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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血旗惊魂
 驼背老人见到“铁血旗”后,惊容只在脸上一闪,随即隐没了,他见枯瘦老人事到如今,方始有所行动,不大笑道:“三爷!你现在纵然想救他,也来不及了!”

 枯瘦老人脸上神色,刹那间苍白如死,但他仍然没开口说话,一晃身,急如电闪的移到竺瑞青身前。

 却见马萍儿一脸惑之的轻声说道:“奇怪!他虽再经一击,仍如前般,并没有…”

 枯瘦老人急使眼色,阻止了马萍儿继续说下去,随即在竺瑞青上上下下,细细的打量了一阵。

 忽地,枯瘦老人探手在竺瑞青衣破处一摸,那苍白如死的瘦睑上立即泛起一丝喜

 这喜当真只一丝丝,连近身的马萍儿也没发现,立即又消失了!

 枯瘦老人陵然转过身子,面对驼背老人道:“岛主!我愿意救他!不过!我有个条件!”

 驼背老人霍然一惊,双眼瞪如铜铃般的,讶然问道:“还有得救?”

 枯瘦老人点了点头。

 驼背老人脸上神色悲、喜、忧、惊全都有,织成一面惘的幕,谁也无法猜测他幕后面是什么?

 沉寂的过了好一会儿工夫,驼背老人方始展颜笑道:“既是有救,当然更好,有什么条件,你就说吧!只是,我这‘金钟掌’,难道不管用了?”

 驼背老人边说,边朝舱板上轻轻拍出一掌。

 “擦!”的一声,舱板上立即出碗口大小一个圆,透过圆,看那舱板,总有七八寸厚,边上更像刀削一样平整光滑。

 马萍儿见枯瘦老人在竺瑞青口一摸之后,也发觉竺瑞青穿了一件碧光闪闪的马甲,如今再见到驼背老人这等惊世的内家掌力,芳心不住暗叫侥幸不已,错非有此马甲护心,竺瑞青的口上,怕不与舱壁上一样开了个大

 却听枯瘦老人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在我将他医治好之后,三年之内不准你加害于他,你是否能答应?”

 驼背老人哈哈一笑道:“无缘无故我害他则甚?”

 枯瘦老人摇了摇头,道:“那不管,我只要你答应!”

 驼背老人略一沉思,又道:“如若他找到我岛上来呢?难道我也不能杀他?”

 枯瘦老人道:“那又当别论,只要不是他有心找你,你就不得加害于他!”

 驼背老人想了想,然后十分肯定的道:“好!我答应你三年,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请说!”

 枯瘦老人毫不犹豫的回答。

 驼背老人道:“三年内不准你和他说一句话!”

 “好!我答应!”

 枯瘦老人十分乾脆回答后,猛然转身,探指就向竺瑞青“天突”上点去,这一指既急又猛,快加电光石火般,眼看即将点中。

 “天突”为人生三十六死之一,点重了必死无疑,纵有仙丹妙药,也休想救得一命。

 马萍儿站在竺瑞青身旁,眼看枯瘦老人指出无情,不大惊,她明知对方已答应替竺瑞青治疗伤病,这一指或是治伤之始,但她仍然忍不住出掌相格,准备先将对方阻住,问个清楚明白再说。

 她这一格,时间部位全都恰到好处,竟被她格个正着,只是多未曾饮食,她那来力气,所触处加同遇到钢条般,非但没将对方手臂格开,手腕反痛入骨髓,险险没叫出声来。

 枯瘦老人一指,仍然不差毫厘的点在竺瑞青“天突”上。

 竺瑞青经此一点,喉头立即响起一连串“咕噜咕噜”之声,呼吸也重浊了不少。枯瘦老人微一展颜,道:“姑娘!击痛你了吗?现在你总该放心了”

 这声“姑娘”只叫得马萍儿粉脸绯红,眼看竺瑞青经一点后,情况已变好转,显然对方深知此病由,适才一格,太过鲁莽,不羞惭脸,尚幸对方没加指责,如若因此铸成大错,那将悔恨终身。遂忙深致歉意。

 枯瘦老人并没理会她,却从怀中摸出了细长的铜管,拔倾出十数支细小的银针,也就是普通綉花针那么大。

 银针长短不齐,枯瘦老人选了四支长约七寸的银针,用火一支支烧过擦净,然后在臂弯及膝头四个关节处,一一入,每一支都横着穿过臂弯及膝头。

 待四支全都妥后,枯瘦老人方始长长的吁了口气,额头鬓间却已汗珠滚

 马萍儿看到枯瘦老人将银针刺入竺瑞青的臂弯膝头时,芳心中也像遭遇到针刺般的疼痛,且害怕得不敢看,却又不忍不看,待枯瘦老人妥后,她身上出的香汗,可能比枯瘦老人多出十倍。

 此际,驼背老人已然不在舱内,枯瘦老人方始向马萍儿问话,问竺瑞青受伤的始末,经过,以及受伤至今的时间。

 马萍儿一一答复了枯瘦老人的相讯,当地说到对方是白婆婆时,枯瘦老人脸上现出了惊骇之容,当地说到受伤至今的所隔的时时,枯瘦老人立即双眉紧锁,一脸疑惑之道:“不会吧!”

 这时的相差,几将十倍,马萍儿惟恐这时差错中,会给竺瑞青身上留下祸患,立即加以明确的敍述。

 马萍儿一再说明,枯瘦老人不得不信了,遂回首又朝竺瑞青细看了两眼,寒电般双目中更现惑之,终于自言自语的道:“天地间,当真有什么妙药仙丹,能保‘玄冰掌’的寒毒攻心?”

 他这一说马萍儿全部了然,忙接口道:“是了,在他受伤时曾给他服下一颗‘一元神丹’…”

 她话没说完,枯瘦老人急忙摇手阻止,脸上现惊恐之,静静的凝听了一阵,见无动静,方始用手指在另一掌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写道:“‘一元神丹’还有没有?现在何处?你用手写字回答我,以后千万不要再提到这四个字!”

 枯瘦老人此一行动显得神秘万分,不得不使马萍儿大起警惕之心,暗忖道:“既是不能给别人知道,给你知道也同样是危险。”

 遂也甩手写字反问道:“请问前辈尊姓大名?小女子姓马,桂林城马家大院美髯翁马轩云是我爷爷!”

 马萍儿先行表明身份,是告诉对方,加若对方是正派中人物,也就不妨亮出身份,双方好说话。

 那知她这一问,枯瘦老人立即双眉深锁,愁容面,似有不可告人的隐痛,无法表自己的身份。

 马萍儿见对方犹豫,还只道对方与她爷爷不很识,随又将老化子万铁皮及子鱼道人二老名字写了出来。

 随又写明正待出海往“无门岛”去,寻求妙手医圣铁三指,替竺瑞青疗此怪伤,途中巧遇前辈,如若不信,三老全在邻船上。

 枯瘦老人终于愁容尽退,但他却摇着头,轻轻推开了一扇窗子,一阵泊泊水声,立即传入舱中。

 马萍儿回首一望,江水倒,岸旁景物,一排排的往后退去,船行如怒马狂奔,只是坐在船舱中毫无感觉,爷爷们所坐的船那里还有影子。

 心中一阵急呼,口却未张,枯瘦老人已将窗关好,摇手阻住了她的喊呼,用手写道:“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这就是我的姓名。”

 写至此,突的手掌一竖,姆指板住小指,出中、食与无名三指。

 此一举动,十分怪异,这怎么就可以代表姓名,马萍儿凝住着三个指头,突然发现三个指头的指端,都有一颗黄豆般大的黑痣,有如三点黑墨般。

 马萍儿心中一动,喜极又待欢呼,倏然记起子鱼道人所说一切,芳心又复呼呼骇跳。

 终于写道:“前辈原来就是名闻寰宇的妙手医圣铁三指,那么适才那位驼背公公不就是‘无门岛’岛主龙升天了?”

 枯瘦老人点了点头写道:“你知道要装作不知道,而且一定要这样作,更不能告诉第二个人,这对你有益无害,你千万得随时警惕,当心!”

 枯瘦老人写至此,忽朝后舱道:“是小明吗?进来!”

 随着叫声,走进那黑衣童子,朝枯瘦老人行过礼,方道:“三爷有何吩咐?”

 枯瘦老人道:“去给点吃的来,要清淡软滑的!”

 童子立即应着去了。

 枯瘦老人立即写道:“除了我,你不可相信船上任何人!”

 这枯瘦老人果然是妙手医圣铁三指吗?

 一点不错,这叫做机缘巧合,偏偏叫受了重伤的竺瑞青,中途就遇到这一位闻名寰宇,唯一的救星。

 他何以突然在此时此地出现?

 原来,妙手医圣铁三指被“无门岛”岛主龙升天掳回东海“无门岛”后,依然没替他疗治伤势,龙升天威用尽了各样的方法,仍然无用。

 但却又不敢杀他,也不敢亏待他,因为铁三指一死,他这伤将终身为患,天地虽大,再也无人能使其痊愈了。

 前后历经二十年,铁三指就没为他的伤看过一眼。

 可是,龙升天却从铁三指家中,搬回了大批医理书籍,自行深加钻研,历时二十年漫长岁月,他所习医理虽没深达自疗伤势的程度,但已非普通一般城市挂牌的名医可比。

 而且他还得到了一点医学原理,就这一点原理,使他携带铁三指进入中原。

 前后三年,但凡有水的地方,他们全都跑遍了。

 这一夜船停泊平江上,龙升天月夜下兴来吹啸,没想到竟引出了这一段事。

 马萍儿在妙手医圣铁三指对竺瑞青的保证下,开始证实,其后,双双以手代笔,在桌子上交谈。

 其间,当然是妙手医圣铁三指问的多,马萍儿问的少,在明白对方身份后,马萍儿是无所不答。

 忽听竺瑞青发出一声微弱的呻,这轻轻的一声呻过后,又回复了原有的状态。

 可是,就这么一声,已是使马萍儿心花怒放,欢喜无限,能出一声,那怕无救。

 只是,当地一眼看到竺瑞青腿臂上四支颤动的银针时,芳心又不一阵阵痛。

 妙手医圣铁三指终于又写道:“明起,我们恐怕连以掌交谈的自由都没有了,现在我有几句话待你,希望你记住。

 第一:有什么事,只管以竺公子的名义,借故请见我。

 第二:竺公子身上有一件罕世宝甲,能御任何掌力及刀剑,在我离去后,你必需尽快的将它下,穿在你身上,因为明天起,我就要在他身上用针,一旦等我替他下而被别人夺去时,你要想夺回,难比登天,你必须了解这一点。

 第三:他身上的针,千万不能动,衣时也得小心。

 第四:你身边藏的‘一元神丹’,千万藏好,决不能拿出来。

 第五:船上食物尽管放心吃,也尽管放心安睡休息,决不会有人干扰你。这一些你却能记住了吗?”

 马萍儿十分感动的点了点头,双眼中却已蒙上一层泪光。铁三指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走进后舱去。

 马萍儿待其走后,听了听别无动静,立即动手替竺瑞青解除那件碧鳞所制的“护心宝甲。”

 这甲分前后两片,肋下线头均以皮条穿连着,只要解掉皮条,两片甲就松了下来。

 马萍儿查看后,很容易就解了下来。

 可是自己穿起来就不容易了,惟恐有人冒失闯入,情何以堪?万不得已,躲到榻后,以快得不能再快的手法穿上。

 尚幸此甲大小恰好,没费多大事。

 待到一切妥,也已是一身臭汗淋漓。

 从此,马萍儿就在此舱中食宿,照顾竺瑞青。

 数后的竺瑞青,身上除了一件仅能掩蔽下体的短外,衣物全部光,但却在前腹下,加了几支银针。

 除首臂膝上的四支外,每过一,身上就多了一支银针,逐增加,从不间断,而竺瑞青的呻声,也由轻而重,由一一次增到一四五次。

 铁三指每来看针,却由龙升天陪伴着匆匆来去,监视着他的行动,其余的时间,舱中就只有马萍儿一人,走得最多的是那童子小明。龙升天除了陪伴铁三指同来之外也从不面。

 马萍儿初不知龙升天及铁三指何以每如此匆急来去,随后方从铁三指处获悉,龙升天正在偷学他的针神技,第一天忽疏了把铁三指单独留在舱里,给了他们一个十分充裕的谈话机会,以后就监视严谨了。

 竺瑞青身上银针逐的增加,部位也一的显得重要,当那十数支银针,全都在竺瑞青的身体上,而仅留下最后的一支,执在铁三指手中时,铁三指执针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因为这次要刺入的部位,却是腹部正中“丹田

 此为男子藏之室,上一寸五分为“气海”男子生之源,此二如被拳足击得稍重者,立死!

 如今,妙手医圣铁三指,竟以银针刺之,难怪他不心情紧张。

 马萍儿对铁三指的医术已深具信心,她反倒显得十分轻松,因为,近二竺瑞青已每隔半个时辰,必发出一声呻,虽然看到那身的银针,汗都会的立起,但是,心情却一天比一天的轻松了!

 而那驼背老人“无门岛”岛主龙升天呢?他也像若无其事般,只是,他的一双虎目,却自威凌四,紧紧的盯住妙手医圣那支执针右手,一瞬不瞬,手握拳头,却有水珠从指中渗出。

 显见他表面无事,心中亦同样紧张,只不知他为什么紧张?为竺瑞青呢?还是为了铁三指?这除了他自己,别人都不知道。

 终于,妙手医圣铁三指深深的了口气后,闭住呼吸,凝神久久,倏然间手起针落,只一下就刺进了寸余深。

 适才,妙手医圣铁三指执针的手,微微颤抖,现在反而不抖了,可是他的额头上却已冒出了黄豆般滴滴汗珠。

 妙手医圣铁三指执针的手,看似不动,其实仍然继续在往下,只是,进度甚微,若不细瞧,谁也看他不出。

 突然间,竺瑞青暴起了一声痛呼惨叫,叫声凄厉骇人,闻之骨悚然,且一声连一声的,越叫越骇人。

 妙手医圣铁三指闻呼松手,退了一步,身子竟似气力使尽般,摇摇倒,但是他脸上却绽开了从没有过的容,笑道:“此针之下,若不能使其出声,则凶多吉少,如今大事定也!”

 敌情,这一针之下立判生死,怪道他显得这样紧张了!

 竺瑞青一迳痛呼出声,就没再歇停,而且一声较一声凄厉惊人,只叫得马萍儿芳心片碎,泪下加雨,若能以身替他,她真愿为他分担苦痛。

 妙手医圣铁三指缓了缓气,方对马萍儿道:“姑娘放心,他若不受些扫通经的痛苦煎熬,寒毒无法尽除,后将终生为患!”

 语至此,妙手医圣突然警觉住口。

 却已听龙升天哈哈狂笑,道:“谢三爷一语指点,老夫茅顿开!”

 妙手医圣铁三指心头一颤,黯然的低叹了一声,信手推开船窗,窗外天连水,水连天,浑忙忙的无涯无尽,竟不知什历时候已然处身海上。

 他嗟叹自己在无意间竟失足其中。

 竺瑞青经过三的痛苦煎熬,哀声悲号,妙手医圣铁三指方替他起下遍体银针,再经过约十的服药调养,竺瑞青始逐渐的恢复健康。

 可是,也就在竺瑞青逐渐感到健康已如往昔的当夜里,在一阵急剧的摇中醒了过来。

 突然发觉自身已不是睡在那金碧辉煌的船舱中,而是睡在一支小船上,身傍躺着依然是男装打扮的马萍儿,正睡得十分香甜。

 竺瑞青一惊,抬眼看时,星月在天,约莫四更光景,四面全是水天一线,那大船早巳不知去向。

 竺瑞青将马萍儿摇醒,道:“马兄!你看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竟把我两丢在小船上,如此的小船,怎受得大海中的狂风巨?”

 马萍儿从甜睡中醒来,睁眼一看,也不由大吃一惊。

 自从竺瑞青身的银针被取下,知觉全复后,马萍儿就逐渐的将他受伤后的一切经过,全都告诉了他,但是始终没说出船上的主人是谁,只说是武林中一位前辈。

 如今,被弃海上,她就无需再隐瞒了,违据实以告,最后,她在打量了小船之后,又道:“竺兄!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一不离那艘贼船,一不得安心,你瞧他们将我两移到这小船上,我们都不知道,若是要想加害我们,岂不易于反掌,至于这小船,你放心好了,一切由我负责,保险平安送你回转神州。”

 竺瑞青微一沉,道:“昨夜的食物中定然有鬼,我们太过相信他们了才会上这个当!”接着,他仔细的搜查了一下小船。

 竺瑞青发现了一堆乾粮和食物,心中不暗语道:“他们总算还有点人情味!”

 这样!不知飘了多久,竺瑞青凝眸四下了望,蓦见远远的出现一点红影,可是,运足目力,竟然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忙对马萍儿道:“马兄!那边有一点红影,我们将船摇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马萍儿循着竺瑞青所指方向凝目望去,竟连一点什么也看不见,他心知自己的眼力,远不及竺瑞青的,可是,她对竺瑞青所见,竟然起有一种不吉的预感,但她却没有任何理由阻止竺瑞青不去查看,遂听从他将船朝那方向驶去。

 竺瑞青一直望着那点红影,双眼眨也不眨,船行了约有半个时辰之久,逐渐的接近了。

 马萍儿这时也能看到那点红影,且已发现了一座海岛,但仍模糊不清,突听竺瑞青一声惊呼“嗨!那是‘铁血旗’!”

 马萍儿闻声吃了一惊,又听竺瑞青道:“奇怪,这海岛上怎么也了一面‘铁血旗’,难道说,这岛上的人,与南宫先生还有什么渊源吗?”

 突地,竺瑞青又是一声惊呼…

 “哎呀!我的‘铁血旗’呢?”

 马萍儿一听,芳心大震…

 当“铁血旗”被驼背老魔龙升天取去,就一直没有索还,如今,这海岛上出现的一面,很可能就是竺瑞青的。

 不过,那驼背老魔龙升天既将他们抛弃海上,加再以“铁血旗”引他们前去,这其中定然有诈。

 马萍儿遂将“旗”被龙魔夺去之事,告诉了竺瑞青。

 竺瑞青哼了声,道:“管他有什么诈?这‘旗’是南宫先生所赐,有关他老人家一世英名,我一定要将它夺回不可!”

 马萍儿突然想起驼背老魔龙升天与妙手医圣铁三指在疗治竺瑞青伤势前的一段对话,心中吃惊更甚。显然的,这是驼背老魔龙升天擒故纵的诡计,竺瑞青此去夺旗,凶多吉少。

 以龙魔那盖世惊人的功力,竺瑞青又怎是对手?

 马萍儿心中沉思未已,已见竺瑞青手抚口,神色沉重,以为他想起了“一元神丹”罕世妙药,忙从怀中取出小玉瓶,递过道:“竺兄,一元神丹并没遗失,请妥加珍藏!”

 竺瑞青摇了摇头,道:“一元神丹虽是难求的罕世妙药,却不及我的‘护心宝甲’对我的功用来得大,想不到在伤后,却使我随身二宝全失!”

 马萍儿脸泛桃红,道:“这都是我的错,没事先告诉你,除了‘铁血旗’外,其他的全都没有遗失,那‘护心宝甲’现在…”

 竺瑞青一听大喜,神色霍然开朗,声叫道:“啊!这太好了!那‘护心宝甲’现在那里?”

 马萍儿粉脸绯红,她没有即刻接着说明,是怕竺瑞青要地当场下还他,这该怎么办?

 她倒不一定贪图此宝护身,可是,当着竺瑞青的面,她怎能袒她女儿之身?但是,她又不能不答?终于,她无可奈何的红着脸道:“护心宝甲现在穿在小弟身上。”

 竺瑞青见他非但脸如巽血,且十分困难的才蹩出这么句话,说完了依然自顾自的摇着噜,没有别的动作,心中不大感诧异。

 照说,马萍儿没有任何理由覇占他的东西:应该马上下还他才是,这难道还要别人出言索讨?

 当然,竺瑞青并不知道马萍儿是易钗为弁,还以为她是贪图异宝,不愿还他,遂道:“此去无门岛,我还不一定需要它,前为兄疗伤时,曾触及兄之肌,尚欠坚实,显见你功力较差,届时我恐怕无法兼顾你,你暂时穿着防身也好,不过,此甲可不能送给你,我是准备送给另外一个人的,这一点还请你原谅。”

 竺瑞青说来轻松已极,马萍儿却早巳又羞又急,恨不得翻身跳到海里去,她恨竺瑞青看来聪明绝顶,对此道却是个木头人,别人一眼就能看穿她是女扮男装,就只他是个呆子。

 不过,竺瑞青后面的一句话,又不使地泛起妒忌之心,能有怎么好朋友,够得上情,赠送这种罕世奇宝呢?遂问道:“竺兄:此宝不知送给那一位好朋友!”

 竺瑞青脸上微微一红,心中却不一痛,想起马萍儿,如今不知身在何方?是否当真已被甘茂亭掳去,遂黯的道:“是一个女子,但却说不上怎么好朋友,只是,此宝我是专为她而制的,不能不送给她!”

 妒忌之心,人皆有之,男人有,女人也有,尤其是青年男女,正在谈情说爱的恋人们,醋心更重。

 竺瑞青不知面前的就是马萍儿,说来自是轻描淡写,可是,一旦听到马萍儿的耳中,可就大不相同了,彷佛打翻了醋坛子,一身都是酸的,她这一刻的脸上,不再是红了,而是一阵青一阵白,但见她突然停下手,怒声叫道:“还你!还你!我才不稀罕呢?”叫着立即背过身去,解衣松扣。

 竺瑞青一听,万分惊异,竟自想不通马萍儿何以会生这么大的气,怔怔的一时反倒呆住了!

 随见马萍儿当真的在宽衣解甲,遂走近前去,待拦阻,口中并道:“马兄,你暂时穿着护身又何妨?”

 竺瑞青忘了身在船上,这一移动,小船立即倾向一头,马萍儿在一声惊呼之下,将身子转了过来。

 马萍儿醋火焚心之下,她那还顾及女扮男装的身份,居然当真的将衣脉解了开来,而且,动作在急怒集下,快捷异常,转眼间,巳松开了“护心宝甲”的皮带,前一片已取了下来。

 万料不到,就在这个当儿,竺瑞青竟会走了过来,使小船失去了平衡,大惊之下,马萍儿也忘了甲刚取掉,前双峰,毫无遮掩。

 这一转身,无形中全都暴在竺瑞青眼底。

 竺瑞青双目所及,竞尔呆住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马平兄是个女的,一时痴呆呆的望着马萍儿前双峰,竟不知回避。

 竺瑞青一旦停下身子,小船虽倾斜,尚不致翻覆,马萍儿眼看竺瑞青凝注自己,也没警觉过来,直待她低下了头,方始发觉,这一刻为她,当真是羞愤难当,一翻身就往海中跳去。

 “噗通”一声水响,方将竺瑞青从痴呆中惊醒,至此他方感到自己的失态,大惊之下,也纵身向海中跳去。

 探身一捞,竺瑞青就将马萍儿抱住了。

 说巧不巧,这一抱,竺瑞青的双手,竟分毫不差的,按在马萍儿的一双实高耸的峰上。

 一双峰,乃是女人最为感之处,虽处身波起伏的大海中,马萍儿仍感通体一颤,浑身酥软。

 竺瑞青不知道马萍儿会不会水,以为马萍儿一意寻死,双臂将她紧紧搂住,惊慌意之下,他竟没发觉自己双手是按在那双峰之上。

 竺瑞青双脚踩水,二人全都浮在水面上,马萍儿极力挣扎,却那里挣得竺瑞青的一双铁臂。

 终于,马萍儿醋劲冲天的嚷道:“你这宝甲究竟想送给谁?”

 竺瑞青本是聪明绝顶的人,他只是缺乏一点阅历,以及江湖经验吧了,经此以来,他已想到怀中人就是自己的未婚马萍儿。

 但是,竺瑞青仍故作不知的道:“我的原意,是特制给我未婚的,可是,没想到待我艺成下山时,她已许婚旁人,能不使人伤心万分?”

 马萍儿一听,醋意全清,芳心大悦,但是,竺瑞青后面的话,却不使她心中一痛,遂也故作痴呆的问道:“既然如此,你方才为什么还要说一定要送给她?”

 竺瑞青毫不思索的答道:“我竺瑞青虽然渺小,不值一顾,但也不愿负人,既是为她而制,当然一定要送给她,何况,她在出嫁的当天,突然离家出走,至今没有下落,也不知另行许婚,是否她的本意?”

 马萍儿心中一甜,有如掉到糖缸里,浑身自有一股说不出的舒,不忘形的口答道:“或许她是为了你,才暗自逃走的呢?”

 至此,竺瑞青心中亦大感快慰,遂“哦!”了声,仍故作迷茫的道:“你怎知她人心意,难道你就是萍儿吗?”

 竺瑞青的一双手掌,这时仍按在马萍儿双峰上,使她大感窘迫,而且十分难受,遂微瞠道:“傻子,既知是我,还不放手!”

 竺瑞青此刻,亦已发觉双掌按处软滑富有弹,心知是那人双峰,但他既知是萍儿,自己的未婚,纵然有些越轨行为,亦不妨事。

 于是,他非但不松手,反将双掌有意无意的轻缓移动了两下,手指更不规矩的往里抓去,但他口中却故作惊语道:“这大海中可不是玩的,你会不会水?”

 处女双峰,怎经得竺瑞青这两下,只抓得萍儿浑身直打颤,粉脸飞霞,芳心狂跳,不怒声叱道:“废话!再不放手我可要恼了!”

 竺瑞青开心的哈哈一声大笑,临松手还微微使力,恶作剧的抓了一把,他不知处女双峰的珍贵,虽说微微使力,却也把萍儿的眼泪也抓出来了!

 就在这一眨眼间,竺瑞青突觉脚上似被什么咬住,将他往水里拖去,心中一惊,魂飞魄散。

 竺瑞青一惊未已,海水已然没顶,咸涩的海水,竟使他无法睁眼,而且,又被倒拉着下沉,海水更是直往他鼻子里灌,呛得他好不难受。

 竺瑞青待挣扎,那股下拉的力气竟似奇大,更像是懂得借力使力般,任他踢扫也无法挣脱脚上桎梏。

 如此一来,竺瑞青这个罪可受大了,但他也已发觉,脚上不是被什么鱼咬住,而是被人以手揑住,也不是真往海底沉去,而是在离水一丈五六深处打转,总之,这人的水中能耐,较他强出许多。

 竺瑞青心中一定下来,终于想到了一个应付的妙法,忙用手揑住鼻子,以免继续受海水灌鼻之苦。

 也就在这个时候,揑住他足踝的手突然松了,竺瑞青心中虽觉怪异,却也没时间去想它,一经出痛苦的桎梏,忙浮出水面查看。

 海面上,只见小船离他不过两丈远近,马萍儿坐在船里,也彷佛刚刚上船般,正在匆匆系衣扣钮。

 竺瑞青放眼四望,沉沉的夜下,海面上别无船只,那来的什么人?心中一楞,不想到,恶作剧的或许是萍儿。

 诚然,这是马萍儿的报复,地家临近漓江,自幼就开始习水,十三四岁后,虽说已不便里在江中戏水,可是,每至晴朗的黑夜,她必然要偷偷的一个人,到江中连一两个时辰。

 多少年来,不管夏秋冬,她从不间断,故此,她的水中成就,十分惊人,自非竺瑞青所能及。

 适才竺瑞青的双掌一抓,只抓得她眼泪也出来了,于是,她在眨眼之间,潜入水中,顺手将竺瑞青也拖了下去,存心让他吃点苦头。

 竺瑞青跃回船上时,马萍儿已将衣服穿妥,但她却背过脸去,不知她是不好意思见他,还是在生气?

 竺瑞青哈哈一笑,十分开心的道:“怎么?捉弄得还不够吗?”

 马萍儿噗嗤一笑,道:“谁叫你使坏,也叫你知道我萍儿并不是好欺侮的。”

 竺瑞青做了个鬼脸,道:“好啦!办正事要紧,眼看天都亮了!”

 马萍儿至此,才转过身来,只是脸上依然泛着桃红,讪讪的微带羞意,双手捧着“护心宝甲”道:“这‘护心宝甲’你还是穿上吧!此去‘无门岛’夺旗,免不了会有拚斗,那龙老魔功力惊人,较之白妖婆更为厉害十倍,纵你穿上宝甲,也要万分小心,最好是暂时不去,另外设法将旗夺回。”

 竺瑞青耸狂笑道:“我此次下山,亦曾受命魔除恶,我自己亦曾立定志向,要轰轰烈烈的大干一番,除了复仇之外,还要设立盟会,选一盟主,为武林主持正义,断判一切纷争,我岂能因此事就畏首畏尾,后还能成什么大事,再说此甲本是送你的,你就穿上,你武功不如我,而你在我心中,比我更重要。”

 马萍儿一听,先是脸羞愧,随后是欢喜得心花怒放,但她岂肯依从,说什么也一定要竺瑞青穿上“护心宝甲”才肯将他送上岛去,竺瑞青强她不过,只得穿了。

 天色微明时,他们已逐渐的可以看清那岛上的景物。

 敢情这“无门岛”还真不小,岛上还矗立着五座山峰,当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上,高着竺瑞青那面“铁血旗”随风招展。

 在拢岸前,他们食了一顿乾粮,可是在登岸后,发觉沿岸尽是一排排浓密树林,密得仅堪容身而过,而且树高七八丈,彷佛就是一道树墙。

 竺瑞青眼看这样的密林,却也不敢冒险穿林而过,可是,待他领着马萍儿,沿岸绕岛走了一圈之后,发觉除了两座山峰悬崖峭壁直立外,其余的地方郡是密林阻路,怪道称为“无门岛”

 更不幸的是待他回到原登岸之地时,那小船也不见了。

 竺瑞青心中一愕,马萍儿心中更悚,可是,如今要想退走已不可能,却听竺瑞青已引吭高叫道:“龙升天,还我‘铁血旗’来!”

 这一声高叫,如旱天焦雷般,但听山壁廻响之声“嗡嗡”不绝,在这寂静的小海岛上,相信整个岛都能听见。

 突听一声骄狂大笑,亦如雷声般在耳边响起,接着道:“直呼老夫名姓,数十年来恐怕你这小子还是第一个,难道你嫌命长了!”

 竺瑞青哈哈的报以一声大笑,道:“直呼名姓,还是对你客气,你无故盗人兵刃,是何道理?还不将旗还我?”

 那笑声又复耸起道:“铁血旗你不是看到了吗?有种何不自己动手去拿,我并没收起呀?”

 竺瑞青道:“你别以为无门岛有什么了不起,我竺瑞青照样来去自如,不信,看我进来!”

 竺瑞青语毕,微一提气,双臂一抖,身形立即拔起,有如捷鸟般凌空而上,眨眼间已拔起七八丈高,平平稳稳的落在浓密的树梢上,身后却传来了马萍儿的急叫声:

 “青哥哥!我呢?”

 急切里,竺瑞青竟忘了身后的马萍儿,要说叫他携带着马萍儿进来,自是危险重重,此去不啻虎潭龙潭,他虽说胆大包天,可也不敢立即答应,正自沉思中,那如雷笑声,又复耸起,叫道:“小子,你只管进来吧,我龙升天还不是宵小之徒,会去暗算那女娃,不过,没经老夫邀请的则是有进无出。”

 竺瑞青一怒,傲气顿发,你不要她进去,我就偏要带她进去。

 于是,又复从树梢纵落,握住马萍儿一条玉臂,暍声“起!”双双立如怒箭离弦般飞上了树梢,在树梢上,两人身子只缓了的一缓,又加星丸飞掷般,起落间已敷出去十余丈了。

 眼前突现一块三数丈宽的草地,草地上站着个黑衣蒙面人,负手而立,仰对着竺瑞青,似乎正在候他般。

 竺瑞青显携着马萍儿,双双纵落,刚刚松掉抓住马萍儿的手,那黑衣蒙面人一语不发,已扑了过来,一出手就是致命招式,拂、扫、点、打,狠辣无比,恶毒异常。

 竺瑞青心中一凛,又复抓住马萍儿的手臂,施展开南宫先生所授的“虚无飘渺”的身法,晃闪间已如电光石火般,从对方恶毒狠辣的双掌穿了出去。

 那黑衣蒙面人非常自信的,认为对方如不出手相抗,决难逃出他双掌凌厉招式之下,谁知竺瑞青身法轻盈,而且还带有一个人,仍然从他双掌隙中穿了出去,心中不免一愕,竟自呆了一呆。

 却听竺瑞青已冷冷一哼,道:“阁下好强横的手段!”

 黑衣蒙面人猛一转身,暴发一声喋喋惊人怪笑,声音嘶哑,却听得骨悚然,不寒而栗。

 黑衣蒙面人笑罢!仍然一语不发的,双掌一张,又复朝竺瑞青扑了过来。

 竺瑞青一听笑声,浑身粒暴起,可是,双眼中却如火焚般,出血红的怒火,恨声暍道:“你是谁?”

 黑衣蒙面人充耳不闻的,双掌之下,毫不松缓,依然狂扫疾抓而至,来势较前更见凌厉烕猛。

 竺瑞青一见大怒惊道:“你以为蒙着脸,我就不认识你吗?只要你能发笑,你就掩饰不了!”

 竺瑞青口中说着话,双掌已猛袭而出,上抓下扫,非但于眨眼间破去对方的攻势,且恰到好处的反攻出了一招。

 这一招半拂半扫,看似乎平淡无奇,却是刚柔并济,收发称心,正是南宫先生以静制动,至高无上的武林心法。

 黑衣蒙面人见一招之下,反被对方攻了过来,心中也不免微微一惊,但他对竺瑞青所说的话,竟浑如不觉的,提气劈出一掌,掌出如狂风巨,竟硬将竺瑞青的来势给回去。

 竺瑞青冷哼一声,塌身疾旋,招式突变,竟从侧面进袭,掌落硬劈对方手腕。这一招势道既怪又疾,居然从意想不到的方面伸了进来,待黑衣蒙面人发觉时,臂腕处已被厉风刺痛,黑衣蒙面人大吃一惊,魂魄皆飞,这要被竺瑞青劈下,手腕势必断折不可,然而手亦已不及。

 猝然间,黑衣蒙面人,只得手掌一翻,非但不避,反了抓了上去。

 这是在他迫不得已而施展两败俱伤的打法,竺瑞青若然是要想断他手腕,也必定要被他抓伤不可。

 竺瑞青岂肯与这般人作如此拚命的打法,心中稍一犹豫,也不过电光石火般缓的一下。

 黑衣蒙面人就趁这眨眼间的空隙,缓过了势子,可是,他要急急退走,也就没事,偏偏想趁机进袭,一式“金龙探爪”反扣向了竺瑞青停滞发下的手腕上。

 双方手掌距离,不及一尺之隔,这一猝不及防之下出手,当真是难以闪避,竺瑞青的手腕,已堪堪被对方拿住。

 这就眨眼之间的事,竺瑞青脑中已电似的转了三转,以他的武功能耐,仓卒间要想手,仍然是来得及,但他却像闪避不及,竟被对方结结实实的抓住了手腕。

 黑衣蒙面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竟轻易的被他抓住了手腕,心中狂喜之下,又复耸声喋喋怪笑,只是笑声未歇,蓦地轻风掠面而过,脸上蒙面黑布已然揭了下来,出了他的面貌。

 只见他浓眉环眼,狮鼻海口,只是那上却缺了半边,一颗大暴牙正好从缺处伸出。

 黑衣人再也想不到竺瑞青竟而去揭他的蒙面巾,不大为恼怒,五指骤然贯足劲力,竟将竺瑞青制住,右手更是连攻三招,分袭竺瑞青的上中下三路。

 他自以为对方手腕被自己抓住,定能称心如意,那知,竺瑞青艺出武林异人南宫先生所授,冠盖寰宇,所学俱却奥无比,连攻三招,招招却隐藏恶毒的杀着,但却仍然被竺瑞青轻易的化解了。

 而他抓住的手腕,则更见工夫,不加劲还好,一旦加劲,竟如抓住一条铁条上一般的,坚硬异常,且似有股难以形容的劲气,在往抖膨般。

 黑衣人岂肯如此轻易的让他挣脱出去,除了左手紧紧扣住之外,右手更是一连串的猛攻,竟不让他有缓气的机会。

 岂料,他这猛攻未息,对方手腕突然变得烫如火烧,黑衣人一惊之下,对方的手却忽然变小,滑加泥鳅的溜了出来!

 却听竺瑞青恨恨的一哼,怒叱道:“闻子剑老贼,你的剑呢?还不亮剑受死?”

 黑衣人通体一颤,终于开口骂道:“畜生你是谁?”

 竺瑞青冷冷一笑,探怀取出玉骨逍遥扇,灵活的一开一合,方道:“我姓竺,看到了这种扇子,你当知道我是谁了吧!今天既在此相遇,说不得要在此向你索讨当年竺家数十余口的血债,拿命来吧!”

 那被称闻子剑的黑衣人,一见竺瑞青亮出玉骨逍遥扇,自然已想到他是什么人,不惊吓得连连退了两步,脸上神色骤变,但只眨眼间,又已稳住了心神,发出一声长啸,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掌底游魂,凭你也配叫我亮剑?看掌!”

 语声末毕,随势一掌猛拍而出,掌出狂风骤起,沙石滚飞!

 竺瑞青双目中怒火狂升,引吭一声龙长啸,右掌猛抬,运起“摧枯拉朽掌”了上去,但见热汹涌翻滚而出,寻丈外就觉热人。

 闻子剑乃是早年江湖上的独脚大盗,一身武功,亦都十分了得,一热风,就知此掌狠辣惊人,他适才曾见识过竺瑞青的武功,虽说狂妄的出掌,却已留了九分心,如今一见,那敢硬接,掌势一斜,硬生生了回来,身子则急迅的往侧里避去。

 那知身形末稳,热狂风又已袭到,劲疾异常,眼看他避已不及,就要伤在竺瑞青的“摧枯拉朽掌”之下。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柔和的掌风,从旁袭到,硬生生的将闻子剑的身子给托飞出两丈开外,紧接着一个尖细的嗓子叫道:“闻二爷!你今天是怎么啦!”

 随着话声,林中闪出了鸠形鹄面的黑衣老者。

 竺瑞青一见,心头怒火狂升,厉的喝骂道:“你这老匹夫敢是嫌命长了,竟敢坏我大事,吃我一掌!”

 鸠形鹄面的黑衣老者一声长笑,尖细的声音有如鬼哭,笑罢方道:“臭未乾,黄未退的小子,也敢到无门岛上来张狂,老夫…”

 他这话没说完,竺瑞青掌已劈到,待他发觉掌力炽热人,得知厉害时,要想再躲,已然不及,只得运起毕生功力,硬接了竺瑞青一掌。

 “摧枯拉朽掌”冠盖寰宇,天下无双,当年十大恶魔之首的龙升天也曾吃过大亏,这黑衣老者又怎能经受得起?但听“澎!”的一声巨响之后,竺瑞青仍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而黑衣老者,竟被震飞出寻丈开外,倒在地下,虽说没有立即死于非命,但却已无力再自行爬起来!

 闻子剑一见黑衣老者受伤倒地,那里还敢再事停留,猛一晃肩,纵入林中,两三个转拆,已失其踪影。

 竺瑞青没料到闻子剑会弃友而逃,猝然间也来不及阻止,心头恼怒更甚,走前一看,那鸠形鹄面的老者,脸红如血,浑身僵直,除了一双眼仍在滚动外,与死人没有什么两样。

 他心知这老者受伤甚重去死不远,遂冷然一笑道:“是你自己来做替身鬼,可怨不得我!”

 说毕,迳自牵起马萍儿,又复纵上树梢,往当中峰头纵去。

 他这里刚刚离开,林中闪出驼背老魔龙升天,在那黑衣老者身上打量一阵后,突地纵声狂笑道:“想不到这小子具有这等深厚的功力,当真是天助我也!”

 紧接着,驼背老魔发出了一长两短的三声怪啸,这三声怪啸,竟使竺瑞青二人,安然无阻的登上了当中的峰头,看到了“铁血旗”

 只是,在那“铁血旗”下,却已站着那驼背老魔龙升天。

 龙升天深深的打量了竺瑞青两眼,又是习惯的狂笑了两声,方道:“老夫撤除了所有拦截你的人,是因为怕你气力用罄,无法与老夫对敌,怎么样,你是不是还要歇息,一口气?”

 他这狂笑,始终如雷般震耳,彷佛有心显示他的深厚功力般。

 竺瑞青在船中,没与驼背老魔龙升天朝过相,如今一见,也不仔细的打量了对方两眼,方道:“这一点点路程,岂能将我累倒?不过,话必须讲明白,要怎么样,阁下方肯将‘铁血旗’还我!”

 他见到驼背老魔龙升天之后,突然显得客气起来了,这倒非他心存畏怯,而是因为他受伤昏时,驼背老魔总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之一,他岂能以德报怨,何况对方还是个残废的老者?竺瑞青心头纵有不,也狠不起来了!

 驼背老魔龙升天骄狂如故的大笑道:“铁血旗是老夫拿的。凭本事取去,没有任何条件,更不要你领什么情,你只管施展浑身能耐来取,只怕你取不到旗也离不开这无门岛!”

 竺瑞青一听,怒火顿炽,傲气突发,报以一声冷笑,道:“阁下既是如此说,在下只得放肆了,不过我姓竺的恩怨分明,我总会是饶你不死就是!”竺瑞青的语气,狂妄到极点,只气得驼背老魔哇哇怪叫,再也笑不起来了。

 只听他破口大骂,什么污言秽语全都骂了出来,最后方道:“你这畜生夜郎自大,自命不凡,老夫今天要你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说毕,立即抬手拍出一掌!

 驼背老魔的“金钟掌”也是武林中罕见的覇道掌力,掌出劲气强风全都集中在碗口大小一块地方,只要被击中,那就不堪设想。

 但是,比起竺瑞青的“摧枯拉朽掌”来,却要差上一筹。

 竺瑞青在看到驼背老魔劈出这种掌力后,心中也吃惊不已,因为这种掌力中的强风劲气,在一起,威猛倍增,当是意料中事,而且还可及远,别人掌力够不到的地方,他能劈到,威力丝毫不减!

 竺瑞青早知对方功力惊人,他可不愿冒险硬接,忙一闪身,横移半丈,只是,身形未稳,驼背老魔又已纵身扑到,只见他双掌一前一后,似爪似掌,似钳似钩,招式更是怪异得不见经传。

 竺瑞青一招之失,立即陷入被动姿态,只得双掌一错,迅捷的叉拂出,招式可也回异寻常。

 这一招,非但解去对方的攻势,且能于电光石火间,变招进袭。

 然而,他这里快,对方更快,他这方招式方出,对方招式已变,只见老魔龙升天突然拔身而起,一招“飞鹰攫搜”凌空扑到。

 左掌虚幻莫测的幻化出数十掌影,斜罩而下,右掌则似鬼爪似的直伸而落,朝向竺瑞青头顶抓来。

 这一招当真是厉害非凡,竺瑞青也不心中一凛,但他身兼三家之长,岂真无法化解!

 只见他身子往后一仰,双掌立即封住了头脸腹等要害,右脚却疾若惊虹的猛踢而出,正好挡住了对方下落之势,同时也阻止了对方变换身法,继续攻击。

 驼背老魔一声冷哼,凌空一个翻身,飘然倒跃而坠,脚一沾地,又复扑了上来,猛烈抢攻。

 驼背老魔临敌经验丰富,处处抢尽先机,竟不容竺瑞青有缓手机会,竺瑞青一直受制,屈居下风,形势也逐渐危殆!

 驼背老魔似有心将竺瑞青置于死地般,所使全是狠无比的毒手辣招,使竺瑞青不得不施展浑身绝学,与之拚斗。

 瞬息间已对拆了十七八招,一旁的马萍儿只看得心血沸腾,冷汗狂冒,她真恨不得跃上前去,相助竺瑞青一臂之力。恨只恨自己武功薄弱,害怕巧成拙,反牵累竺瑞青分心。

 可是,眼看竺瑞青已落了下风,且被得退出一丈五六,始终无法挽回颓势,她心中怎能不急?

 终于,马萍儿暗地里下了决心,双眸中出悲壮坚决的光芒,提聚了全身真力,准备趁其不备时,拚死一击…

 正在这个当儿,突听竺瑞青一声怒啸,声如龙凤秽,紧接着招式突变,使出了一套十分怪异的手法。

 只见他双手招数适异,各不相同,掌劈指点,威不可当,敌情他已使出了南宫先生一生心血所创的一套奥无伦的“大衍散手”

 竺瑞青一经施展这套“大衍散手”立挽危殆,猛然一掌怪招狂劈而出,正是一招威力无俦的杀手。

 掌出风忽转澳热,有如明火烈焰,他竟将“摧枯拉朽掌”也参杂其中使出,威势更形倍增。

 这一掌,从一个不可能的角度里出手,已使驼背老魔惊讶不已,那知它更从一个意料不到的部位拍到,居然使他无法闪避,更使他惊骇莫名。然而,他一经遇到那炽热人的风,心头又不狂喜。

 只见他彷佛闪避略迟般,竟在危手其危之下,猛一旋身,用他背上那驼峰,硬接了竺瑞青一掌。

 “嘭!”声响过,驼背老魔的驼峰上,结结实实的捱了竺瑞青一掌,只打得他冲出七八步远,通体一颤,热汗频冒。

 竺瑞青一招得手,心头大喜,拔身飞起,疾迅无比的直往“铁血旗”扑了过去。

 竺瑞青的动作,可说快捷异常,只是他纵身尚未及半,忽见眼前一花,驼背老魔较他更为快迅的已拦住他的去路。

 竺瑞青心中一怔,驼背老魔受了他一记“摧枯拉朽掌”竟然若无其事般,这怎不使他惊讶万分。

 虽说,驼背老魔是以身后驼峰相抗,难道他这驼峰上,还练有什么奇异的武功,以抗拒他“摧枯拉朽掌”的燠热掌力。

 就在竺瑞青心中情绪一阵波动之际,驼背老魔又复趁隙攻了上来,出手依然恶毒狈辣,威厉异常。

 竺瑞青不得已,终于又施展“大衍散手”以及“摧枯拉朽掌”来应付,数招一过,驼背老魔那驼峰上,又陆续的捱了竺瑞青十来掌。

 驼背老魔每被击出一掌,必定颤震一次,出一身汗,十数掌下来,他已显得痛苦不堪,脸上神色由白转青,由青变紫,但他仍然没有歇手,一味的阻饶竺瑞青,接近那“铁血旗”

 如此一来,反使得竺瑞青不忍下手了,继续这样打下去,对方迟早要死在他的“摧枯拉朽掌”下。

 终于,竺瑞青在击出一掌后,跃出圈外,叫道:“姓龙的,江湖上讲究的一招之失,即算落败,你为武林高人,居然恬不知,已连续被我击中了十七八掌,仍然厚颜恋战,还不速将‘铁血旗’还我?”

 驼背老魔哼了声道:“老夫可没和你赌什么胜负,我们争的是‘铁血旗’,你要不能将‘旗’夺去,就别怨老天,别以为打了我几掌就非常了不起,以你这浅薄的功力,要想伤老夫,如同做梦,不信就再接你十掌试试!”

 驼背老魔口中虽说得强硬,可是,所吐出的声音,却纤弱异常,已不复先前般的铿锵如雷。

 由此可见,他已显得十分勉强,但是,竺瑞青天生傲骨,怎受得了他言语相,一声大吼,又复扑了上去。

 一旁的马萍儿,眼见竺瑞青胜券在握,不心花怒放,情绪也轻松多了。

 忽见另一山头上,出现了一条人影,拢目望去,却原来是妙手医圣铁三指,且正在朝他打着手势。

 只见他指指斗场,又摇了摇手,彷佛是叫他们不要再打了一样,马萍儿心中大感诧异,为什么不要打了?

 他想不通妙手医圣铁三指的意思,自是没有出言暍止。

 马萍儿回眼扫了斗场一眼,驼背老魔那驼峰上,正在这时,又结结实实的捱了竺瑞青一掌。

 可是,马萍儿突然发觉驼背老魔那驼峰,竟似变小了,生像被竺瑞青给打平了似的心中一阵惊讶?

 想起子鱼道人所说有关龙升天受伤的一些话,不觉恍然大悟,敢情驼背老魔龙升天正借竺瑞青的“摧枯拉朽掌”力,疗治他体内多年未愈的伤势。

 一旦醒悟,马萍儿不免大吃一惊,刚待出言暍止,却见驼背老魔已手脚迟滞的被竺瑞青一掌,将他击跌出两丈开外。

 竺瑞青见对方大言不惭,且死不休,这一掌竟使了十二成的真力,将老魔击倒后就没再爬起来。

 竺瑞青一掌奏功,立如旋风般纵前,将“铁血旗”抓在手中。

 却听马萍儿惊叫道:“糟了!糟!怪道恶魔突发慈悲,救助竺瑞青,原来他还是为了他自己的伤势。”

 她这叫声未歇,峰上突地涌上十数黑衣蒙面人,一个个身手敏捷,行动快迅,一看就知全是武林黑道高手!

 这十数黑衣蒙面人,一迳出现峰头,立朝竺瑞青与马萍儿立身处,一步步的围拢过来。

 一个个步履沉重,似集十数人的功力一击就将二人毁掉般,刹那间,峰头,笼罩上一层愁云惨雾,显得十分森恐怖。

 竺瑞青血旗在手,豪气顿发,但听他一声长啸,龙般响澈云霄,紧接着血旗一展,旋风般疾掠而起。

 他没待来敌近前,反了上去。

 手执“铁血旗”一挥一卷,红光闪过,立闻两声震耳惊心的惨叫,随同两名黑衣人摔落峰下去了。

 众黑衣蒙面人一见竺瑞青这等神勇,全都一怔,但他们却像视死如归般,毫不畏惧的发一声喊,立从四面八方拥了上来。

 竺瑞青一声哈哈长笑,血旗连续挥动,但见红光暴,血影如电,惊心动魄惨噑之声,不绝于耳。

 眨眼间,峰头上黑衣人只剩下寥寥三数人,竺瑞青突然发觉峰头上竟失去了马萍儿的影子。

 这一惊诚非小可,他一时大意,竟忘了马萍儿的存在,以峰头出现黑衣人的武功,那一个都比马萍儿高强许多。

 这些人如若要想将马萍儿无声无息的掳去,那真太容易了。

 就在他一怔之际,仅留的三数黑衣人,也在一声招呼之下,全都四散窜逃,竺瑞青岂容他们全都走光,血旗一展,已将一个黑衣人截住。

 只是,在他尚未将那人擒住时,那黑衣人突然一掌,拍在自己天灵盖上,当场脑浆进裂而死。

 竺瑞青那防到他会自决,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同时他心中也感到奇怪,这人何故一定要寻死?

 竺瑞青掠目峰头,扫了一眼,老魔龙升天的影子也不见了,竺瑞青绕着峰头,疾奔一圈,他想在马萍儿失踪的地点,寻找一点蛛丝马迹,加以追踪营救。

 忽见峰下一条人影,狂纵疾掠而至,速度快捷惊人,竺瑞青也不一愕,待来人出现峰头时,方始发觉来的是妙手医圣铁三指。

 却见他人未立稳,已气吁吁的道:“糟!糟!这真是大错特错,我万没料到此魔已参透医学原理中,最微妙的‘以毒攻毒’见被他借公子的‘摧枯拉朽掌’力,疗治好了他的多年痼疾,这样一来,不出半载,江湖上定必又要揭起一场无边风,也将有一场无法避免的浩劫血灾,这都是我铁三指一人的过失!”

 竺瑞青被妙手医圣铁三指说得俊脸绯红,心中怦怦,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打了那老魔几十掌,非但没将他打伤,反中了他的圈套,为他疗治好了多年痼疾,不羞愧难当,一脸尴尬之

 然而,当前的急事,却是设法营救马萍儿,他以为妙手医圣铁三指在岛上多年,多少总了解岛上情况,遂道:“铁前辈,马家姑娘被他们掳走了,铁前辈在岛上多年,尚祈指示一条明路,以便设法营救!”

 妙手医圣铁三指虽在岛上住了二十年,对岛上一切,却是茫无所知,因他是被软,限制了行动范围,他自己又是心灰意懒,不作逃走打算,所以也没暗中加以留意,探访!

 今天,他还是第一次闯上这峰顶来,他听说马萍儿被掳,也不惊愕不已,但他却是无能效力,遂道:“老朽虽在岛上多年,却如同囚犯一样,失去了自由,被限制了行动,以致岛上情形,一无所知,这该如何是好?”

 竺瑞青听后,也不由儍了,良久良久方恨恨的道:“他们若敢伤了萍儿一毫一发,我不将他整个岛给踏平了才怪。”

 随着,竺瑞青离了峰头,四下盲目寻找,妙手医圣铁三指不得已,也只好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协同寻找!

 一阵急奔,二人已连续的爬过了三座峰头,却连一个人影也没发现,更连一点可疑的地方也找不出来。

 天色却已是申牌时分,妙手医圣铁三指道:“竺公子,这样寻找太过渺茫,决非善策,前面一座山头,正是老朽二十年来居处,暂请登山歇息,进些饮食后再从长计议!”

 竺瑞青见这无门岛上,确实隐密奇特,处处都显得适然不同,只得听从妙手医圣铁三指的话,登上峰头,稍事歇息。

 就在二人登上峰头的不大工夫,突地震天价一声轰然暴响,整个岛都起了一阵剧烈震动。

 紧接着海中无风起三丈高,有似天翻地覆般。

 竺青那曾经此天然变故,不霍然一震!

 却听妙手医圣铁三指道:“此乃海岛中经常发生的地震,不足惊奇,不过,因此却会将他们了出来,因为每逢地震,他们反将那龙舟摇出密…”

 他这话没说完,立见那怪形龙舟,从那沿水的山峰后划了出来!竺瑞青今晨登岛时,也曾探查过那座山峰,峭壁馋崖,想必那壁下另有暗门。

 竺瑞青一见龙舟划出,心中就不由大喜,正待纵身落峰时,突听那壁下传来一声暴暍道:“闻老二,你竟敢趁岛主重伤之际,私自将船摇走,你难道不要命了!”

 暍声末毕,龙舟上暴起一声桀桀怪笑,道:“姓章的,凭你也配管我闻二爷?我非但劫了船,连人犯我闻二爷也带走了,这丫头如花似玉般,看得蛮讨人喜欢的,说不定我闻二爷临老还得开开荤呢?怎么,你不服气吗?桀桀桀…”

 闻子剑笑毕,那龙舟已驶出十来丈远。

 这一段对话,把个竺瑞青心肺气炸,当然闻子剑主要的还是躲避他,没想因此却连累了马萍儿。

 眼看那龙舟已扬起了风帆,去如弩箭,竺瑞青只气得七窍冒火,五内生烟,却是无可奈何!

 说巧不巧,正在这时,远远的一点帆影,出现海面上,正朝这方向驶来,而且速度十分惊人眨眨眼的工夫,帆影已逐渐接近,可以清楚的看见那帆船的两旁,另有两排画桨,起落如飞,怪道来得这快。

 竺瑞青也曾听萍儿说起,她爷爷美髯翁,老化子万铁皮,还有武当子鱼道人,可能随时会到。

 如今一见,他多么希望这船就是美髯翁他们的,于是,双眼眨也不眨的,深深凝注那艘帆船。

 待船来得稍近时,果然,在那船头上一排站着三人,正是美髯翁,老化子,另外一位矮小的老道,想必就是武当子鱼道人了。

 竺瑞青这一见,不狂喜,惟恐他们与那龙舟错过,也不管离有多远,忙提足真气,以狮子吼叫道:“师叔!师叔!千万别放过那艘船,那船上有萍儿!”他还怕美髯翁等听不清楚,一字一句叫得十分清朗。

 其实,双方距离这远,虽看得见,却又那里听得到,纵然竺瑞青功力再高数倍,在这辽濶的大海上,也难传出这违。

 然而,美髯翁等人,就彷佛听到了一样,在两船接近时,竟毫不客气的将龙舟阻住了,而且,似乎没说上两句话,双方就动上了手,竺瑞青一见,那敢怠慢,忙奔下峰头,纵身就往海里跳,准备游去相助。

 妙手医圣铁三指赶前一把抓住,叫道:“竺公子你看,天边乌云密布,眼看一场暴风雨将来临,你可千万不要冒险,凭那闻子剑,决非三位老友对手!”

 竺瑞青心急加火焚,那里肯听,叫道:“不!我非去不可,那老贼是我竺家血海仇人,我岂能容他如此猖狂,再说些许风,也阻我不住!”

 妙手医圣铁三指听他如此说,还只道他水中能耐十分了得,遂也不便坚阻,只得将手松了,道:“这大海中不似江水,竺公子千万当心,自觉不妥时,速速回头,老朽在此相候。”

 竺瑞青听得十分感动,但他怎能不去,忙谢过,纵身就往海里跳去,一起一落已出去数丈远近。

 只是,那岛云说来就来,陵然间风起涌,天空中乌云密布,竺瑞青游出不远,已是涌如山,他心中方感不妙,一个高有十数丈的巨已当头下,竺瑞青大惊之下,斜里一纵,从水面上硬给出数丈远近。

 但是,避得这个,避不了那个,他水中能耐本就不够纯,挣扎半,终被风将他打得昏了过去!

 雨散云收,丽当头!

 在一阵莺啼燕语的娇笑声中,竺瑞青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发觉自己睡在沙滩上,围在身边竟有十来个都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心中一阵错愕,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却听一位少女叫道:“绿姑娘来了,绿姑娘来了!”

 叫声未歇,众少女立即散了开来。

 竺瑞青待翻身坐起,方始感到四肢痛入骨髓,彷佛都断折了一样,除了部有宝甲护住外,连颈脖间都痛得转动都感困难,这一惊非同小可,然而,脑中却记不起怎么到了这个地方,落到这步田地。

 忽地,眼前出现了一位绿衣少女,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说不上美,却有一股人的少女风韵,只见她脸罩寒霜,冷冷的道:“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因何到此,尚请明示。”

 竺瑞青一愕,说出了姓名后,方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到了此地?”

 绿衣少女冷冷一笑道:“采虹仙岛可不是任何人都来得的,有什么目的尽管明说,若想用欺骗手段,那你可是白作梦。”

 竺瑞青一听,对方说话毫不客气,心中不大为光火,遂也冷冷一哼道:“什么采虹仙岛不仙岛,我可不稀罕,你们高兴就让我躺一会,不高兴尽管把我抛到海里面去,我可不要你们怜惜。”

 绿衣少女小嘴一撤,却听一位少女叫道:“不是昨夜那狂风巨把他吹来的吗?”

 绿衣少女双眼一瞪道:“要你多咀!”

 一听到狂风巨四个字,竺瑞青立即想起昏前一切,不“哦!”了声道:“对了!我是从无门岛,被风卷到这里来的!”

 他这话声未落,突见绿衣少女双眼怒睁,铁青着脸,冷然一哼,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来!把他给掷到海里去!”

 竺瑞青一听,又惊又怒,不知道什么地方说错了,恨只恨浑身痛苦难当,无法动弹,但他天生傲骨,岂肯向人乞怜,遂也怒声暍道:“掷就掷,有什么了不起,竺瑞青狂风巨中没死,这次也不定死得了,你想要我乞怜,做梦!”

 说完,迳自闭上一双俊目,彷佛视死如归般。

 绿衣少女冷笑一声,道:“瞧你这次死得了死不了!”

 他这话声末落,一缕柔和的箫声,远远传来,箫声一歇,随听一温婉悦耳的声音道:“绿云,不要意气用事,问清楚一点!”

 这声音,同样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却别有一番韵味,听到人耳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

 那被唤作绿云的绿衣少女,似乎十分听话,竟毫不反驳的又问道:“你既是打从无门岛来的,那龙老贼是你什么人?你到此究竟是为的什么?”

 绿衣少女一连问了好几,竺瑞青始终没开口,他心知是“无门岛”三字说错了,但他将错就错,索不理不睬,看他究竟拿他如何?

 绿衣少女见他装死不开口,不大怒,娇声叱道:“装死!你以为我没法制你吗?”

 绿衣少女,倏然一指,朝他口点落,势道快捷异常,只是,手一沾着竺瑞青的口,立即暴缩而回,且发出一声惊“咦!”

 竺瑞青哈哈一声朗笑道:“这是欺侮一个无法抵抗的人的报应。”

 绿太少女大怒叱道:“你倒是答不答话!”

 竺瑞青仍然闭住眼,但却答道:“要我答话不难,请方才那位说话的来问我,问什么答什么!”

 绿衣少女一听,柳眉倒竖,怒声叱道:“你是找死!”

 死字出口,抬掌就照着竺瑞青的脸面拍下,掌未落,掌风已得竺瑞青不过气来,心中不免大吃一惊。

 竺瑞青一惊未已,已感口鼻窒息,厉风更刺得他脸上辣辣生痛,这要被她当真拍下脑袋不开花才怪。

 就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温婉悦耳的话声又起:

 “绿云!不要急!先赏他一点仙,慢慢再问他!”

 绿衣少女,似对这说话的人十分尊敬,竟不敢违背她的话,在危乎其危间,便将织掌给斜过一旁,击打在竺瑞青的脸侧,沙滩上立即现出一个大,那横的沙粒黏了竺瑞青半边脸,一粒粒嵌进里,击打竺瑞青半边脸全都痛麻了。

 绿衣少女收掌后,仍然一脸愤愤然的,但她却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玉瓶,在竺瑞青微张的嘴中,倒了一些。

 竺瑞青本待赌气不吃,可是那仙入口,芳香清凉,自有一股舒服感,竟使他不忍不吃。

 然而,这仙就像包着糖衣的毒药般,一经下后,浑身就有一股麻的感觉,头脑更觉一昏眩。

 竺瑞青一惊未已,人已失去知觉。

 待他再度从昏睡中苏醒时,发觉自己已睡在一张十分舒服的软上,略一翻身,痛苦全失。

 竺瑞青大喜睁眼,眼前一对素烛高烧,竟是一间十分别致的书房!忽听那温婉悦耳的声音在窗外说道:“公子醒了吗?请来赏月!”

 原来这已是子夜时分了!

 竺瑞青微微一怔,立即翻身下,来到窗前,只见一轮明月,皓洁如银,照着窗前一片奇花异卉,竟是个经过人工修筑,十分美丽的花园。

 此刻,皓月下站着个秀发散垂的白衣女子,从那窈窕娇小的身子看来,仿佛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少女。

 白衣女子一身雪也似缓罗白衣,在这洁白如银的月下,显得多么清华高雅,有如一株水中莲花,静静的站在那里!

 竺瑞青心中一愕,从那温婉悦耳的话声中听来,总以为是个经世故,极具修养,上了年纪的女人。

 那知竟是这么个头秀发的白衣少女!

 竺瑞青走出书房,却蹒跚不敢近前,远远的就施了一礼,轻声道:“竺瑞青海中不幸遇风,飘来仙岛,承蒙抢救,铭感五中,月夜相招,不知有何赐教?”

 那白衣少女动也没动,一直静静的站着,却听她那悦耳的声吾道:“你可知道采虹仙岛上有个采虹姑娘吗?”

 竺瑞青错愕久之,方道:“在下出道甚浅,少见寡闻,请原谅在下连采虹仙岛之名,也没听说过!”

 “这么说,你当真是风无意中飘来的啦!”

 “正是。”竺瑞青忙接口回答!

 “据说你身穿护心奇异宝甲,相信也是武林一脉,你自以为武功如何?你到无门岛,或许是想斗斗龙升天,你自认打得过他吗?”

 白衣少女说话,音调永远是那么温婉悦耳,但却没见她转过身子来,仿佛有意廻避着他似的。

 竺瑞青微微一笑,道:“在下艺出南宫先生所授,虽不能说冠盖寰宇,却也足以自豪,此次进入‘无门岛’,与那老魔战数百回合,也曾打了他几十掌!”说至此,竺瑞青临然刹住,脸上布愧疚之

 白衣少女似对其所说,丝毫没有惊奇之感,依然静静的站着道:“南宫先生以一杆‘铁血旗’威震武林,名扬寰宇,公子大概已获其武功真传,就请将‘铁血旗’取出,我倒要试试该旗威力如何?”

 “铁血旗”一迳施展,威猛无俦,势不可当,竺瑞青至今来了解她身份,岂肯轻易以“铁血旗”对之,不一阵踌躇。

 却听白衣少女又道:“你不用害怕‘铁血旗’能将我伤了,它若能使我双脚移动半分,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竺瑞青一听,对方居然侮辱他奉若神明的“铁血旗”换言之也没把南宫先生放在眼里,不然大怒,冷然一笑,道:“芳驾既是一定要见识见识‘铁血旗’,在下只得放肆了!”语音未毕,已出了“铁血旗”猛然一抖,红光暴闪,耀眼生花。

 竺瑞青一旦抖出“铁血旗”他又不心软了“无门岛”上一战“铁血旗”下飞魂多人,如今对方只是个不明底细的少女,一旦误伤了她,怎生是好?

 白衣少女见他久无动静,又以言语相道:“你是害怕受嘲笑奚落呢?还是害怕一旦当真无法使我移动时下不了台?”

 竺瑞青一听,斯可忍孰不可忍,心中暗忖道:我只她移动身子就好,又不必伤她性命。遂道:“既是如此,就请当心了!”

 竺瑞青微一凝神,立即挥舞开“铁血旗”一招“旗影摇红”从白衣少女身侧挥过,卷起一阵怒焰似的狂飈。

 狂风骤起,立将白衣少女身上的白绫衣,吹得“拍拍”而响,可是,白衣少女似早巳预知般,俨然动也不动。

 突听她冷冷的道:“你当真瞧我不起吗?”

 竺瑞青一听,心中也不由恼火,遂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将血旗猛挥疾卷,尽展旗招绝艺。

 但听风声呼呼,刺耳惊人,潜力,数丈内的奇花异草,全都一扫而光,威势当真骇人听闻。

 只是,白衣少女果真没移动半分,双脚就像钉在地下一样,但见她随旗而摆,顺风而摇,身加树条更软。

 竺瑞青的“铁血旗”也曾扫向她的脚下,但却似遇到一股奇异的牵引力,将旗领着从脚侧滑了过去,仍然无法使其移动位置。

 十数招一过,竺瑞青已知厉害,心中不免大大的吃了一惊,忙收了“铁血旗”深施一礼道:“芳驾绝艺惊人,竺瑞青心服口服。”

 白衣少女突然转过身子,道:“公子,你看我长得如何?”

 竺瑞青但觉眼前一亮,白衣少女果真只十六七岁光景,但却貌赛天仙,美绝人寰,有如王嫱再世,西施复生,更可贵的是美中还有一股高华清雅的气质,令人不敢过份视。

 竺瑞青心中一凛,忙低头答道:“姑娘貌赛九天仙女,为在下生平仅见第一美人!”

 白衣少女微微一晒道:“你既已心服我的武功,又赞我的容貌,若以我配你为,你可愿永留采虹岛上?”

 竺瑞青一听,心中大震,这少女看起来不像是卑之人,怎么第一次与一个男子见面,就会说出这种话来,而毫不感羞惭?

 他那知,白衣少女幼居海外,生朗,喜怒随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不知人世间的险恶。

 竺瑞青一阵沉,若以白衣少女之美,以及那骇世惊人的武功,当真是令人惑,只是,他心中早有个萍儿,岂能容第三者足其间?

 再者,他也不能永留岛上,他要为家人报仇,还要为武林做一番事业,年纪轻轻的,怎能就隐居在海外小岛上,贪享安乐?

 竺瑞青沉思未已,白衣少女又接着道:“采虹仙岛上还有一株‘九天茱兰实’,乃是罕世异菓,服食后可以证道飞升,你若是答应留下,待其成时,我二人分食了,亦可驻颜永寿!”

 白衣少女一再之,竺瑞青毫不动心,但见他英眉一皱道:“在下已然定亲,‘无门岛’上失散后,至今不知生死,其次,在下身负竺家三代血海深仇,不允在下苟安海外,尚祈姑娘原宥,姑娘美意,可惜在下无此辐缘!”

 竺瑞青一口回绝,这可大大的出乎白衣少女意料之外,但见她微微一震,蓦地双眉倒剔,粉脸变,怒声叱道:“你竟敢不答应,我采虹姑娘向来说一不二,徵求你的意见,只不过给你一点面子而已,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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