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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神秘死神
 王凤驻足,目光如刀一般投向那冷清的茶棚。

 茶棚的生意确实有些冷清,或许是因为这小小的驿道并没有太多过往客人的缘故吧,抑或只是因为现在时辰尚太早,或是今天的日子并不好吧。

 今天确实不像是个好日子,至少对王凤来说是如此,疲劳加上失落及身上数处大小伤势,使他昔日的自信消失得无影,尽管他尚有一身的傲骨。

 茶棚之中有一个“吧哒吧哒”旱烟的干瘦老头,间尚系着围裙的老头显得有些憔悴,焉焉的样子,犹如淋了雨躲在墙角发抖的病猫。

 生活的折磨或是岁月的漂洗,使那张本就干瘦的脸上刻了深深的纹路,仿佛是枯木的年龄。

 老人普通而沧桑,似并没有注意到王凤的到来。

 杀机,并不存在于老者的身上,在茶棚之中除了老人之外,便惟有一个人。

 一个头戴深笠的人,背影极雄,一袭长衫,显得干净而清,桌上放着一壶香茶,一盘苦菜,也许,这便是这个小茶棚之中最能拿得出手的茶点了。

 头戴竹笠之人没有扭动一下头,始终背对着王凤,但王凤却知道,这个人知道他来了,甚至是专门在此等候他,而那股浓如烈酒一般的杀气便是传自此人的身上。

 对方是谁?王凤暗问,但这个已经不太重要,只要是敌人,不管是谁都一样。

 只是王凤有点不解,如果说这人是刘嘉的人,又为何只是单身一人?如果这人不是刘嘉的人,又为何对自己有着这么深的敌意?

 该来的便不可能回避得了,王凤并没有想回避的意思,因为他知道避无可避,是以他很平静地步向那茶棚。

 对于找上门来的敌人,在没有回避的可能之时,只有两个结果,一个便是让对方永远消失,要么便是自己永远自这个世上消失,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那头戴竹笠的人没有动,即使是在王凤已经只距他身后不到一丈的距离,似乎并不知道在这个距离之中,对于王凤这种高手来说,足以置人于死命。

 王凤没有继续靠近,而是绕了过去,然后进入茶棚。他明白,只要他再多走近一步,那便会遭到真正的雷霆一击!尽管头戴竹笠者没动,但王凤却知道其气机已经抵达和态度,澎涨到只要稍有半点外界的压力也会爆发的地步,是以他并没有继续靠近。

 进入茶棚,他才发现神秘人物的竹笠得比他的想象还要低,他依然看不到对方的面目,但是却知道神秘人在看他。

 王凤深了口气,悠然行至神秘人对面,大咧咧坐下,道:“掌柜的,来壶茶!”

 那旱烟的老头似乎也感受到了那种不和谐的气氛正在虚空之中蔓延,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一下身血污的王凤,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这里有茶,是专为你准备的!”那头戴竹笠的神秘人悠然推过身前的那一壶茶水,淡淡地道。

 “你知道我要来?”王凤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厉的杀机,问道。

 “不是知道你要来,而是一直都跟在你身后!”神秘人很平静,也很冷漠地道。

 “一直跟在我身后?”王凤不由得骇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地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神秘人笑了,笑得有些冷酷,更有些傲意,但半晌才有些忿然地自语般道:“我是谁?我又是谁?我还能是谁?”

 王凤也不由得呆住了,他不知道是这人故意在装疯卖傻,还是这个人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过,他并不相信这人真的傻。

 “揭开你的竹笠,我会告诉你你是谁的!”王凤冷笑了一声道。

 “那样你只会死得更快!”神秘人冷漠而自信地道。

 “你是来杀我的?”王凤反问。

 “你认为还会有其它的目的吗?”神秘人也反问。

 王凤冷冷一笑道:“你认为你有这个能力?”

 “一切都是试过了之后才会知道的!不过,我认为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壶好茶,喝过之后,我就可以送你走了!”神秘人淡漠地道。

 王凤不由得笑了,伸手抓过茶壶,端起杯子,极为坦然地倒一杯,却突地将杯中之茶猛地泼向神秘人的面庞。

 “这杯茶是为你送终的!”王凤对这个神秘且自以为是的人也极恼,更想让对方他并不是吃软饭的。

 茶水化作点点珠玉,却若怒矢一般带起一股锐啸,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几乎是避无可避。

 神秘人并没有避,那些茶水却只在其面前爆散而开,竟在刹那间化成一团水雾,若轻烟般散去。

 “啸…”王凤手中的茶杯裂成两片,若两柄飞旋的圆月弯刀一般标向神秘人,同时他也出手了!

 既然一切迟早总会要来,又何必让等待磨消自己的锐气呢?所以,王凤选择了率先出手。

 尽管此刻王凤伤疲加,但喝过了严尤所熬的粥后,体力也恢复了不少,对于自己的武功,他依然极为自信。

 不过,王凤知道眼前这个敢与他单打独斗的神秘人绝不会是庸手,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从那杯刹那间化为雾气的茶水之上就可看出此人的功力深不可测。

 “铮…”一声轻,王凤看到了一缕幽光,以诡异而炫丽的弧迹掠过虚空,快得形同无物。

 茶杯的两片在虚空之中化为碎末,而灿烂锋锐的剑气已透入了王凤的气场中。

 剑快、绝、狠、诡、奇,以至于王凤连看都没看清是来自哪里,又将攻向何处,但在守无可守的情况下,他选择了退。

 这或许是惟一的选择!

 “裂…”王凤手中的茶壶也裂成了两半,剑气以比王凤预料的速度更快地破入气场,以至于在王凤退开三丈之时,他身前的桌椅全都被那几乎无坚不摧的剑气斩为两截。

 茶壶的碎片若漫天花雨般出,王凤在突然之间发现自己极为被动,是以他在洒出碎片茶杯之时,立刻出刀!

 刀出,却并未能封住那柄剑,剑若有着生命一般追逐着王凤的身形,自由而诡异地在虚空之中变幻着无穷无尽的攻势,而那神秘人却依然坐于茶桌之前并未挪动分毫。

 王凤惊骇若死,几乎有些绝望地呼了声:“御剑术!”

 没有人回答王凤的话,那名老者已吓傻当场,而神秘人的动作却是那般轻盈自然。

 “我跟你拼了!”王凤咬牙,已不再顾忌那几乎无孔不入的飞剑,身形向神秘人狂扑而去。他很清楚,如果这正是传说中的以气御剑的御剑之术,以他今的状态,也只会是死路一条,反正都是死,反起了他的凶

 是以,他出招已尽全力,力求与敌同归于尽。

 王凤旋身、飞扑、横刀,天地顿显一片肃杀!炽烈的杀气如十个太阳同时洒下的烈,弥蔓之处,卷起一层火热的风暴,茶棚若受热而炸开的瓦罐般爆散,茅草顿时使天空一片混乱,但这一切并不能阻止王凤的这一刀,无法阻止王凤的身体和速度,所有这些在剑气、刀气、杀气之中绞碎的东西全都以王凤为中心旋转,竟卷成一个蛋形的气团,若风暴般撞向神秘人。

 神秘人再也无法以安稳的姿势坐于那张已被先至的气劲绞碎的桌子之前,而是选择了退。

 神秘人退,那在空中飞旋的剑却在王凤身后狂追。

 场面更显诡异莫名!

 神秘人暴退三丈,站定!头顶的竹笠如旋转的风轮般飞出,以开山裂石之势切向那蛋形的风暴,而整个身子如同涨起的气团,衣袍若涛般抖起,在那风暴近丈许之时,他也立刻倒旋而出,身形竟化成无数柄灿烂的剑,若百万朵莲花一般乍然绽放。

 “轰…”蛋形的风暴化成千万碎片,破壳而出的是一人一刀。

 刀是王凤的刀,人便是王凤!而在一切爆碎、化归现实之际,王凤却骇然惊呼…

 王凤惊呼,是因为他看到了那张面孔,那张一直掩于竹笠之下,此刻却突然暴的面孔!

 王凤不该惊呼,更不该分神,在这必杀的战局之中,任何一个细微的松懈都是致命的,只在他松神惊呼的一刹,已经有五道影子般的剑穿透了他的身体。

 在王凤惊呼化成惨哼之时,神秘人竟抓住了王凤的刀锋。

 刀上的力道几乎散去八分,只因王凤已先中数剑,更分神使气势顿,是以刀锋竟为对方赤手所抓。

 王凤的嘴角溢出两缕鲜血,以难以置信的语气念叨着:“刘寅…啊…”王凤还没能说完,身后的飞剑已透体而入,立时气绝。

 他至死都无法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其表情并没有痛苦,只有惊愕,便像是做了一场离奇而诡异的梦。

 刘嘉的追兵找到王凤的尸体已是商州城破的第三天。

 地上除了王凤的尸体外,还有那茶棚的掌柜老头。

 老头死在咽喉一道剑痕,表情只有惊惧,而王凤的死则显得极为离奇,其身上伤痕多达数十处之多,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死时的表情。

 没有人知道王凤是谁杀的,又为什么会杀王凤,而且还是在这种偏僻的地方。

 追踪的人很清楚,杀王凤的人是个绝对的高手,只看这茶棚被毁的样子及地上纵横错的剑痕,及几乎被气劲碾成碎末的桌椅,可以想象,王凤是经过了一场巨战后为人所杀。

 杀人者是谁?王凤用刀,而天下用剑者又有何人拥有如此功力?又有几人能胜王凤且能将之击杀呢?而这人又与王凤是什么关系?

 很多问题都让人疑惑,但有一点却为追踪者看了出来,而这也成了刘嘉的疑团。

 追击王凤的人有几名刘家高手,他们对地上的剑痕作了分析和比较,竟与舂陵刘家的独门剑法极为相似!

 刘嘉闻得此消息,竟亲自前往查看,果然如这些人所言,依剑痕推断,确与舂陵刘家的独门剑法神似,甚至可以说就是刘家的独门剑法。

 若此人所施展出的真是刘家的独门剑法,那此人的剑道修为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而在刘家剑道能抵此境界的人屈指可数。在外八房的高手中有一二人,但这些人都在南,在这里除了他和刘村及刘玄之外,已没有人能将刘家剑道修至此境界。

 那么击杀王凤的人又是谁呢?为什么杀了之后尚陈尸于此呢?

 刘嘉想到了一个人,但却更不可能,因为他想到的人早已不在人世。

 王凤的死,让人有点难以想通,不过却有极大的可能是死于刘家人之手。

 至于死于谁手已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代枭雄最后仍然无法逃脱死亡的结局,这对那些叛的逆臣来说确实是一个极为沉重的打击。

 而王凤的死,也使洛南城更加孤立,城破已是在所难免。

 刘嘉至少可以松口气,也好向刘玄有个代了。

 刘玄拜神为武林皇帝镇国公,这确实引起了朝野极大的震动。

 本作品独家,。。!神之名未听说过者少之又少,但是却让神成为继刘正之后成为武林皇帝,这却是对刘室江山的一大污辱,将一个派高手与昔日得天下黑白两道共尊的刘正相提并论,这不仅让刘姓子孙无法接受,天下武林也难以接受。

 刘玄此举确实引起了许多朝中大将不,一来,神对江山社稷寸功未立,凭什么担当镇国公?又凭什么受封?其二,神曾残杀过不少正道中人,而更始政权之中的大部分将领乃是来自草莽,与各门各派都有着极深的渊源,也有些甚至是各派中的弟子,与神之间可以说是积有宿怨。因此,在刘玄要一意孤行之下,这些将领自然心生怨忿,不过谁也不敢真个挑衅神。

 谁不知神武功盖世?年前还传其于泰山之巅决战武皇而与几大绝世高手同归于尽于泰山之巅,却没料到神不仅未死,还在皇宫之中,这怎不让人意外?

 眼下朝廷处于外忧内患之境,没有人知道神会干出一些什么,而面对赤眉军的压力,长安城内本就动不安,这下则更是人心惶惶。

 在没有出现神之事前,至少城中众将心中尚有一些信心,而这信心则是来自刘玄这近月来所表现出的睿智,可此刻又作出这不理智的举止,深深地伤害了许多战将的心。

 赤眉军攻下关中,并没有太多的悬念,邓晨并没能守住关中,在赤眉军的强势攻击之下,邓晨更不幸战死。

 邓晨战死这更是让长安诸将大哀,即使是刘玄也是痛哭出声。

 邓晨当乃是协助助刘寅起兵舂陵的最大功臣之一,更在绿林军争夺天下之时转战天下,在昆大战中也立下了大功,可算是更始军舂陵兵系的主要首领支柱之一。

 邓晨乃邓禹的堂兄,文武双全,在军中极得人心,即使昔日的王凤、王匡也不敢排挤,后被封为定王,以示其尊。

 邓晨战死,自然使得长安军心大恐,全军戴孝。

 关中无粮,赤眉军进入关中,才发现其粮库已空,立刻明白刘玄早让人调走了粮草,不由大恨。

 对于已无法供应军备的关中,赤眉军并不怎么看重,是以樊祟立刻下令进长安。

 在刘玄收到刘嘉送来的王凤与胡殷的人头之时,赤眉军已经到了长安城外。

 刘玄没有半点欢喜,尽管王凤、胡殷身死,但是他却失去了大将邓晨,而这些人昔日更是他部下的勇将,这一刻他无法对付外敌,却拿回了昔日爱将的人头,这确实是一种讥讽,也是更始军的悲哀。

 王凤被杀,胡殷被杀,廖湛也死了,且商州被破,张卯哪里还有斗志?

 当王匡赶到洛南之时,张卯立刻领兵与王匡弃城而逃,在别无选择之下,全都投降于赤眉军。

 赤眉军自然不会拒绝,此刻他正要攻打长安城,若有这些知长安的更始降军配合,那自是事半功倍。

 这样一来既增强了自己的实力,也削弱了更始军的力量。

 刘嘉与宗佻合兵,立刻攻打赤眉军的后防。

 赤眉军大司马逄安领兵相战,双方也呈僵持之状,刘嘉想回洛相助也是不能。

 逄安的兵力与刘嘉相差无几,其部下也是战将如云,刘嘉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现在他自是不能什么也不管地返回汉中。毕竟,他无法放下长安的牵挂,也做不到!

 即使是外人不知道刘玄的身分,他却不会不知,这江山至少可以算是舂陵刘家的!尽管他对刘玄这些日子来所做的一切并不满意,甚至有些失望,但刘玄一直以来都是他最为尊敬和钦佩的兄长。

 他们之间虽不是亲兄弟,却亲如兄弟,刘寅已不在世上了,尚有河北那个风头正烈的刘秀是舂陵刘家的人,可这也不足以成为刘嘉背叛的理由。他很明白,即使是天下人都可以背叛刘玄,他却不能!

 刘玄对刘嘉的关心一直都没有改变,而对刘嘉所寄予的厚望也比任何人都重,是以刘嘉不可能真的背叛。

 尽管刘嘉明白,刘玄已近暮途穷的地步,但是他却愿意与刘玄一起走下去。

 刘嘉从来不傻,也绝非没有远见,眼前天下的大局他也可以分析得很透彻,只是碍于自己特殊的身分,而无法像许多人一样自由地选择,这便注定了悲剧!

 龙城,全以粳米粘土所筑,其城之坚可谓是世间罕有。

 当年筑此城调动了十万奴隶,每一段城墙之结实使锥子难以钉入,也可以说这是一座以鲜血和白骨垒积起来的城池。

 龙城并不太大,没有像长安城、洛甚或是宛城那样的气派,但却有一种异域的风情。

 在辽阔的大草原之上,这耸立的坚城便像屹立于豫鲁平原之上的泰山。

 泰山不高,但却能放眼千里,这也便是龙城给人的第一印象。

 古朴、沧桑的外型,有着匈奴人一般原始的犷。

 这是刘秀第一次在大漠深处看到的最让人震撼的建筑,不由得让他想起了昔日大将卫青、霍去病及飞天将军李广与匈奴大战,而赶匈奴远逃极北之地的场面。

 不过,汉军从未攻至龙城,李广随卫青大军破燕然山下的赵信城,而霍去病大军则深入大漠更远,竟追杀匈奴至瀚海(今俄罗斯境内的贝加尔湖),但是,汉军却并未能攻下龙城,这多少与龙城之坚有一定的关系。

 龙城位于候河之畔,水源丰茂,向南则是大草原与沼泽地,若没有识路径的人引导,想找到龙城绝不容易,抑或在半途便已死于沼泽或狼群的威胁之下。

 左贤王的封地在赵信城,但由于呼单于病危,也都住在龙城之中。

 龙城之外聚结了许多牧民,也有许多来自遥远异乡的人至龙城贸易,其打扮,可以看出很多都是大月氏或贵霜、安息诸国的来客。

 格木吉亚对龙城并不陌生,在这里,他的身分地位并不低,至少在呼单于面前有说话的权利。

 守城的匈奴兵也对其极客气。

 龙城,并没有想象中守得那么森严,或是因为在大漠深处,并无太多强大的外敌敢来入袭的缘故,以至于整座城池看上去并没有防卫,连最普通的战士也没有。

 不过,沙里飞立刻解释,因为匈奴战士平里都是各部落的牧民,在没有战事之时,皆可回归家中,一旦战事发生,立刻可以全民皆兵!

 这是一个特殊的民族,也有着特别的军事状态,其最大的优点就是无论是老人和小孩,都是最好的猎手,皆擅于骑,这便使他们随时都可以组织出一队超强的战旅。

 匈奴之可怕也便在于此!

 在龙城之中,刘秀可以看到许多来自各地的物品,甚至有奴隶易,活生生的人也能够成为易的货品,也有许多是屡此战争中的战利品,在变成了私人财产之后,便赶到城中换必须的货物。

 也有许多东西是从汉地运来的,但在龙城中很少见到有汉人做生意,但汉人奴隶倒是常见到。

 匈奴与汉人之间似乎有着极深的仇恨,这或许是因为王莽大举征伐匈奴引起的恶果。不过,小刀六在这座城池之中却极为活跃,城中的许多匈奴战士都识得他,因为他并不是第一次前来龙城,更在龙城之中出够了风头,这使得匈奴人不敢忽视这个年轻的汉人商贩。

 左贤王府在龙城的西北角,没有汉人宫殿的华丽,却颇具气派。

 早有人通知了左贤王,是以在刘秀一干人马刚到王府门外之时,左贤王便已了出来。

 左贤王年约四旬,并不高大,却自有一股悍野的气势,并不显得强壮,却让人感觉有生裂虎豹的力量。

 左贤王是一名高手!

 对于异域的高手,刘秀有着强烈的兴趣,这是受昔日摄摩腾的影响,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者给了刘秀很多启示,至少在武学之上视野大开!

 “本王未能远,还请见谅!”左贤王的语气极为客气,脸上堆了笑容,倒是一个极具亲和力的人。

 “王爷何用如此客气?”小刀六淡淡一笑道。

 “诸位大名我早就有所耳闻,当萧公子在龙城外大显身手,本王很遗憾没曾观看,今一见,传闻果然非虚!”左贤王对刘秀倒并没怎么在意,因为刘秀已经易容,看上去比较普通。

 刘秀并不想以自己的身分在龙城太过招摇,而且匈奴的局势很难预料,若是让太多的人知道他的身分,则很难展开手脚。

 “王爷如此说,想必传闻也不是什么好话!”小刀六不由得笑了。

 左贤王也不由得笑了,道:“怎么会?萧公子真会说笑,请入内厢吧,本王已为你们准备了酒宴!”

 “哦,王爷早知我们要来吗?”小刀六讶问道。

 “格木酋长已经让人先来告诉本王了,所以本王才能及时准备酒菜!”左贤王笑着道。

 刘秀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格木吉亚。

 格木吉亚也坦然一笑道:“我的确已经告诉了王爷萧老板要来龙城,还有一干来自中原的高手。”

 刘秀暗松了口气,他倒也相信格木吉亚不会出卖他。

 “不错,本王身边正缺像萧公子身边的这般高手,前几,王弟借比试之名杀我身边数大高手,还要推举那个什么大法王为国师,父皇居然同意,我看他真是老糊涂了!”左贤王极为忿然道。

 “大法王还没有成为国师吗?”刘秀讶然问道。

 左贤王不由望了刘秀一眼,却并未怎么在意,只是淡淡地道:“本来早应该是了,但是近来父皇身体极坏,所以也便没能出殿上朝,这事就一直拖到了今天。这几父王身体有所好转,只怕大法王成为国师便在这几之间了。”

 “哦,有大法王这样的高手成为贵国国师,这可是一大幸事呀,可我看王爷何以闷闷不乐呢?”小刀六故作不知地问道。

 左贤王叹了口气,道:“萧公子有所不知,这问题关系到我匈奴国单于之位的继承,如果大法王成为国师,有他投我王弟一票,并支持他的话,本王就无法顺利继承单于之位。大法王乃是王弟请来的外人,却要干涉我匈奴内政,即使不是为了单于之位,本王也不会允许其成为我国的国师!”

 “哦,那王爷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们呢?”小刀六故作恍然问道。

 “要是有办法,我也不用在这里如此为难了,大法王武功盖世,根本就无人能敌,本王就是想找个借口赶走他都没办法施行!”左贤王有点无可奈何地道。

 “哦?”小刀六心中暗喜,只要有左贤王的这句话,那就好办了,而得知大法王尚不是匈奴国的国师,这也使他心中更松了口气,只要大法王尚没有正式成为匈奴的国师,也只能算是一个客卿的身分,相互之间便可以不用太过顾忌了。

 “如果王爷认为可以的话,格木的这些朋友愿意助王爷一臂之力!”格木吉亚适时提出建议。

 “啊,那真是太好了,这是真的吗?”左贤王大喜问道。

 “久闻左贤王乃仁慈仁义之主,我萧六一直都想与贵国长期合作易。因此,我也愿贵国有一仁义之主,而且王爷登单于之位乃是顺乎天意民心,萧六自然愿为王爷成为匈奴之主而稍尽绵薄之力!”小刀六坦率地道。

 左贤王更喜,悦地一拍萧六的肩膀道:“如果本王登上了单于之位,便立刻与汉人通商,永结和好!本王也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小刀六不由得欣然笑了,道:“有王爷的这句话,萧六当知此行不虚!”

 “走,喝酒去!”左贤王似也是极为豪之人,听小刀六如此一说,立刻便拉着他向大厅中行去。

 “皇上,你认为王匡和张卯这两人是不是应该留在世上呢?”樊祟了口气问道。

 刘盆子的目光有点锋利,反问道:“你认为这两人已无关轻重了?”

 “不!我认为这两人反复无常,若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了子,只怕会让我们盘皆输!”

 刘盆子不由得笑了,道:“这两人在刘玄没死之前是不敢出什么子来的,留着对我们还有点价值。不过,我的计划只怕是很难施行了!”

 “哦?以皇上的武功,要挟持刘玄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樊祟讶问道。

 “不,我总觉得刘玄身边还有一个极为可怕的人物,他就在皇宫之中,即使是我也难以觉察到他的行踪,但我却知道他一定在开始注意我,甚至是怀疑我了!”刘盆子了口气,脸色有点难看地道。

 “以皇上的武功,当今天下,又有谁能相比?难道皇上连此人是谁都没有查出来吗?”樊祟不敢相信地道。

 “不错,这个人就像是一个影子,只怕连刘玄自己都不知道身边会有这样一个影子的存在,这使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昔日派入长安皇宫中的内应会一个个离奇地死去,想必与这个影子有关!”刘盆子了口气道。

 樊祟也不由得呆了呆,如果连他的主公也这么说,那便表示此人确实极为可怕。

 “那皇上便不要再入长安了,我们一切可从长计议,若让你亲身犯险,万一…”

 “你不用为我担心,天下间已没有人能识得我的易容之术,自保对于我来说,倒是一件很轻而易举的事情。以长安城中的准备,要想攻破他,不用非常手段,不冒险,只怕根本就没有机会!”刘盆子了口气,很坚定地道。

 “但是…”

 “不必再多说什么,我一定要将此人查出来!军中,便由你和徐丞相打理,我会让人与你联络定计,里应外合,长安必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刘盆子傲然道。

 “那皇上要多保重,我们备战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要一有机会,就立刻可以大举攻城!”樊祟道。

 “如此甚好!我要回去了,否则让那影子察觉,只怕会坏事!”刘盆子看了看天色道。

 “皇上要小心…”

 “你是说王凤并不是汉中王所杀?”刘玄讶然问道。

 “应该说不是汉中王亲手所杀,因此汉中王才派卑职前来请皇上参考一下。”刘重极认真地道。

 刘玄自然认识刘重,否则也不会只单独召见此人。

 刘重乃舂陵刘家外八房高手之一,所以刘玄很清楚此人的忠诚可靠。

 “你说说看,想让朕参考什么?”刘玄想了想问道。

 “据卑职所查,王凤乃是死于我舂陵刘家的‘玄剑诀’之下,而天下间能将‘玄剑诀’练至登峰造极之境者在我舂陵刘家乃屈指可数。据我们所知,除汉中王和刘林将军外,在这附近便惟有皇上的剑道至此境界,可此次定不是皇上出手,汉中王和刘村将军也没出手,照那地上所留下的剑痕看,击杀王凤者的武功甚至可能在汉中王之上,且杀了王凤又将那茶棚掌柜加以灭口,因此汉中王心存疑惑,也让卑职将疑虑告诉皇上!”

 “哦?”刘玄也为之讶然。

 “如果此人是友,若能查知此人下落,当对我们有大利;如果此人是敌,只怕其知晓我舂陵刘家独门武学,会对我刘家极为不利!”刘重语气沉重地道。

 “会‘玄剑诀’,且能在功力上胜过汉中王者,除了朕之外,便惟有智叔、长兄和正叔了,但是正叔和长兄都已不在人世,智叔又远在东海,除此之外,谁还能够将‘玄剑诀’运用到这种境界?”刘玄愕然心忖。

 “我想不起还会有谁!”刘玄肯定地道。

 “可是‘玄剑诀’从不外传,更是非本家资质特高的族人没机会得知其法,应该不可能外传,而且即使外传也不可能会在造诣上胜过我族中弟子呀!”刘重惑然道。

 “朕会注意的,那里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异象?”刘玄想了想问道。

 “王凤的表情很怪,死的时候眼神里像没有痛苦,却尽是惊惧和难以置信!依卑职估计,他是见到了极度意外的情况,或是极度可怕的情况,其最为致命的伤却是自背后透而过的一剑…”刘重描述着现场所看到的一切。

 刘玄的神色顿时也显得极为古怪,但沉了半晌,却未再言语。

 刘重有些期待地望着刘玄,似乎是想寻求一个答案,但刘玄沉了半晌才道:“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朕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此人既然替我们杀了王凤,应该不会是敌人,这一点可以放心!抑或是正叔的外传弟子,若他真有心,总有一天会出现的。”

 “是,卑职明白!”刘重沉声道。

 “你回去告诉汉中王,他对朕的忠心,朕心里明白,这个天下若说还有人值得朕信任,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他!”刘玄语重心长地道。

 刘重望着刘玄的表情,心中竟一阵莫名的感动。

 龙城不大,却也不算小,刘秀等人为熟悉城中的环境花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左贤王的亲随介绍的十分详尽,好像是在教导刘秀诸人该如何逃生一般。

 有这般的好向导,刘秀自然是能够很快地掌握整个城内的布置。

 对于诸城市,刘秀也曾有过一些研究,这是他何以能让枭城迅速发展稳固起来的原因之一!多了解一些城池的特点并不是一件坏事,而且这异域的风情也确别具一格,对于刘秀来说,这些都很新鲜,也很有趣,权当是一次游玩。

 小刀六诸人并不害怕自己的行踪为右贤王所知,也不担心被大法王知道,赤练剑、驼子诸人与苦尊者等人过手,双方应该不会陌生。这一行人当中,只要刘秀的身分保密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如果大法王知道刘秀亲来龙城,说不定会准备退走的后路。

 大法王又岂会不知刘秀的武功并不会比他逊?否则当也不会一击而成功。

 对于真正的高手,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偷袭与被偷袭,在气机的相互制约中,都能够感应到相互的存在。

 那次大法王是大意了一些,但这也与刘秀自身的实力有着极大的关系。

 那一次受伤,大法王足足用了半年的时间才拣回一条命,若不是王翰密制的圣药,只怕他很难有康复的机会。

 刘秀的那一刀确实是狠绝、快绝,其杀伤力直接破坏了大法王的内腑,伤势之严重,连大法王自己也不敢想象。

 因此,大法王对刘秀恨极,却也对这个足足小他四十载的年轻人有几分惧意。

 是以,刘秀明白,要是大法王知他来了龙城,要么会用尽办法借外力对付自己,要么便会作好逃走的打算,而这两种结果却是刘秀都不想看到的。

 刘秀可以肯定右贤王已经知道他们这群招摇的人的到来。

 至于右贤王将会有何表现,那却很难说了,不过,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足够的信心去面对一切。

 事实上,在龙城之中,本就只有大法王才是他真正的威胁,其他的人都不足道哉。而大法王却是右贤王的王牌,自不会轻易动用,只要大法王不轻易出手,那么凭归鸿迹、小刀六诸人,有足够解决问题的能力。

 如果右贤王不出来挑衅,刘秀也只好先行下手了。这次大逛龙城,他们表现得那么招摇,也自然有这一个目的的存在。

 龙城的百姓对于这些属于左贤王贵宾的外族之人并不反感,或是因为左贤王极受他们尊敬之故吧,抑或是因为小刀六上次的天机弩使呼单于与北匈奴之争取得了几次胜利,这让匈奴人对小刀六极为尊敬。

 小刀六的样子未变,依旧是当来龙城时的打扮,只不过现在身边没有了昔日那几百英雄无伦的飙风骑。

 在龙城的每一个人眼中,都以为小刀六才是这一行人当中的真正首领,包括左贤王在内。

 而这些也正是刘秀所需要的,也只有这样,才会让大法王更自以为是一些,让刘秀处于更有利的位置。

 “我已经准备了一个专为你们的晚会,到时将会有在龙城和龙城附近的许多酋长参加,另外还会有我的几位王弟,国中的长老!”左贤王有些兴奋地道。

 “右贤王也会参加?”小刀六问道。

 “当然,如果他不参加,那岂不是少了很多热闹?”左贤王笑道。

 “这么大的场面,我们有点受宠若惊了!”小刀六笑道。

 “你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自然要隆重一些!”左贤王坦然道。

 “谢王爷如此看得起,我们必尽全力,以不负王爷所望!”小刀六也爽快地道。

 “有你这番话,我也放心了!”

 “萧公子,府外有人自称是来找您的,王爷让我前来通报一声!”一名王府家将前来客气地提醒道。

 “哦?”小刀六忙随那家丁同往,却见来者居然是欧振羽,不由得大喜将之领入府中。

 王府的家丁见来者果然是萧六的人,自然便不再过问,左贤王对小刀六诸人是极为照顾,更给了其极大的自由。

 左贤王自然知道了这几人在胡屠族击退数千骑兵之事,因此,他所寄予的厚望极高,自然不敢太给这些人压力。

 欧振羽的到来,使刘秀也极为高兴,而且他之来还带来了关于中原各方面的消息。

 拥有飙风骑这群人和姜万宝布于中原各地的眼线,而使得刘秀身在大漠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得知中原的一切。

 在大漠,飙风骑不只是自己活动,而且与各地的游牧民族、大小马贼都有交往,因此,可以说是大漠之中畅通无阻的战旅,这也为传递情报提供了方便。

 欧振羽所带来的多是枭城军各路将领的战报,及长安诸地的最新战况。

 吴汉围攻洛,却已是近两月的事,但朱鲔凭坚城死守,让他没有机会破城,且城中守军近十万,想破城也绝不容易。

 朱鲔乃极富才智的战将,否则也不能被刘玄那么看重,而封为大司马,吴汉虽勇,但朱鲔不与之战,他也没办法。

 洛城高,护城河深,想掘地道都难。另外若是强攻洛,其伤亡自是无比惨重,吴汉也不敢担当这个损失。

 不过所幸的是,贾复大军击败了更始陈侨的数万大军,与吴汉合围洛

 洛也便成了一座孤城,这比昔日刘寅合围宛城的情况还要惨。

 与此同时,在河东的邓禹击败王匡之后,又整军继续西进。

 由于邓禹击败王匡,又得河东,其名声大振,且枭城军向来纪律严明,作风极好,这更得河东百姓拥戴。

 邓禹军也迅速壮大起来,而邓禹自汾(今山西河津县南)渡过黄河攻克夏县(今陕西韩城县南),随后又整军与更始左辅都尉公乘歙大战。

 经半月苦战,在长安东北衙县(今陕西白水县北),由于公乘歙兵达十万之众,双方皆没能讨到好处。

 不过,邓禹小胜数场,形势极好。

 另因赤眉军在猛攻长安,公乘歙军心难定,在气势上处于劣势。

 欧振羽再将汉中王平定王凤、王匡诸人之,王匡与张卯投降赤眉军之事细述了一遍,但刘秀却并没有高兴,反而显出一丝忧

 “就只有这些吗?”刘秀一直都没有发话,突然问道。

 “另外,据长安城中传来的消息称,刘玄居然封神为武林皇帝镇国公!”欧振羽想了想道。

 “什么?”刘秀神色大变!

 欧振羽忙重复一遍。

 “他封神为武林皇帝?!”刘秀顿时怒形于,他怎也没想到刘玄居然会做出这般有损刘家声威的事,这对昔日武林皇帝刘正更是一种污辱!

 “他这样做确实是惹得天怒人怨,长安许多将领心有不服,各地的武林人物也极为不屑和不!”欧振羽补充道。

 刘秀脸上的怒气逐渐消散,尽管他所见到的刘正半人半魔,但却明白刘正对他有着多深重的恩情,更在他身上寄托了太多刘正的希望。另外,作为昔日的武林皇帝,刘正更是刘室子孙的骄傲,而今刘玄却封一个道之魔为武林皇帝,这倒像是颠倒了黑白,将刘正的人格与神放在同一高度,这不只是对刘正的污辱,也是对刘家和对天下武林的污辱!刘秀既已经称帝,自然要极力维护刘家的声威,是以,在听到此消息之时,他确实极为震怒。

 不过,刘秀并不是一个不能控制情绪的人,很快便冷静下来,淡漠地道:“他这是在自取灭亡,本已众叛亲离,还要把自己上末路穷途,这或许是天意!”

 众人不由得愕然,看着刘秀那似有着极深感慨的样子,都不知该怎么说。

 “眼下长安风雨飘摇,城破在即,更始军不过是强弩之末,刘玄这么做,更不得人心,刘盆子则更是无名之辈,天下当非皇上莫属,敌人越,对我们就越是有利,坐山观虎斗,又何乐而不为呢?”欧振羽提醒道。

 刘秀淡淡一笑,道:“是很好!不过,重镇不能失,中原偌大河山,但子也不小,若失主动,则有可能后悔莫及。因此,我们绝不能有半点松懈!”

 “皇上的意思是说定要先攻下洛?”欧振羽立刻明白。

 “不错!洛乃中原最有利的重镇,北联河内,南进中原,西可攻长安,东可扫北海,也只有夺下中原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平定天下!”

 “大司马正在加紧攻势…”

 “不!吴汉虽勇,但想强破洛那也是太不明智之举。因此,洛只能智取,而不能强攻,否则即使攻下也成了一座烂城!”刘秀打断欧振羽的话道。

 “那皇上认为又该如何呢?”欧振羽讶然问道。

 “朕给你一道密谕,快速送回邯郸交给刺大将军岑彭,命他前去劝降朱鲔!”刘秀想了想道。

 “臣明白!”欧振羽略有些疑惑,但刘秀的话便是圣旨,他自不敢违拗,而且他对刘秀极为信服,其作此安排,定有理由。

 “若是岑彭有什么疑虑,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于我,不过,我月内必回内!”刘秀叮嘱道。

 “皇上,臣还有另一件事需要禀报!”欧振羽又道。

 “何事?”

 “无忧林的人让微臣将一密函交给皇上!”说完欧振羽自怀中又掏出一个以火漆密封的竹筒,递出道。

 “哦?”刘秀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因为他想到了怡雪。

 不管与怡雪之间为何关系,此女确实对他情谊深重,数次出手相救,现在又为他奔走天下以求消息。

 刘秀自竹筒之中取出一薄绢,竟尤有余香,薄绢之上写着数行小字,极为娟秀。

 “伯升未故,力杀王凤,居于长安,隐于深宫!”

 属名为“雪儿”

 刘秀乍看薄绢之上的字,不由得大惊,脑子顿时“嗡嗡…”直响。

 众人看刘秀傻愣了半晌,也不知绢上所写何字,急问道:“皇上,发生了什么事?”

 “啊…”刘秀回过神来,道:“哦,没事,王凤是不是被杀了?”

 “不错!王凤与王匡在商州城败,在潜逃向洛南之时被人所杀!”欧振羽道。

 “那是谁人所杀呢?”刘秀又问道。

 众人微愕,但似乎猜到这可能与秀娟上的内容有些关系。

 欧振羽想了想道:“听说是汉中王所杀,我们并没有确切地探知王凤究竟死于谁手!”

 刘秀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激动,这字迹是怡雪所写绝对没错,薄绢上尚留余香,确有些像怡雪身上特殊的香味。

 他知道,怡雪是绝对不会欺骗他的,那也就是说长兄伯升真的没死!而且此刻正在长安的皇宫之中!

 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呢?当自己赶去舂陵之时,尸体已经下葬,他连长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过,但是他却明白,是刘玄死了长刘寅!

 更有人盛传长兄乃是服下毒酒而亡,难道刘玄当时并没有检查刘寅是不是真死?

 如果刘寅真的没死,那为什么不重新出现江湖而要隐于深宫呢?

 究竟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以刘寅的武功和智慧,若重返军中,长安城外的赤眉军何敢猖獗?只要其登高一呼,更始军又岂会如眼下的一盘散沙?如果有刘寅在朝,更始政权绝不会**得这么快!

 可是刘寅一直都未曾出现江湖,一直都没再让天下人感觉到他存在的分量。

 这一切又是为什么?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之外人的秘密?

 刘寅杀了王凤,因为王凤战败!因为王凤叛了更始军!那么说刘寅之所以杀王凤,皆是因为长安城中所坐的是刘室子孙!

 但刘玄乃是当死刘寅的凶手,他没有理由会因为刘玄而杀王凤,除非他已经知道了此刻刘玄的真实身分。

 想到刘玄会是自己二哥刘仲,刘秀心中感到极为不舒服,难道自己真的愿意看到刘仲死在赤眉军的旗下?看着自己的亲人穷途末路还落井下石?

 刘嘉的信使他知道了一切,如果在很早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一切,那他还会不会像今这般呢?还会不会那般扩张自己的力量呢?

 在很多时候,刘秀都不愿意知道事情的真相,因为这很残酷!

 当然,为得天下,总不免会失去一些什么,只不过这一刻失去的乃是亲人。

 不过,此刻大事已几成定局,想逆转都是不可能。

 眼下谁成为大汉天子,直接关系到亿万百姓的幸福,任何个人的私情都显得渺小和微不足道。

 即使刘秀此刻愿意臣服于刘玄,他部下的百万将士也绝对不会愿意!而且他更不能向世人说明眼下的刘玄乃是自己的二哥刘仲!

 那样的结果只会让局势更为不堪,甚至会让天下人对更始政权更为唾弃。

 而且一旦长安城被破,那天下之争便已不再是他与更始军的争间,而是与赤眉军的争战!

 对于赤眉军,对于刘盆子,刘秀自然不会手软,只是刘寅尚活于世上,这会对战局有何影响呢?

 如果刘玄拥有了神这样的高手,又有了刘寅的相助,那其力量必然会陡增,甚或能扭转整个战局也说不定。

 刘寅尚存于世上,这使得刘秀既高兴又担忧,而长安城外的大战也让他挂心,至少,他担心刘嘉。

 无论如何,刘嘉对他都极为不错,至少没有隐瞒欺骗他,更将部下的许多人才推荐给他,这一点确让刘秀感激,可见刘嘉心中也是极为痛苦的。

 也可以说刘嘉对刘仲彻底失望,也知大势已去,但却又不能背叛刘仲,这才准备好一切的后事,以备不测。

 这些举动只表明了刘嘉一个决定,那便是准备与赤眉军死战到底!

 刘嘉绝对是个人才,更是个讲情讲的人,最关键的是他乃自己的兄弟!在为刘仲的江山社稷上,刘嘉牺牲了太多,这让刘秀对他多了一份同情和关心。

 他甚至决定,龙城事毕,便立刻飞马赶往长安,看看能做些什么,或是让刘嘉归顺。

 “你们都出去,朕只想一个人静静!”刘玄的声音有些发冷,肃立于御花园的小榭之中,目光悠然地斜视着倒映于水中的明月。

 “皇上!”柳公公似乎尚想说什么。

 “你也出去,都到御花园之外去!”刘玄的语气很坚决地道。

 柳公公极为愕然,他发现刘玄今的情绪极怪,但是他却不敢多说什么,谁不知赤眉军这几猛烈攻城,使得刘玄的心情大坏?他自不敢再扰刘玄的心神。

 那几名宫女也只好随柳公公及侍卫们退了出去。

 御花园很大,很安静,夜如水,此季已过中秋,不过秋意并不甚浓,至少今天尚很热。

 习习凉风倒也让人精神为之清

 御花园外,卫军把守得极为严密,没有人敢让刘玄在园内受到任何侵扰。

 赤眉军中高手极多,樊祟自然也会想到派人刺杀刘玄,那样长安城便可不攻自破,因此,在大战期间,长安城的守卫严密之极。

 刘玄背负着双手,目光远眺水面,月辉泛于水面之上,如片片鱼鳞,使湖水显得更为幽深。

 静立良久,刘玄这才长长地了口气,仿佛是自言自语般道:“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我也知道你一定已经知道了我的身分!大哥,既然你还活着,又为何不出来与我一见?又为何只如影子一般活在我的背后呢?”

 夜,依然寂寞,惟有轻风拂过树叶带起丝丝“沙沙…”细响。

 没有人回应刘玄的话,而刘玄也不曾稍挪一下躯体,依然立如一棵风化了的古树。

 又过了半晌,刘玄又自语道:“你的气息我可以感觉得到,舂陵刘家人的体内天生就淌着与众不同的血,我知道你就在我的身边!难道就连让兄弟见一眼都不行吗?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我都是你的兄弟…”

 “你已经在这里说了三天!”一个声音仿佛是自刘玄心底传出。

 刘玄吃了一惊,问道:“你在哪里?”

 那声音叹了口气。

 “大哥,我知道你还活着,我知道就是你!你知道我一直都在为你而伤情,难道你就不可以出来与兄弟见一面吗?”刘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刘玄说完,骇然惊觉眼前湖面上的月影摇晃起来,在他还没想明白之时,一道人影已若飞天神龙般自水中破出,自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落于小榭之外。

 刘玄转身,却见那条人影只是背对着自己,浑身仿佛是笼罩在一层水雾之中。

 刘玄不由得傻了,直觉告诉他,要找的人便在自己面前,但这人难道一直都是潜于水底之下?

 “你还是不敢见我吗?”刘玄语气之中竟有一丝无奈。

 “见与不见又有何分别?”那人的声音依然极为平静,如吹在空中的风,淡淡的,却有挥之不去的落寞。

 “有!因为我是你兄弟,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活着,知道你还活得很好,那样我就可心无牵挂地去面对一切困难!”刘玄肯定地道。

 “我死了,对你只会有好处!”

 “不!”刘玄大声道。

 那人悠然转身,但面目却罩在一张面具之下,不过,那人随即又缓缓地摘下了面具。

 刘玄的心顿时凝固,心悸之余,不知是欣喜还是伤感地呼了一句:“大哥,你的脸!”

 刘玄记得这张面孔,即使是化成灰他都能记得,但昔日冷傲、威严、俊逸的脸却只剩下三分之二。

 是刘寅!刘仲心中狂喊,刘寅还活着!但是这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刘寅被害之时,他在前线,并不知过程,但当他赶回宛城之时,却先去见了刘玄,后来偷偷地回过舂陵,但那时刘寅已经下葬。

 “没死,这便是代价!”刘寅的声音有点苍凉。

 “我已经杀了刘玄!”

 “我知道,但你又成了刘玄!”刘寅的语气依然很平静。

 “我只想为舂陵刘家争口气,我的心仍是刘仲!”刘仲忙解释道。

 “我没说你做错了,你比我更狠,更懂得应变,不愧为我舂陵刘家的好子孙!”刘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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