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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义放两旁
 你想啊,输钱的人哪能甘心,于是就一次次地下注投本,最后落得个倾家产,就算结果没有我说得那么严重,那也是闹腾得家里犬不宁,两口子成天打架。所以,我绝不允许你沾那玩意,要是不听我的话,到时候可别怪妈妈…”

 杨书香自然明白妈妈话里的意思,毕竟村子里就有现成儿的例子,有输钱败了家的,也有两口子闹打离婚的,所以即便是杨书香对那电视剧比较喜欢,自始至终倒也从没有碰过摸过牌具,在这一点上,他还是非常听妈妈的话的。

 小哥俩兴奋地聊了一会儿千王之王,王宏便把手还给杨书香,他知道杨哥曾在去年冬天跟贾老三出去打过卯,并神乎其神地用弹弓杀过一只兔子,反正下午又没啥事,便把心里的想法和杨哥说了出来。

 惦记着出去转悠转悠,连带着想见识见识杨书香的弹弓神技。杨书香的作业在夜个儿放学之后就写完了。

 今儿个窝在家里实在是没事可干,妈妈又不同意他上城里的大大家玩,说道上怕出事,其实她还不是怕自个儿偷跑着去找顾哥。要说吧,去姥家总该可以了吧,妈妈又说了。

 这冷呵呵的天你就从家待着得了,没事别瞎跑,得杨书香心里老大不快。经王宏这么一说,杨书香的心又活奔起了,脑子里转悠了一下,计上心来:“既然没法跑到县城里玩,又没法上别的地界儿,我何不出去看看,要是也能像三大贾新民用火打卯那样儿,用我的弹弓捎点什么东西,是不是比窝在家里强啊?”

 又寻思起南头二里之外沟上村的那只公,杨书香的脑子一转,就朝着王宏问了句:“想不想尝尝烧的味儿?像那雕英雄传里面的七公那样儿,吃一回叫花?”王宏见杨书香眼眉一挑,又见他嘴角扬起了起来。

 这招牌动作一,杨哥的心里准又有了新鲜想法了,随即听到叫花就赶忙拉住杨书香的手,说啥也要听听他的主义,这脑子里早就幻想出那香四溢的叫花了。

 馋得哥们只差口水没出来,杨书香把眼一闭,忽地睁开了一只,虚眯着瞧向王宏,嘴里念叨着:“告你的话不得给我买盒烟?”

 杨书香那嘎坏的样儿落在王巨集眼里,王巨集心说有门,不就是一盒烟吗,那还不是小意思,忙拍着脯连连说道:“绝对给你拿一盒好的来!”

 “沟上村不是有只厉害的公吗,没事总他妈的鵮人,下午咱就拿小波一祭肚子介!”不再卖关子,杨书香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他在听王宏说出想法后,就惦记着去窑坑上转悠转悠,去窑坑的路上要经过沟上村,也就捎带脚把这个逮的事儿告诉了王宏。

 去别的村逮,杨哥肯定会用他的弹弓杀的,高兴归高兴,毕竟不是从本村作案,所以王宏问了一句:“这要是给人家逮着了咋办?”杨书香把眼睛一瞪,呵斥道:“怕这个怕那个还干事?我告你,没什么好怕的!”为啥杨书香要死那只呢?这话还得翻回头说。

 天热前他和沟上村的冯加辉曾约好了一道去窑坑洗澡,就手逮点青虾或者贝壳之类的东西拿回家尝尝,跟焕章骑车跑到了沟上村,谁成想,从胡同里冒猛子窜出一只花公来。

 一只公倒也无所谓,可恨的是,那家伙还恶,见人就鵮,还追出去鵮,得杨书香措手不及狼狈不堪,你回避躲着它吧,那公追着股后头就撵开了,你翻回头踢它吧,它就跑,你一走它又追,比狗还恶,反反复复得杨书香郁闷。

 提起那只,说白了只不过是想顺手牵羊罢了,其实最终的目的是去窑坑转转,反正是顺风路,逮得着就逮,逮不着就让那可恶的公多活几天。听了杨哥的建议,王宏倒是乐意。

 但因为不会凫水,又深知窑坑深不见底,虽说眼么前是冬天,可心里还是有所抵触,便嘀嘀咕咕有些犹豫:“杨哥,你说咱不会漏冰窟窿里吧?”

 杨书香撇了撇嘴,说:“你个怂蛋包,至于的吗?也不看看现在都几九了,看把你给吓的!嘶…我说,摘桃偷杏前我见你比谁都猛,轮到这个咋就前怕狼后怕虎了呢?我告你,绝对没事!”

 其实王宏害怕的只是掉冰窟窿里,别的方面还差异着,杨书香把利害关系跟他讲明白了,又做了多方面分析,王宏这才欣然同意,就这么着上半晌哥俩把这事儿敲定了,十点多前王宏急匆匆跑回家准备材料,自不必说。

 吃过中饭,杨书香把弹弓子预备出来,连同那破冰的利器铁钎子。杨书香可不敢把下半晌要干的事儿告诉妈妈。

 他五年级前曾在铁厂因翻墙不小心摔折了胳膊,休学养伤时,妈妈曾告诫他十六个字“抬头做人,低头做事,穷不做贼,寡不养汉”虽当时没动手打他。

 但那一次警告却让杨书香在以后的日子再没干过啥偷摸狗的事儿。时隔多年之后的现在,杨书香已经是初二的学生了,学习成绩没得说,倍儿好!

 可有一点,就是太淘了,不过呢,自打他上了初中,人情世态方面也懂得了分寸,妈妈也就没再对他动用过武力。话说回来,别看今儿个的事儿他己个儿认为没啥。

 但放在妈妈眼里那绝对是玩玄的事儿,万一她知道了信儿,肯定会拦一杠子,不让杨书香跑出去的,本来嘛,十六七岁正是疯颠疯跑不知疲倦的年纪,你把他圈在家里,腻都腻死了。

 有了念头之后心也变得浮躁起来,开门帘的一角,妈妈正坐在堂屋的凳子上抽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杨书香留心观察了一下,随后笑嘻嘻地从西屋走了过去,凑到近前给她着肩膀,嘴里说道:“妈妈,一会儿你不躺着歇会儿?”

 女人端坐在凳子上,心里正想着事儿,感觉肩膀被人捏起来,便眯起眼来任由儿子给她伺候,捏了一会儿就把手里的烟扔掉了。

 身子懒洋洋地靠在儿子身前,瞅那意思,捏得她还舒服。她上身穿了一件明黄衣,脯高高耸起,颇为壮观,下身穿了一件黑色料长,有板有眼,把两条大长腿彰显出来。

 倍儿有韵味,脚底下踩着的一双厚底白帮松糕鞋,脚踝两侧出了两带状物,连接着小腿和脚底板,但见鞋面上一尘不染,显见是个爱干净的人儿。

 正当娘俩一个一个闭目享受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了屋里:“灵秀婶儿,灵秀婶儿啊…”那叫灵秀的女人睁开了微眯的眼睛,答应了一声之后,顿时来了精神,自言自语道:“秋月回来了…秋月回来啦!”

 遂站起身子,摐摐地走向门口。杨书香探头探脑看了一眼,撇撇嘴,也跟着走到了门口。灵秀开了棉门帘子,朝着那叫秋月的女孩唤道:“快进来,快进来,你啥时回来的?”

 秋月站在院子里,回道:“我也是刚从学校回来,杨老师没跟我一块来,让我告你一声,他说去看我老爷老了。”随后笑着说道:“灵秀婶儿,我就不进屋了。”说罢,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微微愣神,马上醒转过来,灵秀低声骂了一句:“你个臭缺德的,也不提前打个电话通知我一声,害得我干着急…”这话被杨书香听到,他偷偷笑了出来。

 别听妈妈嘴里说得如此不堪,其实心里指不定多惦记着爸爸呢,己个儿的老爷们一晃两个礼拜见不着面,不想才怪呢!

 这叫灵秀的女人本名柴灵秀,娘家是陆家营人,她吃过中饭收拾妥当之后就开始等着己个儿的老爷们,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一颗心早就拧紧了。

 还不时瞎嘀咕,生怕老爷们从县城回来有个啥闪失,要不是秋月给传个话,估摸着一会儿她就得跑到村口踅摸去了,再看不到人的话就得给学校去电话了。

 回身走到脸盆处,对着脸盆上面的小镜子照了照,取过镜子下的拢子,柴灵秀对着镜子一边理着荷叶头,一边自顾自地说道:“我去你娘家串门了,你要去玩可别去远地界儿呀…也不许去秋月家溜达,知道吗?”说完,嘴里竟小声哼唱起来:“清早起来什么镜子照,梳一个油头什么花香,脸上擦得是什么花粉,口点的胭脂是什么花红…”待头发打理干净柔顺,柴灵秀从东屋拿出了外套披在身上,脚步都轻快了许多,随即面带喜走出屋子。

 她前脚刚离开家门,后脚杨书香就把棉衣棉了下来,又换了一双球鞋,戴好帽子和手套之后,拿着那铁钎子和一应家伙事一杆子就出了家门,手等工夫都没到,早把妈妈代的话抛到了脑后,当成了耳旁风。

 从己个儿家的西角门走出来,杨书香心里琢磨着:“焕章夜个儿去的姥家,待了一上午的时间想必也该回来了吧!”穿过西场的篱笆围子下到了冰上,顺着三角坑朝北走了大约三四十米,来到一片把着三角坑边上的菜园,朝着东边坡上的一户人家喊了两嗓子:“焕章,焕章…”

 正探着脑袋朝着上面踅摸影子,就听一道声音从院里传了出来:“香儿啊,你兄弟跟他妈还得住一晚上呢!”言毕,说话的人便打开了木门走了出来。

 看样子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只是头上光溜溜的剃了个大子儿让人一眼就记住了他,不过整个人看起来那气神倒还不错。“哦”

 杨书香答应了一声,觉得没劲,心里朝着焕章骂了一句不够意思,忙冲着老者说道:“老爷,您赶紧进介吧,我就惦着看看焕章回没回来,也没啥事!”说完,翻回头跑回家里,把门一锁,迈步走了出去。

 沟头堡路东北口处,杨书香倒着公路逆行往南,边走边唱:“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奔波苦…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把利字摆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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