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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又渐行渐远
 没准儿这阵子他又写了点什么呢。想着,灵秀迫不及待就一把抠开了罐子盖儿。她以为里面会两封未读的信,哪怕是一张便签也好,结果却大失所望。风如同一只大手,忽地一把抓捏起散飞的竹帘,像是要把它扯碎了似的。

 门咣当一下,套间立时涌进一股土腥味,头朝灵秀打了过去。才刚这么一晃,在妈的斥责之下,她那浑圆的股也一并映进书香的眼帘。他脸上红白替,退缩到里屋后,人也稍稍清醒了些,于是黄书里的某些情节毫无征兆就又跳了出来。

 继而内个黄昏触碰母亲股时的场景以及后果也都闪现出来,他整个人往炕边上一瘫,目瞪瞪地竟如了气的皮球。灵秀从外面走进来,娘俩仿佛商量好了似的…各自的洗漱自然都变得无声无息起来。

 一直到熄灭灯躺在炕上,这才打破沉寂:“你怎不言语?”其实若不是钻进被子,她自己不也始终没言语吗。

 “你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这话怎么听怎么没道理,不过口气并不强硬,说话时,她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连点女人味儿,连点人情味也没有?”

 以往刷完牙她基本就不抽烟了,但最近竟时常破例,破例之下,酒喝得似乎也比往常要多。书香咧了咧嘴:“怎了又?”妈不是内种喜怒无常的人。

 也不是内种蛮不讲理的人,那为啥突然就急眼了呢?混合着烟草的味道在嘴里打着滚,很快又生腾出一股既揪着心且又带着几分惆怅的味道。“你说怎了?”灵秀皱起眉头,急切间又没法道明真相“这一天天的怎总犯迷糊?”书香身在其中。

 其实算不上迷糊,也并非是装糊涂,只不过心里一直都在忐忑。“以为你没听见。”说话时他声音也不大,在捕捉气息的同时,悄悄侧起身子,在忽明忽暗中朝灵秀看去,还不忘找补一句真的用来证明自己确实没干啥。

 当妈的说的是前门楼子,做儿子的说的是火车头子,是不是对鸭说没在一条轨道上?忽明忽暗中,灵秀也把目光瞥向儿子:“什么真的假的,你就说妈王不王道吧?”

 这声音就像外面的电闪和细雨,急中有缓,在悄然不觉中便勾起书香对儿时的追忆,于是他把手伸了出去,四下摸索起来,他想烟来稳稳阵脚,能从容一些,然而烟没出来就被妈打了一下,烟盒也被小手抢了过去“不问你话呢。”

 “王…”书香给催得刚把嘴张开,就听灵秀内边“嗯”了一声,冷不丁的像睡梦之人发的呓语,尽管一发即收鼻音很轻,但扬起来的调儿却不可否认。

 “王道又怎了?”书香对这个说辞似乎很不屑,很快也翻了个身“别人再好也替不了你,感觉就不一样,”余光只扫见近处的烟头,正一亮一灭在那晃悠。

 其实如果看清灵秀脸上的表情,他准不会再提溜着一颗心紧紧呼呼了,也肯定会在随后嬉皮笑脸去说,妈你怎跟孩子似的。灵秀往东凑了凑,挨近儿子,问:“说说啥感觉?”撂下话的一瞬间,她又刻意往西挪了挪,尽管其时有些红头涨脑。

 “有什么就说什么,又没拦着。”不知妈为啥要问这个,最初书香想说些爱你之类的话,吧唧吧唧嘴,觉得似乎有些不合时宜,而后又想说什么感啊贤惠啊,须臾间便又打消了念头…这些话似乎更应该由父亲去表达。

 跟娘娘他可以肆无忌惮胡数八道,跟琴娘也可以为所为胡天胡地,就算是跟只有一次水之娘,他也在豁出去之后对她动起手脚。

 但唯独到了母亲这不行…不管出自谁,什么原因,什么理由,反正连打小摸咂儿的权利都给取消了,灵秀伸手推了推:“琢磨啥呢你?”

 书香被拿捏得不知该怎么评判,想问妈是不是又吵架了,却又不想惹她心烦,一时间无言以对。一口烟下去,灵秀又拱了拱他,紧接着又“啊”了一声发出了催促音儿。书香“哦”了一声,支吾道:“妈跟别人…不一样,反正,反正就是好。”

 “问你感觉呢,咋又好上了?”灵秀渍了一声,与此同时又在琢磨,娘俩说话怎都跟打哑谜似的?这叫什么玩意?情不自又从原来的位置上向儿子身边靠了过去“不也说过我王道吗,咋现在就不敢说了?”

 “也不能说王道,”一番寻思,书香说:“你不在跟前吧我心里就惦记,我也说不好为什么,做梦吧又时常梦见你,你说这叫什么感觉?”

 “说的都什么昏话?”时嗔时喜,灵秀确实跟孩子似的,尽管儿子答非所问,尽管前一秒她也紧张兮兮。

 此刻却又笑逐颜开,心情大好之下甚至还把烟给儿子扔了过去。“胡说带八道,以为你妈今个儿又喝多了?”是否是因为患得患失所导致其心里上的情绪不稳,亦或者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这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其时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我代的…”她张不开嘴自然有她的难处,连番打击之下也许失去自信也算是人生一大困扰吧。“肯定听呀。”“那,不直说别给你琴娘家添吗,怎拿我话当耳旁风?”

 “没有,统共在琴娘那连半小时都没待。”就儿子点烟这功夫,灵秀陡地咦了一声:“之前你跟我说,犯错会不会原谅你,又干啥坏事来?”“也没干啥,内就我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笑了一声,灵秀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随即又道:“精力都放学业上,别见天总瞎琢磨。还有,要是没事儿就去你姥家住两天,去你姨家也行。”外孙小住爹妈总不会往外轰吧,应该不会。

 “等我过完生日,世界杯不也完事了。”之所以这么说,其一,还没跟凤鞠这边代清楚,又要偷跑跑去开发区。

 其二,还得让杨刚给他报名参加比赛呢,又老么长时间没看到大爷了,爷俩待会儿不也好吗。其三,在哪看球也没有在东头看球随便,想怎折腾就怎折腾。“他不也该回来了,到时我搬东头睡介。”这个他不言而喻,说到这,书香又想。

 也不知娘娘什么时候回来,应该得给她去个电话问问情况了,风一直在刮,呼扇起来竟有些西北风的韵味。说是睡,可实际灵秀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闭上眼就是老三篇,脑子里七八糟的,她屏住呼吸让自己大脑缺氧,希望能忘掉过去忘掉一切烦心事,可一旦闭上眼仍旧是难以摆窘境。

 随后她又鼻观口口问心,强制自己从一开始数,结果都数到一千了,却还是睡不着,转而又开始背内些育龄妇女的名字,连百家姓都背遍了,但最终收效甚微,仍旧是一丝困意也没有。

 辗转反侧,人家是夜长梦多,灵秀是净了,起了躺躺了起的,在不知是第几次起夜后,她嘿地一声干脆坐了起来,索就不睡了,她没去堂屋拿二锅头,半晌之后而是起身来到窗前,帘儿向外张望起来。

 玻璃上的水珠噼啪作响,如无头苍蝇,又像是线头似的在四处游走,院子里更是跟猫叫似的,一片光怪陆离,真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有些凉意,灵秀以为身边会有个暖心的能给自己披上一件外套,她也确实需要有个人能站在身后给她来些温暖,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不介意被对方揽进怀里,依靠一下。分不清是清醒还是恍惚,她就笑了,笑着笑着又把嘴抿上了。

 这小小的愿望诉给谁听?姐姐都年长她十几二十来岁,当的当,做姥姥的做姥姥,忙都忙不过来,还有闲工夫照顾她,听她扯?退一万步,即便就算是被人家照顾,自己东家住两天西家住两天,总不能游魂似的飘在外头吧。

 都说日子怕久长,且不论人家问不问原因,就算人家不嫌,自己这边不也疲头了吗,不也没劲吗。就在这胡思想之际,电闪悄然而至,眼前一花,灵灵地灵秀便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在以为自己手脚乃至身体都被束缚住时,她猛地回过头来,乍的金光中,她看到儿子正四仰八叉躺在一旁,呼地一声,免不了又长吁了口气。说不好心里又想什么呢,灵秀放下窗帘,摸索着伸出手来。她先是摸到了儿子的脚丫,触电般扬起来时,又小心翼翼够了过去,抓住了夹在他两腿间的巾被。

 聊以欣慰的是,灵秀没听到咬牙声,手上就加了点力道。炕脚下,她猫着,做贼似的往外抻着被子,吃力之下,汗都出来了,恼得她一撒手,直跪坐在了炕上。臭缺德的,连你妈都认不出来,我打死你得了。

 一时间悲从中来,晴天霹雳劈在脑瓜顶上…就听不出内是妈妈的音儿?她越想越怕,越想就越难过,越委屈。跟我都开始着瞒着了,我是你啥呀,是你妈妈。羞愤之下,她恨不得破口大骂…哪筋疼了就瞎巴掺和,碍着你个事了?不都说了。

 不该管的别管吗,怎就不听我话呢?拔出萝卜带出泥,说实话,灵秀想就这么稀里糊涂混下去算了。

 然而事实又暴风骤雨般席卷过来…突如其来的变故摆在眼前,既有悖于她的初衷,且又渐行渐远,这无论如何令她都无法接受和容忍…你爸背叛我,连香儿你也跟妈离了心?那我这日子还有法过吗?!

 见天与人打交道,风里来雨里去的灵秀什么事儿没见过,但最棘手也最难办的,恐怕就是当下这令她羞于启齿的事儿了。

 但到底是儿子,是由她一手拉扯大的,即便犯了天大的错不也是儿子吗,于是她扬起来的小手便又悄然收了回去。养儿防老,儿子是留着给自己养老送终的,是最后给她摔盆打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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