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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闲话藏锋
 没人问沈荞,沈苞却突然说:三姐姐的络子其实是打得很好的,戴出去人人都问哪来的或是哪里买的,苞儿却不敢说是三姐打的”

 “这是为何?”凌夫人颇为惊讶,一个瞎子能打络子?

 沈苞举起一个很小巧的在眼前滴溜溜转“看,这个金蟾就是三姐姐送我的,我平时都舍不得戴,她打的虽然好,却也异常费时,我怕招了人上门向她去讨…的她答应也不好不答应也不好的。”

 她小手里的金蟾还有两粒黑玛瑙珠做了眼睛,背上有绿色的凸起,模仿金蟾的背皮,十分漂亮精致。

 厅里又一阵安静,不知道要不要夸一夸沈荞,只觉得不夸于心不忍,夸了又心酸的,一个瞎子什么也做不了,呕心沥血躲在屋子里打络子,啧啧,画面凄惨。

 沈荞突然开口:“五妹妹还是不说的好,我现在已经不打了。”

 沈苞果然惋惜的很“太可惜了,不过这样也好,再没人有和我一样的金蟾了,世上独一份…”

 小秦氏用眼角看她,觉得她真心讨厌。

 沈茵也算是个伶俐的,却只要一碰到沈苞就像雪人遇到太阳暴晒,开始硬一会儿,很快就化了;心里又很怨恨沈老太太,好好的二房请客,把四房的丫头带过来做什么?

 不过凌夫人好像并不讨厌沈苞,奇了,她不是个很挑剔的人吗,怎么会容忍小姑娘叽呱讲话呢?

 大约还是四太太顺安伯府嫡女的出身有面子吧。

 是啊,自己又是个什么出身?想到这里,终究心意难平。

 时候差不多了,有婆子来请大家去用午膳。

 到了饭厅,一看见桌上的绍兴古越龙山酒,凌夫人莞尔道:“这可是用心了,京城没有这个酒,二太太是从哪里买的?”

 婆子忙提了白瓷酒壶为大家斟暖好的黄酒。

 小秦氏温和道:“走河运从浙江绍兴运回来的,特地在夫人家乡最有年头的老铺子里买的”

 “多谢费心!”凌夫人有些感喟。

 “快二十年没有回去过了,那里有个柯桥镇做得最好的金华火腿,也许久不曾吃了”

 小秦氏笑着指着桌上一盘若琥珀玫瑰的东西:“这便是柯桥的火腿,这半边是三年腌的,那半边是一年的,不知道您喜欢哪种?”

 凌夫人笑道:“都好都好…”说着又有丫头各夹了一块给她,她先吃一年的,再吃三年的,细嚼慢咽品尝后道:“以我的口味,还是一年的好些…”

 一桌子人陪着笑,沈荞可不管,静静吃着松香为她夹的菜。

 “凌公子喜欢玉兰片吗?那个玉兰炒虾仁肚片是我们大厨房的拿手菜…”沈茵微红着脸说。

 沈苞笑道:“今儿桌子上的菜恐怕都是大厨房的拿手菜,凌大哥哥随便吃就好了”

 沈荞也看出来了,沈苞就是要着沈茵一头,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倒像宿敌似的。

 “谢谢两位小姐,伯雅都爱吃。”凌安许向两人道谢,却大方的问沈萝:“二小姐喜欢哪个菜,可夹得到?”

 沈萝大方道:“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不过,公子若能将卤牛移过来些,我三妹妹是很喜欢吃的…”

 沈荞噎了一下,前一段厨房天天做卤牛,老太爷也差人送来,她连着吃了一个多月。

 沈萝这是在报复,肯定的。

 然后长辈们也互相推荐菜品再聊些奇闻轶事,气氛还算融洽,至于凌夫人老是有意无意的看沈萝的鼻子,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饭后又安排了消食游,凌老爷兴致的跟着沈近山去看绿萼梅。

 “听说端木兄园中的绿萼如翡翠啊,不去看看岂不白来了一趟?哈哈!”

 “哪里有翡翠之,不过接近初枝头的柳罢了…”

 小秦氏脸色红润的征求凌夫人的意见“您若是不怕冷便一同去赏梅?”

 凌夫人略一踌躇道:“不瞒二太太,我却是个怕冷的,还是在暖炕上坐着喝茶惬意!”

 小秦氏亲热的扶了扶凌夫人的胳膊说“那就让许哥儿陪着两位老爷去赏梅!如今是开得最盛的时候,错过了可要再等一年了,许哥儿快去吧!”

 “我看啊,您还是先去客房里歇个中觉的好,未时末来看皮影戏,晚饭后还有小重天的戏班子,虽比不得正音班名气大,但是里面一个正旦和一个小官生十分有灵气,并不比正音班差。”

 说着凑在凌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凌夫人笑了,面有深意。

 沈荞一看那情形岂有不懂的,军队里男人无聊时说起女人,就是这种又甜又暧昧而笑的样子,女人说男人估计也是一样。

 但是小秦氏怎么敢狎昵呢,凌夫人不是端庄持重的很吗?

 听说可以歇中觉,大家都觉得这个安排很贴心,老太爷和老太太及小姐们都先回屋去了,

 凌安许穿一袭玄锦袍外披着青色斗篷,周身带着李庭远青壑松涛图上的气质,那是文人笔下的温润青山,没有怪石嶙峋和高不可攀,却有人文墨香。

 他讨女孩子喜欢实在是很正常。

 他陪着父亲和沈近山去赏梅,沈茵在他们身后五丈远的地方探头探脑,期期艾艾。

 染秋已经悄悄跟了过去,沈荞故意落的远一点。

 “我待会儿要回屋睡歇中觉,只是方才吃的太怕积了食,请妈妈去替我准备一下!我很快就来。”

 阮妈妈跟了一个上午早就累了,忙福了福就去。

 “小姐猜到四小姐有动作?”

 沈荞暗笑道:“你看她那个样子,听见凌大公子去梅园,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半下,又咬嘴又捏拳的就差追过去了,还用得着猜?”

 很多人在下决心做一件事之前,不经意间会有一些小动作,若非经过训练很难掩饰。到是那个叫四全的白面皮男人,行动之前没有任何讯号,很不容易。

 沈荞接触过不少悲歌壮士一看就知道了。

 松香就差跪下磕头拜师了,小姐太厉害了!

 主仆二人慢慢往前走,院角的一棵松树却晃了晃枝条,沈荞余光扫到掩藏其后的半个莹润的下巴。

 松香也发现了,这是游廊通向后花园的一个角院,比较僻静。

 “出来!不然我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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