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都是人走过来
　她任由杨廷松在那，又看着他掏烟点烟，她麻木地下了袜。闭了灯，杨廷松在窗前观察了两分钟，才心踏实。

　“收拾收拾，大该走了，过些日子大再看你来。”说着。搂住秀琴又亲了两口“伯起身子还虚呢可，就别再让人说他闲话了。”笑着整理好衬衣，出屋把雨披套在身上，推开门，趁着墨悄悄掩入雨中。

　秀琴身子一仰，四仰八叉倒在上。耳边哗啦啦地，感觉里也哗啦啦似的。一片漆黑，如果把灯打开，一准儿看到白花花的体，正从她那白虎里往外淌呢。＊＊＊

　电光游走，轰隆隆的，苍穹跟打灶堂里钻出来似的，前一阵子谣传说彗星要撞地球，打这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之后，说什么的都有。

　而这一阵子雨又一直在下。前前后后共焦灼了两个多小时，在互白卷之后，意大利和巴西这两只球队竟以互罚点球来决定冠军归属，简直莫名其妙了。

　书香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当然，不管是不是第一次，帕留卡和塔法雷尔在交谈，后者走到球门时，镜头一转，又对准了罚球点上频繁倒脚的意大利队六号，巴雷西看起来确实老了。

　就其脑门上的头发便可见一斑，之前腿又了筋，果不其然，这球他罚丢了，随后出场的是巴西队的桑托斯，好在这个球他也罚丢了，趁这功夫，书香赶忙点了烟，而当阿尔贝蒂尼把球罚进球门的内一刻，书香又猛地挥了下拳头。

　巴西队第二个出场的是罗马里奥。这矮脚虎看起来懒懒散散很不着调，可在对阵荷兰队时却打进了一粒精彩进球。

　看到他时，书香免不了又攥紧拳头，内心也有个不好的预感。埃瓦尼和布兰科打了平手，马萨罗便上来了，眼睁睁看着意大利队的十九号把球罚丢了，趴在靠背上，书香一脸的怅然若失。

　而当他看到傻邓加摆起内张臭脸时，没来由便骂了句街“你妈啊！”这傻波一不止有法令纹，还有抬头纹，咧起来的嘴更是像一个猪拱子，当然，书香眼里同样令人讨厌的还有看台上的贝利。短时间内书香又续了烟，尽管嘴已有些木了。

　其实昨儿他就没少，酒也没少喝。他站起来，他紧紧盯着电视机。罚球点上，巴乔正弯在那摆皮球。以当前落后一球的局势来看，这球只有进了才能往后继续推进，然而不等书香再做思考，皮球就越过门楣飞向蓝天。

　内一刻，晴空万里，偌大的赛场上，十号的背影和他内马尾辫在太阳底下竟是如此的醒目，哀伤中透着无限惆怅。雨似倾盆，一脚踩下去书香才发现，大门口又堆了一汪子河。说不清为什么，在看到内辆蓝色桑塔纳时。

　他想起自己和杨刚之间的约定。他搭了下鼻子，眼前一片模糊，然而时间丝毫没有因为他搭鼻子就停滞下来，不过那孤零零的背影却被永恒定格下来，融入雨中，融进这黑黢黢静寂的小巷里。

　从东院往西院走，途经的每一户人家都大门紧闭，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路过陈秀娟小铺时，门也是关着的，不过灯却亮着，亮倒是亮了，影绰绰地却看不清里面到底都在干啥。

　独自一人行走在变形的街道上，刚从道口拐过来，一道扭曲的黑影便打书香眼前匆匆飘了过去。

　他抹了把脸，虚起眼来使劲踅摸，追进胡同时，眼前又一片模糊。上前推了推门，没推动，遂连喊带踢了好几下，听到院子里有人喊谁时，他吼了句我。“这大雨天咋不说穿个雨衣呢，都透了，快进屋。”门开了。

　或许是因为来得稍早了些，被爷爷连着问了好几句，被拉进里屋时，李萍还没醒，杨廷松说先把衣服了，跟打水里捞出的似的“吃啥，爷现在就给你做且。”

　书香抹着头发和脸上的水，没吱声…起先以为自己看走眼了，留心之下才注意，杨廷松就跟喝了酒似的，当然，这时间段和这时间段的环境他可不认为爷爷会去喝酒。进到里屋，书香把背心下来丢在茶几上。

　这会儿，李萍也给吵醒了，看着黑影她问几点了，拉开灯一看，孙子淋得跟花瓜似的“快把子也了吧，再感冒，小妹看见准又该急了。”

　在李萍这喋喋不休之下，没几句书香就急了：“不说我妈能知道吗？！”说不好为啥火气冲顶，换半年前可不是这个样子，不过最后还是把工字了下来。

　“直说别什么都告我妈！”李萍愣了下神，很快又笑着说：“先穿你爷的就和一下。”示意老伴儿赶紧给找衣裳。

　书香说我不穿“睡觉了该，还穿啥穿！”李萍瞅瞅孙子，又看看老伴儿，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杨廷松着手说我去揍饭，转身又走回堂屋“不穿就不穿吧，屋里也不冷。”这倒不假，小伙子嘛，恰逢又在五方六月。

　就这当口，书香已从兜里把烟掏了出来，令他感到荒谬的是，除此之外，别的兜口里面竟还有一些零碎…四五个啤酒瓶盖，一张全家福，烟斗一个，多功能“瑞士军刀”一把，和一个指针已经停止转动的手表。

　一股脑丢在茶几上，照片倒是安好，擦擦就干净了，不过烟盒上面已经被水打，在外面的烟嘴也都给水浸透了，扔掉瓶盖，他把烟斗擦了擦，随手撕开烟盒把烟都倒在茶几上。

　“我爷脸怎这么红？”边问边盘起二郎腿，还捡了几干的碎了，装进烟斗里。李萍说没觉着，又说可能是因为早起去解手的缘故。她边往身上套穿衣裳，边说：“也没准儿又贪杯了，哦…不从你赵大那喝酒了吗。”

　闻听此说，书香眼前立马幻化出一副喝酒图，不过很快就在烟斗冉冉升起的青烟中被他给否定了，当然这只是心里话。就这会儿，李萍已经起身去摘窗帘，知道外面还在下雨，却在看到窗外的内一刻呀了一声。

　她说这天怎还这么黑，絮絮叨叨，朝外又喊了起来：“给小妹也煮俩鸡蛋。”书香手一抖，烟斗差点没掉地上。

　他问：“我妈回来了？啥时回来的？”人已经站了起来，李萍转回头，说：“昨儿回来的…也不知几点回来的。”

　书香心里有气，嘴上连声叨咕说怎不告我，拍股就要走人。李萍拦着说还没吃饭呢，又说你妈不也没吃呢吗，好说歹说这才劝住书香，随后说内会儿你去家了，后脚我们就去你琴娘家了，人老话多，又开始唠叨起来。

　“你赵大恢复得快，都能下地干活了。”就此便提到了喝酒这事儿，说赵伯起如何如何懂事，秀琴又如何如何能干，最后，补充道：“不是跑回来，哪知道你妈在家呀。”书香叼着烟斗“哦”了一声，有些怪气。

　他鼻观口口观烟斗，说：“我琴娘没问我么？”虚起眼来，似眯非眯，像是刻意在享受，也许用烟斗抽烟味道不同吧。

　“能不问吗你说…他们两口子还说叫你呢…”就坐等这功夫，书香又了几大口烟，他云吐雾，一面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哼着。

　另一面则由气恼恼地“我琴娘，嘿，吃亏就吃亏在好脾气上。”说到这，脑子里自然而然想到了内个扔进灶膛里的被扯烂的连袜，可能是得有点猛了，鼻子就一阵，他翻着白眼，打了个嚏之后人也跟着打了个哆嗦。

　这清晨不见天，噼啪作响中，天空游走长蛇，院子里也游走长蛇，垂幕般的雨中，连房上的瓦都呼扇起来，书香揣着两个鸡蛋离开后院时，李萍让他晌午过来吃“回让你爷给你炖。”

　书香仰脸看看，说不过来了“没胃口。”“哪能叠着肚子。”李萍皱眉，又说就别穿这身的了，书香说你甭管，连雨披都没穿就冲进了雨里。来到前院，堂屋门从里面被顶上了。

　黑布隆冬的，书香拍着门叫了两声妈，没见动静，来到窗下，看着内个端坐在窗台上的影子，他隔着纱网又叫了声妈。灵秀缓缓直起身子，睁开眼，也把脸扭了过来。

　昏黑的眼前，她像是看到了啥，她说走，都走，木然间又回转过身子，嘴里一阵喃喃：“不乐意回来就别回来了。”撂下话，她又抱起双腿，萎靡着蜷缩起来。

　“还回来干啥。”声音虽不大，却有如炸雷，书香便儿一样地杵在了檐下。雨砸在他脸上，游走的长虫顺着脸颊往下出溜，又顺着褶皱的背心爬到兜口极多且脚一高一低的工装里。

　最后钻到了二达子运动鞋里。他怔怔地看着母亲，看着内个蜷缩在窗台上的背影，心里一阵发酸，鼻子时，忍不住就大叫了一声妈。灵秀心头像是被刀捅了似的。

　她脸色刷白，风声阵阵呼啸而来，她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她嚷了声“欠你的”连跌带爬奔到炕下，说就不会求我。

　“去哪了…你回来…”她喊着，发了疯似地赤脚跑到门前，打开门正要冲进雨里，蓦地看到墙角淋成落汤的人，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叫你骗我，叫你骗我…打死得了，打死你我也就不活了。”扬起巴掌扑了过去。书香下意识扭了下脸，刹那间，灵秀愣住了。

　她从初为人妇到十月怀胎，不管是惶惑还是欣喜孤独或者苦闷，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有了盼头，结果呢，儿子都快被人抢走了。

　“就气我吧…”扬起来的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紧接着她便一把给他搂进怀里。“妈都不想活了。”要说怕啥，时至今杨哥最怕的始终都是女人这哭。凤鞠走时他费了一箩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