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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从大舅开始
 甚至还有点凉,蛤蟆偶尔呱呱半声,就跟不是这个世界发出来似的。安顿好保国,给浩天盖巾被时,浩天也醒了“烟呢,杨哥?”息的声音沙哑而紧绷,书香就把手按在了浩天肩膀上“躺着吧,哥给你点。”

 踅摸出烟来叼在嘴上,点火时,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身上都透了,黄鳝和田螺是周五晚上吃的。浩天父母是周三下午来的,还提溜十斤鸡蛋和两瓶白酒。灵秀说这是干啥“也不说上午过来,饭都吃完了。”

 寒暄在笑声里,书香就打屋里跑了出来,和浩天父母打过照面,他说浩天都叫了我二年杨哥了,这点事儿还叫事儿,而后又说,昨儿晚上浩天一宿都没合眼“我看咱爷仨谁都别说话,让浩天自己决定,到底留下还是住着?”

 “没什么过意不过意的,不就怕折腾吗。”答复着浩天父母,灵秀拍板:“人留下酒留下,鸡蛋拿回家。”就这么着,浩天一直留宿到周六早上。

 临走时他说都不想家了,他说:“这嘴都吃馋了。”灵秀说回头跟你杨哥再过来不就得了“要不,你杨哥一个人在家也腻得慌。”

 接下来的小十天里,日子叽里咕噜的,眨眼就过去了,走漏出杨刚在体委看球的消息是书香打李萍嘴里听来的,这时已经月底了,农合杯也结束了,跟世界杯赛场上的意大利队几乎如出一辙,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

 但好歹人家是真踢,这成什么了,然而话题都围绕在了昨天下午书香施救“溺水者”这件事儿上,配角父母又赶过来道谢,踢球放水这件事就给冲一边子去了,灵秀扭过脸来,悄咪地支问了句:“到底咋回事?”

 书香说:“王辉溺水了,救他前儿还有焕章呢。”昨儿就是周六,农合杯决赛。和上周六比,这次在时间上明显宽裕多了,虽说一周的赛程安排间隔短了点,但起码没那么赶落,也不必扫除,更无需通知家长开什么么蛾子动员会。

 就是有点夸张…世界杯点数决胜,农合杯也点数决胜,尽管二者不可同而语,其实这半年来的就都很夸张。“说是一场秋雨一场寒,没收苞米,我看,这天凉不下来。”随后,杨刚说今年太忙了。

 “都没带三儿出去玩。”“玩还怎踢球?”书香嘟哝着回了一嘴,正要就着话题问杨刚到底哪天去看的球,结果却又被两位村干部以及溺水者的父母把话筒抢了过去。

 “身体重要,可不能太辛苦。”在支书和村长带头下,溺水者父母也这么说“您是咱泰南的支柱,可千万要保重身体。”说完,又是一通感恩戴德,说老杨家就是泰南人的福星(二十多年前是,现在更是),而后夸说灵秀教子有方(还得说咱这老妇联主任好啊)。俩干部则说,沟头堡又出了个大英雄,将门虎子。

 瞅这意思,再往后说自己可能就成伟人了,书香忍不住就了句嘴:“人命关天,看见了能不管吗?”但很快,他就又被内份昂澎湃和口水飞溅给了下去。

 “庄亲庄亲一家亲,说的不就是这个吗。”哪怕驴不对马嘴,哪怕哪都不挨着哪,丝毫也没影响内四个人的心情“对咱家王辉有再造之恩,绝不能埋饭里。”书香笑了。

 红着脸笑,红着脸说:“还有奖励?”腮帮子跟嚼了一吨口香糖似的。“有,肯定有,必须有。”这你来我往,都快说成贯口了“对对对,开学咱就去学校,把锦旗给送过去。”

 开学真就去学校了,后来这事儿还上了泰南新闻,只不过接受采访时书香把在学校表彰大会上的发言又给重申了一遍。他说:“救人前儿可还有赵焕章同学呢,他也有份!”

 决赛完事,众人说下午干啥去。书香说先去看浩天,饭后大伙儿就跟着他去了梦庄。恰逢两天之后开学,所以书香建议,庆祝活动推后,还有野炊。他说:“十一前后,赶在收苞米前怎样?没问题的话就还防空。”定好日子,他让小魏到时也过来“奖金这块人的人份,还有补差的饭钱。”

 最后又代一句,说到时带着相机。不知道赵永安什时候出的院,之所以撞见或者说知道这件事儿,也是书香跟焕章回来才发现的。因为没看见马秀琴,所以书香问赵伯起,说琴娘干啥去了,赵伯起说你琴娘去陆家营了,书香就没再问。

 尔后去二道闸洗澡,书香问焕章:“你爷谁伺候(吃饭)?”弦外之音说的是咋又搬回来了,与此同时,问焕章琴娘啥时候回来。得来的答案却是一问三不知“我爸就说让我回来,我也没见着我妈影儿。”

 “怎啥都不知道。”嘀咕着,书香皱起眉来“也不说问问呢怎么。”其时夕照的头正毒,都已经把他烤出皮疙瘩了,焕章正想说点什么,杨哥打桥上一猛子扎进了水里,他就尾随其后,也一猛子扎进了水里。游到岸边,焕章说前两天赶集还去看浩天哩。

 “跟小玉吧。”焕章说还有鬼哥大鹏跟海涛呢“带着羊串和啤酒去的。”上岸翻腾兜把烟拿了出来。走回去给书香递过去一“杨哥,磁带内事儿说还得过两天。”

 “什么磁带?”书香抱着脑袋正想躺会儿,用手一拦,随后猛地又坐了起来,伸手把烟要了过来“去黄脸他们家了?”

 “我没去,大鹏去的。”点着烟,书香嘬了一口,听谁喊了声“还抽烟,告你妈介”也没理会到底是谁,就问焕章:“大鹏回来咋说的?”

 “说新的还没来呢。”“新的?”不可描述的事物像处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探索时,内心总会滋生出一股股念“听过的内,也没有吗?”“倒也拿回来一盘。”说完这话,焕章就啐了一口,他说现在内可不是黄脸了,成黑驴巴了。

 “大鹏也被耍了!”不明细理,书香说到底怎回事“不拿了吗,臭子儿?”“比臭子儿强点儿,倒也有音儿,都内谁来着唱的。”一时间还想不起了。

 就又骂了句街:“应该把磁带扔养脸上。”就在此刻,不远处扑腾的脑袋被二人发现了,书香和焕章都站了起来,烟也都扔了,书香边跑边叮嘱焕章,说千万别让他抓住胳膊。打桥上跳进水里,游到王辉身后时,保持距离的同时,哥俩一左一右就开始踹了起来。

 徐老剑客嘴里内个“挨子儿的外甥”就是这么被救上来的…回到前院,书香把整个过程详尽地又跟妈讲了一遍,还笑着说当时也没注意,等救上来才发现,王辉都失了。

 “难怪跟焕章睡那么早呢,累坏了。”盯着儿子,灵秀说怎没喊人呢,不知道上午干啥来,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最后都吼了起来“这是救上来了,救不上来不就把你搭进去了?!”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书香咧了咧嘴,说儿子好好的“不也没事儿吗。”“没事儿?这你心倒够大的,有事儿就晚了!”泪夺眶而出,打灵秀眼里涌了出来。

 “连你也坑我?”妈急了,真急了,书香赶忙起身解释:“妈你别哭,以后儿子不玩悬了。”

 想替妈擦擦脸上的泪,鼻子一酸,他人就不争气地跪了下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还让妈怎么活呀?”携裹而来的不止是熟悉的体香,匆匆那年,还有妈紧搂的双臂,以及缱绻在书香心底里的梦。

 白后的一个周四晌午,书香去了陆家营,给姥姥拜寿。秋高气,宾朋座,没进后院他就听到了宣声,而许久未见的大表哥和隔壁柴龙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眼前。

 “看谁来了?”表哥面带笑容,当即朝屋里喊了起来“小英雄来了。”人虽发福,也起了肚子,气神却不减。“好么,我还以为你这四海为家云游去了呢。”刚把话撂下,乌泱泱地,哥哥姐姐们就打屋里走了出来。

 “半年没见,香儿比四姑(姨)都高了。”“才刚我爷还念叨,说怎还不来呢,哎,四姑(姨)人呢?”“赶紧跟大鹏洗手去,都该开席了。”

 “我这灌了一肚子风,缓缓。”月初妈说什么工作统筹,又开始四处奔波忙起来了“屋里可够热闹。”刚迈进堂屋,两个着渭南水嗓儿的中年女人也打里屋走了出来。

 “帅哥来了。”她们叫着,帅哥就笑嘻嘻地了过去。上房坐了人,没等书香拜见寿星老,大舅内边就催开了。“人呢,赶紧召你妈介?”刚进屋就来这手,得他被动。

 “这还没给我姥道福呐。”他呲呲一笑,边给姥姥拜寿,边跟舅舅们打招呼“瞅把我大舅给急的,一会儿开喝跑不了你,啊。”

 不等开口问二舅和三舅什时候来的,哥俩就一前一后问起书香救人的事儿。唠了十来分钟也没见妈回来,书香起身走了出去。

 前院也没看见,如厕时,他点了烟,没嘬两口便听到来自西北方向的声音,低沉而尖锐,由远及近“姑,琴娘咋了,还趟炕上了?”然而姑并未作答,绕出拐角时,也没言声。

 “妈你干啥来?”书香把烟一丢,又甩了两下巴,提子就奔了出来“可就等你了。”妈仍旧没言语,不过焕章嘴里的内条黑驴却开口了,他说“哎”一惊一乍的,脸上又黑又亮,还是寸头,嘴也颇似供桌上的猪拱子“不杨哥吗。”

 正晌午时,男人们已喝出高来,以桌为单位,尽兴时分也不讲什么礼仪不礼仪了,嚷嚷吵吵地打起了酒官司。妇女们也在喝酒,依次给老太君请安时,偶尔会数落自家男人几句。

 无非就是警告他们少喝一些,别出洋相,直到此刻,书香才注意到姥爷和四舅当间儿还坐着个他应该称其为爸爸的人。酒不知道走了几轮,从大舅开始,脸都变得透亮起来,脖子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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