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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光复
 “拿下了!”听到城北的巨响传来,庞岳用力地握了一下拳头,心大定。

 这些天他一直在做两手安排,在以主力对城东朝阳门和太平门发起猛攻的同时,派出军部直属的战斗工兵自城北狮子山秘密往仪凤门下挖掘地道,装填火药后实施坑道爆破。他记得,在原来的时空里,太平军正是用这一方法攻破了南京。如果能成,当然再好不过。即便此举不能成,朝阳门和太平门也挡不住攻城重炮持续多的猛轰,只不过是早晚的区别。

 而事实证明,这一方法最终还是奏效。

 巨响过后,仪凤门附近城墙被炸塌两丈余。早在埋伏在狮子山附近的左府军第一近卫营率先从缺口处突入城内,迅速击溃了仪凤门附近的清军,夺得了城门及周围城墙的控制权后接应右府军第一镇进城。

 城门一打开,海般的呐喊声便在瞬间涌入。右府军第一镇从仪凤门进城后兵分两路,一路沿定淮门向南直清凉山之后,另一路循金川门、神策门往笼山、国子监方向突击。

 由于这几左府军和右府军主力一直在猛攻东、南两面,所以城内清军有大半集到了南城。留守城北的清军以绿营为主,由江南提督梁化凤统一指挥。尼堪也曾担心过明军会声东击西,但是手头兵力终究有限,又岂能面面俱到?若不重点防守南城,东、南两面很有可能先行失守。

 可如今最终还是仪凤门首先被攻破,水般的明军涌进城来,整个北城如同炸开了锅。

 “明军进城了!明军进城了!”

 “城破了!败了!败了!”

 …

 紧张了多的清军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一阵阵惊慌嚎叫震天动地。由左军都督府情报司安在城内的内应也趁机推波助澜,一边丢掉兵器一边惊叫着逃离队伍。有了这部分人的带头表率作用,恐慌的情绪、逃离队伍的举动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染蔓延开来。

 部分头脑清晰的清军将佐试图组织抵抗和反击,可是仓促召集起来的清兵人心惶惶,士气已多,又如何是气势如虹的明军的对手,基本都是一个照面便被击溃。北城内的清军阵线如同消融的冰山一样,一段段地垮塌,随后变成一群群惊慌逃窜的溃兵。

 “大人!城破了,挡不住了,我们快撤吧!再不撤来不及了!”几个亲兵凑到梁化凤身边,大声地劝道。

 梁化凤猛地甩开亲兵们的拉拽,看向北边的目光里充了绝望和不甘。到了这一步,他当然也看得出他所指挥的北城守军已经完蛋了,可是撤又能撤到哪儿去?撤往南城?不过是多苟延残一会儿罢了。城外明军虎视眈眈,北城已经破了,南城又岂会太远。

 至于投降,更加不可能。梁化凤听说过庞岳的行事风格,也知道自己身所背负的血债。一旦活着落到明军手里绝对会战死沙场更为痛苦。

 纠结了片刻,梁化凤一咬牙大吼道:“若不能击退明军,撤到哪里都是个死!休要多说!都随我阵杀敌!”

 说完,梁化凤带着身边的亲兵和周围尚能组织起来的全部清军,一脸决然地向着明军来的方向了去。

 …

 不到一个时辰后,清江南提督梁化凤被右府军第一镇击毙于国子监附近。北城清军全线崩溃,水般的溃兵涌向南城。

 尼堪得知仪凤门被攻破、明军冲入北城的消息,组织了一支以旗兵为主的军队在成贤街和珍珠河附近实施反击。绝境之的旗兵爆发出了超乎寻常的凶悍,右府军第一镇因为推进速度过快导致队形来不及收拢,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在付出部分伤亡后暂时退到了成贤街以北。

 但这次反击战的小胜对清军来说不过是回光返照。未时三刻,城东朝阳门被左府军第二镇攻破,一刻钟后,城南的正门也宣告失守。继北城之后,南城也被水般的明军涌入。

 卢启武指挥第二镇的主力从朝阳门突进城内之后,直扑南城清军的最后一个重要据点,即原大明皇城、今清江南总督衙门、提督衙门等一系列重要衙署所在地。

 亢奋的喊杀声、绝望惊慌的嚎叫声、火铳击的烈爆响…在此时汇成了一片。

 …

 城南正门外,左府军军部所在位置,庞岳看着已被烟雾和喊杀声笼罩住的南京城,原本已平静下去的心再度激动起来。已经沦陷九年之久的大明故都,今终于要在自己手光复了。

 “杨金鑫!”庞岳控制住内心的激动,朝旁边喊了一声。

 “在!”近卫骑兵营营官杨金鑫催动坐骑往庞岳身边挪了几步,大声应道。

 “你带近卫骑兵营前进至城北狮子山下布防,严防城的鞑子往北边突围。”庞岳道“尤其是洪承畴那个老王八蛋,几年前在武昌让他给跑了,如今可不要再给他第二次逃脱的机会。”

 “遵命!请大帅放心,那个老王八蛋要是从我手跑掉了,大帅把我的脑袋割下来当夜壶!”杨金鑫信心十足地保证道。他本是举人出身,在军队里待久了却也学了一口话。

 “我用不了那么大的夜壶,快去吧!”庞岳笑道。

 杨金鑫也笑了笑,拨转了马头前去下令。

 如今近卫骑兵营算是左府军各骑兵营最精锐的一个,汇集了不少优秀人才,庞岳之前的亲兵队长卫远在这个营担任副营官。每当有紧急关键的任务,庞岳总会交给近卫骑兵营去完成。

 一阵鼓号响起,继而马蹄声雷动,四千多骑兵从军部附近出发,奔腾着往北而去。

 …

 下午,当城清军最后一股成建制的抵抗烟消云散的时候,庞岳的左都督认旗已经在了城北的仪凤门城楼。此时,震天的喊杀声已经几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万胜”的欢呼呐喊,山呼海啸,不绝于耳。

 各部的汇报也一条条呈来。敬谨亲王尼堪被三山街附近第二镇击毙,江南总督朗廷佐在衙署内自尽,漕运总督林起龙在贡院被俘…

 “大帅,洪承畴在此!”卢启武的大嗓门在城楼下的马道响起,紧接着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庞岳的视线,身后跟着一队第二镇的士兵,押着个五花大绑、身穿清一品官补服的干瘦老头。

 老头被带到庞岳面前时,始终闭眼低头一言不发,犹如老僧入定。皱纹脸,脑后的金钱鼠尾也白了一大半,看去倒有七老八十。

 “你是洪承畴?”庞岳问道。

 老头仍是一言不发,仿佛耳朵聋了。卢启武则抢着回答说:“大帅放心,千真万确!找好些人都确认过了。当我们攻进伪经略衙门的时候,他坐在衙署里是这副泥菩萨似的模样。刚才在押他过来的路,有些兄弟还担心他寻了短见,怕到了大帅面前不好代。我叫他们不用担心,这老王八蛋当年在松山都没吊没撞墙,如今又怎会寻了短见?”

 庞岳笑了笑,前亲自给洪承畴松了绑。见洪承畴仍是毫无反应,便说:“当年奴酋洪太亲手给洪大人披了件大氅,换来了洪大人的一声“明主”和半生的效忠追随。如今我亲手给洪大人松了绑,洪大人不喊“明主”,不立即宣誓效忠也罢了,为何半个谢字都没有?”

 在场的左府军将士一齐大笑起来。

 洪承畴原本死灰般的老脸顿时涨得通红,但仍是低头闭眼,一言不发。

 见他这副模样,庞岳本来有许多话要问的,此时也没了兴致,再加今这场合也不太适合,于是便挥了挥手让人先把他带下去,等来再做处理。

 随后,王东也来到了仪凤门城楼。

 老远地看见王东,庞岳便笑道:“旭之兄?是否咬了自己一口或是割了自己一刀?这是否是在梦?”

 王东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也不再计较庞岳的戏谑,只是感慨:“多年前的誓言今终于得以实现。四厥名王,光复旧都,慕远兄弟的英名必将青史芳。”

 “这些又怎是我一人之功?说这光复南京,旭之兄亦是功不可没。”

 “我这可不是在故意恭维。”

 “我也没有故作谦虚。这些都是千千万万的汉人用鲜血换来的胜利,并非某一人某几人的功劳。”庞岳笑容微敛,指了指远处奔腾向东的长江“像这滚滚东去的长江水,旭之兄能分得清哪几个头居首功,哪些又居次功?千万年来正是有了无数个头前赴后继,才有了这滔滔长江的生生不息。同样的道理,长江水里最不缺的是头,汉人当最不缺的是敢于抛头颅、撒热血的仁人志士。算没有我庞岳,也会有王岳、李岳,总会有个带头的人站出来,唤醒沉睡的汉人豪杰。只不过是早晚的区别罢了。”

 这也是庞岳的心里话,此刻心的真实所想。成为民族的英雄固然是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所期盼的,但更令他自豪的还是身为这个英雄民族的一员。

 “慕远兄弟的襟,我等俗人是难以理解了。”王东开了句玩笑,随后又想起了另一事“听闻慕远兄弟每次大捷后都会诗兴大发,如今旧都光复,不知心是否已有佳句?”

 “那兄弟我便献丑了。”庞岳笑了笑,叫人搬来纸笔案几。在这战火残迹尚存的城头,一首七言律诗一气呵成:

 钟山风雨起苍黄,十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好!好一个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王东连声叫好后感慨道“我早知道慕远兄弟此番东征的目的远不止光复南京。想想也是,如今江北的济尔哈朗已成强弩之末,在我大明携大胜余威的十数万虎贲面前又何足道哉?”

 两人相视大笑。周围的张云礼、石有亮、卢启武各将亦不约而同地大笑。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句诗很快传遍全军,十万将士的呐喊有如山呼海啸。

 夕阳西下,落的余晖映照下来,给江面披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滚滚长江奔腾向东,如古老而坚忍的汉民族一样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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