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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相遇
  “feel”是秦海市著名的昂贵美发造型店,一般孟冲根本就不会想到要经过这里,看着外面那些各种发型的欧美模特她就有种莫名的审美疲劳。她从小就被领着在5元店里剪头发,头发看起来一直黑漆漆的鸟窝着,所以当自己第一次被蒋洁拖来做发型后,她一晚上都在抓自己十分诡异的发型。

 不过,她们就像是有约定一样,蒋洁就给她的管家似的,坚持她要到这里理发。

 刚刚推门进店,门口的收银小姐就乐了,说:“这次又要上刑场了?”

 孟冲做了个鬼脸,蒋洁一脸淡然地走进来,问:“她在么?”

 “当然,这次还洗头么?”

 孟冲在一旁正想摇头,蒋洁就干脆地说:“当然。”

 收银小姐从柜台出来,领着她们的VIP客户就往里面走。店里面的装修自然雅痞风格的,四周都是各种现代型的涂鸦,而天花板却是各种字母的组合。不远的墙上是一个故事的壁画,一个忧郁的男人和一个美的女人,他们背对着,男人低着头,盖着自己的帽子,而女人则是抬着头,长发飘飘,像是在遥望什么。每次,孟冲走进来的时候看见这副壁画,就会感觉到新的故事正在上演似的,感觉都那么不同。

 “嘿,这是我们新来的洗头小哥哦。”收银员领来一个看着羞涩的男孩,他穿着店里统一的白色条纹衬衫制服,手里拿着一瓶什么东西,水灵灵的眼睛里有些闪躲,可是他却是比蒋洁要高出半个头。

 “你好,”他的声音很低哑,口气像是鼓起了勇气似的“我叫凌音。”

 孟冲一个哽咽,不知道哪里是戳中了笑点。

 蒋洁打量了一下,指着孟冲说:“就是她,用的东西你知道吧。”

 凌音一愣,收银台小姐很积极地走上来说:“哦,我马上告诉他。”

 孟冲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种:逛窑子的感觉,而自己就是那个老顾客。

 就在一种混乱中,她熟悉地走进房间,躺在了舒服的台子上,收银台小姐跟小哥认真的解释了一边各种蒋洁的规矩后,小哥“哦”了几声,然后就拿着东西走了过来,打开了温热的水。孟冲最近实在疲惫,一沾到躺的地方就会陷入梦游状态中,当小哥将温度刚好的水洒在她的头发上,并且轻声问:“这样的温度可以么?”时,孟冲猛然就醒了!

 她睁开眼睛,然后挤出一句:“咱们还是别说话了。”

 小哥手上一愣,然后又熟练地洗起了头发。洗了一会儿,小哥还是很好奇地开口了:“外面那位美女是你姐姐么?”

 孟冲轻微摇摇头:“不算。”

 他们没再说话,再过了一会儿,洗好了头,小哥十分细心地帮孟冲将头发包好了,孟冲不太喜欢,于是小哥又很仔细地帮孟冲擦起头发,然后才出去。

 蒋洁正架着自己的腿坐在黑色的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本杂志,抬头看见孟冲出来,挑了挑眉:“你这是刚睡醒吧?”

 孟冲点头。她被蒋洁指定的设计师还没有出来,于是她四处看着,看着寥寥几人有些冷清的大堂,撇了撇嘴:“今天不是周么?怎么没什么人?”

 “今天没什么设计师在,很多人都没接了。”小哥站在她身后解释。

 这时,一个清晰的高跟鞋声音从里面的房间里传出来,然后就是一声响亮高傲的声音:“我昨天辞了不少人。”

 孟冲转头,见就看见了自己的发型设计师“feel”的老板和发型总监蓝意,30多岁的蓝意上身穿着黑色的小西装,下身是蓝色的短裙,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标准的瓜子脸上是一脸傲然的神情,一直让孟冲有种要退缩的冲动。

 她直接走过来,摸了摸孟冲洗了的头发,满意地点头说:“还不错。”

 凌音在一旁笑了,像是个得了糖的大男孩似的。

 蓝意又低下头,看看孟冲一脸无辜似的脸笑着说:“今天是准备什么发型?”

 孟冲退开一步,转身走向专有的位子上,说:“哎,我一直无所谓。”

 蓝意轻笑,看看一旁的蒋洁,做个无奈的神情再走了过去,熟练地拿出了东西放在台子上,说:“这就是我最喜欢的客人,虽然有点欠扁,也没有什么审美,但是她还诚实,而且没什么废话。”

 孟冲看看她,问:“这是夸我么?”

 蓝意按了按她的肩膀,对着镜子捧住她的脸看看,仔细地说:“你们俩怎么能成朋友呢?”

 不远处的蒋洁头都没抬,平声说:“我捡到她的。”

 蓝意笑笑,用手整理整理孟冲的头发:“那还真是不错的运气。”

 “那是。”孟冲忙不及地接上了。

 蓝意微笑一下,没有再说,她早知道了这个故事了,只是每次看见她们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笑。

 蒋洁突然有些思绪,她微微抬起头,瞄向孟冲,她低垂的不的样子,一副困倦的样子,不片段的回忆重上了思绪。

 大概是快两年了,那是个冬天,外面正下着鹅大雪,将道路铺成了一片白色,上面是深浅不一的脚印。蒋洁常去的咖啡馆的橱窗外面是一幅圣诞节景象,有假的高大圣诞老人,一些店的外面还有不高的假圣诞树,上面象征的装饰着些假的礼物,下面放着些可以送人的小礼物,而外面的街道上一定是放着不同的圣诞节歌曲,一些家长牵着孩子,从她的面前走过。每到快要圣诞节的时候,看见外面这样一幅景象,蒋洁都不能自己的悲伤,时间什么都没有治愈,反而让一切越来越清晰了。

 中午的店里没有什么人,只有舒缓的音乐和一些人低声地交流声,像是温和的背景音。蒋洁点了一杯热可可坐在橱窗里,无意地划着自己的勺子,等着午饭时间的过去,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开始忙碌一些。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铃声,有一个新的客人进来了。蒋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是个穿着灰色风衣的人,身形有些瘦弱的样子,除了这些,蒋洁没有再在乎了。

 她还是深陷在自己的思维里,绞尽脑汁地想着有什么新的突破口。这已经是她多年来的一个习惯了,只要闲下来,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去想这些,像是强迫症一般。

 “嘿。”突然,她面前响起了一个有些低哑的女声,当她回过神来,那个穿着灰色风衣的女孩已经坐在了自己对面了。她拍落了自己肩膀上的一些雪花,用力有些冻僵的双手然后哈了一口气,她没有带围巾看起来有些冷。蒋洁有些不,但是她从小便被锻炼地不,于是她笑笑,应该是很温和的问:“什么?”

 “我叫孟冲。”她干脆的说,眼神深黑的看不出什么活力,但是她保持着一个漂亮的嘴角弧度,让蒋洁看着很舒服,加上红彤彤的脸颊,不失有些可爱。

 “蒋洁。”她礼貌地说,虽然初见有些好感,但是她还是不自觉地有些抵触和防御。

 “你好像有心事。”她接着说,干脆利落。

 蒋洁皱眉:“好像不关你的事。这是什么搭讪么?我可…”

 孟冲摆手,倒是毫不在乎,还是那么漂亮的弧度,说:“我可没有那么闲心。只是,说不定我们的心事一样呢?”

 蒋洁一愣:“嗯?”

 孟冲身子往前倾了倾,眼神一直毫不避讳地看着蒋洁的眼睛,没有什么逃避和害怕,说:“我们都一直没有找到什么突破口不是。”

 蒋洁一惊,收起了笑容和不,改成了敌意:“你说什么?”

 孟冲无辜地扬扬眉,说:“我只是觉得你有困惑,我也有困惑,所有说不定互相帮个忙。”

 “我不需要。”

 孟冲倒是无所谓,继续说:“我有一个案子。”

 案子?蒋洁又是一愣,感觉有些虚假。

 “一个高中女孩她被投毒了,原因不明,现有有三个疑犯。一个是她父亲,是个烂赌的人,经常打她和她妈妈;二是她男友,一个懦弱的小男生,分手接受的不是很好;三是一个网友,是个大叔,普通公司的文员,没有家庭,跟女孩见过一面,但是女孩看过他之后,就没有再联系了,但是有证据显示他在跟踪女孩。他们都有动机呢,我很疑惑。”

 不知道是孟冲的表情太有说服力,还是故事真的有些看头,蒋洁下意识地就问:“还有朋友呢?”

 孟冲突然恍然大悟地样子,说:“是啊,还有一个闺蜜。她们关系不错,从小一起长大的。”

 “她对那个女孩被父亲施不知情么?”

 “知道,就是她告诉我们的。她母亲什么都不敢说。”

 “那你为什么不怀疑那个女生呢?”

 “我有理由么?”

 “每两个女生之间必定要出现矛盾,因为她们容不下彼此之间有一个是更受的。她们一定会有矛盾的。而且,下毒,那不是女孩才会做的事么?”

 “这些可不够。”

 她们依旧对视着,你来我往地说着。

 “父亲会毒打,男友会充犯罪,跟踪狂会绑架。有条不紊,那是报复的女孩。”

 “你是不是也想过?”

 突来的一句话,蒋洁愣了。孟冲这是用手撑住自己的头,好奇地问:“你想怎么报复一个害了你的人?”

 蒋洁眉眼一皱,犹豫了片刻,最后收敛了些自己的不,一字一句地说:“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对面的女孩居然有些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站了起来,说:“太好了,这下我有新思路了。”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穿着黑色制服外套的男人,他看见站起来的孟冲,然后走了过来,是个高大锐气的警官,脸上菱角分明,眼神炯炯有神,但是神情紧张地说:“那个纪婷不见了,你说她在哪儿!?”

 孟冲无所谓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角落的隔间,说:“就在那里啊。”

 那个人和莫明奇妙的蒋洁都一愣,顺着她的手指去看,果然看见一个隔间里,有个孤独的影子。

 “我劝你们快一点。她好像内疚服毒了。”然后,她波澜不惊地接上一句。

 那个警官立刻大骇跑了过去,叫着孟冲说:“打120啊你!”

 孟冲看着他冲过去,无奈地看了看蒋洁,摸出自己的手机打了120。这时,店里突然成了一片,几个服务员顺着那个男警官的声音就冲了过去。蒋洁这时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谢谢你了。”孟冲说。

 蒋洁抬头,笑着:“谢什么?”

 孟冲耸肩:“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蒋洁还是疑惑,孟冲却已经走开了。她心里一阵不明的悸动,回过头,却不见了女孩的身影。

 那天之后,过了很久,蒋洁也没有再见到孟冲。不过,一段时间内,她还是不时想起那个女孩,有些好奇,更多的是担心,所以,她黑进了警察局的管理档案,调查了孟冲,答案自然让蒋洁有些吃惊。

 而吃惊的理由却是普通。孟冲是秦海大学商学院的大一新生,父母双亡,从小和生活在一起。她本人并没有什么好调查的,学习和生活看起来都很普通。想起她怎么能和警察扯上关系的原因,大概就是她的父亲和爷爷都是个警察。孟冲的父亲孟仇虽然英年早逝,但是却是秦海市史上最年轻的刑警支队队长,而她爷爷孟凡则是老警察了,虽然混到最后只是个副队长,但是却是被受赞誉,据说他死时还受到过勋章。

 除此之外,孟冲的生活在资料上看起来十分平静和普通,和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一模一样。

 蒋洁多年来养出了多疑的习惯,看什么都资料都觉得有些盖弥彰,她坚信每个人都有秘密,看起来越普通的人,便拥有更多的秘密。抱着这个想法,蒋洁决定要去亲自会会孟冲。

 不过,这只是个想法。之后的一段时间,蒋洁被家里的一些事情住了,等到她清闲下来的时候,已经快忘了孟冲这个人了。

 直到,新年后的又一个雪天。

 “喂喂,”孟冲突然叫了起来“不是止染发的么?”

 蒋洁从回忆里回过神,她抬起头,不知何时蓝意已经准备给孟冲“用刑”了。

 蓝意面带微笑地靠近她,划了划手里的塑料刀,说:“我是形象设计师,这次我做主了。”

 孟冲一个哽咽,说:“我又不是明星,为什么要形象设计师?”

 蓝意用手把她的脸扳回了镜子面前,说:“我决定的。”

 孟冲无语,她和蒋洁各有自己的坚持,蒋洁出生不平常,形象无小事,她很坚持。孟冲住着她的,吃着她的,用着她的,没办法,总要做些妥协。

 她怏怏地坐在位置上,无聊地用眼睛瞄镜子里面的人,突然,她注意起坐在门口手里拿着巾的凌音,挑了挑眉,问:“你们新来的洗头同学,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蓝意“咦”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凌音,又“哦”了一声,说:“有些,好像是他爷爷死了。”

 孟冲看看,说:“还有吧。”

 蓝意停下手里的“磨刀霍霍”仔细瞅了她一眼,说:“是有。怎么看出来的?”

 孟冲无法解释,只好说:“感觉吧。”

 “你是有特异功能还是怎么地?”

 蓝意说完,一边看着杂志的蒋洁突然笑了一声,孟冲也干笑一声,说:“嗯,算是吧。”

 蓝意无意再猜了,她给孟冲上上染发剂,一边说:“是有,听店里的人说是他爷爷死时留给他一个纯金的小盒子,但是小盒子被人偷了。”

 “那盒子能有多少钱?”

 “大概能值个一百万左右吧,具体不知道。”

 孟冲若有所思:“报警了么?”

 “报了,没什么下落。有几天了吧。”

 孟冲裂开了嘴角,被后面的蒋洁看见了,她冷冷道:“你又什么花样?”

 孟冲很开心,说:“没有。我染头发。”

 蓝意说:“嗯,褐色的。”

 孟冲没有一开始时的颓废,一时有些兴奋起来。

 孟冲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染好了头发,蓝意自己看看非常满意,蒋洁也有些满意,孟冲看看,不是很别扭,勉强接受了。于是,到达警局的就是一个看起来青春活力的孟冲,一走进来,几个认识的警员就愣了。她倒是不介意,直接走进了大厅往李泽的位置去,李泽正坐在位置上写着什么,孟冲一叫一抬头,当时就愣了。

 “有什么惊讶么?”孟冲无奈。

 李泽很狡黠地笑了,说:“没有,看起来不一样了而已。和树懒一样。”

 “…”李泽很满意孟冲无语的表情,问:“什么事?”

 孟冲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连忙走上前,指着电脑说:“给我查查有没有一个叫凌音的人来报过警。”

 “什么案子啊?”

 “盗窃。”

 李泽正准备按电脑,一听就无语了起来,回过头来说:“我们是刑警,有失窃找民警好么?”

 “报案系统是一样的,查查不要紧的吧。”

 李泽摇摇头,帮她查起来,然后顺嘴一问:“我最近想到了一个条件了。”

 孟冲一愣,然后又想到几天前小白案子中他们打的赌,不联想到小白。抬头仔细看看警局大厅里几个人,小声问:“小白还没有回来么?”

 李泽也有些失落,说:“没有,放了她三个星期的假了,让她去好好调整一下心态。——有了,四天前,是有个凌音的来报警。”

 注意力被吸引回来,孟冲探过头头去,看着报告上的确写的是一个纯金的小盒子失踪了,上面还有他提供的一张照片,是小时候的他站在爷爷旁边拍的,民警用红色水笔圈出了他们身后背景的桌子上的一个首饰盒样式的长方形扁平的黄小盒子,大概是照片太老了,盒子看起来有些发黑。

 “纯金的盒子?”李泽疑惑“这东西有点难办啊。”

 孟冲点头:“人犯的最可能啊,现场的勘察调出来看看呗。”

 现场勘察,没什么线索,盒子藏在老爷子的保险柜里,保险柜没有被撬开,但是四周除了老爷子的指纹也没有别人的指纹,至于脚印,保险箱在老爷子的头柜里,脚印有保姆和住在家里的大伯和二伯的也没什么奇怪。入室盗窃也站不住脚,老爷子的房间在三楼,没有撬窗没有撬锁的痕迹,窗子很多年没有开了,现场也没有开窗的痕迹,就连老宅子围墙外的爬山虎都仔细查了一面,也没有发现什么。

 要说证词,说是人作案,其实就不会有什么进展。凌音的父亲在外市,直到葬礼的晚上才回来,没有犯罪时间。而大伯二伯都得到了很丰厚的遗产,不少于一个小金盒子的价钱,也说不什么动机。至于保姆,也得到了很丰厚的遗产,而且老爷子的一个市外别墅都给她了,也没什么动机。而凌音只拿到了这一个金盒子,居然还不见了。

 这案子,自然而然的陷入了僵局。

 “这老头子太有钱了吧…”孟冲惊讶。

 李泽点头,搜索了老爷子的名字“凌军”发现他可是个神秘的富翁。90年代初来到了秦海市定居,当时就一心用钱做慈善,捐了钱给敬老院和各家大医院,谁也不知道他的钱是哪里来的。之后,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用钱投资家具市场,建了一个大型的家具城,千禧年出又退居二线,把地方交给其他人打理,自己做起了董事长的太上皇,没再出现。不过查到的第三代,好像就有些奇怪,大伯和二伯的女儿包括凌音都曾留学美国,大姐最后定居美国,二姐则回家自己创了业当了老板,虽然不大但是也算事业,而凌音…回家就打工了。

 “有些猫腻。”李泽总结。

 他一回头,惊讶地看见孟冲的眼神里闪闪发光,好像等待已久的东西终于出现了。

 “你看见了?”

 孟冲干脆地点头:“有点。”然后干脆地点下了打印。

 李泽扶额:“你不要去惹祸了,祸害我们就够了。”

 孟冲高兴地边走边说:“我是去帮助他们的。”

 她开心地将打印好的文件折好,就出了警局,然后对着李泽说:“你的那个条件就下次了。”

 李泽一愣,感觉又被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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