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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旧金山1995年

 地区检察官卡尔-安德鲁斯正在大发雷霆。“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质问道。“三个医生住在一起,又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其中一个差不多把整个医院搅和得要关门,另一个为了一百万美元害死了一位病人,而第三个却被别人谋杀了。”

 安德鲁斯停下来了口气。“这三个人全是女的!三个该死的女医生!传媒都把她们当成了大人物。电视上全说的是她们的事。《60分钟》一档节目为她们设了专门的栏目。巴巴拉-沃特斯还给她们作了特别报导。我随便捡起一张报纸或一份杂志,没有不登她们照片,不说她们的事儿的。我敢二赔一跟你们打赌,好莱坞马上就会把她们的事拍成电影,他们会把这几条母狗捧成什么女英雄的!就算是政府把这几张脸印到邮票上,像猫王普里斯利那样,我也不会吃惊。天呐,我可决不让她们得逞!”他一拳狠狠砸在《时代周刊》封面刊登的一张女人照片上。照片上的大字标题是“佩姬-泰勒医生——仁慈的天使还是魔鬼的信徒?”

 “佩姬-泰勒医生。”地区检察官的口气里充着憎恶。他转过身对他手下的主控官格斯-维纳布说:“我把这桩案子交给你办了,格斯。我要给她定死罪。一级谋杀。送毒气室处死。”

 “别担心,”格斯-维纳布不动声地说。“我来办吧。”

 格斯-维纳布坐在庭审室里观察着佩姬-泰勒医生,心里头在想,她是个能对付陪审团的人。然后他又微笑着想,没有人能对付得了陪审团。她高挑个子,身段苗条,苍白的面孔上是一双摄人心魂的深褐色的眼睛。漠不关心的人草草看她一眼,或许不会认为她是个有魅力的女人。而看得仔细点的人或许就会注意到另外一些东西——那些共存于她一身的所有迥异的禀赋。从儿童般快的兴奋之情,到青年人的羞怯与疑惑,直到成女人的智慧与痛苦。她看上去是一副无辜的样子。格斯-维纳布刻薄地想着,她是那种一个男人会很得意地带回家中拜见自己母亲的姑娘——如果他母亲喜欢冷酷杀手的话。

 她的眼光中有一种几乎是魂不守舍的局促感,看上去似乎在表明佩姬-泰勒医生内心深处已经完全躲避到另一个时空之中,远远离开她此刻身陷其间的冰冷而又委琐无聊的庭审室。

 庭审在位于布顿安大街上森严而陈旧的旧金山司法大楼进行。这座包含州高等法院和县监狱在内的建筑物有七层,全是用方形的灰色巨石砌成,是一座看上去令人生畏的庞然大物。到法院来的人都得通过电子安全检查站这个小口子入内。高等法院在三楼。谋杀案一般在121室进行庭审。庭审室里,法官席靠后墙,背后是一面美国国旗。法官席的左边是陪审团席位;庭审室中央是由走道隔开的两张台子,一张是公诉人用的,另一张是辩护律师用的。

 庭审室里坐了记者和那些对交通伤亡事故与谋杀案特感兴趣的旁听者。在谋杀案的庭审中,这个案子与众不同。光是公诉人格斯-维纳布本身就够惹人注目的了。他身高体壮,精力过人,一头长而密的灰发,山羊胡子,有一种南方种植园主的优雅气派,虽然他还从没去过南方。他的神情让人隐约觉得难以捉摸,他有着电子计算机般的头脑。无论冬夏,他的标志都是身着一套白色西服,里面是老式的硬领衬衫。

 佩姬-泰勒的律师艾伦-培恩是维纳布的对手,他像是一条壮实、充活力、攻击力很强的鲨鱼。他已经建立起总是能为他的委托人获得无罪释放的名声。

 两个人以前在别的案子里曾经面对面地当过对手,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互相勉强的尊重,其实是完全的不信任。让维纳布大吃一惊的是,离开庭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艾伦-培恩居然来看他。

 “我来这儿是为了成全你的,格斯。”

 当心带着礼物来的辩方律师。“你脑袋里打的是什么主意,艾伦?”

 “请你理解——我这么做并没有和我的当事人商量过,但是假定——只是假定——我也许能劝她承认有罪,从而得到轻判,并且因此而节省本州政府一笔庭审的开销。”

 “你是在要求我和你搞个认罪辩诉协议?”

 “是的。”

 格斯-维纳布把手伸进办公桌里寻找什么。“我找不到我的倒霉历了。你知道哪一天开庭吗?”

 “6月1。怎么了?”

 “等一等,我还以为又到圣诞节了呢,不然你是不会向我要这种礼物的吧。”

 “格斯…”

 格斯坐在椅子里,朝前欠了欠身子。“你是知道的,艾伦,在一般情况下,我也倾向于同意你的提议。说真的,我巴不得自己现在已经在阿拉斯加钓鱼了。但是我只能答复你,不。你是在给一个为了从孤立无助的病人手中得到一笔钱,就把他谋害了的冷血杀手做辩护。我要求判她死刑。”

 “我认为她是无辜的,而且我——”

 维纳布爆出一声大笑,又戛然止住。“不,你并不真这样认为。也没有人会这样认为。这是一桩再简单清楚不过的案子了。你的当事人就和该隐一样有罪。”

 “有没有罪恐怕要等陪审团这么说了才算数吧,格斯。”

 “他们会的。”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他们会的。”

 艾伦-培恩走了以后,格斯-维纳布仍旧坐在那儿,思考着他们刚才进行的对话。培恩这时候来找他是虚弱的表示。培恩知道他赢不了这场官司。格斯-维纳布想着自己手上已经握有的无可辩驳的证据,以及他打算传唤的证人,心里觉得洋洋得意。

 这一点毫无问题。佩姬-泰勒医生就要进毒气室了。

 选任一个陪审团很不容易。这场官司几个月来一直占着报纸的大标题。这桩灭绝人的谋杀案已经发了一阵阵愤怒的巨

 主持庭审的法官是位女,名叫瓦奈莎-扬,一个难对付的又是才气焕发的黑人法律专家。有传闻她将成为美国最高法院下一任大法官的提名候选人。她脾气暴躁,对待律师们尤其缺乏耐心。旧金山庭审律师们中间传这么一句名言:如果你的当事人有罪,你又打算得到从宽发落的话,你就干万得离扬法官的庭审室远点儿。

 就在开庭的前一天,扬法官把两位律师召进了她的办公室。

 “我们要先定下一些基本的规矩,先生们。由于这次庭审的严重,我愿我们之间能达成某种谅解,从而确保被告能够得到公正的审判。但是我现在要警告你们二位不得利用这一点占便宜。明白没有?”

 “是,法官大人。”

 “是,法官大人。”

 格斯-维纳布正在结束他的开场白。“所以,陪审团的女士们和先生们,本州将证明——是的,无可怀疑地证明——佩姬-泰勒医生杀害了她的病人约翰-克洛宁。她不仅仅犯下了谋杀罪,而且她之所以要杀人是为了一笔钱…一大笔钱。她为一百万美金杀死了约翰-克洛宁。”

 “请相信我,在你们听到全部证词之后,你们将毫不费力地发现佩姬-泰勒医生犯有一级谋杀罪。谢谢各位。”

 陪审团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但所有成员都在引颈而望,期待着下文。

 格斯-维纳布转身面向法官。“如果法官大人恩准,我愿传唤加里-威廉斯,作为本州的第一位证人。”

 证人宣誓入座后,格斯-维纳布开始发问“你是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的医护员吗?”

 “是的,完全正确。”

 “约翰-克洛宁去年住进医院时,你在3号病房工作吗?”

 “是的。”

 “你能告诉我们是哪位医生负责为他诊治吗?”

 “泰勒医生。”

 “你如何看待泰勒医生和约翰-克洛宁之间的关系呢?”

 “反对!”艾伦-培恩一下站起来。“控方在使证人做出推论。”

 “反对有效。”

 “那就让我换种方式来问。你曾听到过泰勒医生与约翰-克洛宁之间的谈话吗?”

 “噢,那当然。我就是不想听也不行。因为我整天都在病房里干活。”

 “你是否把这种谈话称为友好交谈?”

 “不,先生。”

 “是吗?你为什么这样说?”

 “好吧,我记得克洛宁先生住院的第一天,泰勒医生开始给他检查身体时,他说…”他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能不能重复他说的话。”

 “说下去,威廉斯先生。我想这庭审室里没有小孩子。”

 “好吧,他叫她别用那双该死的脏手碰他。”

 “他对泰勒医生说这话的吗?”

 “是的,先生。”

 “请向法庭陈述你还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别的没有?”

 “好的。他总把她叫作‘那条母狗’。他不准她靠近自己。不管她什么时候走进病房,他都会说这样的话,‘那条母狗又来了!’或者‘叫那只母狗别来烦我’或者‘他们干嘛不给我找个真正的医生来?’”

 格斯-维纳布停顿了一会儿,朝泰勒医生坐的那边瞄了一眼。陪审团全体成员的眼睛也跟着望过去。维纳布摇摇头,似乎很悲戚的样子,然后转过身来面对证人。“在你看来,克洛宁先生是不是那种想给泰勒医生百万美金的人?”

 艾伦-培恩又站起来:“反对!他又在使证人做出推断。”

 扬法官说:“反对无效。证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艾伦-培恩朝佩姬-泰勒看了一眼,然后倒在椅子里。

 “不,决不。他对她恨之入骨。”

 阿瑟-凯恩医生坐进证人席。

 格斯-维纳布说道:“凯恩医生,当发现约翰-克洛宁因静脉过量注胰岛素而被谋——”他看了一眼扬法官。“…被杀死的时候,你是医院当班的负责医生,这是否正确?”

 “是的。”

 “你后来发现泰勒医生应对此承担责任。”

 “完全正确。”

 “凯恩医生,我将向你出示泰勒医生签署的正式的医院死亡报告书。”他拿起一张纸,然后递给凯恩。“请你大声念一下好吗?”

 凯恩开始念起来:“‘约翰-克洛宁,死亡原因:心肌梗并发肺栓造成的呼吸停止’。”

 “用非专业语言怎么说?”

 “报告书说病人死于心脏病突发。”

 “这份文件是泰勒医生签署的吗?”

 “是的。”

 “凯恩医生,这就是约翰-克洛宁的真实死因吗?”

 “不,是过量注胰岛素造成了他的死亡。”

 “所以,泰勒医生以致死剂量注了胰岛素,然后又伪造了死亡报告书?”

 “是这样的。”

 “你于是向医院院长华莱士大夫汇报了,他又向上级做了报告?”

 “是的,我觉得这是我的职责。”他的声音很响,义愤填膺。“我是名医生,我认为在任何情况下都决不能夺去另一个人的生命。”

 下一个被传唤的证人是约翰-克洛宁的遗孀。黑兹尔-克洛宁不到40岁,火红色的头发,朴素的黑衣之下仍显感的体态。

 格斯-维纳布说:“我知道这对你会是多么悲痛,克洛宁夫人,但我还是不得不要求你向陪审团描述一下你和你死去的丈夫之间的关系。”

 寡妇克洛宁用一块花边大手帕抹抹眼睛。“约翰和我的结合充爱情。他是个好得不得了的人。他常常对我讲,是我给他带来了唯一真正的快乐。”

 “你和约翰-克洛宁结婚多长时间了?”

 “两年。但约翰总是说这两年就像是在天国里度过的。”

 “克洛宁夫人,你丈夫是否曾经和你议论过泰勒医生?是否告诉过你,他认为她是很了不起的医生?或者她给他帮了多大的忙?或者他有多么喜欢她?”

 “他从来没有提起过她。”

 “从没有?”

 “从没有。”

 “约翰有没有议论过要把你和你兄弟从遗嘱中排除出去?”

 “绝对没有。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慷慨大方的人。他老是跟我说,没有任何东西不是留给我的,当他去世的时候…”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当他去世的时候,我会成为一个富有的女人,还有…”她说不下去了。

 扬法官说:“我们现在休庭15分钟。”

 杰森-柯蒂斯坐在庭审室的后排,腔怒火。他不能相信这些证人们对佩姬的谈论。这是我心爱的女人,他想着。这是我即将要与之结合的女人。

 佩姬一被捕,杰森-柯蒂斯马上就去监狱里探望她。

 “我们要斗下去,”他深信不疑地向她保证。“我要给你找国内最好的刑事辩护律师。”一个名字立刻从脑海里蹦出来。艾伦-培恩。杰森就去见他。

 “我一直在追踪报纸上关于这个案子的报道,”培恩说。“新闻界已经判定她图财害命,谋杀约翰-克洛宁而有罪。再说,她自己也承认杀了他。”

 “我了解她,”杰森-柯蒂斯对他说。“相信我,即使佩姬会这么干,她也决不是为了金钱才这么干的。”

 “因为她承认自己杀死了约翰-克洛宁,”培恩说道“所以我们在这里能提出来的便是安乐死的问题。出于仁慈目的的杀人在加利福尼亚州是犯法的,其他大多数州也是如此。但是关于这种安乐死有许多复杂而又矛盾的情感。我可以拿南丁格尔听到上苍的启示等等胡说八道来证明这样做有充分的理由。但是现在问题在于,你的爱人杀死了一名病人,这个病人在他的遗嘱里留给了她一百万美元啊。到底哪个在先,是先有小还是先有鸡蛋?她是在杀死他之前就知道这一百万美元的,还是在这之后?”

 “佩姬事先对这笔钱的事是一无所知的,”杰森坚定不移地说。

 培恩的口气里显出他对此并不完全相信。“好吧,就算是个快乐的巧合吧。地区检察官正在要求按一级谋杀案进行审理,他要求判死刑。”

 “你愿意接手这个案子吗?”

 培恩犹豫不决。很明显,杰森-柯蒂斯是相信泰勒医生的。就好像是参孙相信大利拉一样吧。他看着杰森,心里在想,我不知道这可怜的狗娘养的理没理过发,自己晓不晓得。

 杰森正等着他的答复。

 “这官司我接啦,不过你知道这案子是非常棘手的,要想打赢,难度太大。”

 艾伦-培恩的这番话事后证明还是太过于乐观了。

 第二天上午重新开庭之后,格斯-维纳布传唤了一连串新的证人。

 一名护士作证说:“我听见约翰-克洛宁说‘我知道我会死在手术台上的。你会杀了我。我希望他们会因为谋杀罪把你抓起来’。”

 一位名叫罗德里克-派勒姆的律师出庭作证。格斯-维纳布说:“在你告诉泰勒医生关于约翰-克洛宁财产中遗赠给她百万美元的时候,她说了什么?”

 “她说了诸如‘这似乎不道德吧。他是我的病人’一类的话。”

 “她承认这是不道德的吗?”

 “是的。”

 “但是她同意接受这笔钱吗?”

 “噢,是的。绝对没错。”

 艾伦-培恩接着反诘证人。

 “派勒姆先生,泰勒医生当时正在等待你的造访吗?”

 “呢,不,我…”

 “你没有给她打电话说,‘约翰-克洛宁留给你一百万美元’?”

 “没有我…”

 “所以,当你把这事告诉她时,你和她完全是面对面的?”

 “是的。”

 “你当时处在能够看到她对这个消息的反应的位置上吗?”

 “是的。”

 “那么当你告诉她这笔钱的时候,她作何反应?”

 “这个,——她——她似乎大吃一惊,但是…”

 “谢谢你,派勒姆先生,我问完了。”

 庭审现在已经进入第4周。旁听者和新闻记者们都发现控方律师与辩方律师魅力十足,煞是精彩。格斯-维纳布穿白衣,而艾伦-培恩着黑衫。两个人在法庭上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就像是一场殊死棋赛中的两个棋手在厮杀,而佩姬-泰勒就是那成为献祭品的可怜的卒子。

 格斯-维纳布开始收紧网口。

 “如果法庭准许,我愿传唤阿尔玛-罗杰斯到庭作证。”

 证人宣誓入座后,维纳布开始发问:“罗杰斯太太,你的职业是什么?”

 “是罗杰斯小姐。”

 “我诚恳地向你道歉。”

 “我在考尼奇旅行社工作。”

 “你们旅行社为客户安排去各个国家的旅游,代订旅馆,以及办理各类食宿?”

 “是的,先生。”

 “我要你看看被告。你以前是否见过她?”

 “噢,是的。她大约两三年前来过我们旅行社。”

 “她去干什么?”

 “她说她对去伦敦和巴黎,还有,我想是威尼斯吧,到这些地方去旅游观光很感兴趣。”

 “她问过全包式的旅游吗?”

 “呃,不。她说她一切都要头等的——飞机、旅馆。我记得她还对包租游艇感兴趣。”

 法庭里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格斯-维纳布走到公诉人的工作台边,举起几份折页印刷品:“警察在泰勒医生的公寓里找到了这些小册子。这些是去巴黎和伦敦还有威尼斯的旅行程表,这几份是价格昂贵的旅馆与航空公司的情况介绍,还有一份列有包租私人游艇的费用。”

 庭审室里出现一阵哄哄的议论声。

 主控官打开一本小册子。

 “这里是列出的几只供包租的游艇,”他大声读着“克丽丝汀娜-欧…2万6千美元一周外加其他船用开销…莱索路特时代号,2万4千5百美元一周…幸运之梦号,2万7千3百美元一周。”他抬起头来接着说。“在幸运之梦号上有人作了个记号。佩姬-泰勒选定了这艘27,300美元一周的游艇。她只是还没有选定她的受害人。”

 “我们要求把这些小册子标为一号物证。”维纳布转过身来,朝艾伦-培恩微笑着。艾伦-培恩看了看佩姬。她正低头凝视着桌子,面色苍白。“该你盘问证人了。”维纳布说。

 培恩站起身,故意拖延着,头脑飞快地思索着。

 “近来这段时间旅游业务怎么样,罗杰斯小姐?”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问的是你们的业务开展得怎么样。考尼奇是家大型旅行社吗?”

 “是的,相当大。”

 “我猜想来问询的人一定很多吧?”

 “噢,是的。”

 “你说每天会有五六个人来吗?”

 “噢,不!”她的口气愤愤不平。“我们每天和多达50个人商谈旅行安排。”

 “一天50个人?”他的口气听上去让人觉得他对此很佩服。“我们现在谈的是两三年以前的某一天。如果你把50乘上900天的话,那就差不多是4万5千人啦。”

 “我想是这么多吧。”

 “不过,即使是这样,在所有这么多的人里头,你居然还记得住泰勒医生,这是为什么?”

 “好的,她和她的两位朋友是那样兴高采烈地谈着去欧洲旅游的事儿。我当时想这有多美好啊。她们就像是几个女学生。噢,是的,我非常清楚地记得她们,尤其是因为她们看上去并不像是有钱租得起一条游艇。”

 “我知道了。我猜想每一个走进旅行社,索要小册子的人都去旅行了?”

 “这个嘛,当然不。不过——”

 “泰勒医生的确并没有预订过旅行,是吧?”

 “这个嘛,没有,没有向我们订过。她——”

 “她也没有向任何别家旅行社订过。她只是要求看一些介绍情况的小册子。”

 “是的。她——”

 “那就和实际去巴黎或伦敦不是一回事了,不是吗?”

 “是的,不是一回事,但是——”

 “谢谢你。你可以下去了。”

 维纳布转身对扬法官说:“我要求传唤本杰明-华莱士大夫到庭作证。”

 “华莱士大夫,你是思巴卡德罗县立医院的行政负责人吗?”

 “是的。”

 “所以,当然,你对泰勒医生和她的工作情况都很熟悉-?”

 “是的,我很熟悉。”

 “你听说泰勒医生被控犯有谋杀罪时感到吃惊吗?”

 培恩站起身:“反对,法官大人。华莱士大夫的答复与本案无关。”

 “如果我可以解释的话,”维纳布进来说“它对本案非常有关,如果你能让我…”

 “好吧,让我们听听他怎么说,”扬法官说道“但是不要胡言语,维纳布先生。”

 “我换种方式来提问,”维纳布继续说“华莱士大夫,每个医生都被要求按希波克拉底誓言宣誓,是这样吗?”

 “是的。”

 “这个誓言的一部分是这样说的”——公诉人读着他手中的一张纸——“‘我将戒绝一切伤害与腐败行为’?”

 “是的。”

 “据你所知,泰勒医生过去是否做过什么违背希波克拉底誓言的事?”

 “反对。”

 “反对无效。”

 “是的,有过。”

 “请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有过一个病人,泰勒医生确诊他需要立刻输血。可是他的家人拒绝给予许可。”

 “后来发生了什么?”

 “泰勒医生不予理会,照样还是给病人输了血。”

 “这合法吗?”

 “绝对不合法。除非得到医委会的指令。”

 “泰勒医生后来又干了什么?”

 “她后来设法到了医委会的指令,但改动了上面的期。”

 “所以,她是先干了违法的事,然后又伪造了医院档案记录来进行掩盖?”

 “的确是这么回事。”

 艾伦-培恩朝佩姬瞥了一眼,气愤至极。他妈的她到底还向我瞒了什么事?他自忖道。

 如果旁听者们想从佩姬-泰勒的脸上找到任何暴情感的痕迹的话,他们是失望了。

 像冰一样寒冷,陪审团团长心里想。

 格斯-维纳布转过身子面向法官席。“法官大人,如您所知,劳伦斯-巴克大夫是我想传唤的一位证人。不幸的是他还受着心肌梗的影响,不能到庭作证。作为代替,我希望能盘问几个曾和巴克大夫一道工作过的雇员。”

 培恩站起来:“我反对。我看不出这与本案有何关联。巴克大夫现在并不在场,再者,也不是巴克大夫在此受审。如果…”

 维纳布又嘴说:“法官大人,我向您保证,我下面要进行的一连串盘问,与我们刚才听到的证词非常有关系。它也和被告作为一名医生是否称职有关。”

 扬法官怀疑地说:“那我们倒要看看了。这里是法院,不是一条河,我不会容忍任何钓鱼的勾当的。你可以传你的证人了。”

 “谢谢。”

 格斯-维纳布转身对法警说:“我要传唤马修-皮特森医生。”

 一位60多岁,风度翩翩的男人走向证人席。他宣誓后坐下来,格斯-维纳布开始发问“皮特森大夫,你在思巴卡德罗县医院工作有多长时间了?”

 “8年了。”

 “你的专业是什么?”

 “我是心脏外科医生。”

 “在思巴卡德罗县医院的这些年里,你是否曾有机会与劳伦斯-巴克大夫一道共事?”

 “噢,是的,有好多次。”

 “你对他怎么看?”

 “和所有其他人的看法一样。也许除了德贝基和库利,巴克大夫是世界上最好的心脏外科医生。”

 “有天清晨,泰勒医生在手术室给一位病人动手术时,你是否在场?那病人的名字是…”他假装查看一张纸条。“…兰斯-凯利?”

 证人说话腔调变了:“是的,我在那儿。”

 “你可以描述一下那天早晨发生的情况吗?”

 皮特森医生不情愿地说:“好吧,事情开始出岔子了。我们要保不住病人的生命了。”

 “你说的‘保不住病人的生命’是指…”

 “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我们当时竭尽全力要使他复苏,可是…”

 “去叫巴克大夫了吗?”

 “是的。”

 “他到达手术室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

 “快结束了。是的。但是已经来不及做任何事了。我们已经没有办法让病人复生。”

 “这时候巴克大夫有没有对泰勒医生说什么?”

 “唉,我们大家当时都心如麻,而且…”

 “我问你巴克大夫有没有对泰勒医生说什么?”

 “是的。”

 “巴克大夫说了什么?”

 这时有一阵短暂的停顿。就在这短暂停顿的当口,外边突然响起一个炸雷。就像是上帝在发话了。片刻之后,暴雨如注,锋利的雨点打着法院的屋顶。

 “巴克大夫说,‘你把他杀死了。’”

 旁听者中爆出一阵喧嚣。扬法官用小槌狠狠敲打着。“够了!你们这些人难道是在里生活?要是再敢发出这种声音,你们就全到外边淋雨去。”

 格斯-维纳布等着这阵嘈杂声平息下去。在一片肃静中,他说“你肯定这就是巴克大夫说的话吗?‘你把他杀死了’?”

 “是的。”

 “而且你已经作证,巴克大夫的医学见解受到尊重?”

 “噢,是的。”

 “谢谢你,就这些了,大夫。”他转身对艾伦-培恩说“该你来盘问证人了。”

 培恩站起来,朝证人席踱过去。

 “皮特森大夫,我从来没有观察过一次手术,但是我猜想那一定是非常之紧张,尤其是像心脏手术那么严重的。”

 “非常紧张。”

 “在那种时候,手术室里有几个人?三个还是四个?”

 “噢,不。总是六个或者更多。”

 “是吗?”

 “是的,通常是两名外科大夫,其中一个当助手。有时有两位麻醉师,一名助理护士,还有至少一名负责体外循环的护士。”

 “噢,是这么回事。那肯定会发生很多响声和纷,人们大声地发出指示等等。”

 “是的。”

 “据我所知,在手术过程中通常还要播放音乐。”

 “是这样。”

 “当巴克大夫进来看见兰斯-凯利已经奄奄一息时,这恐怕更增加了混乱。”

 “是的。当时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抢救病人。”

 “发出很大的响声?”

 “当时吵得很厉害,是的。”

 “然而,就在这一片混乱嘈杂之中和音乐声中,你能听见巴克大夫说泰勒医生杀死了病人。在当时那种刺气氛中,你可能搞错,不是吗?”

 “不,先生,我不可能搞错。”

 “是什么使你这么肯定呢?”

 皮特森大夫叹了口气。“因为巴克大夫说这话的时候,我就紧挨他站着。”

 这样就没法再问下去了。

 “没有问题了。”

 这官司要完蛋了。他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比这还糟糕的才刚刚开始。

 丹尼斯-贝里坐进证人席。

 “你是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的护士?”

 “是的。”

 “你在那里工作多久了?”

 “5年。”

 “在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听见过泰勒医生和巴克医生之间的交谈?”

 “肯定的。很多次。”

 “你能否重复一些?”

 贝里护士望着泰勒医生,犹豫着。“不错,巴克大夫有时会十分尖刻…”

 “我没问你这个,贝里护士。我要你告诉我们你所听到的他对泰勒医生说的一些特别的话。”

 贝里护士停顿了好长时间才接着说:“好吧,有一回他说她很无能,而且…”

 格斯-维纳布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你听巴克大夫说泰勒医生无能?”

 “是的,先生。不过他总是…”

 “你还听见他对泰勒医生作过什么别的评论?”

 证人很不情愿再说什么。“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贝里小姐,你已经起过誓了。”

 “好吧,有一次,我听见他说…”剩下的话变成了哼哼的低语,没人听得清。

 “我们听不清楚。请大声点。你听见他说什么?”

 “他说她…佩姬-泰勒大夫连给他的狗开刀都不配。”

 法庭里好多人同时倒了口气。

 “但我肯定他的意思只是…”

 “我想我们大家都能推断出巴克大夫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佩姬-泰勒。

 公诉人针对佩姬的控词似乎是势不可挡。然而艾伦-培恩毕竟有着法庭魔术大师的美名。现在轮到他来为被告陈词了。他能再从帽子里变出一只兔子来吗?

 佩姬-泰勒坐在证人席上,接受着艾伦-培恩的盘问。这是很多人一直在等待的时刻。

 “约翰-克洛宁是你的病人吗,泰勒大夫?”

 “是的,他是的。”

 “你对他什么看法?”

 “我很喜欢他。他知道自己病情的严重程度,但他并不畏惧。他以前作过贲门肿瘤手术。”

 “你为他做的心脏手术?”

 “是的。”

 “你在手术中发现了什么?”

 “当我们打开他的膛时,我们发现他已经得了恶黑素瘤迁移症。”

 “换句话说就是癌症扩散到了全身。”

 “是的。它已经迁移到淋巴腺。”

 “也就是说他的病情已经毫无治愈的希望了。没有特别的措施可以使他恢复健康?”

 “没有。”

 “约翰-克洛宁被送进了生命维持室?”

 “的确是这样的。”

 “泰勒大夫,你是有意用致死剂量的胰岛素结束约翰-克洛宁生命的吗?”

 “是的,我是有意这么做的。”

 法庭上猛然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她真是个沉得住气的女人,格斯-维纳布心里想。她这么说,听起来好像只是给他喝了一杯茶似的。

 “你向陪审团讲讲你为什么要结束约翰-克洛宁的生命,好吗?”

 “因为是他要我这么做的。他哀求我这么做。他在深更半夜忍着剧痛把我叫去。我们给他的药物不再起作用。”她的口气很镇定。“他说他不愿再忍受下去了。他的死亡至多也是没有几天的事。他恳求我为了他而结束这一切。我就这么做了。”

 “大夫,你在让他去死时是不是觉得很勉强?有没有任何犯罪感?”

 佩姬-泰勒医生摇摇头。“不。如果你亲眼见到的话…让他继续受罪是没有丝毫道理的。”

 “你是怎样注胰岛素的?”

 “我向他的静脉注。”

 “这是否会造成他更多的痛苦?”

 “不。他只是渐渐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格斯-维纳布蹿起来:“反对!我想被告的意思是说他迷糊糊地死了!我——”

 扬法官狠命地敲着小槌子:“维纳布先生,你太不守规矩了。你会有机会反问证人的。坐下!”

 检察官朝陪审团那边看看,摇摇头,坐下来。

 “泰勒大夫,在你向约翰-克洛宁注胰岛素时,你是否知道他已经把你列进遗嘱,留给你一百万美元?”

 “不。当我听说这事的时候都惊呆了。”

 她的鼻子会变长的,格斯-维纳布心里在想。

 “你任何时候都没有和他谈论过钱或者礼物什么的,也从来没向他要过什么东西吗?”

 她两边面颊上出现淡淡的红晕。“从来没有!”

 “但是你和他相处得很友善?”

 “是的。一个病人病到这种地步的时候,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我们一块儿讨论他商业上的问题和家庭问题。”

 “可是你没有任何理由指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没有。”

 “他之所以给你留下这笔钱是因为他对你的尊重与信任。谢谢你,泰勒大夫。”培恩转身对格斯-维纳布说“该你盘问证人了。”

 在培恩走回辩方工作台时。佩姬-泰勒向法庭后排坐位瞥了一眼。杰森坐在那里,尽量表现得勇气十足的样子。坐在他身旁的是霍尼。霍尼旁边的位子上坐的是个陌生人,坐在这里的本该是凯特。要是她还活着就好了。但凯特已经死了,佩姬心想。我也杀死了她。

 格斯-维纳布站起身,缓缓地拖着脚走到证人席前。他瞄了一眼记者席,所有的位子都坐了,记者们都在忙着记录。我会给你们点儿来劲儿的事写写的,维纳布心里想着。

 他在被告面前站了好大一会儿工夫,端详着她。然后不经意地说道:“泰勒医生…约翰-克洛宁是你在思巴卡德罗县立医院谋杀的第一个病人吗?”

 艾伦-培恩立刻站起来,怒气冲天。“法官大人,我——!”

 没等他说完,扬法官手里的小槌已经重重地砸下来:“反对有效!”她对两位律师说“休庭15分钟。两位律师到我办公室来。”

 两位律师走进她的办公室后,扬法官对格斯-维纳布说“你是上过法学院的,对吗,格斯?”

 “我很抱歉,法官大人。我——”

 “你是不是在庭审室里见到了大帐篷?”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她的口吻就像用鞭子打一般:“我的法庭不是马戏团。我也决不会让你把它变成马戏团。你居然胆敢问出那种煽动的问题!”

 “我道歉,法官大人。我会换种措辞来提问,并且——”

 “这样做还不够!”扬法官厉声说“你得换个态度。我现在警告你,你如果再耍一次这种花招,我就宣布无效审判。”

 “是,法官大人。”

 重新回到庭审室后,扬法官对陪审团说:“陪审团将完全不理会控方律师的最后一个问题。”然后她转向主控官说“你可以继续问了。”

 格斯-维纳布走回到证人席前:“泰勒医生,当你被告知你所谋杀的人给你留下一百万美金的时候,你一定很吃惊吧。”

 艾伦-培恩站起来:“反对!”

 “反对有效。”扬法官转向维纳布说“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

 “我道歉,法官大人。”他又转向证人“你一定和你的病人关系非常友好。我是说,毕竟不会天天都有几乎是毫不相识的人给我们留下百万美元这种好事的,是这样吧?”

 佩姬-泰勒脸色微微发红:“我们之间的关系仅限在医生和病人的正常关系范围之内。”

 “难道不比那种关系稍稍更进一步吗?如果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一个男人是不会把他亲爱的子和家庭从他的遗嘱中排除出去,然后把一百万美金留赠给一个陌生人的。你所声称的与他进行的有关他商业问题的那些谈话…”

 扬法官身体前倾,警告说:“维纳布先生…”公诉人举起双手,做出告饶的姿势,然后又转身面对被告:“所以你和约翰-克洛宁之间友好地聊天。他向你说他自己的私事。他喜欢你并且尊敬你。你认为这是合乎情理的结果吗,医生?”

 “是的。”

 “就因为做了这些事,他给了你一百万美元吗?”

 佩姬朝法庭外望去。她什么也没说。她没有回答。

 维纳布开始朝控方工作台走回去,然后突然又转身面对被告。

 “泰勒医生,你先前曾作证说,你对约翰-克洛宁把钱留给你,或者是把他的家庭从遗嘱中排除出去这样的事是一无所知的。”

 “的确是这样。”

 “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的住院医生挣多少钱?”

 艾伦-培恩站起来。“反对!我看不出——”

 “这是个恰当的问题,证人可以回答。”

 “每年3万8千美元。”

 维纳布同情地说“这个年头这就不算多啦,不是吗?这中间还得减去纳税与生活费。剩下的钱是不够豪华旅游的,比如去伦敦,或者巴黎,或者威尼斯,是这样吗?”

 “我想是不够的。”

 “是不够。所以你没有计划这样去度假,因为你知道你花不起这笔钱。”

 “的确如此。”

 艾伦-培思再次站起来:“法官大人…”

 扬法官转问公诉人:“你这又是想干什么,维纳布先生?”

 “我只是想确定,被告如果不是从什么人那里到这笔钱的话,就不可能筹划一次豪华旅游。”

 “她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艾伦-培恩明白他现在得干点什么。可是他心里还不清楚怎么个干法。不过他仍旧以一个刚刚中了头彩的男人的那种愉快心境走向证人席。

 “泰勒大夫,你还记得要这些小册子的事吗?”

 “记得。”

 “你当时正打算去欧洲或者租一条游艇吗?”

 “当然不。这一切不过是逗逗乐子,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我和朋友们都以为这会提高我们的干劲。我们当时都非常劳累,况且…这在当时似乎也像是个不错的主意。”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艾伦-培恩朝陪审团偷偷瞟了一眼。他们的脸上显出来的是完完全全的不相信。

 格斯-维纳布对被告进行再诘问:“泰勒医生,你熟悉了解劳伦斯-巴克医生吗?”

 她的记忆突然都回闪过来。我要杀掉劳伦斯-巴克。我会慢慢地把他杀死。我要让他先吃尽苦头…然后再杀死他。“是的,我认识巴克大夫。”

 “什么样的关系?”

 “在过去两年里,巴克大夫和我常常在一起工作。”

 “你认为他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吗?”

 艾伦-培恩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反对,法官大人。证人…”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还没等扬法官做出决定,佩姬已经做出了回答“他岂止是医术高明,他简直就是出类拔萃。”

 培恩跌坐在椅子里,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关于这一点,你能再说得详细点吗?”

 “巴克大夫是世界上最声誉卓著的心血管外科医生。他个人的业务非常繁忙,但每周还是腾出3天时间到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来。”

 “所以,你对他在医学事务上的判断力怀有崇高的敬意?”

 “是的。”

 “你觉得他有能力判断别的医生是否称职吗?”

 培恩希望佩姬会说,我不知道。

 她犹豫片刻。“是的。”

 格斯-维纳布转身面对陪审团说:“你们已经听到被告作证,她对巴克大夫的医学判断怀有崇高的敬意。我希望她认真听过巴克大夫关于她的能力…或者缺乏能力所作出的判断。”

 艾伦-培恩站起来,气愤地说:“反对!”

 “反对有效。”

 但这太晚了。损害已经造成。

 到了再次休庭时,艾伦-培恩把杰森拉进了男厕所。

 “你他妈把我整苦了。”培恩怒气冲天地说道。“约翰-克洛宁仇恨她,巴克仇恨她。我始终坚持要我的委托人把真相都告诉我,全部的真相。唯有这样,我才能帮上忙。好吧,我现在是帮不了她了。你的女朋友胡说八道一通,把我坑得要死。每回只要她一张嘴,就给自己的棺材钉上一钉子。这个他妈的烂污官司就随它完蛋好啦!”

 那天下午,杰森-柯蒂斯去探望佩姬。

 “有人来看你了,泰勒大夫。”

 杰森走进佩姬的单人囚室。

 “佩姬…”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强忍着泪水:“情况很糟糕,对吗?”

 杰森强作笑容:“你知道人们怎么说的——‘没到完时不算完。’”

 “杰森,你不相信我会为了约翰-克洛宁的钱把他杀死的,是吧?我所做的,我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帮助他。”

 “我相信你。”杰森轻轻地说“我爱你。”

 他把她拥在自己的怀里。我不想失去她,杰森心里想着。我不能。她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答应你我们将患难与共,永不分离。”

 佩姬紧紧搂着他,心里在想,世无定事,永无定事。一切怎么都会成这样…这么糟糕…这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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