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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跨坐上去香儿
 杨廷松架起胳膊,点着之后直接递给了李萍:“你妈这些天怕不是又得失眠了。”李萍看着老伴儿,知道他心里也不舒服,嘬了口烟又递了过去:“嘴里苦的。”

 “楞会儿我给你沏点蜂水吧。”杨廷松嘬着老伴儿的烟,摇摇头:“躺下我再给你松宽松宽。”说完这句,便起了烟。

 “咋说着说着就都不言语了?”杨华推着父亲的肩膀,给他从上到下又捋了一遍:“想我的时候我过来不就得了。”

 这几天几乎没睡过整齐觉,好歹一聊就后半夜,该说的话太多,逮着什么说什么,想起什么就聊什么,可一时半会儿又哪说得完。杨廷松摆了摆手,站起身子披上了衬衣。从桌子上舀了一勺蜂,给温水一过递到了老伴儿手里。

 李萍看着他,心里一酸,泪就浸了出来:“他爸。”叫着两口子相互间的称呼,拉起他的手时有些哽咽“就会宽松我,你就不说得了。”

 “说啥?不都好的吗。”杨廷松给李萍擦拭着眼角“喝吧,完事儿咱躺下说。”其时这眼角也溢出了泪。

 “妈你又来了…”杨华换了水,稍稍背过身子,衬衣一解,就着水也清洗起来,哥和嫂子这些天都快给累劈了,她也没好意思从他们那边打搅“不还有俩闺女伺候呢吗。”

 “不还俩闺女伺候呢吗!”杨廷松抹了下眼角,拍着李萍的手安慰道“出而作落而息,咱这岁数清心寡又随心所,还有啥想不开的?”又捅了捅老伴儿的胳肢窝“这几天都黑白颠倒了,还不知足?”

 他看着老伴儿破涕为笑把蜂水缓缓喝下,示意她上炕把褥子铺好,起身送回杯子,从柜子里给闺女找了件背心,搭在炕边让杨华替换,转身走向堂屋。

 “景林昨儿找我来…”杨华跟母亲念叨着,把脯抹了抹,又简单擦了擦脖子和腋窝,拾起背心一比划,不笑了起来:“妈哎,这我哪穿的?”李萍回头瞅了一眼,朝着柜子努了下嘴:“穿你爸的。”

 挂窗帘时,看到老伴儿在院子里踱着步子,不住喃喃起来:“他爸,你就不说得了…”杨廷松提着桶进来时,杨华已经曲腿坐在母亲身边给她了起来,他扫了一眼闺女,当即把目光收了回来。

 杨华人到四十,白白净净的,前的两个子在白背心包裹下颤来颤去,连头都若隐若现支了起来,她一边,一边跟母亲说着话,见父亲进来,随即又说:“我妈和你倒是都没变。”

 “啥没变?”放下桶,杨廷松又把水打了一些放在闺女伸手够得到的地界儿“都老啦。”末了沏了杯茶,放在自己睡觉处。“你让我妈看。”“你爸退休之后不得了场病吗,打哪起更重视身体锻炼了。”

 杨廷松解开里的元气袋,工整地放在边上,鞋爬到炕里:“现如今条件都改善了,锻炼身体没亏吃。”解开带把下来,钻进被窝:“爸现在一气儿爬上五楼一点问题没有。”

 “那么大岁数就别种地了,又不是没吃的。”看着父亲细皮的“乐意活动腿脚可以打打太极,跳跳舞不也一样吗,我哥那边又有现成地界儿。”杨廷松摆起脑袋来:“都一群年轻小媳妇儿,我这么大岁数瞎掺和啥?”

 边说边解衬衣扣子。杨华一愣,推着母亲的身子,忍俊不道:“我爸这思想不开明的吗,怎说这话?”“你爸说这前儿跳舞的就跟光股似的,不乐意跟她们搅合一块。”李萍边笑边说“大晚上的,他爸你少喝点。”

 她看着老伴儿端起茶杯边吹边溜,脸上难掩的是几十年来的荣辱与共,那是相濡以沫才有的幸福:“你爸年轻时的业余爱好就是跳舞,妈这前儿懒了,你爸就不乐意跳了。”

 “啥光股,人家穿的那是脚蹬。”杨华掉了西,里面套的就是一条健美。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喏,你闺女不也光了股。”杨廷松瞅了一眼,抿嘴偷笑。杨华咦道:“爸你笑啥?”

 “你是家里人,那不一样,”杨华看向母亲,娘俩都笑了起来,笑罢才说:“要说我哥他就没醒其悟。”“又瞎说了不是,你嫂子能是你妈吗?”

 “不老封建吗。”“还说,你爸脸都红了。”夜深,杨廷松丝毫没有困意,见老伴儿和闺女已经打起呼噜,他钻出被窝,起身给她俩把被子约了约。

 当他把闺女的手放进被子里时,心跳莫名地加速而起…“小华,再见面又不知什么时候了。”杨刚拉住妹子的手,细细端详“身条没走形,比你嫂子也不差。”

 陈云丽和柴灵秀四手相握,并蒂莲花似的看着杨华。杨华微微一笑:“哥,替我多孝敬爹娘。”

 杨刚伸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她的脸蛋:“哥得掐你。”手腕一晃悠,搭在脸上的手变成了爱抚之态“跟爸和妈说一句再走吧,别让他们睡不好觉。”

 “夜个儿晚上聊到后半夜呢,”杨华抓住了大哥的手,头一低,良久,缓缓开口:“不就是怕他们心里不好受吗。”

 “不告而别难道就好受了?”杨刚自言自语道,紧接着他看向妹子,目光坚定:“你给哥记着,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说话间,回身瞅了眼陈云丽,冲着杨华又道:“小二结婚我和你嫂子心里都不好受,这还是在身边守着,何况你这一走,相隔千万里。”“小华(姐),进屋道个别吧,省得放心不下。”陈云丽和柴灵秀姐俩对视,齐声说道。

 杨华本不想惊动别人,正如多年前她独自一人去外面闯,当老师的也不都一味地墨守成规。整个下午天阴沉阴沉的,吹拂的风里带着股泥土鲜腥味,暮孟夏交接,不知这场雨到底会不会仍旧像往常那样,淅淅沥沥?大姑临走时还念叨呢,说要不要提前一天走?书香说得等我妈周五做完报告…下礼拜该期中考试了。

 战前出去跟你妈一起散散心,都是响房内天丁主任透的。“暑假来姑家里吧,姑给你做好吃的。”杨华捏着杨书香的脸“咋了?舍不得家还是舍不得你妈?”又冲着书勤两口子笑道:“有这录影带,他们没来也能跟着分享这份喜悦。”

 这边说完,那边又抱起了大侄儿的闺女,亲了几口“过得真快,都成家立业了…好啦,忙了好几天,也该歇歇啦!”众人上车的上车、骑车的骑车,在杨华扬起手臂时,又依依不舍相互道别。

 但终归抵不过无不散的宴席,在丁佳回四这天午后,一家人算是结束了这次难得的相聚。“老大你和云丽甭归置了,好不容易清静会儿,休息补觉。”

 杨华走后,始终也没言语的老两口终于开口说话了,杨廷松和老伴儿一个心理,这几天人困马乏,忙得都快了,往后错错又不是没工夫做。

 “剩这么多菜…”放下手里活计,杨刚指了指桌子上摆的。半桌子菜怎么打发?“扔怪可惜了的,多遭尽!不如晚上个杂和菜,把老安子他们都叫来。”“也是。这雨说下不下,你跟我爸就在这边歇晌吧,省得折腾来去两头跑。”

 乌了巴突的天直到下午五时也没滴答几个雨点,偶尔刮起一阵风来,倒是有模有样,吹得云彩飘来去忽明忽暗,村东的麦此起彼伏,勾勒出一幅与世无争的乡野图。“我琴娘和娘还没过来?”

 书香放学直奔东头招呼下去,进了门,倒看见赵永安和赵伯起两父子坐在屋里。娘的槽牙确实掉了一颗,他不知该怎么说和,问过妈,妈也没明着说什么。至于琴娘,周二那天焕章入团算是一件好事儿,他觉得应该应当跟她再提提。

 “你去叫她们吧,早吃完早歇着。”跨上车,书香从房后身蹬了下去,一路寻思着徐老剑客转告的那句话,刚到娘家的胡同,就听里面骂起了街:“你个狗东西…”尖锐的声音隐隐,却穿云鹞子似的直过来。

 书香凑到近前探着脑袋向里张望,不见忙碌的炊烟却看到贾景林蹲在堂屋门口。他一语不发,其紫黑的脸如同天色,模糊而叫人难以分辨,似乎只有烟袋锅里的火星还能证明,此人尚在气,还活着,书香抬头看了看天。就这半天,了吧唧的跟要死的似的,这要是到了七八月份还敢这副模样,准得挨几炮轰。“呸!”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口敞亮多了,也该吃饭了,就朝里面喊了一嗓子:“娘,该吃饭介啦!”屋子里的骂声戛然而止,他看到贾景林抬起头来,他还看到贾景林在打量自己。

 正要拍手称快,胡同尽头施施然走来一人,书香盯了会儿,这不琴娘吗!“娘,去我大家吃饭,快点。”朝着里头又喊了一嗓子,就着马秀琴骑了过去:“咋才来?上车我驼着你,”脚一支地,让琴娘坐在自己的车后座上。马秀琴只犹豫片刻便搂着杨书香的,跨坐上去:“香儿,周六是跟你妈旅游介吗?”

 “我妈说乡里组织的,怎了?”书香稳着身子朝前蹬去“焕章入团了琴娘,八百米也拿了个第一。”“嗯。”把车骑到褚家门口,书香朝里张望:“我听焕章说…”“他?”“他说你认许加刚当干儿子了。”

 琴娘的身子贴在了自己背上,听她说话有些吐吐,书香低头看了下环抱着的小手:“怎了琴娘?”这被搂住了的感觉并不陌生,他甚至还把自己的手搭在了马秀琴乎乎的小手上。

 手心里传来一片温热,琴娘的脸都贴到了自己的背上。“没事儿…”话还没说完,褚已经从院子里现出身形,马秀琴忙坐正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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