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韩月！韩月！”按过门铃得不到任何回应后，蓝羽菲用力叩响了韩月家的大门“叶大叔！开门啊！”

　没人应？

　顺着院墙绕了一段，在一棵靠近院墙的大树前，她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应该没问题的！

　她瞄着树枝的高度，又把书包扔在地上，卷起袖管，一脚踩住一高高隆起的树，用力一跳！抓住树枝了！

　“多普莉丝德卡奇耶…”蹩脚的咒语从蓝羽菲的口中出。

　树枝突然间嘎呀呀地晃动了起来，竟然像一只手臂一样带着吊挂着的蓝羽菲向院墙内移去。

　“快点啦老兄…”蓝羽菲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定格慢放般的移动着，不翻了个白眼“我的手好痛，就要掉下去了！”

　体贴的树兄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瞬间的停滞之后，树枝轻轻朝反方向挪动了一下，就在蓝羽菲准备用大叫表明抗议的时候，大树的手臂直接一挥，让一个巫女不用骑扫把也能顺利飞进韩月家的院墙。

　“啊！！”

　站在街转角的潘睿默默地看着韩月家院内腾飞而起的尘雾，冷汗顺着额角滑下。他了鼻子，忍住没有上前。

　“呸！唔…痛…呸呸！”平抛运动后，她一边吐着嘴里的黑泥和烂草，一边庆幸着自己高空坠落后竟然还活着“韩月！这全都是你害的！”

　站起身，她把已经被划破的外套下拿在手里，向院中那座安静的房子一瘸一拐地走去“都藏在家里吧…韩月…叶大叔…”

　房门没有关，竟留着一条隙，蓝羽菲轻轻推开了门，暗淡清冷的客厅足以告诉她家中空无一人的日子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韩月…”她慢慢走了进去“别藏哦，我已经进来了…”

　然而回答她的却只是从木质地板反弹回的咚咚声。

　其实她早就知道的，这座冰冷的房子里，除了自己的呼吸外，不会再有多余的预示生命的东西存在。可为什么还不肯死心？还要在这里故做轻松呢。

　他竟卖掉了古维兰达，连文柔也说他不会再回来了。那一刻，蓝羽菲已经了预感到自己永远不会再见到韩月了不是吗？为什么呢…

　但是这根本没有道理，他为什么要走？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怎么可以做到那么平静，完全没有透出任何反常的信息呢！如果不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谁会轻易放弃古维兰达那样苦心经营的跨国集团，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呢？

　天…生死攸关吗…

　“韩月你在哪里…千万不要出事啊…珥丫我也交给你了，你们一定都要平安回来好不好！”顺着冰冷的墙壁，蓝羽菲无力地滑坐在楼梯上，忍不住的嘴，低声自言自语着。

　哗啦啦…

　钥匙串的声音忽然撕破了濒死的空气，钥匙孔的转动，随后便是脚步声隐隐从屋外传来。

　“韩月…”他回来了？顷刻间，极度绝望后猛然来临的希望竟让蓝羽菲的身体僵直无法动弹，心脏伴随着脚步的节奏，每跳一次，都几乎将她推向窒息的悬崖。

　我这是在干什么…

　“…羽菲…”推开房门，一串钥匙从潘睿的手中滑落，掉在的门垫上，隐没了清脆的声响。他面苦涩，看着眼前坐在楼梯上的女孩。她的脸上还挂着泥巴，下巴带着血迹，在裙外的膝盖还印着片片青紫，可是，在他推开门的刹那，他分明看到了她那双闪现着灿烂神采的眸子，在一瞬间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层光华之中。

　可惜他不是韩月，亲眼看着自己让她的希望泯灭，他的心犹如刀绞。

　她爱上韩月了。

　除此之外，潘睿别无解释。

　“潘睿…”蓝羽菲木然地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他，仿佛难以置信出现在眼前的人竟不是那个她期待的人。泪水无声地涌出，顺着她红润的脸颊淌而下。为什么是潘睿，为什么不是韩月…

　“羽菲…”潘睿向前走了两步，用他这辈子最轻柔的声音缓缓地说：“我站在外面犹豫了很久，还是想进来看看你。”

　一直以来，蓝羽菲总是能在潘睿的眼中找到一些让她不明白的东西，然而今天，尽管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仿佛让她看得更为真切了。她垂下眼帘，为自己一直以来的迟钝感到羞愧，可是…“韩月在哪里？”

　“我不知道。”潘睿没有看她，只是几步上前，用衬衣的袖口为她擦掉脸上和膝盖的泥土。

　“可你明明有他的钥匙…”她抓住他的手要他面对自己“你一定知道的！”

　“我真的不知道，羽菲。”潘睿叹了一口气“他只说这房子是公司的附属品，所以我拿到了钥匙。”

　“我不相信！”她捂住脸，将光线完全挡在视觉范围之外，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用去面对事实了一样。然而指尖传来的凉感竟让她意识到自己在哭，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潘睿，终于呜咽了起来。

　何时曾想象过活泼开朗的蓝羽菲也会被伤害呢？潘睿轻拍着她的肩，什么安慰的话都堵在了口。自己何尝不需要安慰？又要他如何去面对眼前人的悲伤？

　“他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忍了许久，他终于问出了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

　蓝羽菲抬起脸，迷茫地看着潘睿“…你在说谁？”

　“韩月，你在为他痛苦不是吗？”

　“…你…潘…睿？”

　…

　事隔一个月，潘睿还会时常想起蓝羽菲那天的表情，那是面泪痕却不知为谁而的疑惑，她跟着她的心跑到韩月的家，捧着她落寞的心坐在楼梯上为韩月哭泣，最终提到韩月的名字时，她竟出了陌生的神情。之后，他送她回家，她一路沉默。

　日子好像突然平静了，像从前一样，蓝羽菲每天都会准时踏着铃声来上课，和唐莳一起嘻嘻哈哈，偶尔要求潘睿这个纨绔子弟请她俩喝下午茶。

　在学生会汛着蓝羽菲扔掉书包便向自己冲来，一股热便从珥丫的口窜上了眼眶，鼻子也跟着酸溜溜的。

　全班同学都对蓝羽菲的反常感到无比惊讶，除了潘睿，还没有人见过她的眼泪，那种抱住珥丫歇斯底里地哭泣声，好像腔委屈已堆积到无法承载时的发。一向自认为是蓝羽菲最好朋友灯莳，此时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毫无解释。

　“好了啦，不要哭了羽菲…”珥丫拍着羽菲的背，试图让她振作。

　“我真的…真的好担心…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接过珥丫递来的纸巾，蓝羽菲擦着自己的花猫脸，突然又恍悟到什么，瞪着两只硕大的西瓜眼，急速环顾了四周一千次“啊！珥丫！你！”大家都看到她了！那…那她是人了？

　那么，韩月呢？既然珥丫回来了，那么韩月一定也…

　“傻瓜！”珥丫做了个鬼脸，礼貌地从潘睿手中接过蓝羽菲的背包“走吧，回去再慢慢说。”

　“等等…”这个可爱的长辫子女孩的出现仿佛预示着某种不详，潘睿顾不得对方是否陌生，也不在乎自己正成为全班的焦点，他阻止了要带走羽菲的姑娘“你是谁？”

　“我？”珥丫甜甜地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因熟悉对方而有的笑容“我是羽菲的厨娘姐姐！”

　唐莳的下巴节，而蓝羽菲才刚刚想起这段三餐不的日子，口水和眼泪同时迸发。

　跟着珥丫的脚步，蓝羽菲借着朦胧的夜，看到校门外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

　“那是…”蓝羽菲指着前方，踌躇着不敢上前。

　“是他带我回来的。”珥丫向前跑了两步“烈焰，我带来羽菲了！”

　是烈焰。

　“希望是我吗？”烈焰从车内走出，带着像月一样美丽却冰冷的戏谑笑容“你一定希望带珥丫回来的另有其人吧。”

　无论隔了多久，烈焰始终是个讨厌的家伙！蓝羽菲眯起双眼，冲着他冷哼了一声，故作从容地回头对正向她走来的潘睿和唐莳挥手告别，便一头钻进了车子里。

　面对珥丫责备的目光，烈焰耸了耸肩“走吧，先回去了。”

　…

　天大的事情也不如一顿美餐来的重要。珥丫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只要酒足饭就可以幸福得蜷在沙发里哼哼的蓝羽菲，她真的怀疑她的世界里就只有美味两个字而已。她的前世难道真的是扇动着一对美丽翅膀奠使？或者…是扇动着一对大耳朵、只会哼哼的某种动物？珥丫越来越不确定了。

　“羽菲，真抱歉，我只能带出珥丫一个人。”烈焰突然一反常态地认真“韩月他…哎！”

　蓝羽菲的猪哼哼持续不下去了，她的身体渐趋僵硬，但是蜷在沙发里的姿势并没有改变。

　珥丫瞪着烈焰磨牙，为什么好死不死地偏偏要提韩月？虽然她也明白亏欠了韩月太多，可是，如果连身为天使的烈焰也帮不到他，那作为一个好不容易才变回了人类的生灵来说，就更加望尘莫及了。

　“韩月他在哪儿…”蓝羽菲被埋住的脑袋发出嗡嗡的声音。

　“怎么？你还不知道？”烈焰更为变本加厉“哎！韩月也真是，帮了你这么大的忙，连个恩情也不要，现在受苦受难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既然你已经离了死神的…”

　“我问你他在哪里！”沙发靠垫扑在烈焰的脸上，吃了的蓝羽菲的确可以变得很有气势。

　“在冥界。”烈焰玩着大垫子，不急不慢地说。

　“羽菲，别这样了，韩月的事情我们谁也帮不了他的。”珥丫的眼泪已经快要下来了，她永远都忘不了最后一次在冥界见到韩月时的情景。

　“珥丫？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告诉我啊！”看到珥丫难过的神情，蓝羽菲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超越了极限“为什么我只知道他把他的公司和房子送人，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羽菲…你…”自情人节那天起，珥丫就已经在心底暗暗怀疑了。每逢提及或见到韩月这个人时，羽菲就会言行怪异，那种反应像极了一个没开窍的笨丫头情窦初开却浑然不觉。假如她真的爱上韩月了…那么…“羽菲，韩月的事情你就忘了吧。”

　“什么意思？”蓝羽菲着珥丫飘忽不定的目光，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眶热得发痛，眼前的珥丫好像被大片的雪花层层遮住，她眨眨眼睛想赶走雾，却感到温热的体顺着脸颊滑下。“珥丫，我一定要找到韩月！”

　“你…”就是担心事情会变成这样！

　从冥界返回人间界的珥丫已经十分坚信蓝羽菲的真实身份便是天界天使了，一个天使，怎么可能和另一个受控在死神手中的巫师在一起呢？他们是不可能的，既然不可能，就最好连开始都不要发生！

　她转头向烈焰寻求帮助，希望烈焰可以有更为充分的理由说服蓝羽菲，不要再胡思想。可是，烈焰却在此时出了难得一见的愉悦神情…

　这个没翅膀、更没有心肝奠使！

　“不行！珥丫，我一定要找到韩月，我一定要找到他！”蓝羽菲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头顶长出威猛无比的电钻，一个倒立跳，向冥界光速进发。

　“羽菲，你冷静一点好不好！”珥丫被烈焰气得头重脚轻，偏偏小主一点都不善解人意。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蓝羽菲也生气了“他欠我的！我不能让他这么容易就躲在冥界不出来！”

　“…？！”珥丫的眼睛瞪得铜铃一样。

　此时的烈焰还不如珥丫坚强，早已经瘫在地上狂天使血了。

　“你们不知道，韩月那家伙最后一次约我见面的时候一定对我动了手脚！只可惜这一个月来，我翻遍了巫术书也找不到解法！”说着说着，蓝羽菲脸上的两道清泪便衍变成了瀑布泪（这就是症状！）。

　“呃…”珥丫搐着半面脸颊“这么说，我看到你摊开了一房间的巫术书和巫术工具…不是在寻找拯救我和韩月的办法了？”本来还让珥丫感动得差点晕死过去…不过现在她也很想立刻晕死过去。

　“哎？怎么会？我本来也不知道韩月去了哪里啊！至于你…你在冥界，我又不是韩月那样厉害的巫师，再怎么努力也是不可能的啦！”蓝羽菲摆了摆手表示无奈。

　再说，你不是真的想我自杀去见死神吧？珥丫…你真毒啊！

　不见珥丫有什么话说，寂静中，蓝羽菲莫名其妙地看看躺在地上不时搐的烈焰，又看看那个低着头、攥着拳、双肩抖动并发出咯吱咯吱磨牙声的珥丫。“你们干什么？”

　“羽菲！混蛋！”

　想不到人类珥丫的爆发力如此之大，蓝羽菲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一个箭步向自己冲来，两只手在下一刻掐在自己的脖子上，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僵尸啊！”

　“僵尸你个头！”愤怒的珥丫比当初作鬼时的样子更可怕“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我不愿意告诉你我在冥界见到韩月的样子，就是怕你伤心难过，人家那么对你，你呢！你竟然还好意思说他欠你！”

　“呃…”蓝羽菲吐着舌头翻着白眼，眼看下一刻就要变冤死鬼了“珥丫…你现在…是人呐…！杀人…杀人是…是犯法的！”

　“我这是替天行道！”虽然这么说，可是珥丫还是松开了手，看着息不已的蓝羽菲，她又忍不住用力点了点她的额头。

　“哎…算了，这事也不能全怪她。”烈焰从地上爬起来“她甚至都不知道她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人家韩月。”他皱着眉，摇头又叹气，这副样子配在他那张从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

　“你什么意思？咳咳！”蓝羽菲着发痛的脖子，疑惑地看着烈焰。“我活我的，跟韩月有什么关系？”

　“我就说嘛，你天生没什么良心。就算告诉你韩月倒了大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喂…不要借机侮辱我人格…”

　“好好。”烈焰的脸上写不得已“羽菲，上次你住院的事情…是韩月救了你。你不愿死，更不愿见死神，我想这些韩月都很清楚，所以他不得不凭借区区一个巫师的身份，冒死去冥界为即将寿终正寝的你续命，才让你那么快清醒过来。”

　“啊？你说…你说我当时要死了？！”蓝羽菲的身体顿时僵住。

　“没错，他对死神虽然忠心，可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份忠心而伤害到你，而且这一次他选择伤害他自己。”

　蓝羽菲看了看眼眶红红的珥丫“到底…到底是什么事？”

　“他做的事情都是死神不乐见的，他总是夹死神和你中间带来阻力。虽然我是从来没有和死神打过交道，可是…只是听到死神或冥王这两个字，哎哟，我就觉得…”屋子里的三个人同时打了个冷战“所以，就不好说死神会对手中的一个巫师做出什么事情了。”

　“韩月不会有事的，别开玩笑了！”

　“羽菲，”珥丫泣着“你还不明白吗？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复活…”

　“那怎么行？什么也不能和让你复活相提并论啊…”蓝羽菲为珥丫擦去泪水“韩月他不会有事的，他说不定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巫师呢！我们不必为他担心的你说对不对？”

　“羽菲，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吗？！”珥丫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盯着她。“韩月带我到冥界后就一直没有面，直到一周前，他才突然出现，告诉我我人类的身体就快要成形了，要我珍惜重获的生命。”

　“你见到韩月了？一周前？！”蓝羽菲咬紧下才抑制住的痕迹，可惜没能逃过烈焰的悉“他…他一定很好吧。”

　“不好…一点也不好…”珥丫还清楚地记得当韩月独自一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周围本就死寂的空气变得更加寒了，虽然他仍然是个的俊美无暇的男子，可是那种苍白和颓然让珥丫永远难以忘怀“他拜托我不要将见到他的事情告诉你，还…”

　“还特别嘱咐我一定要你幸福，如果我不疼你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烈焰耸耸肩，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叱诧神界的冥王，却为了无聊的爱情游戏堕落成这样，未免太不值得了。

　可是为什么呢？当看到面哀的蓝羽菲若有所失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烈焰的心中竟也扬起了一抹异样的情愫。这份情愫在他数不清年份的生命里竟然如此陌生。

　珥丫很快爬上chuang为蓝羽菲的狼心狗肺哭鼻子去了，烈焰沉默到很晚才起身告辞。留下蓝羽菲一个人收拾这一个月来摊在各处的巫术书和各种魔法工具。

　她可爱的小鬼魂已经平安回来了，可以让爸爸妈妈收养她做自己的妹妹，这样就再不需要顾虑什么了。收起所有的魔法书，只留下了书桌正中摊开的一本高阶魔法。打开的页面记载着千年难遇的巫师奇才才可尝试使用的巫术——离魂术。

　她不是个厉害的巫女，甚至连普通的巫术也只是半吊子而已。就好像巫师协会中一位年轻有为的巫师姐姐常拍着她的头调侃的那样：她只是个线的小巫女，一个稍不留神就会被巫术伤到自己的笨蛋。对于她来说，离魂术将是最为遥不可及的巫术。

　魂魄离身体，可以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甚至冥界。而修行等级不够则意味着失败，无法回归。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自从韩月突然消失后，她再没有安稳地睡过，每晚总是从噩梦中惊醒，梦见韩月浑身是血或者被捆绑在岩中奄奄一息，无法遏止的泪水夜夜决堤。加上父母几乎把韩月的名字挂在嘴边，每次见面都要念。再这样下去…不如死掉算了…

　∽梯的两侧似无限延伸的宽，没了边际，高耸的大门明明就在眼前，却在蓝羽菲的双腿酸软时也没能如期望般的接近。只是这大殿的气势就足够让她打退堂鼓了，死神住这么恐怖的房子，而自己那个小套间…只是这么比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很不济啦！怎么办…这根本就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嘛！

　不行，韩月还没找到！无论怎样，都不可以退缩！嗯！一定要给死神点颜色看看！

　低头鼓励自己时，周围的光线却骤然暗了下来，大门在身后“嘭”的关闭。不知道是累还是怕，蓝羽菲的身子一歪，正被一只手坚定地扶住了。红罗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那上面坐着的就是死神了…”谁会错过这场好戏呢？他红罗是坚决不会的。

　可怜的判定神顺着宽阔的黑色地毯铺成的道路向殿前走去，在接近另外三位判定神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看完全隐在阴影中的冥王，行礼后恭敬道：“月寒大人，请容我带来了一位姑娘，其实我不知道她来做什么，是红罗大人让我带她进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什么罪过就免费送给红罗那小子吧！

　“向前走啊，你站在这里，死神是看不到你的。”红罗低声催促着蓝羽菲。

　蓝羽菲走得有些跟跄，她从来没有这么怕过，不只是怕，心里还有一种异样的浮躁情绪，可惜这么紧张的气氛，她实在没有能力去分析什么了。

　深呼吸后，蓝羽菲站定在四位判定神为她让出的空地上，前方的黑暗让她努力眨了眨眼睛才终于看清了坐上人长袍下摆的漂亮绉褶。同时，那漂亮的绉褶一阵抖动，带着布料猛然间的磨擦声…他站起来了，那个如利剑出鞘般锐利拔的身躯，即使被黑暗包围，也无法阻挡的寒气顿时充斥在周遭的空气中。

　这就是死神的气息吗…

　蓝羽菲抑制着狂的续，闭上双眼。如果不是死神已经放过了对天使的追逐游戏，她不确定自己还有勇气继续站在这里。

　俯视殿内的六个人，四位判定神和红罗，加上芷蓝…不对，她还是蓝羽菲。

　月寒定了定神再次坐了下来，角轻挑，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不如先看看情形再说，毕竟这里除了自己之外不只六个人而已。还有两个人，躲在哪个角落了？

　“他怎么还不站出来让芷蓝知道他是谁？”天帝拼命用手指扭着自己的胡子，一幅猴急的模样（老胖猴）。

　“还不是时候，如果他想让芷蓝知道他是谁，也不会以那样的方式逃回冥界了。而且…该不是他已经发现我们了吧…”烈焰挂着数道冷汗。

　天帝叱了一声“一个臭未干的小子而已，没可能！”

　“你就是死神吗？”见对方坐了下来，蓝羽菲壮着胆子开了口。

　“嗯。”突然发现控制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困难，月寒只得选用了最简短的语言回答。

　“哦？”靠得蓝羽菲最近的一位判定神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你不是亡魂吧！”

　“啊？大叔你怎么知道？”

　“你的身体应该还活着，灵魂怎么会来到这里？巫女？”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能够让灵魂出鞘的巫师了，大约在五百年前倒是有过一位，常常出入冥界，帮助一些心愿未了的亡魂，后来因为一次失误而永远留下没能再回去。所以这类高阶的魔法一直被巫师们视为术而阻止传，无论是否已经有了那么高深的修行都不可以轻易尝试。何况，这个巫女明明还是个不可能有什么修为的年轻女孩。

　“大叔您可真厉害！一看就知道！”这个线的巫女就是这样，一旦把话题扯远了，就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更何况到了可以吹嘘自己巫术的时候，她更是忘乎所以，直到月寒轻咳了两声，才把她的两只眼睛引向前方。

　“为什么来？”月寒的声音含混地响起。

　“我要找一个人。”她还不敢说是来找死神玩命的。

　“什么人？”

　“一个巫师，一个经常可以往来于人间界和冥界的巫师。”

　月寒的双手在身侧攥紧。

　“姑娘，你错了吧，这样人五百年来你是第一个啊！”判定神大叔微笑地说。

　“不可能的，大叔。”这样的回答太让她意外了“他叫韩月，我认识他！他还把我一位死去的朋友带来冥界还呢！”

　“还？”这倒让判定神想起了那个为此而接受了三天面壁惩罚的叶洺“你的朋友叫珥丫吗？”

　“对呀！大叔！您知道了是不是？”

　“那你认识的那个人应该不叫韩月吧。”判定神理了理稀疏的胡子，一幅思索的模样。

　“不叫韩月？那叫什么？”

　“呃…”冷汗了手心，月寒觉得自己就要被出卖了，赶忙想要说点什么阻止。

　可惜老判定神说话一直很有效率“是叶洺吧。”

　死神昏死过去。

　“啊？是叶大叔？”

　“他…他也是大叔？！”判定神左边的眉毛不受控地搐着。什么时候和那个小杂平辈了…

　“他是韩月的朋友，他们两个人都是巫师，如果您认识叶大叔，为什么不认识韩月呢？”

　红罗已经听出了端倪，表情由沉思变为古怪，最后终于开始偷笑了。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快点回去吧，不然你在人间界的身体会死的。”

　月寒的话让红罗与躲在暗处奠帝和烈焰都是一惊，难道他不想认她？

　“你是说我会死吗？”蓝羽菲仰起脸来问向死神的阴影。

　“你会死。”回去吧，我不想让看到你的失望，羽菲，韩月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那好，你先把韩月出来！”

　为了看清蓝羽菲的脸，月寒前倾了身子，什么时候她也会有这么坚定的神情呢？长大了么？“你不会再见到他了，韩月已经不存在了。”

　“你说什么？”

　“这是你的选择不是吗，蓝羽菲？”

　“我的选择？”

　“一个不受的男巫离开，你最好的朋友回到你身边，这不是最好的结局？”还有烈焰，那个与你青梅竹马的首席天使…

　“最好的结局…”是的，什么都没改变过，唯一改变的只是珥丫能够活生生地站在面前。

　“回去吧，喜欢人间界的生活就幸福地活下去，那也许是个很适合你的世界。”

　“幸福地…活下去？”蓝羽菲转身看着那扇随时可为她敞开的大门“可以让韩月和我一起回去吗？”韩月来了又走了，但是唯一改变的不只是珥丫的存在，还有自己的心，她想幸福地活下去，如果…有韩月的话。“你没杀他吧，如果你杀了他，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放过你！”

　想到韩月的安危，蓝羽菲的心中突然涌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

　那…那还是我的芷蓝吗？天帝难以置信地看着在蓝羽菲周身蒸腾起的蓝色火焰，那是天使觉醒的前兆！四位至尊天使中的三位都经历过的力量觉醒，只有芷蓝还从没有过…

　“你要做什么！”守护冥界的红罗在诧异种横起镰刀挡在蓝羽菲面前。

　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蓝羽菲感受着包围住自己的温热火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些都不重要，她必须要让死神把韩月还给她！

　“你还不明白吗，韩月不需要你为珥丫的事情这么感谢他。不如告诉你，是他自己选择的离开，是他自己不要再活下去！”阴影中的死神站了起来背转过身“红罗，带她走！”

　“死神混蛋！死神是个大骗子！”蓝羽菲挣脱了红罗本就没有握紧的手，难以抑制的泪水倾泻而出“谁会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谁会自己选择死亡？更何况他是一个那么好的人！有那么温暖的心！你见过他的笑吗？如果你见过，你就会知道他是个喜欢阳光和生命的人！你骗不了我！一定是你！是你要害他！”

　“好人…有温暖的心…他的笑？喜欢阳光和生命吗…”红罗开始怀疑自己所猜测的韩月另有其人。

　而天帝的眼圈却有些润了。

　红罗将镰刀立在地上，看着沉默的死神，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撇撇嘴，伸手将一颗顺着蓝羽菲的脸颊滴落到一半的泪水接在手心，笑着问：“那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修为不深的巫女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呢？你的身体已经在死亡了，如果现在回去，说不定还有五成活下来的希望。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哦！”

　“除非把韩月还给我！”

　“还给你？他是你的吗？搭上自己的小命救他，为了什么呢？”红罗的笑容变得深不可测。猜出事情的经过已经不再重要，这个可以在月寒眼中找到阳光的女孩子绝对不可以轻易放过！

　“刚才他不是说过，如果喜欢人间界就幸福地活下去吗？”蓝羽菲指着死神的背影“那么就让他把韩月还给我，把幸福还给我！”

　这真的是芷蓝说出的话吗？天帝悄悄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润。他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如果韩月一生都要留在冥界呢？”红罗寸步不让。

　“那我也不再回去了！”

　“留下陪他？”

　“对。”

　“这可真是爱情的力量啊！”红罗尽量让这几个字都酸到极点，直到周围四位判定神都双臂紧抱着打寒颤为止。

　蓝羽菲把头别到一边，尽量不去想红罗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东西。

　“月寒大人！”某人完全不讲礼数地推门就进“我迟到了，睡过了不好意思…”

　“啊…”蓝羽菲的嘴巴张到最大以至于下巴臼，只会啊个不停。

　“啊！啊！啊！”叶洺向后连跳了三下，摆好干架的POSE左看右看“蓝、蓝羽菲？！是你？！”

　“啊…啊…”蓝羽菲也只是瞪着眼睛指着叶洺。

　“月寒大人，您怎么…”叶洺三步两步就登上了死神的主座“咦？您在面壁呀！这种事情让小人代劳就可以了呀！”

　“哎…”瀑布泪的红罗帮蓝羽菲着下巴，悲叹了一声：多好的气氛，就这么被搞砸了。

　被叶洺推开的大殿大门没有完全合上，一道如线形的光芒照了进来，随着那条地毯铺成的路越来越宽，正好笼罩在月寒拔的脊背上。

　“还有两个人，出来！”月寒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腔，传到天帝的耳中还多少含着些杀气。

　“我早就说他发现我们了。”烈焰耸耸肩，从角落中站起身，向前走去。

　“这小子还不简单，哼…”老小孩一样奠帝不服气地站起来，却没有走动。

　“啊！有细！”叶洺又是连续的三跳，这次跳到了大门前，摆出逃跑的架势。

　“…烈焰？”蓝羽菲惊讶地看着走近自己奠使。

　“嗨，羽菲。”烈焰尴尬地摆摆手。

　“老东西。”月寒缓缓转过身，让阳光完全照在自己脸上。他与不住的蓝羽菲擦身而过，信步来到天帝面前。

　“蠢小子，隔了这么久，你也没学会什么叫敬老？”为什么你非要这么拽？我要是和颜悦，岂不是很没面子！

　“把她给我吧，如果你答应我，冥界从此与天界永世和平。”

　“你这算是求我？”天帝扬起下巴，以高度来判断，想用鼻孔来瞪视死神是非常困难的，于是他放弃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对，是请求。”

　“唷，让我看看，眼圈有点红哦，怎么？刚才…”

　“少废话你个老不死的！”月寒一把抓住天帝的衣领。

　“喂喂…”烈焰一个箭步上前护驾“您有害羞的权利，但是别拿我们奠帝发啊，年纪大了，不住吓的。”

　“哼，烈焰，这事你也不了干系吧！”月寒一声冷笑“不是从小的青梅竹马吗？不是说看护着她长大，相互心仪得不得了吗？竟然还发动她的父母一起骗我！”

　“哈哈！”烈焰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被发现了。我也是常年无聊，和你们一起增加点生活情趣…不过谁让你当时昏了头，连一个小游戏也不能识破…”

　“就算是我笨吧。”月寒苦笑“天帝，把我的记忆还给我，别再阻止我。”

　“嗯…看在你尊称我一声天帝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好了。”他卖关子地咳了两声“其实你的记忆我早就还给你了，只是需要你自己去解开封印。二十年前，我阻碍你们，是因为你还需要考验，而芷蓝也还很幼稚，根本不明白你给她的那种感情到底是什么，只是单纯地喜欢你而已。我需要时间，需要时间了解你，也需要时间帮助她长大。如今这些事都已经解决了，何去何从你们来决定吧。”

　不得不承认，这番话令死神感动“老东西，你的意思是，这二十年来我都被你玩了？”

　“哎，不要把话说得那么直接嘛！哈哈…”

　听着天帝的笑声，蓝羽菲终于有力气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死神背影“韩月…韩月…”

　“对，月寒大人就是你的韩月。”红罗微笑地轻描淡写。

　“怎么…会…死神…”

　“都告诉你了，五百年来，能来到冥界的巫师你是第一个呢。哦，对了，你说过如果韩月要留在冥界，你也会留下陪他，没错吧？”

　“我…我说过？”

　“你当然说过！”

　“呵…”蓝羽菲挂着冷汗干笑了两声。没时间消化这样的聚变，她悄悄活动着自己的双脚，伺机而动。

　“啊！不许跑！”红罗的大镰刀猛力一挥，长长的手柄后一条铁链瞬时飞出，将蓝羽菲的双脚紧紧困住。“好险！竟然有这种爆发的速度！”

　此时的蓝羽菲竟已经逃到了大殿大门，双手拼力抓住门框，身体横向腾空，双脚可悲地控制在了红罗的手中，对方得意的笑声在耳边萦绕。

　“失败…”蓝羽菲的瀑布泪从一侧倾泻。

　“没事的，会习惯的。”烈焰好心肠地拍了拍月寒因愤怒而抖动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