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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共舞一曲
 此刻邮局早已关门打烊,杂志、小说肯定也不会在此时兜售了,但大门以及邮政汽车的颜色不免令人唏嘘不已,再配上“西瓜皮”和“大盖帽”最后整一个“王八盖子”“四大绿”

 真就齐活了…走出招待所大门的那一刻,杨书香嘴巴一张使劲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充斥在肺里的硫磺味道竟如此浓郁,一时间他很想学学驴叫…用鼻音发出几声拉长了音儿的“嗯”响,据说驴叫能让王八撒嘴,真假不知道反正都那么说,借此来消弭口窝时隐时现的戾气。

 气流吐出来时,杨书香猛地把身子转过去,几步跑进大厅,冲着杨刚的背影喊了起来:“大,我跟我娘娘回去了。”在杨刚转身挥手之际,杨书香很想大声告诉他“酒真有劲儿,我起了。”

 却在攥紧拳头时又跑着冲出门外,把手拢在陈云丽的耳畔,而就在六子试图上前窥听时,杨书香把话送进了陈云丽的心里:“咱回家吧,我等不及了!”

 说完,挽起陈云丽的胳膊,在六子的目瞪口呆之下朝着大门口方向走了过去…“啥年代了都,还以为这是运动时被迫的年月?”怕贾景林听不明白,赵伯起又谆谆善道:“以前就不提了。

 出国走这么一遭咱眼界早已今非昔比,你说你担心啥?是,咱想法是前卫了一些,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暴风骤雨一般,在赵伯起的炮轰之下,贾景林一直都在耷拉着脑袋。他不是不动心,正因为太动心才裹足不前,不敢越雷池半步。

 在他眼里,大嫂子既丰腴而且脾气又好,不用想也知道,上肯定能把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可自己的媳妇儿就没那么好说道了,真要是让她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还不翻车?再说了,临盆在即,轻重缓急不也得有个先后吗!

 “这犹豫劲儿都快赶上你嫂子了,就不明白你还琢磨啥呢?啊,我说你脑子里想的都是啥?”老哥们心多,话都说得这么直白还犹豫,粪过三遍都没味了。

 你说赵伯起急不急:“没机会咱创造机会,有机会不利用你却躲起来?”“大哥们,”贾景林朝着赵伯起抹瞪抹瞪眼,从口袋里把烟掏出来,递让过去:“别急嘛!”“别…急…吗?”赵伯起差点没给贾景林气岔气儿了。

 他点着了烟猛嘬几口,伸手横指他的鼻子:“你可真有主意!啊!”又连续嘬了几口,指着毡棚方向继续斥责贾景林:“把你嫂子一个人放里边,亏你做得出来!”“大哥们,我…”

 有苦难言,贾景林的脸立时变成了黑炭。“你我什么我?老小儿玩多少女人了?啊,谁跳出来说三道四过?就拿你本家嫂子陈秀娟来说,新岳算一个吧?

 嘿嘿,老小儿也算一个吧?其他不知道的又有多少呢?笑贫不笑娼,这年头谁又跳她眼里坐着过?”稍微顿了顿,赵伯起缓和着嘬了口烟,低声音嘿笑起来。

 “新民咋出来的那么快?就秀娟那股,说不定…”他心澎湃,半是恼怒半是,越说话越多“哥们弟兄背后我不败丧老小儿,也不败丧杨大哥。想当初在国外时,咱多风光,你忘啦?这事儿莫说是杨老师,连老小儿我都不敢招引,就怕人多闪失大,偏你还瞻前顾后,我告你,把心给我搁肚子里,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绝以不会被外人知道…”

 他正说得兴起,贾景林忙使眼色示意。赵伯起抹了抹小胡子,戛然而止下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人…杨书香和陈云丽以及一个陌生面孔的年轻人正朝着这边走来。“去,上那边买几支儿糖葫芦介。”

 赵伯起轰着贾景林。贾景林正要走,被赶过来的杨书香叫住了,随即他又跟赵伯起摆手:“你们啥时来的?琴娘和娘呢?焕章呢?”连珠炮似的催说起来。

 “焕章和你娘都没来,你琴娘在里面看马戏呢,看花时瞅见你了她还念叨来着。”赵伯起这样解释着。

 在跟陈云丽打过招呼之后,忙又说:“这不出来买糖葫芦吗。”贾景林点头附和,微笑着算是打过了招呼,他转身要走,又被杨书香喊住了:“你甭去了,我买介吧。”出门时,六子就提过买糖葫芦的想法,却被杨书香一口回绝。

 此时见他改变主意,六子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贾景林冲着杨书香摆了摆手,尾随在那个陌生小哥身后跟了过去。

 “我说怎么总感觉有人喊我呢。”回身自言自语念叨了一句,杨书香看了看陈云丽,他嘴角微微扬了下,挥手跟赵伯起道别:“赵大,我们先走了,对了,明儿几点破土?”赵伯起摆手道:“没啥事儿,用不上你。”

 杨书香冲着赵伯起一呲牙:“到点儿我就过介。”说完话,他跟陈云丽并肩朝前迈出步子,一边走一边挥起手来:“贾大,我可不吃。”到了近前,杨书香毫不犹豫就让贾景林把买来的糖葫芦给退了,又见六子眼神不正,冲着哥们扬起了手:“嘿,正好给郭大爷他们送介,赶紧点。”

 一推哥们的身子,笑着送了他一程:“直说让你己个儿去看马戏,非得跟来。”被杨书香卜楞得瞪瞪,又找不到理由去阻拦,六子心里极不痛快。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接近的机会,他想主动一次…像头二年那样跟陈云丽再亲密亲密,狗急跳墙之下便举着糖葫芦冲着她喊了起来:“杨娘,不再看会儿马戏?”

 他忘不了和陈云丽一起住在政府路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不知有多快乐,他一次次地窥视着她的体,自打摸过她的身子之后,也思夜也想,年岁与俱增,哪怕是现在已经告别了处男,眼前的这女人也始终让他念念不忘。

 “我说六子,要不这样儿,给哥买包烟介,回头咱一块去。”搂着哥们的肩膀,杨书香逗楞起六子。“真的?”六子将信将疑,又把目光盯向陈云丽。陈云丽把身子一侧,笑着地摆了摆手:“回去吧!”身上那股自信和妩媚风情信手拈来,笑中含煞带着三分冷,未曾动用外科手段已经把六子震慑住了,就在他茫茫然不知所措之时,另一个声音骤然响了起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身子一窜,挡在陈云丽的前面,打着哈哈拍起他的肩膀:“该干嘛干嘛介,啊,别没点眼力见!”

 笑眯眯地一推六子的身体,再一次把他卜楞到了一边。不去理会六子啥心里,爱啥心理啥心理,再挡道的话杨书香不介意把他叫到房山后头单独谈谈。

 人的忍耐都有限度,给脸不接着自然要用另一种手段对待…你调得开?我比你加个更字!回过头,杨书香朝着贾景林打了声招呼:“贾大,碰到琴娘替我言语一声儿,我先走啦。”上前挽住了陈云丽的胳膊,整个人就变成了黑奴托比。

 这黑奴托比皱着眉,一语不发,行至文娱路的岔口时,停下脚步,下意识朝里张望起来,陈云丽想笑又怕刺到杨书香,好不容易见他脸色恢复过来,这才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见不得啥来啥,杨书香气恼地来了句:“他眼神不正!”陈云丽紧了紧手,水润润的桃花眼斜睨过去:“吃醋啦?”杨书香瞪着陈云丽:“不知道,反正心里别扭。”

 “跟你大年轻时一样!”笑么丝的样子立时让杨书香了气,偏又倔强地拖起了她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暮色摇摆,人影婆娑,迤逦而行的两个人手牵着手顺着政府路旁若无人地朝着省道方向走去。

 “你说我这算不算张扬?”高跟鞋发出来的哒哒声回应着他,从脚底下蔓延出来,挥舞水袖起涟漪时把个婀娜多姿的身段倒映出来:“人不张扬枉少年。”说得杨书香心里扑腾腾的。

 多年前也曾有个人像他这样牵着她的手从这条路上行走,彼时此时,昨今朝。杨书香就又慨叹了一声:“甭开车了,咱们走回杏林园,好吗?”

 敞开心扉的同时,冥冥中像是在寻找旧里的足迹,他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没轧过马路吧?”“谁说的?怎没轧过?经常轧!”“跟谁?说说…”

 “跟谁?跟心爱的人呗!”“呵呵,也跟心爱的人搞过呗!”“我大几点回来?”“咋?”“累吗?我背会儿你。”

 “累坏你我该心疼啦。”这种朦胧感既新鲜又令人激动不已,娘俩挽着手一起走过了闹街。换做往时,以杨书香的子必然要去里面转悠一圈,此时却急不可耐,没了逛街的心情,而后他们过省道、横跨伊水河,行走在落幕下的前进西道上。

 吴鸿玉的肚子还是那样平滑,得知消息时,杨书香再三叮嘱焕章,告诫他时一定要戴套子,可千万别再捅娄子了。

 而前几天午后的那次冲动…对疼自己的人动,这不免让杨书香有些后悔,同时也担心着,会不会一不小心把娘娘的肚子给搞大了“咋不言语了?”“平时…都戴套吗?”“傻儿子,为啥问这个?”“我也说不好。”

 “你怕吗?”“怕也不怕!我说不好。”他俩这一路上相互逗着、猜着、愉悦着,连半空上的月亮都忍不住被感动了,润着眼睛给他们劈开了一条康庄大道,把祈祷和祝福送出时,让他们在前行的路上不至于因此失了回家的方向。

 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呦,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经过永红饭庄时,女人挽着杨书香的手哼唱出来,还情不自舞动起来,离杏林园近在咫尺,她用这样的方式隔空表达着,若是杨刚听到定然会附和着她把这首“敖包相会”完整地唱下去。

 甚至还会主动搂起她的纤,一同见证彼此二十多年来的坎坎坷坷、恩恩爱爱,共舞一曲,然而在动人的歌声和优美的舞姿面前,杨书香以为自己像以往那样喝多了,并一度认为眼前之事太过不可思议,包括整个夜晚似乎都陷入到一个经由自我改编的荒诞不经的故事中,变得离了沟头堡,极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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