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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岩石上几颗至少几百年的连体老树,树径、树冠异常地宽大,从北往南看,几乎遮住了石门。

 这几株老树,在旁边众多比它们小很多的子孙的簇拥下,盘错节地顽强生长着。

 在这块多石少土的弹丸之地,居然能生长成这般壮的老树,可谓奇迹。

 看那架式,似乎还要再活上两千年。湖的正北面,又有一座同样高大的山峰,东、西、南三面的峰壁几乎与地面垂直,笔直陡峭的象是刀劈斧砍一般,山峰左右都各有一条二三十米的小河,将其与它东西两侧的山体隔断,从而愈加显的孤傲。

 此峰与石门处两座山峰遥相呼应,象是三员骠悍的战将,正摆出一个倒三角形的战阵。

 它的再北面,连接的便是绵延几百里的原始森林野人山了。这其实也并不是野人河的源头,它应该还有更远的源头,只不过这小糊中,有至少七八条来自东面、西面和北面的细汇入,这众多的细,也都是源远长,到底哪一股算是正宗,已经不好判定了。

 这耸立于湖的北面的山峰之上,远处一点看不出的,在峰顶高而又密的大树的掩映下,竟有一座俨然欧洲中世纪样式的古城堡,威风凛凛地横卧在那里。

 城堡呈长方形,东西稍宽,南北略短,是一座左右完全对称的建筑。古堡的正面中间,是两座并排着的呈方型而略带八棱状的高大城楼,两座城楼的中间,向里凹进,才是圆拱型的门楼。

 由这两个城门楼向外延展开去,是不长的城墙,城墙的东西两端,则各有一个巨大的圆柱型的炮楼,向外、向上突出于城墙之上,但比中间那两个城门楼略低。

 在东西城墙的北端,也有着高低大小完全相等的两个炮楼,只是炮楼亦没有向北的一面,它的北面,与绵延的大山连成了一体。

 整个城堡全用褐色花冈岩石砌成。不论是中间的城门楼,还是四角的炮楼,都修建有长方型的孔,就连城墙的窗户,也开成孔状,错落地分布其上。

 中间两座门楼和四角的炮楼顶端,则有典型的箭垛排列。不管从哪说,这都是极具军事价值的城堡。

 当然,这只是对中古时期来说的,今天的它,只是徒具一种风格而已了。

 受这座高峰正面的限制,这城堡的正面朝南方向,并不甚宽,不过七八十米,中间的两座门楼和两边的炮楼,便占去多半,而城墙反倒所占不多。

 城堡也不太高,最高处的对楼,亦只有二十多米。但这只是暴在外的部分,因正与大山相连,它的北面与地下,还深藏着比暴在外者多至三倍的空间,其内部经过开挖修建,机关重重,曲径通幽,深不可测。

 这如此雄伟壮丽的风光和同样美丽壮观的城堡,属于一个黑社会集团…项武集团…所拥有。

 这里不通公路,水路也只有一而再、再而三地换乘小的舟艇向上逆行,才能抵达小湖处,而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便也到了无路可走的尽头。

 没人知道在这北峰的峰顶,还有另一番世界存在。实际上,由于无人知晓,至今也从没有项武集团以外的人到过这里。

 至于城堡的北面,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根本就不可能通行。这是一个夏日的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但已经是朝霞天。野人谷小湖中,一个矫健的身影在水中游着。

 他先是在小湖中游,不一会,便游向那个石门,游向石门外的河中。湖中的水还是平静的,但到了河中,由于水突然变窄,水很急,那身影便在中顺水漂去,忽上忽下,忽隐忽现,随着波涛起伏、出没。

 漂流了几百米后,他掉转身体,开始逆水向回游。因为水急,他不时地变换着角度,用走折线的方法,东去西来,往返反复地奋力游着,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游回到湖中,攀到石门内那块巨石上,又攀上一株高大的古树,然后昂首对着青天“噢…啊…”一声长啸,那吼声飞到对面的崖壁上,又折转回来,再折转回去,山水间便绕了那野的呐喊。

 “噢…啊…”又是一声,刚才那声正在衰落下去的回声又被这新的吼声接替,继续在山水间回响。

 在北峰的背后,大山深处,远远地传出几声悠长的回声,那已不再是他的回响,而是这片原始森林中的古猿在呼应。

 吼声结束,那男子在距水面二三十米高的树冠中飞出,从树上径直向湖中跳去,在空中调整了一下方向,然后下落,最后是直直地入水,隐没在湖水的碧波之中。

 半晌,那身影才从绿波中出现。在湖中,他不再剧烈地游动,而是四肢平平地浮在水面上,几乎是一动不动,享受着波涛的摇曳。

 过了一刻钟的样子,他从北面上岸,沿着峰边凿成的阶梯,攀上了北峰顶端。

 这男子三十七八岁,第一个头应在176-180之间,有着硕长好看的双腿和坚实宽厚的肌,全身被江水与骄染成古铜色,极具感。

 头上留着短短的平头,浓重的双眉直直地略向上挑着,双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棱角鲜明而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坚的下巴,在在都透着英武。

 他就是项文的胞弟,曾经的武警少校,今的青山帮帮主,全国通辑的a级要犯,这座城堡的主人项武。

 刚刚上岸,两头又高又壮的雄藏獒,便呼地跑到他的脚下,围着他打转。

 他蹲下来,一左一右地抱住那壮的獒头,两条獒犬高扬起硕大的头围着主人呼啸、亲昵。

 这是两条青海虎头藏獒,一个是红褐色,一个为纯黑色,很顺,顺的发亮,但并不长,头极大,脖子几乎和头等身不长,前后细,前腿很直很也很长,后腿则比前腿稍短,象是两头狮子,又象是两头老虎。

 项武和狗戏闹着,两条狗立起前腿搭上蹲在地上的他的双肩,他抓住一条狗的两条前腿,向后推去,将其放倒,却反被那狗扑倒,他就势仰面躺着,双手撑住那搭上来的狗腿,嘴里“唔。”、“唔。”地叫着,那狗也咆哮着张开大嘴向他低吼。另一条狗也扑来,两支前脚搭到他的头上,他改换双手去抓那另一条狗,翻身打滚将狗按在下面,身后那狗却趁势将他扑住…玩闹了一阵,他跨上一辆越野摩托,向着全没有路的林间奔去,两头藏獒随着他跟在后面。

 越野摩托在树木间颠簸着穿梭,忽上忽下,忽而摔倒在枯技掩盖的低谷中,忽而越上陡峭的山颠,发动机不时发出狂吼,伴着那两头藏獒的怒吼,把几只林间小兽吓的四处奔躲藏。

 越过不知有多少道沟坎,翻过不知有多少道山梁,终于,项武开上了一条乡间小路,因为地势较为平坦了,项武也加大了油门,向着前方狂奔。

 两条藏獒也一步不离地随在他的身后,与他一同奔跑,把个宁静的乡间小路了个尘土飞扬。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不知转了有多远,摩托车载着项武带着两头藏獒又回到了别墅前。

 此时的项武和两头藏獒都已是全身汗透,身上亦摔滚的是红泥。他扔倒摩托车,先用净水给狗冲洗,打上肥皂,亲自动手,把两只大狗洗的舒舒服服、干干净净,然后才自己洗澡。

 洗净了全身的汗水,他仰躺到别墅前平坝的一个凉椅上,伸开两条笔直硕长的双腿,抑面朝天地呼吸着城里所没有的大森林的空气。

 不一会,别墅里的一个长的又短又的光头小伙子,端出了酒菜。一瓶法国原产的路易十三,一大块宣威火腿,一支北方风味的烧,火腿和烧都没有切片,只是随同送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项武倒了一大杯洒,咕咚一下饮下大半杯,然后拿起匕首,切下一块牦牛送到嘴里,接着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忽哨一声,别墅旁边的小木栏里马上有人应声放出一只半大的野猪,那野猪受惊般拚命向着林子里跑去。

 两支藏獒几乎是在野猪刚刚放出的同时怒吼着冲了上去,一股风似的,刹那间便追上了野猪,三头畜牲分不出个来地搅在了一起,象是平地间刮起了旋风,獒犬的狂吼,野猪的嘷叫,象是要把人的心给撕碎一般,让人不忍听下去。

 但没过了多一会,那野猪的嗥叫便变成了衷鸣,声音也急速地降低下去,又过了一会,便只有那两头藏獒闷的息声与撕咬声。

 又过了不一会,那野猪大半个猪身便被两支藏獒吃下了肚子。…自从有了把柄(录像)被项武等人拿在手中,秦楚也就成为他们想玩就玩、想奴隶。

 两个女儿惨被开苞后,她被放回了家,继续她的工作,继续着她的风光,项武他们也并没有公开她受辱的录像。

 可那一对女儿,却仍在胡非手中,被挟持作人质。这天,她接到胡非的电话,说项武要招见她。

 怀着一颗又吓又激动的心,她先是自已驾车到了几十公里外的一处停车场,然后转上青山帮的车,蒙上双眼,开向野人谷。

 不知开了有多久,一路超极限颠簸,过了很长的时间后,车子停下,她被解开眼罩,下了车,被带进一座摇控控制的铁门。

 那铁门刚刚打开,就听到一阵凄沥的女人的惨叫声,象是杀猪一般的鬼嚎,那声音令人感觉全身的汗都要竖起来一样。

 进了铁门向下走两层,就进入一条宫般的多个分叉的走廊。走廊里,那女人的嚎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凄沥,但嚎着嚎着,却突然没声了。

 终于,在走廊的一个拐角处,面遇到几个壮汉,正架着一个女人走来。

 这就是那哭嚎的女人,不过此时的她已经昏,所以终止了哭嚎。在与那伙人相遇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看了那女人一眼,尽管走廊里光线并不太好,那女人的一头长发又极地披散着,但她仍然一眼就认出,那原来是区委书记黄百万的老婆张凤美。

 当她再往下看时,啊!那张凤美穿着短的白胖肥短的大腿上,一只左脚竟然没有了,脚踝处齐碴碴地被斩断,白色的筋骨暴着,仍在不住地淌着血。

 尽管她已经当了近二十年的警察,身处此境,仍然让她吓的使劲闭上眼睛,全身一软,要不是几个人架着她,她怕是要倒下去了。

 沿着长长的走廊,又走了一会,便开始登梯,爬上两层楼的样子,便来到了古堡前的坝子里。

 平坝上绿草如茵,两颗直径两米开外的古树,恰到好处地分布在平台的左右,将天空遮盖的严严实实,古树下几处石桌石凳,镶嵌在绿草之中。

 台面是用青石板和鹅卵石相间铺成,由于天天有男女奴隶的清扫,坝子里的地面甚至比婚还干净,即使穿着雪白的袜子走上几圈,袜底也绝对不会有一丝污渍。

 这个小坝子,只属于项武和他极亲的亲信所有。而即使这些极亲的亲信,不经他的允许,也很少敢到这里来。项武就坐在一个石桌旁的凉椅上,正举着酒杯自饮。

 一柄出了鞘的战刀,就横放在石桌上。他的面前,象两头雄狮般站立着的两支藏獒,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虽然不曾见面,但秦楚仍然一眼就认出,那就是她在通辑的视频和平面媒体上早已看过无数遍的项武。

 带到距项武还有十多步远,她被令站定。项武抬起头,直直地看她,她本来低着头的,但既然站定,便也抬头看她,但和项武那眼睛只是碰了一下,就败下阵来,害怕地躲闪开了。

 她感觉到,她的腿已经无法控制地抖动起来。项武仍然不说话,她的腿抖动的更加历害,以至于带动全身,她几乎无法站立。

 终于,她不能再坚持下去,声音发着颤地开了口:“你要把我怎么样?”

 项武却笑了,笑的很轻松,是那种胜利者的笑“秦主任真漂亮,比从电视里看更漂亮。”说完,他对着四个保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走开。

 她仍然站着,虽然没有捆绑,也不再有人架着她,但她的手脚却象是被锢住了,她想离开,不能,想坐下,也不能,想转过身去背对着项武,都不能,这让她感觉到了比第一次面对镜头时还紧张十倍。

 “秦小姐的腿真好看呀,要不能做出那么漂亮的飞腿动作呢。”秦楚知道他说的飞腿是指的什么。五年前,是对项文执行死刑的日子。

 她负责制作一期特别节目,并亲自对项文进行了死前采访。当时的她,一身黑色特警制服,与项文面对面地对话,并向全国直播。

 但没想到的是,死到临头的项文却突然跳起来,向着距他最近的一名现场工作人员踢去。

 事发突然,令架住他的两名武警完全没有想到,竟是秦楚,第一个飞起脚向着项文踹过去,与二名武警一起将其按倒在地,并用她那穿着战斗靴的脚踩到他的脸上。

 这成为当时一个很轰动的新闻,秦楚那漂亮的飞腿动作和她将项文踩在脚下的镜头,曾被多家电视台和报纸采用,这给初次主持节目的她带来的影响是可想而知的。

 时过境迁,今天的她竟然是作为俘虏被带到了项文的同胞弟弟面前等待着处置。

 想到她曾在项文一案中所出的风头,再看到项武脸的杀气,又加上刚才张凤美那断脚的一幕,她突然感到自己的脚正在失去,双腿不住地大幅度地抖动起来。

 “秦主任,今天是几月几号?”“7月…18号…”他怎么问这个?她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待她再一结合项武的问话细想一下,突然地,她更加地恐怖地想起,她与项文的那次死前的手,正好是五年前的今天,也就是说,今天是项文被处死的五周年。

 这一想起可不要紧,原来还想硬撑的念头已经被恐惧完全替代,她能够想象的到项武对她当年在项文一案中的表现是如何的仇恨,这仇恨绝对不比对张凤美的仇恨稍浅,张凤美既然已经被他砍断了一只脚,那么她…她不敢再想下去。

 “你要恨我就杀了我吧…”说这话时,她是强做着不屈服的表示的,但她自己也感觉到,她的声音明显的底气不足。

 “我没说要杀你,只是…”项武突然不说话了,又直直地审视着她。项武的五官极具男人的硬郎与俊美,眼睛却不大,单眼皮,眼角甚至有些下斜,但那目光却是人的,尤其当他直直地盯着谁看时,那股寒冷的光芒便直直地出,就是再怎么强横的人,遇到这道寒光,也都会战憟而不能不躲避。

 秦楚也不例外,尤其在此时此境,就更是如此。

 “不…”她最怕听到这“只是。”二字,腿更加抖动的要站不住了。

 “秦主任腿长的漂亮,脚也一定很美。”

 “你要干吗?”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发颤,终于说出她最怕的话“别砍我脚,随便…你怎么样。”这话其实也是她的试探。

 “秦主任死都不怕,还怕少了一只脚?”她的试探似乎正在被证实“不…你杀我可以,别砍我脚。”说这话时,她已明显带了哭腔。

 “哈哈…秦主任,你应该面对着歹徒大义凛然,一名人民警察,死都不怕,何惜一支脚呢。”

 “不要吗…我也不知他是你哥哥呀。”其实她应该说“我也不知他有你这么个弟弟呀。”因为五年前,项文已经是海内尽知的黑道老大,而那时的项武却还没有出道,并不为人所知呢。

 但不管怎么个说法,这话却也给出了一个信息…她已经全无公安高官的凛然,而象一个纯粹的弱女子…她进一步地示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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