 “末将在!”功曹唐意忙出列道。

 “你去给我到城下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任光吩咐道。

 “末将遵令!”唐意说着打马便赶到两寨之前,高呼道:“寨上为何人把守?”

 “是唐意将军吗?任泉在此,可是太守大人已到?”寨头立刻有人回应。

 唐意一看,果然是任泉,不由得讶然指着枭城问道:“枭城何来如此多的士卒?”

 “此乃三爷所用之计!”任泉顿时醒悟何以任光不敢靠近枭城,心中暗赞林渺这手诳敌之计确实有惊人的妙处,连任光也被诳住了,对林渺不由得又多了三分敬服。

 唐意也恍然,迅速回报任光,而此时枭城城门大开,铁头和猴七手、任泉还有城中的一些小士豪也都赶忙出城外。

 任光这才放心,心中更是大喜。

 “恭太守入城!”枭城的众将士都躬身行礼道。

 任光望了望众将,讶然问道:“我三弟呢?”

 “主公领千名骑兵伏击郑志的逃兵了,想必也快回来了。”铁头平静地道。

 “郑志还有多少人马?”任光吃了一惊,问道。

 “他们回到枭城时,约有万余之数,但却在此大败于铁头将军手下,仅剩下约七千人相随郑志!”任泉不无钦佩地道。

 “城中有多少战士?”

 “有一千八百名可用之兵。”铁头道。

 任光了口凉气,城中只有一千八百可用之兵,却大败郑志一万数千之众,而林渺却以千人去阻杀郑志七千逃兵,也不由得让他有些担心。

 随任光而来的信都将士听到铁头凭千余人破铜马军十倍于己的兵力,也不由得咋舌暗赞,对这莽大汉不由得重新估量。

 “请太守入城,城中俗事太多,我方人力不够,太守来得正好!”猴七手提醒道。

 任光进入枭城,这才明白城头之上何以有这么多的刀剑戟,也明白了林渺这诳敌之计的妙处,不住大加赞叹。如果不是他亲临城内,无论如何也难以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而林渺动用这些百姓,乃是以利之,投其所好,确实是绝佳上策。因为只有这些人是没有太大威胁的。

 而在枭城之中,降兵才是让猴七手、任泉头大的问题。

 城中只有近两千战士,再去掉死伤的数百人,城中只剩千余人,但铜马军的降卒却有三千余众,是信都军的两倍,是以,一个不好,这些人反噬一口,只会让枭城之中的信都军倾覆。而任光的到来,正好解了猴七手担心的这个难题。

 那些守城的百姓也可以解散了,依当初林渺的约定,每位站在城头上的人分一斗米,一套冬衣,包括那些妇孺,人人相同。然后又对枭城中的一些小士豪以及有声望的人进行嘉奖、安抚,以稳住枭城的民心。不过,这一切,林渺已经先做了一次,是以城中的百姓对这新入城的信都军绝无恶意,这些人似乎比铜马军待他们还好,对烧毁的民房还会赔偿损失,这是所有义军都做不到的,而且又开仓分粮,与百姓之约丝毫不马虎,其信用之好,也让全城的百姓对信都军另眼相看。

 范沧海被杀,任光自然住进铜马宫,更派铁头领三千人马接应林渺,他则在这临时府第之中处理城中的一些俗务。

 林渺大胜而回,以一千之骑却押着三千多降卒,还将郑志绑于马上活捉而回。

 铁头接应的大军赶来,却吓了一跳,他也傻眼了,以一千骑兵俘虏三千铜马军,看林渺的样子像是一群牧人在放一群羊一般。林渺在铜马军两百步远处缓行,铜马军两侧各有两百弓箭手加强戒备,而前方则是以一百名骑兵引路,如果有铜马军想队而去,便立刻杀!这些人已收缴了兵刃,由数十降兵负责以车子相拖,他们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郑志是被自己身边的亲卫所擒,这些人终还是受不住两千两银子的惑,在死亡和富贵之间,他们选择了后者。

 林渺返回枭城,举城相庆,任光几乎乐坏了,林渺不仅以一千骑兵大败郑志,还活擒了郑志,俘回了三千铜马军,这像是一场梦一般,也确实让人有些想不通,但是,林渺却做到了,这一切都是事实。

 林渺见任光已在城中,心中大喜,他之所以俘回这三千义军,是因为知道任光会来,如果任光不来,他根本就无法处置这三千铜马军。因为在枭城之中尚有数千,这个数目是他这三千人马无法承担的压力,但有任光带来的这近万战士,便足以控制城中的大局,也不怕义军再了。

 不仅是任光对林渺的表现感到惊讶,便是枭城的百姓对林渺的表现也感到吃惊,他们简直将林渺当成了神一般。在他们眼中,铜马军是那般强悍,可是在林渺的手下却如此不堪一击。

 “三弟准备怎样处置这数千铜马军?”任光望了望林渺,问道。

 “大哥认为该如何处置为好呢?”林渺反问道。

 “这批人多达六千之众,以信都眼下的兵力,若想完全控制这群野未泯的民,也有些难以兼顾!”任光叹了口气道。

 林渺眉头微皱,他也知道,信都的正规军也只有一万余,仅这些义军的两倍,虽然若急征民间的力量,倒可以组成一支数万人马的大军,但这些只是在战时才会组建,平里,没有必要。因为一支大军所耗物资和军资太高,为了节省郡库的资金,一般不会轻组大军,但如果要处理这六千铜马降军倒成了一件让任光头痛的事。

 “大哥相信我吗?”林渺突地肃然问道。

 “贤弟何用说这样的话?你我乃同生共死的兄弟,大哥怎会不信任你呢?”任光肯定地道。

 “那好,枭城之事,大哥便由我负责好了,我保证在短时间内安排妥当!”林渺肯定而自信地道。

 任光望了林渺一眼,然大笑道:“我早就知道三弟有成竹,这枭城乃是你攻下的,我便将此城送予三弟!从今天起,枭城之主不是范沧海,也不是我,而是三弟你!”

 “大哥,这如何使得?”林渺吃了一惊,变道。

 “这有何不妥?你我乃手足兄弟,信都的事务已把我忙得晕头转向,若再加个枭城,只怕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枭城我本不想要,但既然已经打下来了,自不能拱手让人,而在这些人之中,又有谁能比三弟更适合呢?又有谁比三弟更值得信任呢?有枭城做信都北面大门,我信都也更为稳固。而三弟也总想在北方开创一番天地,这枭城可以说正好合适,此乃一举多得之事啊!”任光兴致高昂地解释道。

 林渺涩然一笑道:“大哥好意我心领了,若在以前,我自不推托,但我现在只有两月生命,根本就无法将这枭城治好!”任光脸色一变,肃然抓住林渺双肩,沉声道:“不错,你若不去争取,的确只有两月的日子,我听铁先生说了你的一切,但你并不是没有活下去的机会,我给你枭城,便是要你想到未完的梦,想到未来的辉煌,想到你身上的负担与责任,还有那些关心你的人,就为这些,你也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哪怕只有十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不想你放弃!”

 林渺的神色间涌出一丝倦怠和感伤,眸子里闪过一丝晶莹,他明白了任光的意思和想法,任光之所以送他枭城,便是想起他的豪情壮志,而去争取那渺茫的生存机会,是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这是一种与迟昭平不同的表达方式,但一样让他感动。

 “三弟,你就答应大哥吧?生死由命,但只要你去争取,便一定会出现奇迹的!我可以代你暂管枭城,不过,你要记着,这座城是属于你的,这座铜马宫也是你的!我们兄弟携手还要去开创一番新的天地,你绝不可以轻易放弃!”任光恳切而期盼地道。

 林渺望着任光那期盼的眼神,心头一阵感动,深深地了口气,勉强笑了笑道:“好,我答应大哥,我会好好地活下去,我还要好好地治理这座城池,与大哥一起共创一番新天地!”

 任光欣然笑了,拍拍林渺的肩头,肯定地道:“我相信三弟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带降将入殿!”林渺坐于帅案之上,沉声吩咐道。

 铁头与鲁青则分立其左右,在赏完三军之后,铁头与鲁青便知道任光将枭城送给了林渺,这怎能不让他们欢喜异常?

 殿下多是信都军中的将领,乃是任光暂给林渺安顿枭城留下的,任光则返回信都平息此战的余波。

 不过半晌,那群枭城的降将全都被带入了殿中,其主要将领有八位,其中三位乃铜马军的智囊人物,一位为范沧海的主簿梁秀成,一位是主管钱粮的总管,也是铜马军的五当家海高望,另一位则是铜马军师崔启。剩下五人则是铜马军的数名偏将。

 “还不给诸位备座?”林渺向两旁的护卫呼道,自己则迅速起身,下案亲自为崔启诸人解开捆绑。

 “诸位,林渺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林渺客气地笑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海高望不屑地沉声道。

 “我与诸位并无冤仇,战争本就是残酷的,死了的人是烈士,活着的人却仍然要活着,难道海先生认为杀了你们会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吗?”林渺悠然反问道。

 海高望与数名降将皆怔住了,林渺这不愠不火的问话倒使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战争便会制造仇恨,你杀了我们的龙头,我们便已结下了深仇!你不杀我,难道就不怕我们报复吗?”海高望冷然反问道。

 林渺突地朗声笑道:“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依然可以享受生命,生命赐予了我们选择的权利,如果高先生要选择仇恨,我林渺又如何能阻?胜王败寇,千古至理,我相信,如果我被范沧海杀了,我的部下,也会有人选择仇恨的。若先生选择仇恨,虽然我林渺会极端失望,却也绝不会为难先生!”

 说完,林渺一挥手,向厅外的战士道:“给海先生备马,并带他所有亲属在营外听候!”

 林渺这一呼喝,倒让海高望愣住了,一旁的崔启和梁秀成及众将都愣住了。

 “你真的不杀我?”海高望半信半疑地问道。

 林渺傲然一笑道:“如果我在这里杀了你,不过如捻死一只蚂蚁,海先生定心有不服。再说杀了你,我也不能多获一分快乐,为什么要杀?但如果我们将来在沙场上相遇,自不会手下留情!”说着又向一旁的猴七手道:“给海先生一百两银子做盘,送他与家人出城!”

 崔启与海高望诸人更愣住了,根本就不知林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猴七手果然端出一盘银锭,双手捧至海高望的面前。

 海高望望了望盘中的银锭,一时之间倒拿不定主意了。

 “海先生为枭城了太多的心,我为现在的枭城城主,虽有欺霸之嫌,但这点小意思乃是表示对先生的谢意,是先生让我在治理枭城上少花很多力气!好了,马已备妥,如果海先生真不愿意与我共为枭城出力,就请自便,枭城之中绝没有人敢阻拦先生出城!”林渺朗声笑道。

 海高望的神色数变,一拱手,淡淡地道:“城主好意,海高望受不起,今就此别过,他有怨报怨,有恩报恩,后会有期!”说完拂袖而去。

 “既然先生不受,我也不勉强。”林渺淡淡地道。随即又向崔启诸人道:“几位请坐,我希望大家不要选择仇恨,我也确实是想让各位先生相助于我治理好这偌大的枭城。不过,如果诸位也想像海先生一样,我也绝不相阻诸位,每人可领一百两银子安全离开枭城。”

 崔启愣了愣,面对眼前这高深莫测的年轻人,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但林渺的这种气度与言语之中的豪情却深深地触动了他。

 “如果城主不弃,我李度愿誓死追随!以城主之武功、气度,若我仍不识明主,实是愚不可及!”一名铜马军的偏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恳地道。

 “我李忠、方结、关乔喜和尤新也都愿誓死追随城主!”另外四名铜马军的战将相视望了一眼,同时跪地诚恳地道。

 “快快请起!”林渺忙伸手相扶,道:“有几位将军相助我林渺,相信一定会让枭城百姓过上安定平稳的日子,只要诸位愿意,就让我们为将来共同开创出一片新天地!”随即又欣然转向一旁的护卫道:“去准备酒宴,待会儿本城主要与几位共饮!”说话间,扶着五人坐上一旁早准备好的椅子。

 林渺这般客气,倒使这几人有些受宠若惊。

 “哈哈哈…”崔启突然笑了起来,向林渺深深施了一礼,道:“城主如此大义,如此豪情,我崔启若再不顿悟,只怕要悔恨终生了,如果城主不嫌崔启鄙,崔启愿誓死效忠!”

 林渺的目光不由得又投向了梁秀成。

 梁秀成也深施一礼,道:“连崔先生都如此说,我梁秀成何德何能,能得城主如此相看?如果城主不弃,我愿做城主帐前小卒,听凭吩咐,誓死效忠!”

 “哈哈…”林渺顿时开怀大笑,亲自将椅子摆在自己的帅案左右,欣然道:“两位请上座!”

 “城主,这如何敢当?”崔启和梁秀成顿时也有些受宠若惊之感,惶恐地道。

 “两位先生何用如此?今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仰仗之处仍多,枭城本就是两位先生的故地,你二人自应坐此位置。”林渺肃然道。

 “二位先生请座,我们主公乃是真心实意的!”鲁青淡然道。

 崔启与梁秀成推托不过,只好坐于两席之上,林渺这才大笑着坐上帅案。

 随即淡淡地道:“请郑志将军上殿!”

 任光率大军返回信都,虽然信都历经此劫,却并没有引起大的,因为铜马军之仅数天时间而已,并无甚大碍,对信都城百姓的生活并不怎么影响。而另一方面,任光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破敌军,也使信都军民对这个新任太守更添了许多信心。

 这次铜马军之,倒帮任光建立了军威,这倒是出乎任光意料之外的收获。

 任光返回信都,城百姓皆夹道庆,此次缴铜马军兵器粮草无数,即使是不搬来枭城的东西,也让信都军在此战之中没有丝毫吃亏。眼下少了铜马军的威胁,却多了枭城这扇门户,对于信都来说却是绝对有利的。

 任光破铜马义军,河间王立刻派了使节前来道贺,还专备了一份大礼。而任光却将之分送给耿纯与刘植诸人,这些人在守城之中也都出过大力,是以任光极为看重他们。

 不过,这次大破铜马,林渺之名也随之响遍北方,因为此次大破铜马最大的功臣便是林渺。不仅如此,更因为林渺成了枭城的新主人。

 铜马军大败之事,绝不是一件小事,至少在河北是这样。

 河北的义军向来都是各自为政,虽有来往,但彼此间怀有异心,是以,义军与义军之间的动静注意得极为严密,铜马军大败也很快便传遍各地。

 “将军请上座!”林渺见郑志行入厅中,忙上前相扶。

 “哼!”郑志一拂,拍开林渺的手掌,冷然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休要羞辱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说话时,目光故意不望向崔启诸人。

 “郑将军此话怎讲,我擒郑将军回来,也并不是想杀想剐,否则又何必要将你带回枭城?我请枭城军回城,只是想让郑将军再掌铜马军,建我们枭城!”林渺肃然道。

 “你骗小孩吗?铜马军已经不复存在了,败就是败,你计高一筹,我郑志没什么好说的!”郑志不屑地道。

 “郑将军错了,铜马军又是何时不复存在了?你可以去看看,城中的铜马军依然好好地活着,而且他们还依旧像往日一样守护着城中的百姓,像往日一般练,他们甚至会在不久的将来让天下人刮目相看!不过,他们需要郑将军这样的将领,需要郑将军这样的人才!”林渺昂地道。

 郑志神情数变之际,崔启已起身淡然道:“请郑将军听我一言,想当,我们起事又所为何来?不就是为了能开创一番大业吗?也为了天下穷苦之人请命,因此,坚持的应该只是我们的理想,而不是其它。如城主这般智勇人物,不正是可以给我们以大展宏图的天空吗?如此明主,我们还犹豫什么?”

 “大龙头对我们恩重如山,此仇不报,我郑志还有何脸面活下去?你们休要多说,快杀了我吧,我不会降服的!”郑志决然道。

 林渺摇头叹了口气道:“很好!郑将军既如此决定,我也不勉强!”随即转向外面的侍卫道:“来人!”

 “城主有何吩咐?”

 “把郑将军的兵刃和马匹带来,也把他的家眷一同领来!”林渺沉声吩咐道。

 郑志脸色顿时苍白,怒道:“要杀就杀我,与我家眷何干?”

 “郑将军错了,既然将军不愿意与我共创大业,这枭城自然就不能留你,我要你和你的家眷迅速离开枭城,你爱到何处便去何处。”林渺漠然道。

 “你真的不杀我?”郑志讶然问道。

 “我没有必要说谎!”林渺傲然道。

 “你不杀我,会后悔的!”郑志狠声道。

 “如果你能让我后悔,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我希望你三思,他若在沙场相见,绝不会手下留情!”林渺悠然道。

 “你放心,我也不需要你手下留情!”郑志冷哼一声。

 “报城主,海高望先生回来了。”一名护卫大步进殿报道。

 “哦?”林渺微感意外,道:“快请先生进来!”

 海高望在众护卫的引领下大步行入,一入殿中,便向林渺跪叩道:“海高望恳请城主再收留我这不知好歹的小人!”

 “海先生何以又回来了?”林渺讶问道。

 不仅是林渺有些讶然,便是崔启诸人也都感惑然。

 “小人出城后细想,城主如此宽容大度,对敌人尚如此信义宽容,足见宅心仁厚,再看枭城上下,百姓黎民颜笑语,可见治城有方,而城主以弱破强,区区三千人败我铜马军,其智其勇又有何人能比?如此智勇、仁义之主,如果海高望错过了,只怕会后悔终生。是以,我去而复返,希望城主能不计前嫌再次收容小人,小人定竭死相随,任城主差遣!”海高望依然跪首于地,恳然道。

 林渺大喜,忙伸手相扶道:“海先生何用如此?快快请起,先生能去而复返,我林渺当然高兴,怎会有相责之意?”说话间扶海高望坐于另一张空着的大椅之上。

 “报,郑将军的战马和家眷已带到!”

 “好!郑将军,如果你真的不愿与我为伍,那便请吧,他沙场再见!”林渺转向郑志,肃然道。

 郑志望了望海高望诸人,冷冷一笑,转身大步而去。

 “城主!”一名信都将士立身而起,说什么,却被林渺伸手相阻。

 “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让他去吧!”林渺望着郑志的背影淡淡地道,但眸子里却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冷笑。

 崔启和海高望脸色也微有些难看,林渺居然放走了郑志这个在铜马军中颇有影响力的人物,这只会对枭城埋下一个隐患。

 “城主,此人绝不能放走!”崔启沉声道。

 “是啊,崔军师说得甚是!”梁秀成也附和道。

 林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无妨,过不了几,他又会回到枭城之中,本城主要他心服口服!”

 众人见林渺一副有成竹的样子,知其心中有数,稍感安心,也为这位年轻城主的豪情和气度所折服,但他们却不知道林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当然,林渺不说,自然也不会有人相问。

 “城主,有位朱右先生求见!”一名侍卫进殿相报道。

 “朱右?”林渺微怔,对此人却并没有什么印象,但却道:“传!”

 不半晌,侍卫便领着一人行入大殿之中。

 “是你!”林渺见到来者,顿时认出此人就是在邺城都尉衙门里义执言之人。

 “小人朱右叩见城主!”朱右入殿便恭敬地行礼。

 铁头也认出了此人,因那他也与林渺同在都尉衙门之中,对这个敢仗义执言的人有些印象,但他有些意外此人怎会找到这里来。

 “先生请起,不知先生此来所为何事呀?”林渺客气地问道,他也有些惑然。

 “自那为城主所救,我便一直在打探城主的下落。敝人自邺城追至平原,后又知城主到了信都,赶到信都才知城主大破铜马军后成了枭城之主,是以才赶到枭城投效城主,愿为城主手下一名先锋小卒,为城主大业添砖加瓦,还望城主不弃!”朱右恳然道。

 林渺讶然起身,忙上前相搀,微有些感动地道:“想不到先生千里相追,是为了此事,只要先生不嫌我年少轻狂,今后先生便与我同甘共苦!”说完向一旁之人道:“快给先生备座!”

 “谢城主!”朱右大喜。

 朱右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林渺分别与崔启、梁秀成、海高望诸人相论,再将这四人招在一起,共讨枭城治理之策。朱右虽对枭城不太熟悉,但所说道理却是极为深刻,深得林渺和崔启的认同,而对城防布署诸方面,朱右之思想也不落人后,这让林渺更喜。

 梁秀成被林渺任为枭城功曹之职,掌管城中诸吏的任免和赏罚;海高望依然是枭城钱粮总管;崔启依然为军师,而朱右则为林渺身边的主簿,亦可参与城中诸事的商讨。

 而最重要的却是,朱右助崔启整顿铜马降军,林渺则在铜马降军军营中住了两,每天都找降军谈心,了解军中情况,而及时地为其解决问题,再分组编制降军。有李度、李忠、方结、吴乔喜和尤新这本属于铜马军的五名将领相助,这使降兵很快便认同了林渺,而林渺毫无戒心地在他们营中宿了两,与他们共食之类的,也很快得到了降卒的认可,甚至打成一片。

 这两天,林渺也自降卒之中挑出一千名良战士,这些人则由铁头训练和带领,另外五千降兵则由李度和李忠等本属于铜马军的将领负责。

 对于战争中的伤者,皆给予细心的照顾,这两,林渺、朱右诸人都忙得不可开,但所取得的成效却是有目共睹的。这些铜马降卒大部分已经死心塌地追随林渺,因为林渺对他们比范沧海对他们要好多了,更重要的却是,林渺信任他们。

 那些降将也都兴致昂然,也是对林渺死心塌地,林渺不计前嫌地对他们委以重任,他们又哪能不尽心竭力?

 林渺知道自己这是在赌博,也可能是一注豪赌,但他愿意!他也必须赌,否则他如何面对任光对他的期待?他现在只有五十天的生命,对于成败得失,他并不在意,他只想在这最后的日子里真的能够有一番作为,也让自己不至于怅然而死。而若在五十天的时间内想有一番作为,那便必须豪赌,必须铤而走险地博上一手,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出现奇迹,才有可能创出一番别人所不能创造的大业。当然,如此一来也可能会输得一无所有,但林渺并不在意,因为他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即使是一切都失去了,就当只是做了一场梦。

 林渺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可惜他知道这不是梦,现实是残酷的,要想不让自己被残酷的现实拖垮,最好的方式便是将现实当梦来做。当然,这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林渺不想倒数着死亡的期来过自己这余下的生命,他没有奢望能在这些日子里找到万载玄冰,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虚无飘渺的事情之上,若上天注定要他亡,他也无能为力。是以,他只想将剩下的日子,每天都过得充实一些!只可惜,知道林渺心思的人太少了。

 第四天,小刀六竟然带着一帮人马赶到了枭城,这使林渺欢喜不已。

 看到枭城这番景象,小刀六真是乐坏了,他们最初便是想真正拥有自己的力量,拥有自己的城池,而林渺来北方的目的也是在此。可是当他看到自己的兄弟真的拥有了这一切时,心中的激动比自己大赚了百万两白银更甚,这让他知道,自己拼命地挣钱并没有白费,尽管他们的梦依然遥远,但至少他们已经迈出了一大步。

 兄弟相见自是喜不自胜,而小刀六告之祥林也仍在世之时,林渺更是欢喜。小刀六再为林渺引见欧振羽和胡世两人,并让欧振羽留下来相助林渺治理枭城,而小刀六则返回宛城,调遣一批人来枭城和信都大造兵器,以便在北方立足更深。

 欧振羽早闻林渺之名,更知道这个年轻人怀大志,而且正在一步步实现,他也是心欣慰。在见到林渺之后,他更知自己确实未曾投错人,不论武功,单论文采和决策,林渺这出身低下的人却有着绝不下于他们的见识与眼光,这使他对这新主也是充了尊敬。

 林渺并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只有五十天的生命,他已经严令不让知情者透任何消息,如果让城中之人知道他只有五十天的生命,后果将不堪设想,必会军心大,民心不稳,辛辛苦苦打造的局面也会毁于一旦。那些铜马军虽然已经归服,但是却并未真正稳定下来,必须要经历一些时

 林渺甚至没有告诉小刀六,他不愿小刀六为他太担心,是以,一直都隐瞒了此事的真相。

 “城主,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李度大步行入帐中沉声道。

 “好!我要郑志这次来得去不得!”林渺泛起一丝诡笑道。

 “主公,如果把这些铜马军都调出城外,那枭城的防护岂不是空虚了吗?若是五校军弃那群铜马军而取枭城,我们又该如何应付呢?”梁秀成有些担心地问道。

 “哈,如果郑志真领五校军来攻我枭城,那这些铜马军必会反头倒攻,自他身后攻出,两头夹击,五校军必败!”林渺肯定地道。

 “城主,末将尚有一事想问!”李度稍犹豫了一下又道。

 “何事?”林渺淡然反问。

 “如果郑志此次不是领人先救我们,而是连我们这群旧部也一起杀掉,那我们又当如何呢?”李度想了想问道。

 “问得好!”崔启笑道:“李将军放心,主公在三天前便已经派人混入了临平城中放出了消息,让五校军以为主公是无足够人手处理这些降军,才会让人将降军押往信都的,他们一定会趁机救你们,即使他们识破此计,连你们也一网打尽的话,主公也早已另有对策,万事你大可放心,绝无失策之虑,你只须尽力办好自己的事便可!”

 “有军师此言,末将就放心了!”李度欣然道。

 林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李将军此去见机行事就是。”

 “末将明白,就此告退!”李度肃然道。

 望着李度远去的背影,林渺向崔启望了望道:“军师传我之令,命城头所有旗号皆放下,所有军士皆坐于垛口,不可轻易面,最好是让城外看不到城头之上的半点动静!”

 崔启一怔,皱了皱眉,旋又突然展笑道:“城主果然好主意,属下立刻去办!”

 而殿中众将都愕然,不知林渺此举是何意,如果这样的话,那五校军必会来攻枭城,而以枭城的兵力,并不足以抵挡王校大军的强攻,而且,郑志对枭城极为熟悉,这样的话,后果就很难想象了。

 倒是欧振羽和朱右等有限的几人处之泰然,似早已成竹在。小刀六并不在乎怎么对敌,行军打仗,他并没有兴致,也并不参与军机,在枭城中虽很受,但林渺却并没有让太多的人知道他与小刀六的关系,保持一种神秘则更有利于彼此行事。

 郑志大军扎于枭城二十里之外,他不敢靠枭城太近,对于林渺的心智,他不敢太大意,这次先派出探马分头去探消息。

 但探子探来的消息却让郑志大惑不解,也吃惊不小。

 “你是说枭城之上没有一点动静?连一面旗,一个人也没有?”郑志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质问道。

 “千真万确!”那探报肯定地道。

 “你肯定没有看错?”郑志又一次问道。

 “小人仔细看过,确实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城中像是没有任何人,如一座空城,但城门紧闭,小人不敢爬上城头,便只好回来向将军禀报了。”那探报肯定地道。

 “再探!”郑志沉声吩咐道,他仍不敢确定这一切是真的,这像是有点不可能,整个枭城怎么可能会毫无人声呢?这一切也太不正常了。要说林渺会弃城而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是以他这次派出亲信之人前去枭城探查,另外则派人去追查那群被解往信都降军的下落。

 这次郑志自王校那里借来一万五千大军,便是要重新夺回枭城。他不甘心让林渺夺去了枭城,事实上五校军与铜马军极有情,又绝不想让枭城成为信都军的力量,对于五校军来说,铜马军是其东大门,若不是枭城失守得太快,他们绝不容许林渺攻下枭城,但枭城失守太快,他们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等他们意识过来时,已经无回天之力,这正是林渺奇兵的妙处。是以,这次郑志借兵,他们极乐意,若能让枭城受他们控制,他们自不反对了。

 而五校军更听说林渺处理不了城中的降军,将之送去信都,他们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是以,让郑志趁机出兵。

 五校军之所以相信这个消息,是因为他们认为这个消息的来源极可靠。在枭城之中,他们也安下了许多眼线。

 “报将军,枭城之上确实没有半点动静,好像是所有人都离城而去了一般!”探马再一次相报。

 “不可能啊,将军,这之中只怕有诈!”一名偏将提醒道。

 郑志的眉头也紧紧皱到了一起,枭城城头居然连一点动静都没有,真不知林渺在城中些什么鬼把戏。

 “王将军请随我去城下一观!”郑志了口气,向五校军的一名将士道。

 “愿与将军同往!”

 …

 郑志领着一队人马远观枭城,果然见城头空无一人,连一面旗帜也没有,这与上次他领兵自信都赶回枭城之时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现象。一时之间,他的脑海中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从没见过这般怪的现象,这种战略便像林渺其人一般难以揣度,他本以为林渺说一套做一套,却没料到林渺竟真的把他连同其家眷一起放出了枭城。这使他意外,于是他便去了五校军中借兵。

 眼前林渺是再次故布疑阵还是又在耍什么诡计呢?这摆着一座空城是不可能的,至少郑志没有收到枭城大举搬迁的消息,而且林渺有什么理由会在这三四天之中搬走什么呢?可是眼前的枭城确实如一座空城无异。

 “将军,这太不正常了,我怀疑是林渺故意布下陷阱,城中一定有很多埋伏,怎么可能连一面旗帜也不挂呢?”

 郑志也点了点头,虽然他只与林渺战过一次,可是却领教了林渺的诡变战术,知其诡计多端,若是一个不小心,便很可能会中林渺的诡计。是以,面对这座空城,倒让他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若我们先去救下那些铜马兄弟,然后回来再夺枭城?”

 郑志心中盘算着,他根本不知道城中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城中究竟有何凶险,他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倒不如去截回那些铜马旧部,到时候再专心来破枭城也无不可!是以,他点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李度率一千骑兵、两百步卒,押送着三千降军前往信都。

 所有的降军皆是手足以绳索相系,虽捆绑并不紧,但若想逃走却是不可能的,每位降军皆以长衣裹身,行动极为迟缓,也显得不便,这样也是防备降军逃逸,或是路途出现大子。

 林渺所做的这些可谓是用心良苦,这二百步卒手持皮鞭,跟在降军的身边,若有人停下身来,则以皮鞭打。

 枭城与信都相距并不远,早晨起程,第二天中午便可以到达。当然,如果是快马加鞭的话,只须半即可抵达,但对这群降军来说,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眼下天寒地冻的,少说也要两才能行到。

 “将军,前面便是盘龙谷了,不如我们在那里休息一会儿,填了肚子再上路吧?”一名信都小队长向李度道。

 “好,就在前面盘龙谷暂歇,避避寒风。”李度高声吩咐道。

 “将军有令,在前面盘龙谷休息!”一名战士迅速传令而去。

 “将军,我看不对,我们后方有很高的尘土扬起,好像有大批追兵赶来!”一名小校提醒道。

 李度回头望了一眼,果见远处尘土高扬,地面隐震,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亮彩,挥刀高呼:“全面戒备,有敌来犯!”

 枭城军迅速将淄车摆阵,砍倒路旁之树截住身后的道路,以阻骑兵,更有五百战士持强弓硬弩断后。

 “郑将军,他们就在前面,我们追!”五校军的参将王德一指前方路上扬起的尘土之处喜道。

 “报将军,前方果然是枭城兵,大概只有千余骑,他们正是押解铜马降军的人!”探马飞速回报。

 “哈哈哈…天助我也,我看他这一千人怎么挡我数千铁骑!”郑志大喜。

 “给我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郑志一挥刀,骑兵迅速向前方冲去,但很快发现道路被断树横七竖八地挡着,不由得愕然。

 “给我开路!”王德呼道。

 那群五校军迅速下马,忙搬移挡路之树,但便在他们下马之际,道旁立刻传出一阵高呼:“放箭!”

 “嗖嗖嗖…”一阵箭有如雨点般洒落,自草从之中迅速冒出那五百断后战士,人人手持强弓狂

 五校军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倒一大片,在数轮箭之下,死伤六七百,也有战马倒地而亡。

 “绕道追,给我死他们!”郑志大怒,他没有料到这里会留下这数百名步卒,身后之人一边搬树开路,另一些人则绕开正道。

 “撤!”断后者之中竟有昔日铜马军将领尤新,他一呼喝,郑志便看见了。

 “尤新,你这无义小人,我郑志誓杀你!”郑志气得高喝。

 “郑志,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好自为之!”说话间,这群人迅速借路边之树的掩护退到第二道路障之后,依然是一些七八糟阻于路面的树木和淄车。

 郑志清开道路,却因战马无法直通,只好又清第二道障碍,他后悔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赶,而让步兵押后,这些淄车路障只是针对骑兵所设,对步卒并无作用,是以尤新诸人让李度先带走战马,以步卒断后。

 这次郑志有所防备,但依然被杀数百人,双方箭来箭往,但郑志人多,目标大,又都在马上,是以死伤十倍还不止,这让郑志恨不得剥了尤新的皮,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

 尤新和李度一共设了三道障碍,当五校军破开第三道障碍时,已死伤千余人,尤新及其战士们已经座上了李忠留在第三道障碍后的战马,策骑而去。

 郑志几乎气得吐血,但惟有驱马疾追。只要赶上了枭城的大军,他们便可再杀枭城个片甲不留。

 “郑将军,前面是盘龙谷!”王德提醒道。

 郑志又岂会不知这里的地形?冷哼一声道:“盘龙谷也无险可依,只是地势稍陡,只要我们小心些,他们绝不可能占得了多少地势之利!”

 “我看他们会在盘龙谷栖身,不若等我们步兵赶来,再将他们一举而歼才会更好!”王德有些犹豫地道。

 “哼,何用等安其将军,对方仅千余人,即使是占了盘龙谷,也是新入谷阵脚未稳,我们以大军追在尤新之后杀入,他们又能有多大的作为?又何必将时间浪费在等安将军之上呢?”郑志不屑地道。

 “郑将军所说极是,王将军,我们不能错失良机,如果他们在盘龙谷布署妥当,到时候只怕我们要付出更大的力气才能有结果了!”

 王德不言,不过也知道这确有点道理。

 “给我杀!”郑志一挥手中的战刀,高喝道。

 王校骑兵顿时如水般向盘龙谷中冲去。

 谷口之上的枭城军立以强弓劲箭相阻,一时之间空中的箭雨有若铺天蝗虫,席卷而下。不过,王校骑兵人多,马疾,枭城军并不能完全阻止住五校军的冲入。

 “撤!”李度见五校军冲入谷中,并不与之正面锋,而是大旗一摆,千余枭城军不再恋战,调转马头疾速向谷的另一端冲去。

 盘龙谷中便只剩下三千余手足被系的铜马军战俘。

 郑志对李度的骑兵并不穷追,林渺的诡计太多,若是追李度太紧了,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出事,他身边的骑兵只剩下四千人,刚才那一场较量,竟让他折损了近两千人的战斗力,有些人只是中箭并未死,但伤势却不轻,不仅这些人需要照顾,那群铜马降军也同样需要照顾。

 “二龙头,是二龙头…”那群铜马军降卒有人在高呼,显然认出了高踞马首的郑志。

 郑志细看,这些人果然都是曾追随他的铜马军战士,不由得心中大喜。

 “拜见二龙头…”众铜马降军顿时跪倒一大片,皆向郑志行礼,直到这时,郑志方觉得牺牲这些五校军是值得的。

 “从今往后,你们便跟着我,让我们一起去夺回枭城!”郑志挥刀高呼。“夺回枭城,夺回枭城…”

 “郑将军,我们该去与安其将军会合了!不知枭城是在捣什么鬼,我们应快速定下对策,否则只怕有变。”王德提醒道。

 “好,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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