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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hapter32
 夜风吹过树梢,茂密的树叶簌簌作响,有一两片坠下来,落在言格的黑发上。

 他有些缓慢地抬手,一点一点,仿佛很艰难,终于,轻轻搂住她的

 此刻,夜深,

 人静。

 她又在他怀中了。

 他低头靠近她,她阖着眼睛,呼吸声很沉。

 “甄意?”

 “嗯?”她稍稍动了一下,似乎意识不清。

 “你喝酒了?”

 “嗯。”“你给我打过电话?”

 “是。”她睁开眼睛,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他脸上,有些哀伤“可你没有理我。”

 他微微咬,几不可察地蹙了眉:

 “那,你后来打给了谁?”

 “我姐姐。”

 “哦,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过。”他用一种聊天的语气“她,叫什么名字?”

 “甄心。”

 “你姐姐,她和你说什么了?”

 “她说让我保护爷爷,还说,凭我的能力,一定可以隐瞒。”

 “你怎么说?”

 “我不想,我想报警,但姐姐她骂我。她说小时候就是她保护我的,我不能不保护家里人。”甄意了一下鼻子“她说她再也不想理我了。”

 “她,让你隐瞒什么?”

 “隐瞒…”她低头抵住他的膛,痛苦而小声地说“我头好痛。”她一只手回来,用力敲自己的头“好模糊,不清楚。”

 “那就不要想了。”他的手伸入她的发间,握住她的脑袋,低头拿下颌抵住她的鬓角,紧紧制住了她。

 他声线低沉,在她耳边说“甄意,不要想了。”

 “不对啊…怎么会想不起来?”她挣扎。

 “不要想了!甄意,你只听到我的声音,其他的都不要想;只听我说…”他贴在她耳边,头一次不经允许对人进行催眠。

 渐渐,她不再动,平息下来,拳头也缓缓松开,顺着他的口,无力地滑落下去。

 “甄意,你听我说,甄意!”

 “…嗯?”她气若游丝。

 “以后,有什么事情想问甄心的时候,先问我,好不好?先找言格。言格。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接不到电话。”他竭力稳住颤抖的呼吸“甄意,记得,先找言格。”

 “…”“答应我,不要找甄心,先找言格。甄意,答应我。”

 “好。”她很乖巧而虚弱地应声,慢慢,整个人顺着他往下滑,言格拦手把她捞住,重新收回怀里。

 因为一时着急用力,她猛地被带回来,嘴从他脸颊边擦过,一路滑过脖颈,最终落在锁骨上停住。呼吸均匀微热。

 言格仿佛触了电,静止几秒,脸竟有些发烫。

 不着痕迹地稳住了呼吸,才重新把她抱好。

 她柔软得像一捧纱,盈在他怀中。安静而白皙的容颜在月光下静美如画。

 “对不起,甄意。对不起。”他箍住她的头,一遍一遍重复“对不起,我应该主动给你电话,对不起。”

 他下外衣,裹住她,抱着她平躺到草地上。

 她闭着眼睛,安宁地沉睡;

 迟来的反催眠,会有作用吗?

 他头一次心如麻,低头俯视她,望见她宁谧的睡颜,却又平静下来。

 其实,对她的脸,记忆始终清晰,甚至记得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其实,很庆幸拥有那样超凡的记忆力,甚至还记得和她接吻的感觉。

 言格低头眉心。

 一贯淡宁不惊,却居然在8年之后重见她的那一刻了思绪;与她有关的一切记忆都活生香起来。他居然很淡定地拐着弯儿地接近甄教授,偏偏那几个月她太忙,他拜访小楼第11次,才遇到她。

 打电话过去,一声“喂”他就认出她的声音,而她,却似乎不记得他了。

 放下电话后的整整30分钟,他的思绪都在空茫和颠簸之间切换,无法停止。最终是去了那栋小楼。

 坐在书房里,看着她衣衫不整跳下来,脚地拿他的风衣扑火,安慰爷爷时声音轻快得像风铃,他呼吸不畅,关上了门。

 而后来她抱着风衣追去他身后,8年之远,近在咫尺,他却连回头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此刻,甄意就躺在他身边,和那年躺在马路中央看星星的那个女孩一样,美丽,娇柔。

 言格低头,一点点接近她的,隔着一毫米的距离,气息融,却最终没有落下去。只轻轻地说:“甄意,好好睡觉。”

 他平躺下来,望着微茫的星空和茂密的相思树。

 好安静啊。

 “不是说,要一起数这棵树上的叶子吗?”他扭头看她,隔了好久,复而看树“最多的一次,数到12221。你刚才出现时,数到3745。”

 今天很巧,在这里相遇。

 其实,也不算巧合。每过一段时间,他都会在“大家都睡着的时候,躺在树下数叶子”…就他一个…

 时常会来。因为,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和她相关的记忆,便只有这一棵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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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今年的雨水出乎意料的多,这已是第七场雨。

 甄意站在精神疗养院的落地窗旁,呆呆地望着。外边,雨水冲刷着草地,一片清冽的绿色。开败的樱花打落在台阶,零零碎碎。

 今天神经病人们不能放风,估计一个个又不地抗议了,不知道护士该怎么哄他们。

 她脑子里空空的,什么想法也没有,她隐隐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可记忆却十分模糊。

 身后有轻缓的推门声,她吓了一跳。

 回头,是言格进来了。

 “小柯说你找我?”

 她“嗯”了一声,再没言语。

 今天早上在爷爷的小楼里醒来,一个人,但她依稀记得昨晚见过他,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无意间说了什么。

 她闭嘴不答的功夫,他安静而耐心地等候着。

 他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情况很不好。开门进来的瞬间,她回头,表情茫然又恐慌,像深度受惊的病人。虽然一瞬间平息下去,可还是不对。几个小时不见,她眼圈很深,眼窝深陷,嘴上还起了小泡泡,从头到脚,都没打采,像一只蔫掉的茄子。

 她低头站在他面前,肩膀垮着;

 昨晚安置好她后,他就离开了。没有等在那里等她醒来问她,怕她受惊;

 今天上午工作稍稍心神不宁,担心她的状况,好在,她真的来了。

 他在心里温柔地叹了口气,不知道甄意昨晚的状态出现过几次,但,他以后必须加倍地关注她,关心她了。尽管对他来说可能会有些困难,但他会竭力尝试。

 他缓缓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听他这般温和的嗓音,她就想哭。

 她头低得更低,死死忍着,声音细得像蚊子:“我只是想见你。”

 言格稍稍怔愣。

 一秒的安静那样漫长,甄意在心里苦涩地笑,好在她聪明“我只是想见你”真是个有歧义的句子,还可以巧妙地补充:“我只是想见你,言医生。”

 他不动声:“是有事想向我咨询吗?”

 “嗯。”为何此时的感觉如此颓废。

 明明就是想见他,却不能光明正大地说真话。并非她没了年少的勇气,而是他已不是年少的他。

 面对别人的未婚夫,她不敢越矩。而昨晚不清醒的拥抱,叫她深深自责,觉得自己像偷情一样面目可憎。

 但昨天在表姐家的事,太多太多,她想不起来,必须借助心理医生的帮忙,别的医生,她信不过。

 她对自己说,她如此信赖他,不过是信赖他身为医生的专业和保密。

 风从窗外吹进来,她的心微微发凉。

 自觉走到躺椅边,睡上去。

 一瞬间,身体和心灵都觉得好累。她两眼无神望着淡蓝色的房顶,喃喃道:“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

 他轻轻拉来椅子,坐下:“是什么样的梦?”

 “我…”她压抑着心中的痛苦,狠狠蹙着眉心“有一个小女孩,她站在森林里,头…头都烂了。她看着我,眼很黑,不停地,森森地问我…”

 她深深了一口气,泪雾弥漫。

 “她问的什么?”言格的声音平而缓。

 “她问:‘你为什么要把我扔进山里去呢?有老鼠咬我,好痛,你看我的手。’…”甄意呜咽,悲伤又可怜“然后,她抬起手臂,她的手被老鼠野狗啃得只剩一截白骨。”

 “这样的梦持续了多久?还是,只在昨晚。”

 “只在昨晚。”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梦里的小女孩会质问你把她扔进山里去?”

 “因为…”甄意拿手背遮住眼睛,嘴苍白,剧烈颤动着;才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因为我可能真的这么做了。”

 泪水成河,默默淌。

 她遮着眼睛不敢看他,她如此罪恶,如此丑陋,不知道他会用怎样的眼神看待她。

 她不敢去想,内心是那样的羞愧,卑微,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可言格并没批判,甚至没有评价,嗓音依旧平淡而清和:“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样做的呢?”

 他的问题真宽容,不问她为什么做,而问是什么事驱使她去做。

 甄意愈发心酸,呜呜哭起来;他没劝,也没打扰,安静坐在一旁,包容地等待。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风吹进来,带着雨水的凉意。言格起身拿了毯子,给她盖上。她滚进毯子里,埋着脸继续呜呜。

 她把自己的脸哭成了一只大花猫,终于哭够了,才羞愧地拿开手,惨兮兮地看向他。

 他一身白衣,安然坐着。俊颜清隽,眉目和淡,黑湛湛的眼睛温和清淡地看着她,不带苛责。

 “我就知道,可以和你说。”她哽咽着,胡乱抹眼泪。

 言格眼眸深了一度,没作声。

 她真的没怎么变。笑,就哈哈开怀,笑声朗朗传十里;哭,就哇哇大哭,可怜委屈又揪心;孩子般直来直去,还是那颗赤诚之心。

 他见她不哭了,递给她一张手帕。

 她像是哭累了,呆呆的反应不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有点儿懵。她少有这般无辜又犯傻的眼神,他的心便莫名像被她一手指轻轻戳了一下。

 想着要对她好,他抬起手绢,给她擦花脸。

 他的手很轻,手帕很柔软,她再度发懵,心脏在腔里突突地跳,紧张地咽了咽嗓子:

 “言格,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言格不答,见她回过神来了,把手帕放在她手心。

 她接过来自己擦眼泪,渐渐开口,讲她醉酒后接到崔菲的电话,可说到关键部分,她就讲不出来了,只记得给言格打过电话,之后的事情很模糊。

 甄意一边说,一边惴惴不安。

 她心里已经着千万斤的重石,如果言格有哪怕一点儿的惋惜、不认可、否定或不适,哪怕一点儿,都会刺痛她,把本就悔恨的她推入更深的地狱。

 可至始至终,他没有。

 他只问:“和我打电话之后的事情,记不起来了吗?”

 “嗯。”“那你记得当时的感觉吗?”

 甄意努力回想:“好像,声嘶力竭,在挣扎。”

 “为什么而挣扎?”

 “崔菲,戚行远,姑妈,还有她,在商量把艾小樱扔掉,我不肯,可他们都不理我。”

 “她?她是谁?”

 “我记不得了,好像,有第四个人。她一直在对我下命令,我不听,她就自作主张对其他人发号施令了。我在说什么?”甄意额头“天啊,我当时是有多醉?”

 言格沉默不语,隔了一秒,再问:“你参与了吗?”

 “我一开始是准备先顺着表姐,稳住她,把她们支开后,去调查现场的,因为我有些怀疑真相…我看到小樱头上的伤是你送的书镇打的,我没提醒他们,因为等以后警察发现的话,可以查出来做关键证据。还有,他们想把小樱光着身子扔掉,我让他们给她包了浴巾。我应该是准备跟着姑妈去清理现场的,这样我就可以去检查有什么不对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这样做。我记

 作者有话要说:嗯,从此,男主的戏份会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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