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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银蛇解围
 无影叟他刚想要无赖,高叫两招已毕。

 不想,招字方出口,蓦觉右肩胛上一阵剧痛,紧接着一双脚踝上又是挖心割般,痛不可当。

 他本还咬牙强忍,不愿呼痛示弱。

 及至摔在地上一看,右肩胛上血如泉涌,两脚踝全都左右贯穿,骨碎筋断,一身轻功,就此报废,再也忍不住狂噑不止。

 竺瑞青本不对他下此毒手,只准备用血旗卷住他抛飞出去,前后左右都是树,当不至会受重伤。

 那知,无影叟突要无赖!

 竺瑞青心中一狠,立即运旗作,以血旗尖端先刺对方肩胛,以废其臂,再点穿其左右脚踝,使其无法再为恶江湖。

 继而冷冷一笑道:“现在!少爷两招也完了!”

 忽听无影叟狂噑中叫道:“老佛爷,老佛爷,你要给我报仇!”

 悲天罗汉还没发作,一旁突然纵出十条伛偻的人影,朝场中一站,叫道:“你真叫做竺瑞青吗?”

 竺瑞青一看来人,竟是手执龙头拐杖的魏大娘!

 不伸手摸了摸左肩,因为他肩头之伤虽不重,却仍然未曾痊愈,多少总是有些不便。

 可是,经魏大娘这一问,显然丁淑芳没有出卖他,或许小莺也因此留得命在亦未可知,遂道:“不错!在下正是竺瑞青!”

 魏大娘苍眉双剔,脸上立如敷了一层严霜般,冷冷一哼道:“前夜里偷上桃源岛击石伤人的,也是你吗?”

 竺瑞青不知她此问,其意安在,遂故意装聋的道:“在下初至贵地,可不知那一座是桃花岛,只是,旬中,在下曾遍游湖中诸岛,彷佛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此语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心胆颤。

 因为这些人,全是鄱山,以及湖中四水寨的有数高手,往日全都自命不凡,而且每座水寨全都戒备森严,明桩暗卡,眼望可及。

 如今,仍让竺瑞青旬内,遍游诸岛,怎不惊骇魂飞。

 然而,这其中最为惊骇的莫过于鄱君主丁覇天!

 因为,他从老化子口中,获知竺瑞青要到鄱湖来,为了要在无门岛主面前邀功,遂整派人明察暗访竺瑞青的下落。

 却不知竟被竺瑞青先行掩至,且遍历诸岛而丝毫不觉,这能不使丁覇天既惊又愤吗?

 可是,谁会想到竺瑞青只是一句谎话!

 这时,众人皆惊,惟独魏大娘怒容稍饮,且得意之

 原因是竺瑞青这一说,遍历诸岛,独独就在桃源岛上亮了相,今又被她认出来,当时虽受了伤,这叫虽败尤荣,无形中给她脸上增光不少。

 只是,她这得意之转眼之间,又复隐没,罩上脸寒霜,道:“再说,黄蜂甘欺天可是你杀的?”

 竺瑞青闻言,剑眉一蹙,心想:“要说是被飞石击死,显得自己太懦弱,不敢承认,若说是死在自己手中,又是寃枉,无形中背此罪名,太不合算!”

 遂反问道:“阁下问此何为?”他既没承认,也不否认。

 “何为?”

 魏大娘咬牙一哼,道:“我要替他报仇!”

 这一耽误,竺瑞青相信那暗中相助之人,早就抱着老化子走远了,如今身陷重围,还是急急寻求身之计吧!

 遂道:“阁下要报仇,那还不容易,不过,在这个场合,实有不便,阁下另约时间地点吧!在下准到就是!”说着,双眼左右观察,先行看好退路,待到时机成身就走!

 蓦地,眼前采芒顿敛,身前身后霎时暗黑一片,仓猝间一暗,纵有夜明眼也不管用,当真是伸手难见五指。

 竺瑞青身陷重围,那敢大意,稍一不惧,就有性命之忧,更不闯,只得运功护身,严行戒备,以防对方偷施暗袭!

 忽听番僧悲天罗汉,那桀桀怪笑声,起自耳边,彷佛已被那番僧欺至身旁,而自不知般。

 这一惊诚非小可,险险连魂也飞了。

 当下血旗猛展,狂袭而出,旗影摇红,狂刮骤起。

 却听番僧桀桀笑道:“小小顽童,佛爷只道你真有怎么鬼门道,原来仍不过如此,佛爷动也没动,你已经惊慌失措,佛爷一旦出手,你还有命吗?…

 依佛爷看,你这顽童骨奇佳,资质禀赋世所罕见,还是投在佛爷门下,做一执帚童子,后准保你天下无敌,武林称尊。”

 竺瑞青凝神一听,悲天罗汉果然仍站在原地说话,若非竺瑞青是个大行家,定被悲天罗汉吓得浑淘淘。

 但他却也不由暗责自己有欠镇定,竟被悲天罗汉以传音入密之法,吓得手足失措,遂也不加理会。

 忙运起邛睐山中,五年苦练的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的无上内功心法,严神戒备,蓄势以待!

 番僧悲天罗汉见竺瑞青居然不为所动,又重施故技“桀桀!”怪笑了两声。

 这一次,竺瑞青连动也没动,似充耳不闻般,可是双眼却出两道骇人光,四面扫

 因为这时他已习惯黑暗,两丈方圆内,明察秋毫!

 悲天罗汉眼看他年纪轻轻的,内家功力居然这等深厚,也不一愕,心知再吓也吓不动了,遂哼了声道:“好个不知死活的畜生,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也不知佛爷的厉害。”

 悲天罗汉,他口中虽说着,身子却仍然未动,只见他伸出蒲扇般大的手朝竺瑞青面抓去。

 一抓!两抓,竺瑞青但觉一股极强极猛的力,将他的身子得硬要往前冲去,二人相去,约有三丈五六远近。

 悲天罗汉竟能抓得他立足不稳,这份功力,何等了得,怎不使他大惊变,猛一口真气,立打千斤坠,总算及时将身子稳住。

 谁知,他这下可上了大当!

 因为,他身形方稳住,悲天罗汉已如惊虹电闪,疾若卷地狂飚般,欺身直进,面一掌猛袭而至!

 掌出狂台骤起,势若涛天怒,烕猛难当。

 竺瑞青一上手,就处于被动捱打的地位,如今又被悲天罗汉趁虚直入,欺近身来,竟连招架亦感不及。

 尚幸,竺瑞青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的内功心法绝妙,再加移形换位轻功身法盖世无双。

 仓猝间,只见他血旗猛挥,抵御面掌风威猛来势,并趁势腾身纵起,往后暴退而去。

 只是,他仍然轻估了这番僧悲天罗汉!

 就在他腾身纵起的刹那间,陡觉力骤增,身子非但未能往后退去,反被得往前冲了上去!

 他那知,他力并非骤增,而是始终未曾稍减,他以千斤坠功夫稳立地上,丝毫不觉,一旦离地,立为所乘。

 竺瑞青霎时间,只惊得魂飞魄散,心胆皆寒。

 悲天罗汉桀桀怪笑不止,凌空住竺瑞青,笑道:“小顽童,该识得佛爷的厉害了吧!看你骨极佳,若肯拜佛爷为师,尚可饶你一命,如若不然,嘿嘿…”悲天罗汉若然及时出手,竺瑞青确是难逃一死,然而他一心妄想将竺瑞青收归门下,是以没立下杀手。

 就在这一缓之际,竺瑞青已从惊骇失魂中,定下神来。

 倏然,只见他旗左手,提足毕生功力,运起了威猛无俦的摧枯拉朽掌,朝番僧悲天罗汉一掌劈去。

 他旗左手,是因为左肩伤势末愈,难以尽发神烕,而自身又处在极危险之境,这一掌就可分生死,断存亡。

 是以,他不敢卤莽,改以右掌袭敌。

 悲天罗汉见他居然竟敢抵死顽抗,心中好个恼怒,但他确是一见竺瑞青后,就心生爱慕,认为奇才难得。

 心道:“佛爷乾脆让你击上一掌,叫你识得佛爷护身神功的厉害,死了这条心!”

 不想,他这心念方决,慕觉竺瑞青的掌风燠热人,并非寻常劈空掌力可比,心中大吃一惊,慌不迭撤掌松劲,旋身暴退!

 竺瑞青这摧枯拉朽掌,盖世无双,一掌奏功,顿挽危势,际此时机,他岂能容悲天罗汉稍有息的机会?

 竺瑞青立即头痛击,左旗右掌,使发旗中挟掌,罕世绝学,猛袭狂扑!

 悲天罗汉一招之失,竟被得连退数丈,一来因为他不明白对方掌力的玄妙深浅,不敢贸然以所练护身罡气相

 其次,竺瑞青这一抡猛攻,血旗挥舞,招数奥诡谲,无与伦比,旗影晃闪,红芒刺目,旗中夹掌,远近皆宜,八面生烕,诚然非同小可,其势锐不可当,实使他无法援出手来,加以反攻。

 第三,悲天罗汉乃西域高僧,身份特殊,不肯远远避开,惟恐有失身份,是以被竺瑞青一连退数丈,仍然处于下风,只气得他凶睛突出,其红如血,咆哮如雷。

 正在这时,忽听魏大娘一声厉叱:

 “打!”

 暍声方起,漫天银针,已然袭至竺瑞青身后,这分明是她暗中先出手,而后招呼,意使竺瑞青一时手不及,无法闪避。

 她这银针,乃祖传绝技,家学渊源,自非一般暗器可比,而且一发数十枚,有如飞蝗蔽般,十分毒险辣。

 然而,竺瑞青何等人也,魏大娘这一手,早在他的预料中。

 因为,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孤掌难鸣,稽有错失,就难免遗憾终生,是以随时随地都倍加警惕,凝神戒备,以防不测。

 如今,他虽在全力猛攻,仍然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魏大娘银针出手,破空飕飕之声方起,竺瑞青已然警觉。

 但他却不敢贸然身闪避,惟恐悲天罗汉趁机反攻,区区银针,他不放在眼里,悲天罗汉一旦援过手来反攻,他可难消受!

 但他是否真的不惧呢?非也!他心中早巳计较妥当。

 因为这银针一中就是数十支,虽不能取人性命,中上也不好受,针上要是有毒,那更是不堪设想。

 只见他,直到密密银针已堪堪近身,方始撇下悲天罗汉。

 猛然旋身,血旗一卷,那漫天银针立被他血旗卷住了十之七八,没卷住的也被震飞无影。

 这时的悲天罗汉得此缓手机会,岂肯错过!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竺瑞青当着这许多中原武林人物,将他得连连后退,乃他平生奇大辱,他真恨不能生活剥了他。

 是以,悲天罗汉得此机会,立郎欺身探掌,五指箕张,悄没声息的朝竺瑞青身后抓去。

 他这五指箕张,功力所至,指头都有一缕缕寒暗劲出,别说他抓实了,就是相隔半丈,也难免要被他的劲贯腹穿,死于非命!

 只是,他这方扑前出手,竺瑞青一眨眼睛,又复转过身来,血旗顺势一挥,那旗中卷住的银针,立即反着悲天罗汉去!

 竺瑞青则趁这一挥之势,腾身拔起,倒纵两丈五六!

 悲天罗汉一见数十银星来,就好像遇到蛇蝎般,立郎易抓为掌,反手一挥,将银针全部震飞。

 悲天罗汉不是有护身罡气吗?

 何以竟怕这区区银针暗器?

 敢情他这护身罡气,因嗜贪杯之故,始终未能练臻炉火纯青之境,只能局部的发生效力。

 是以对这细小而数量又多的银针,十分惮忌!

 其实,就是中上几支银针,又有什么了不起,这也因为他自诩身份之故,既是佛法无边,武功盖世的活佛罗汉,受一点儿小挫辱,也是丢人的!

 竺瑞青于桃源岛上,曾亲见悲天罗汉一再闪避小莺的银针暗器,他虽不知其中原由,却知他十分顾忌。

 是以急中生智,来上这一手!

 这时,却听竺瑞青冷嘲似的一笑,道:“哼!堂堂一位佛门高僧,居然还要别人帮拳,能不使人齿冷!”

 悲天罗汉一听,又羞又愤,不移怒于魏大娘,顿时厉声骂道:“贼婆娘,谁要你多管闲事?”

 魏大娘一见竺瑞青的武功,就知非自身所能敌,暗发银针相助,不过是想借悲天罗汉之手,将竺瑞青除去。

 为的是想替其兄黄蜂甘欺天报仇,那知,反因讨来没趣,只气得黄牙一咬,铜杖一顿,随即转身离去!

 竺瑞青一见魏大娘转身离去,正中下怀。

 他适才没趁机往外闯,是因为四面都围着有人,仓猝间闯,难免不为所阻,眨眼的担搁,就很可能被悲天罗汉追及,难以身。

 加今,魏大娘一走,她这一面定必空虚,一有机会,就可由这面身退走…。

 他这心念未已,又听悲天罗汉叫道:“畜生!佛爷与你单打独门,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将出来吧!”

 竺瑞青不屑的一笑,道:“单打独斗,别说得那么好听,不过,你们通通上来,少爷也不惧!”

 悲天罗汉一听,就知道他话中有刺,忙道:“佛爷要将你置于死地,易加反掌何需别人助拳!”

 随怒暍了一声,道:“佛爷与这畜生单打独斗,谁要助拳,佛爷就先将他宰了,决不容情!”

 竺瑞青一听,计上心头,冷笑一声道:“你们这般不讲信义的人,谁信得过,要想使少爷相信,叫他们通通退出十丈开外去,少爷就与你拚个胜负,不死不休。”

 悲天罗汉功力虽高,智力却远不及竺瑞青来得聪明慧颖,一听竺瑞青如此说,然大怒道:“别说退开,我叫他们全都撤过一边!”

 这时,一旁的鄱君主丁覇天,立即趋近悲天罗汉身前,轻叫道:“罗汉爷,这小子他想逃,千万别上他的当!”

 悲天罗汉喋喋一笑,道:“想逃,有佛爷在此,他逃得了呀!”

 鄱君主无奈,只得喝令众人全都退过一旁!

 正在这时,忽听一人“哎哟!”一声惊叫,随即纵身扑入场中。

 只是,双脚落地时,已然立足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地上,继而一阵搐,转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于非命!

 这人之死,真可说丝毫不见风吹草动,无声无息的,既没有遇袭迹象,更连伤也看不见,任谁也瞧不出他是怎么个死的!

 这情景,非但鄱君主手下的人吃惊不已,就是番僧悲天罗汉与竺瑞青也不觉惊骇莫名!

 紧接着,又听一人“哎呀!”一声惊叫,与前一般无二,转眼之间,气绝身死!但他临死时,喉中万分痛苦的,终于吐出了一个“蛇!”字。

 “蛇!”

 单这一个字,就像间里的索魂令般,紧紧的扣住了每一个人的心房,因为“蛇!”而能一咬就将人毒死,可见必然是一条极毒极毒的怪蛇!

 因这人临死叫了“蛇!”字,任何人都起了警惕之心,沉默与静寂,无形中制造了紧张恐怖,深可怕的气氛,彷佛死神即将降临般。

 随听一人惊骇大叫道:“哎呀!…蛇!…一条小银蛇!”

 惊叫之人叫声未已,人已飞扑入场中,随着这人的身后,立见白光一闪,疾若惊虹般已落在这人的颈脖上。

 但听一声惊骇惨号,此人立即萎顿倒地,眨眼一命呜呼!竺瑞青定睛一看,竟是条长不盈尺,细如牙筷,银光闪亮的小蛇,赫然与四怪老么四老爷,放来咬他的那条七步断魂小银蛇一般无二。

 这蛇本产于冰天雪地中,想不到在这林中,居然也有一条!

 这小银蛇瞬息之间,毒毙三个武林高手,其毒之烈,能不吓人,尤其是它竟能飞身袭敌,身法之快捷,更是世所罕见。

 小银蛇进入场中后,无巧不巧竞离那悲天罗汉不远。

 随见它细尾一盘,三角小尖头遽然昂起,红信吐,瞪着悲天罗汉,彷佛在寻找机会,加以袭击般。

 悲天罗汉有生以来,那曾见过这等剧毒小银蛇?

 一见它昂首而立,凝注自己,虽说自身功力非凡,也不由浑身寒森立,双眼一瞬不瞬的盯住小银蛇,惟恐它遽然发难,不及闪避!

 那小银蛇双目虽小,却亮若银星。

 她似乎也懂得攻守之策般,悲天罗汉凝立不动,它也始终不动一动,彷佛两个武林绝世高手,互相对峙般。

 片刻后,终于还是悲天罗汉沉不住气,他心想:“这算什么呢?自己苦练一生,纵横半世,竟被一条牙筷细的小蛇,吓成这副模样,后传扬开去,岂不落人笑柄,我还想在中土打天下吗?”

 心念既决,悲天罗汉立即提足真气,一声暴暍,扬掌朝地上小银蛇猛拍而去,他总以为他这一掌,烕势笼罩遍丈方圆,猝然出手,定能将这细如牙筷,而剧毒无比的小银蛇击毙!

 那知!他快,小银蛇更快!

 他这掌力未至,小银蛇猛然一弹,疾若离弦弩箭般,越过掌风,且从悲天罗汉头顶,飞越过去!

 悲天罗汉估不到这小银蛇这般厉害,又惊又骇!

 猛然旋过身来,眼中还没找到小银蛇,又复一掌劈了出去。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竟被他瞎撞撞着了,小银蛇当真已从身后袭至,竟被他这一掌击个正着,震得飞出七八丈远去!

 悲天罗汉一掌将小银蛇震飞,顿时精神百倍!

 可是,待他回身再寻找竺瑞青时,却那里还有竺瑞青的影子?竟连他何时走的也没感觉。

 更奇的是,他自以为一掌已将小银蛇震死,但却遍寻不见那小银蛇的尸首,竟不知跑那里去了!

 再说竺瑞青,他趁悲天罗汉全神贯注,目视小银蛇时,已经悄悄的没声息的偷偷溜了。

 一旦远离,撒腿就跑,转眼奔出林来。

 天色朦朦四更将尽。

 竺瑞青伫足略一辨认方向,立即发足狂奔!

 约莫奔出敷里之地,忽听身后衣袂风声微响,一怔回首,只见一条人影,疾若流星般,衔尾朝他追来!

 竺瑞青虽只匆匆一瞥,已看清来人身形,并非悲天罗汉,心想:

 “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当下英目往前一掠,已隐见不远处有一小土坡,竺瑞青顿时足下加劲,其势如飞,少顷越过土坡。

 至此,竺瑞青立即刹住身势,伏身一旁!

 转眼之间,身后之人已跟踪追至!

 竺瑞青拿揑准时间,猛然暴喝一声,立从横里腾身猛扑,凌空血旗招展,绝学骤发,准备一招将来人毙了!

 不想,人未落下,倏听一声惊叫:“竺小侠!是我!”

 仓猝间,竺瑞青未能认出来人,闻声方知原来是臭嘴化子!当下立即撤招收势,飘身落下!

 叫道:“化子老哥,你怎么也来了!”

 臭嘴化子头脸臭汗淋漓,显见他这一阵急急追赶,已有点吃不稍了!但他仍息的问道:“竺小侠!我师父呢?”

 竺瑞青道:“万前辈平安…”

 竺瑞青刚待继续将原委说出!

 臭嘴化子没容他说下去,立即继续往前奔去,且叫道:“竺小侠!此非说话之地,速随臭嘴化子来!”

 天色放明时,臭嘴化子领着竺瑞青,已回至鄱湖滨。

 臭嘴化子撮一声轻啃,湖畔芦苇中立即出一只乌蓬小船,竺瑞青看那摇橹撑篙的,竟是小鸭子。

 二人落下船后,小鸭子又将小船摇进芦苇中

 二人在船上坐定,臭嘴化子方道:“只有在这湖滨芦苇中,最安全!”

 接着问起老化子万铁皮,竺瑞青遂将夜来之事,详细的说了出来。

 臭嘴化子听毕,双眉紧皱,立陷苦思中,久久方问道:“老妇人?这会是谁?”

 竺瑞青道:“我听那声音十分耳,但却想她不起,奇怪的是她既有心相助,又始终不肯面,真使人莫名所以!”

 一阵沉默后,臭嘴化子又道:“竺小侠,你这一真一假两副脸孔俱都为人所知,不便面,这事还是我臭嘴化子来办吧!船上酒食俱备,你放心休息好了!”

 他这话方说毕,忽听船蓬上“噗噗!”风声!

 二人全都吃了一惊,却听小鸭子道:“师父!是一只绿鹦鹉!”

 二人钻出舱来一看,却见绿鹦鹉已停在蓬上,啄上却衔着一条软坠如死的牙筷小银蛇!

 竺瑞青一见大惊,忙叫道:“笑鹦!快放下!快放下!”

 绿鹦鹉应声松啄,小银蛇立即掉了下来!

 陡见臭嘴化子一伸手,已将小银蛇接住,脸凄切怜惜之的握着小银蛇的头,细细审视!

 竺瑞青又复一惊,叫道:“化子老哥!这蛇好毒…”

 臭嘴化子一似没听见,审视良久,忽地脸,道:“万幸!万幸!还有得救!”

 随见他将小银蛇往要饭袋中一揣,对竺瑞青道:“竺小侠!说你或许不信,这就是四怪老么四老爷那条曾经咬过你一口的七步断魂小银蛇,当于柳城,因小黑子之故,无意中将这小银蛇拾起放在要饭袋中,事后竟忘了!到得武功山后,袋中小银蛇居然没死。

 武功山毒蛇遍地皆是,臭嘴化子遂抓了两条,试着饲养它,那知,竟然一养就活了,经过了数月的调养,毒牙也重新长出来了…

 今若非是它,阁下还得一番苦战,方能身呢!幸亏你这鸟儿没吃了它!还把它衔了回来!”

 鹦鹉怎会将这小银蛇衔回来呢?

 原来,这绿鹦鹉最怕闲着,于废园中见到臭嘴化子离去,立即凌空尾随。

 待它跟随见臭嘴化子夜里返回时,废园中已是火光烛天,于是一人一鸟,又跟踪悲天罗汉等人,来到那片树林中!

 竺瑞青为敌人所困而危急时,臭嘴化子忽然想到小银蛇,遂将它放出,这时,绿鹦鹉恰好瞥见,遂在小银蛇受伤后,衔了回来!

 再说,臭嘴化子说明一切,立即登岸而去!

 只是这一去,竟去了两天一夜,在次夜暮低垂时,方始重现湖滨。

 小鸭子与竺瑞青得臭嘴化子上船,即见臭嘴化子脸倦容中,隐现无比悲愤之,且始终默然不语。

 竺瑞青一见他这模样,就知情况不妙,急急问道:“化子老哥,万前辈有消息吗?”

 臭嘴化子充耳不闻,爱理不理般,爬进舱来,倒头就睡!

 竺瑞青心中一寒,已知事非寻常,忙又追问道:“化子老哥,究竟怎么回事,你倒底说说呀!”

 臭嘴化子猛一翻身坐起,舱里捧起一动小酒坛,仰首就往口中倒“咕嘟!咕嘟!…”一气暍了十来口,仍然没止。

 竺瑞青再也忍不住,伸手夺过酒坛,沉声道:“化子老哥,你不能这样消极,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纵然万前辈遭遇了什么不幸,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就得设法为他老人家报仇…”

 语至此,竺瑞青忽有所悟,英眉一轩,继续道:“你这样闷声不响,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对我竺瑞青有什么误会与不吗?纵然有,也该坦白的说出来才对,这样于事无补,反而有害,还望三思!”

 臭嘴化子似也觉自己太沉不住气,遂悲声一叹,道:“竺小侠,你知道前夜暗中相救之人是谁吗?”

 竺瑞青道:“两来,在下也曾一再追忆苦思,始终想他不起,究竟是谁?”

 臭嘴化子一声苦笑,道:“是黑道中极负名的关外人妖黄衫!”

 竺瑞青一听,心惊胆颤,目瞪口呆,臭嘴化子一开口问起此事,他已料到症结关键在这上面但却万万料不到会是这无的人妖,不惊骇出声,叫道:“怎会是这无的老妖妇,你那里听来的?”

 臭嘴化子道:“臭嘴化子也是今午前听来的,当时也不相信,随后鄱城中街头巷尾,茶楼酒馆,俱都谈论此事,那关外人妖黄衫并说是小侠的师叔…”

 竺瑞青心中一阵惨痛,问道:“令师万前辈,现在那里?”

 臭嘴化子老泪盈眶,含怨愤的道:“这还用说吗?当然已被那老妇送上鄱山去了,这一次定必凶多吉少!”

 竺瑞青剑眉深锁,凄然道:“化子老哥!我想请问一声,这老妖妇真与家师有同门之谊吗?”

 臭嘴化子道:“小侠说的那一位师父!”

 竺瑞青肃然道:“江湖怪侠毕宫弼才真正是在下的恩师!”

 臭嘴化子搔了搔头皮,蹙眉道:“据江湖传言,这妇果与令师同门受艺,只是,内中细节十分离奇,江湖中人知者不多,臭嘴化子只知令师祖突然谢世之后,舍师就与她闹翻了!且闹得很凶…

 据说令师当年竟非其对手,反被她得走头无路…啊!对了,最后好像是令尊竺大侠将这妖妇赶出关外去的,如今算起来,怕不有三四十年了!”

 竺瑞青一听,顿时怒形于,咬牙切齿道:“这人妖必是做了有辱师门之事,既然如此,她凭什么还算是我师叔,月前于雁山黄花谷中,还险为其害,这一次我非要亲手将他斗杀不可,化子老哥,现在我们该如何着手?”

 臭嘴化子凄然道:“我…现在也没了主张!”

 竺瑞青脑中一转,已然打定主意,遂道:“化子老哥,我现在就往鄱山走一趟,不过你不用急,我先行暗中潜入,能将令师万前辈救出,当然最好,万一不能,我就找他们硬拚,我本不多造杀孽,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臭嘴化子一听,心知适才不该说得太气,忙一把抓住竺瑞青的手腕,道:“竺小侠,恕臭嘴化子适才心慌意,不该说气话,你如此冒险前往,究竟不是办法,还是从长计议,谋定而动的好!”竺瑞青道:“从长计议,又能有何妙策?”

 臭嘴化子道:“前臭嘴化子向小侠讨取之武当派至尊剑令,已着人送上武当山,向子鱼道长求援,迟则一月,快则二十天,子鱼道长就会带领大批高手到来,届时再作计较,岂不强胜你单匹马,前往冒险!”

 竺瑞青眉头一皱,道:“一月或二十天?那里能等这多时!救人如救火,此事刻不容缓!

 说着,竺瑞青就要挣脱臭嘴化子所握之手,臭嘴化子又那里肯放,死命抓牢,哀声求道:“竺小侠!求求你,千万不要去,鄱山上若没番邦那野和尚在,倒不足虑,纵有险,凭小侠一身绝世武功,定可全身而退,就是我臭嘴化子,也敢随往冒冒险,如今,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尤其是他们知道你已经来了,定然戒备更严,很可能你还没登上鄱山,就已被湖中巡船发现了,在湖里是他们的天下,我们犯不上…”

 他这话没说完,忽听湖面上远远飘来一缕歌声,只听唱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蚕至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乾…”

 歌声凄凉婉转,回肠气,闻之令人心酸泪

 只是,歌未尽忽然停住了,继听一声惊骇尖呼叫道:“小姐!小姐!你应该想开点,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竺瑞青一听,这惊叫的,分明是那小莺的声音!

 她口中叫的小姐,岂不是丁淑芳?

 当下慌不迭挣脱臭嘴化子所握之手,钻出舱来,因为这芦苇既高且密,根本无法透视得过!

 竺瑞青忙点足纵上舱蓬,控首望湖中一瞥,即见湖面上一条小船,船头上两条人影,正在互相挣扎!

 此刻已是子夜时分,夜空中云多月淡,星光隐现。

 虽处此昏夜里,竺瑞青仍能清楚的看到那船首二人,果然是丁淑芳与小莺,而且,丁淑芳手中还抓着把银光闪亮的匕首。

 竺瑞青一见,已理会到是怎么回事,但他却不敢扬声招呼,立命小鸭子将船摇出芦苇,往湖面上小船划去!

 臭嘴化子本待阻止,可是看到竺瑞青脸上的焦急神态,遂也作罢,反钻到船后,替下小鸭子。

 臭嘴化子功力深厚,潜用内力与双臂,小船于水面,顿时去若矢,转眼已接近湖中的小船。

 这时,那小莺亦已发现了来船上的竺瑞青,慌忙扬声叫道:“竺公子快来,小姐她…她…”

 两船相去,已不及五丈,竺瑞青就船首上,猛一提气,腾身纵起,势尽立即弓身踢腿,斜而去。

 他这还没落下,已听小莺一声惊叫!

 竺瑞青定睛一看,小莺被丁淑芳推跌舱内,丁淑芳则双手按,指间鲜血狂涌,滴如注。

 随见她双足一软,倒了下去,竺瑞青也恰好在这时落了下来!

 竺瑞青稳住身后,立即蹲身将丁淑芳揽抱怀里,叫道:“姐姐!姐姐!你…你这是为什么?”

 丁淑芳粉脸上一阵痉挛,久久的方将双眼瞥向竺瑞青,樱微启,张了好半晌,才听她细若游丝的声音说道:“残花…败柳,无颜…侍君,能死君怀…妾心…已慰!”

 语方毕,气急声断,娇躯猛然一阵搐,顿时香消玉殒,魂归离恨天!

 竺瑞青大惊叫道:“姐姐!姐姐…”

 叫声中,竺瑞青扳开丁淑芳抚双掌!

 即见丁淑芳的前,齐柄着一柄匕首,而且还经过扳动了一下,现出一个大血,显然她已怀必死之心。

 竺瑞青纵会有生死人而白骨的罕世妙药“一元神丹”相信也难救此怨女孤魂。

 这时,小莺跪在一旁,已哭得泪人儿似的,忽见她抢前拔出丁淑芳前匕首,就往自己心口去,意以身殉主!

 竺瑞青岂能容她称心如愿,猿臂伸缩间,快捷无伦的,已将匕首夺了过来,沉声喝道:“小莺!你怎么能这样糊涂,你难道不认为你家小姐死得太寃吗?你不想为她报仇雪恨吗?”

 小莺一听,怔了一怔,如遭当头喝般,顿时惊醒过来,一双含智慧的大眼中,霎时泪止光现,口中则自言自语的道:“报仇!报仇!不错!我是该为小姐报仇!为小姐雪恨!以慰小姐在天之灵!”

 竺瑞青一听,道:“对呀!这才是聪明人!”

 忽地,竺瑞青心中想得一计,忙问道:“小莺!桃源岛离鄱山有多远?”

 小莺道:“一水之隔,怎么?公子也想去?”

 竺瑞青道:“不错,我也想去,你敢不敢和我进入桃源岛?”

 小莺柳眉一轩,道:“有何不敢,为了小姐,虽死何恨!”

 竺瑞青一听大喜,忙回首隔船与臭嘴化子说了!

 臭嘴化子是还坚持不让竺瑞青轻易涉险,随见他心意既决,又有对方二公主的随身丫环护送,自然少了许多惮忌。

 遂一再关照竺瑞青必须小心,方始划船自去。

 小莺随即嘱咐竺瑞青将丁淑芳的尸首抱进舱去,隐伏不要动,不管任何人前来查讯,一概由她来应付。

 竺瑞青自是求之不得。

 黎明前的一阵黑暗,小船经过数次盘查后,由于小莺的关系,终于毫无麻烦的抵达了桃源岛。

 小莺嘱咐竺瑞青先至竹林中寻一隐密之处,隐住身形相候,待她将丁淑芳安放妥后设法去找她!

 竺瑞青趁天色未明,飞身疾掠登岸,瞬息间,已奔至林中!

 随听小莺在小船上悲声哭叫,哭声则逐渐远去,似已载着丁淑芳的尸首,往鄱山去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竹林中忽然响起极轻微的“沙沙”踏叶之声。

 竺瑞青只道小莺来了,张目透过隙往外一窥,不看由可,这一看,不把他大大的吓了一跳。

 你道为何?

 原来进入这林中之人非别,正是那手托小塔的番僧悲天罗汉,且逐渐的往他隐身之处走了过来。

 只见他双睛电光棱棱,东张西望,就像是已知道竺瑞青藏身竹林中一般。

 竺瑞青自从前与悲天罗汉一战后,深知悲天罗汉的武功,果然高深莫测,实非他所能敌。

 不过,要是一上手就抢到上风,还可以凭旗招绝艺,与摧枯拉朽掌之力,维持一时,莫然要想胜他,实非易事。

 可是,凭他移形换位的上乘轻功绝学,要想逃走,自也不难!

 但是,竺瑞青此来,并非来找悲天罗汉决一死战的,而是想设法暗中救人!

 如今,忽见悲天罗汉现身林中,还只道小莺将他出卖了,怎不使他大感惊骇,除了小莺,还有谁得知他已登上桃源岛,藏身竹林中?

 XXX

 竺瑞青正惊骇思忖中,悲天罗汉又已走近,相去不过两丈远近,竺瑞青脑中电似的转动着,是“战”?是“逃”?

 “战?”不定有制胜把握!

 “逃?”岛上四面环水,逃得了吗?

 显然这两条路,全都行不通!

 而且,若是小莺果真将他出卖了,定然不止悲天罗汉一人前来,竹林外,必定还有许多黑道武林高手埋伏着。

 眼看就是死路一条!

 思念至此,竺瑞青立即暗暗打定主意,万不得巳时,只好舍死一拚,若能侥幸将悲天罗汉搏杀,余者皆不足虑,人多又能奈我何!

 主意既定,竺瑞青立即探手于怀,紧握铁血旗,准备悲天罗汉再接近时,出其不意的猝然发难,杀他个措手不及,或能侥幸奏功。

 竺瑞青所隐伏处,十分黝暗隐蔽,一时极难被人发现!可是,他看外面,却十分清楚。

 眼看悲天罗汉手托小塔一步步走来,相去已不过寻丈。

 竺瑞青正待骤起发难,忽听衣袂飘风之声,快愈挟空狂刮,从竹梢上飞过!

 悲天罗汉闻声止步,仰首望空,神色中似惊讶此人轻功十分高妙,并不比他差到那去!

 竺瑞青一见情形,心中也不由一愕,挟竹梢而过之人,似非那番僧悲天罗汉一路的人。

 要不,悲天罗汉他不会现出这种惊讶的神色!

 眨眼间,掠空而过之人,去而复返,又从竹梢上飞了回来,彷佛也是在竹林寻找什么人般!

 竺瑞青心中又不由暗暗焦急,一个悲天罗汉已难应付,一旦再加上这个武林高手,其势将何以堪!

 正在这时,却听悲天罗汉一声大叫道:“来者何人?”

 “啊!佛爷在此!”

 随着话声,一道黄影,凌空泻下,巧不巧,竟打从竺瑞青的头顶上落了下来!

 竺瑞青一闻语声,已惊骇绝,原因是这说话的非别,正是那无恶不作的关外人妖黄衫

 不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竺瑞青的双眼,已接触到人妖黄衫那一对妖眉的美目。

 立听她轻轻一声“咦!”

 随见她凌空折转,身法极端轻灵美妙的,已然飘落在悲天罗汉的身前,且听他笑叫道:“佛爷!你在作什?我找得你好苦!”

 竺瑞青适才未及出手,此刻已立起身来,准备冲出发难。

 一听人妖黄衫之言,心中猛然的一怔,人妖黄衫分明已发现了他,何以竟未叫破?

 心中一怔未已,赶忙又蹲了下来,闪目外窥!

 见人妖黄衫正背向着他,有意无意的竟遮住了悲天罗汉的视线!

 竺瑞青心中不频频呼怪,人妖黄衫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时,却听悲天罗汉“桀桀”!怪笑道:“黄施主,你究竟是男是女,昨末见尊颜,以为是个糟老头,今一见,竟使佛爷心神摇,不心猿意马!”

 人妖黄衫忽放娇声,格格笑道:“黄衫本具,今恰好易形,正想请佛爷慈悲慈悲!”

 “佛爷所猎女子,无法计数,但却未曾得遇人,今得遇女施主,可说是人间异品,盖世奇味,倒值得痛痛快快大战一番…”

 语至此,忽然打住,转视人妖黄衫身后,道:“佛爷晨间曾见到一条野狗,钻入竹林中,待佛爷将此野狗打发后,再与女施主共参欢喜禅!”

 竺瑞青一听,大吃一惊,敢情他进入林中时,已被这番僧发现,并非小莺将他出卖了,这一下想必再藏也藏不住了!

 忽听黄衫娇声笑道:“野狗!那来什么野狗,我适才倒看到一个人出林去了,是岛上的人!”

 说毕,美目含叹,媚态嫣然!

 悲天罗汉似微有不信,但却又像已被人妖黄衫妖眉态,逗起了原始的兽,一声“桀桀!”怪笑。

 笑毕,立即探臂将人妖黄衫搂抱于怀,亲吻她的小嘴香腮,似乎已急不能耐,要就地大战一番般。

 人妖黄衫笑不止,但却从悲天罗汉臂弯下,一缩滑了出来,旋身往竹林外纵去,口笑叫道:“佛爷!林外有现成的香闺软榻,何苦效野狗之不择时地?…”

 悲天罗汉大笑声中,立即衔尾追去,转眼双双出了竹林!

 这一来,竺瑞青心中更感惊怪莫名,人妖黄衫于雁山中,几曾丧在他的铁血旗下,岂能对他毫无怨恨?

 要说她因无门岛岛主龙升天之故,已然悔悟所行不当,痛改前非,从新做人,何以前又从他手中,将老化子万铁皮骗去,投奔鄱山呢?

 如今。人妖黄衫分明已发现了他,非但没叫破,反而谎言相救!

 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真使人无法揣测,像一样,如坠五里雾中…

 他这思忖未已,又听林中响起“沙沙”之声!

 竺瑞青惊目急瞥,见这次来的的,才是小莺,却已换了一身素服,正在寻找于他。

 竺瑞青姆中二指,轻轻一弹“哒!”的一声,小莺立即闻声纵了过来,道:“公子快走!此处不妥,还是那死牢最安全,小莺已为公子备下酒食,晚间再来接公子往鄱山去!”

 竺瑞青一听说死牢,心中就不由一怔,暗忖道:“小莺莫不是一计不成,二计又生,叫我自投罗网,进入死牢中等死?”

 可是,小莺脸上的神色,一片正直,毫无些许惊畏惧之态,显然对他并没存有歹心!

 但是,处身死牢中,究竟危险,一旦要是被人获悉,可连退路都没有,想拚想逃俱都不可能。

 竺瑞青遂道:“小莺,除了死牢外,没别的地方可藏身吗?”

 小莺道:“已经来不及了,快走吧!”

 竺瑞青总认为死牢中,究竟不妥,又道:“小莺!要不我乾脆就在这竹林中等到天黑吧!”

 小莺一听,急道:“不行呀!这里危险,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公子既不愿进入死牢,也等进入那甬道后再商量吧!”

 竺瑞青听她加此说,遂也不再坚持,尾随小莺而去。

 他两刚刚离了竹林,进入山下那甬道中,即听竹林里传来阵阵呼唤:

 “罗汉爷!…”

 “老佛爷,君主请佛驾回山,有急事相商!”

 小莺一听呼唤,急忙刹住势子,回身掩至甬道口,往外张望,口中则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咦!这和尚又到桃源岛来了!”

 竺瑞青在她耳旁轻声道:“你不知道吗?我适才还险险被他发现了,尚幸另外有一人及时来到,将那番僧引去了!”

 小莺十分惊讶的道:“是谁?”

 竺瑞青道:“是那人妖黄衫!”

 小莺一听,柳眉倒竖,咬着银牙恨声道:“若不是这个老妖怪,我家小姐还不至于死呢!”

 竺瑞青身心一凛,道:“你这话怎么讲!”

 小莺道:“前夜这妖妇到来,不知道跟这野和尚说了什么!这野和尚尚当天夜里,就偷上桃源岛,将我家小姐…”

 说至此,小莺睑上一阵红臊,似不便启齿,可是双眼却已盈痛泪,透出一阵阵怨毒之光。

 竺瑞青已理会到是怎么同事,遂道:“事后呢?”

 小莺抹了抹泪道:“事后,这野和尚乾脆理直气壮的待在房中不走,小莺飞报君主,君主只是淡淡一笑,理也不理,还说这是我家小姐的天大造化,小莺当时就气得吐血,直到昨夜傍晚时分,这野和尚方始离去…

 小莺与小姐立即乘船离岛,准备潜逃,不想小姐一时想不开,她就…”

 竺瑞青至此已全部了然,心中暗恨这人妖黄衫不知与那野和尚说了什么?或许是供给了他什么采花妙计!

 正在这时,忽听暗黑的甬道中,传来一声恻恻的冷笑,竺瑞青与小莺全都吃了一惊。

 赶忙扭头后望,那能看到什么!

 小莺惊骇万分的道:“公子!这是我…我师父!”

 竺瑞青心中一凛,慌不迭转身往甬道中纵去!

 可是,他一直追进地牢上面的石室中,也不见有人,更没看到另外有什么出路,死牢上面石板开着,牢中也不见人影!

 竺瑞青心知这甬道中定然另有暗道,忙又回身奔出,出到甬道口时,竟连小莺的影子也不见了!

 这一惊,诚非小可,小莺显然已被魏大娘抓去了,他既是黄蜂甘欺天的妹妹,又知他是竺瑞青,岂肯将他放过。

 一旦,这魏大娘禀知了鄱君主丁覇天,这岂不是大糟了吗?届时,当真是走头无路。

 竺瑞青正自心中惶惶,六神无主之际,忽听厉啸频传,此起彼落,已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竺瑞青有心杀出重围,可是岛上四面环水,往那里逃?若想借水而遁,那真是班门斧,死路一条!

 耳听厉啸声已逐渐接近,竺瑞青急中生智,终于想得一计,回身就往甬道中奔去。

 首先现身的,竟是那番僧悲天罗汉,身旁则紧随着那人妖黄衫,接着魏大娘领着四名武林高手,从左右两旁纵了出来。

 番僧悲天罗汉当先进入甬道,直往内冲,人妖黄衫亦步亦趋,紧随身后,魏大娘则领着四人,守在甬道!

 不大工夫,悲天罗汉与人妖黄衫,亦已进入石室中,但却不见竺瑞青的人影,死牢的石板开着,探首死牢中!

 只见牢中摆着个食盒,也不见竺瑞青的影子,悲天罗汉叫道:“怪呀!怎么没人?”

 人妖黄衫立郎接口道:“别人又不是傻子,等你来抓,而又不知道魏大娘说的是真是假!”

 悲天罗汉哼了一声,立即回身奔出!

 竺瑞青,他忽然跑到那去了?

 难道他也识得暗道机关?

 并不,他就藏在死牢中!

 可是他所藏之处,在死牢上面是看不见的!

 原来,竺瑞青提住一口真气,以身子反贴在石室顶上,若不进入石室中,决看不到他。

 悲天罗汉离去后,他仍然不敢大意,就石牢中敛气凝神,仔细的听着,惟恐那悲天罗汉,去而复返。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之久,方始松了一口气!落了下来。

 可是,经此一来,小莺纵令能保得一命,也定必被囚起来,决不可能再来协助他了。

 其次,岛上既找不到他的人,也必定严加戒备,看来他这次要想进入鄱山救人,当真是困难重重!

 只是,竺瑞青岂是个畏惧困难的人,越是遇到困难之事,他毅力越坚,非要登上鄱山探上一探不可!

 竺瑞青明知此去凶多吉少,他也不能半途而废,何况此去,还不一定死,纵令溅血鄱山,他也在所不惜!

 可是,大白天里,究竟不便行事,只有等到晚上,再行设法。

 死牢中,尚幸小莺事先为他备下了酒食,要不他又得饿上一天!

 在竺瑞青的期待估计中,约莫已是酉戌时分,正准备纵离死牢,耳中忽听铁杖拄地“哆!哆!”之声,由远而近。

 竺瑞青心中一怔,已料到这来的必是魏大娘无疑,想必是在岛上寻他不见,不相信他已离去,二次进入死牢探个明白。

 竺瑞青心想: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你不进来则已,一旦进入,我竺瑞青就可要对不起你了!”

 正当其时,陡听一声闷哼,紧接着“噗通!”一声,似有人栽倒的声晋!

 转眼间,即听一声重的话声,传自顶头道:“竺大侠!若在死牢中,请速出!”

 竺瑞青闻声一怔,此人声音极为陌生,但却不知是友是敌。

 适才分明听到魏大娘进入的声音,想必是被此人击倒,他既能将魏大娘无声无息的击倒,定非无能之辈,对自己,或许也无恶意。

 竺瑞青心中稍一琢磨,立即纵身跃上,英目一掠,即见石室口站着个黑衣人,头上黑巾蒙面头,只留双眼,光掠如电!

 黑衣人一见竺瑞青纵上,显得十分欣喜的道:“竺大侠果然在此,倒被小弟料中了!”

 黑衣人口口声声称他竺大侠,竺瑞青听来非但不,相感到极为刺耳,遂抱拳一揖,道:“大侠之称,实不敢当,未曾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黑衣人一声轻笑道:“竺大侠不是要到鄱山去吗?实不相瞒,小弟是特来领路的!”

 竺瑞青心中一怔,见对方没答他的话,又重新问了一遍,黑衣人略犹豫,竺瑞青以为他有难言之隐。

 遂道:“阁下假如确有不便,不说也罢!”

 黑衣人立道:“这倒未必,小弟只是在想,是告诉比较好,还是不告诉你比转好!”竺瑞青道:“说与不说都一样,只是,在下想知道,我凭什么能对你信任!”

 黑衣人轻轻一笑道:“这一点,小弟可以告诉你,是小莺嘱来协助竺大侠的,这你说可以相信小弟了吧既是小莺所嘱而来的,那里还有什么不放心?”

 一迳提到小莺,竺瑞青忙问道:“小莺现在如何?”

 黑衣人道:“她已被打入水牢,有死无生!…”

 竺瑞青心中一阵大痛,如被剑尖刺了一下。

 随又听黑衣人接着道:“不过,最后水牢也没进,就被小弟救了出来,现在已送离鄱湖,此刻想必已在百里之外了!”

 竺瑞青一声,大为欣慰,不谢天谢地,却听黑衣人道:“时已子夜,竺大侠还请赶快上路!”

 竺瑞青应了声,立即尾随而出!

 走没多远,即见甬道中躺着一人,果然是那魏大娘,只见她僵直不动,想必已一命呜呼哀哉黑衣人经过时,连瞥也没瞥那魏大娘一眼!

 少时出了甬道,既见甬道口站着个装束打扮与黑衣人一般无二的人,黑衣人对那人道:“古勇!你将衣服下,与竺大侠换上一换!”

 接着,回首对竺瑞青道:“这样打扮,比较方便些!”

 竺瑞青心知其中必有道理,遂与那人换过衣物,并由那人解下头黑巾,熟练的替他包好,他则趁机打量那古勇。

 只见他竟是四旬开外的汉子,古铜色的皮肤,两道黑黑的浓眉,一双光炯炯的大眼,体形与自己倒是差不多少!

 一切就绪,黑衣人随对古勇道:“古勇!你走吧!事后我一定赶来与你父女相会!”

 古勇立即伏地磕须,黑衣人忙掺起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对不允,去吧!”

 古勇朝二人多看了一眼,方回身疾纵而去,一掠数丈,疾若惊虹,轻加巧燕,转眼不见人影。

 竺瑞青只看得惊骇莫名,不由问道:“他去那里,谁是他女儿?”

 黑衣人道:“小莺就是他的女儿,可是小莺自己也不知,此人水陆两途,均有极深造诣,只可惜他从不言笑,极难相处,其中因果,说来话长,改再行奉告,现在我们还是赶快离去吧!”继而又听黑衣人道:“现在请竺大侠委曲一下,暂冒古勇之名,紧随小弟身后,小弟嘱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千万不可发问!”

 竺瑞青心知其中必有道理,遂默然点了点头,紧随黑衣人而去。

 二人施展夜行功夫,片刻后已来至湖滨。

 湖滨泊着一艘梭形快艇,艇上已有八名黑太大汉,一个个的装束,全都与黑衣人一般无二。

 二人登上快艇后,即见黑衣人怀中掏出一面三角白幡,幡上白底绣着一只黑虎,黑白分明,翩翩如生,竺瑞青会见过苍龙主手执一面黄幡,心想:

 “这黑友人大概也是一位什么寨的寨主吧!”

 随见他随手一挥,快艇顿时篙浆齐施,转眼已穿行于万顷碧波中。

 小莺曾说,桃源岛与鄱山间,仅有一水之隔,照目下情形,这快艇似乎并非直朝鄱山去。

 梭形快艇,在水面上穿行如飞,少顷已兜了个大圈子,远处已可看到一座不太高的山峰岛屿。

 黑衣人白幡一指,快艇立朝岛屿划去!

 转眼间,已到得临近,虽是深夜,岛上岸畔仍然人影重重,穿不息,沿岸帆船快艇,环岛停泊,大大小小,不下数百艘之多!

 竺瑞青眼看这气势,心知定是鄱山无疑。

 可是,岛上却不见一间屋宇!

 竺瑞青随着黑衣人登上岸后,见黑衣人直往山上纵去,也亦步亦趋,紧随他的后面而行!

 竺瑞青此刻这身装束,纵令是萍儿到来,也认他不出,谁会晓得他就是易装后的竺瑞青?

 少顷登上峰后,竺瑞青往峰后一看,敢情峰后是一盆地,房屋迳在其中,三面环山,一面依水,但觉不见水面上有一艘船只,就连一条小舢板都没有。

 竺瑞青心中正自呼怪,已听黑衣人道:“那一面俗称死滩,暗礁密布,且埋着数不清的铁矛倒钩,纵然水中能耐再高,也别想从死滩偷渡,这是外人所不知的,你要小心。

 还有一点,峰下那些房屋,已被那贼和尚不知使用什么妖法,布了个奇形怪状的阵,不入阵中,不知阵中厉害,一旦发动阵势,更是绝妙难言…

 如今我领你进入这些房屋中,决对能够保证你的安全,事故发生时,我或许不能够再协助你了。…

 不过,你千万记住一点,当你陷身阵中时,即可看到阵中一道道五彩光芒,你只要认定一道光芒,随便它什么颜色,追着这道光芒走,光芒照东你奔东,光芒转西,你奔西,这样你就可以出阵,也绝对不会被人发现,你一旦出得阵,自会有人接引你,快艇将会送你离岛。”

 黑衣人说毕,眼看竺瑞青点头会意,立即纵身下峰。当他二人落至峰下时,天色已然大亮。

 至此,黑衣人缓步而行,走约两丈,眼前一切,倏然消失,彷佛处身于齐云山巅般,眼前空的,什么也没有。

 黑衣人地上拾起一颗石子,抖手投出丈许外,即听“噗通!”一声,明明看到像片石地,原来竟是水塘。

 继而,黑衣人往空一指,赫然见半空中下五道淡淡的彩光芒!不注意还真看不见。

 那五道彩虹缓缓旋转着,纵杂错,忽近忽远,黑衣人指着一道较为醒目的红色光芒,着竺瑞青看后,立即跟着红光走。

 这些光芒旋转甚慢,二人总走了半句钟工夫,眼前方始一亮,现出一幢幢整齐雄伟的房屋。

 竺瑞青回首一瞥,离峰脚不及十丈,竟走了这许多时候,心知这阵式果然厉害,不可轻视!

 黑衣人领着竺瑞青转过两幢房屋,进入一座花园中,因这时天色尚早,竟没遇到一个人。

 当他二人踏进花园门后,即听一声轻暍道:“谁?”

 竺瑞青转眼一瞥,见园门侧一颗大树旁,站着一个碧眼蓝睛,紫睑银须的六旬开外老者。

 赫然竟是鄱君主丁覇天!

 心中方自一怔,已听黑衣人叫道:“爹!是我!”

 竺瑞青闻声,这一惊更非小可!

 他要不知对方是谁,还则罢了,既知对方是鄱君主,黑衣人又称他为爹,黑衣人岂不是鄱君主之子?

 他这惊愕未已,忽见鄱君主指着他道:“古勇!过来,与老夫对上一掌!”

 竺瑞青心中又复一凛,已听黑衣人抢着道:“爹!我二人一夜未眠,返岛后又在峰上打了一架,全都十分疲累了,还是改天再叫他奉陪爹吧!”

 鄱君主丁覇天一听,没再说什么,微笑着转身一掌,劈在三丈外一株合抱树上,那树身顿时一阵颤震,枝叶纷飞,可见这鄱君主一身功力确也非凡。

 黑友人随朝竺瑞青一递眼色,迳自走入园中一座两明一暗的套房中,进入暗间后,黑衣人即道:“此室中,阁下可获得暂时的自由,不会害怕有任何人私自闯入,即使家父也从未无故进入过,阁下尽可安心少歇,小弟去去就来!”

 说毕,黑衣人转身自去。

 竺瑞青听他如此说,遂将不习惯的头巾解了下来。

 不过,他十分仔细,因为这黑巾似乎有一定的包法,他仔细的记认着,以便再次起时,不至会有漏被人看出。

 当他全部松下头巾,深深的呼吸了两口气后,立即想到黑衣人,他即是鄱君主之子,难道会是那阴险狡滑的丁烈民?难道这其中有诈?

 何以他忽然掉转头,与其父为敌?

 还是别有原因?

 看他的情形,似有难言之隐,方有桃源岛死牢石室中那句话:

 “小弟并非不愿告诉你姓名,只是在考虑,是告诉你比较好,还是不告诉你比较好!”竺瑞青心忖毕,放眼打量暗室!

 见这暗室除了一道房门外,连个小窗都没有,真可说密不透风,就是房门上也坠着厚厚的门帘。

 室中,榻椅俱全,似是一间卧室,陈设家俱都十分奢侈华丽!

 竺瑞青在室中候了约有一时辰之久,方听到明间有人语声:

 “小华!将我和古叔的饭食,送到我书房来!”

 随着人声,门帘揭处,出现个十七八岁的丽服少年。

 只见他鼻子微曲,双眼起棱,薄薄的双,赫然竟是竺瑞青第一进入饶州城所遇的三公子丁烈民!

 竺瑞青一见是他,心中大惊。

 因为这丁烈民长相阴险狡滑,是个不可信任的薄情人!伪君子!

 不想,丁烈民走进室来,立即双膝一软,跪在竺瑞青面前,道:“当不知阁下即是闻名宇内的竺大侠,小弟多有冒犯,尚乞大侠多多原谅!”

 竺瑞青这一见,心中既惊又奇,慌不迭将他掺起道:“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烈民凄然道:“小弟并非有意做作,当日本有敌对之心,可是,大哥与二姐之死,诚然太冤,使小弟痛心万分,方悟到所行有违正义,故此毅然拯救小莺,并趁巡湖之便,亲竺大侠来岛,目的是想请大侠…”

 语至此,丁烈民蓦地双目呆呆直视,通体一震,语音顿止!

 竺瑞青不知他因何如此,回首一看,双眼还没找到目的物,已觉足下一轻,身子立即悬空下落。

 仓卒间,竺瑞青正待凌空刹住势子,随觉肩头被丁烈民一按,再也稳不住,立如流星直坠。

 头顶随听“嗒!”的一声微响,显然他已中了翻板机关。

 竺瑞青惊骇中,凌空急急收势,飘然落下七八丈,方始及地,英目四下一掠,又是一间四面石壁,不见天,无门无窗的死牢。

 竺瑞青惊魂甫定,立即悟到是中了这丁烈民阴险狡滑的计。

 大概他们是对那小莺,用刑供,小莺受刑不过,招出原委,丁烈民知非其敌手,遂故布圈套,将他上鄱山!

 假如!这揣测是实,那他可真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九死一生!

 人在危难中,都会往最坏的一面去想,既知身入牢宠,岂能坐以待毙?求生之念油然而生,虽明知要想险,实无把握,也不得不寻求身之法。

 而且,事态未明显的,已至万分火急,根本不容人多作思考,无谓的耽搁,只有增加危险!

 竺瑞青思忖及此,立即掠目四探,同时又从怀中取出他的铁血旗,在石壁上沿壁敲打!

 可是,石壁上的回声,告诉了他,石壁之厚,厚比城墙,如若想要破壁而出,简直就是白做梦!

 探索良久,丝毫不得要领,竺瑞青万念俱灰,废然坐地,只好期待着恐怖的死亡降临!

 正在这时,耳中忽听涓涓水之声,彷佛暗夜中突现一丝曙光!

 竺瑞青在颓废沮丧中,猛然精神百倍,赶忙凝静听,这水声,一似从地狱传来般。

 竺瑞青忙又用铁血旗,在地上遍敲,终于听到“咚!咚!咚!”空之回声,顿使竺瑞青乐得心花怒放。

 于是,立即以铁血旗尖端,朝地上猛挖,只一下不及半尺,就已触到石板,可是,回声仍然告诉他,石板下是空的!

 竺瑞青身处绝境,获得这一线希望,那还有这多顾忌,立即用手三把两把,将石板上的泥土全都给挖了开来。

 见下面是个两尺见方的石板,石板上且有一个铁环,显然,这正是唯一可以逃生的出路。

 竺瑞青一见,大喜过望,忙潜运内力一提,石板应手而起,现出两尺见方的黑,正好能容一人上下。

 水声盈耳,竺瑞青朝下一望!

 见下面是一天然沟状地道,微微倾斜,一道细水,涓涓而,霉之气,中人呕。

 此时的竺瑞青,一意逃生,那顾得许多,顿时纵身飘下,见这沟高约寻丈,宽有八尺,壁上山石峻峭,毒苔密布!

 竺瑞青心知往下走,定是通向湖底,只有往上走,看看是否能够侥幸的寻得身之处!

 竺瑞青循着阴暗霉的水沟暗道,弯弯曲曲的往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唯一的感觉是继续在上升。

 蓦听一声极轻的呻声,传至头顶,竺瑞青闻声抬头,双眼所及,又是一块两尺见方的石板,与他落下之处丝毫不差。

 竺瑞青伫足凝神一听,呻之声又起,这一声竺瑞青听得十分清楚,赫然竟是老化子万铁皮的声音。

 这真是无巧不成书,竺瑞青闻声一怔,回想适才是从石牢中下来的,这上面想必也是一间石牢!

 老化子万铁皮既是被囚石牢中,牢中定然不会有旁人!

 心念及此,竺瑞青顿时轻轻一纵,以铁血旗入石板旁的峻峭山石中,先稳住身形,再以掌往那石板上轻轻一推推不动,潜运功于掌,缓缓加力再推!终于,石板松了!

 竺瑞青虽明知石牢中除了老化子万铁皮,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但他仍然不敢过于大意。

 竺瑞青稍将石板推上一点,立即停了一停,见无动静,再继续往上推,眼看已将石板推上,尚差寸许…

 就在这个当儿,倏听沟中传来轻急焦唤:

 “竺大侠!竺大侠!你在那里?你在那里?”

 这唤声,正是那阴险狡滑的丁烈民的声音,竺瑞青吃了一惊,以为他已领了人来追捕他。

 喊声渐近,百忙中不暇思索,手一将石板推开,随即缩身钻上,刚刚伏身拔下铁血旗,准备再将石板填上时。

 沟中已传来了丁烈民极轻极轻的惊急焦呼:

 “竺大侠!千万不可卤莽,这石室上面住的是那野和尚,竺大侠,请你听小弟解释,小弟决无陷害之意,适才确是发觉有警,仓卒间无暇说明,不得已将你推落石牢,竺大侠若然不信,小弟可以指天发誓,小弟所言若有不实,定遭天诛,刀分尸,死无全尸!”

 竺瑞青听他发下如此重誓,怎能不信,遂也伏身轻声道:“我相信就是,不过请你等一等,我马上下来!”

 竺瑞青随朝牢中四下一瞥,果见石牢一角,躺着老化子万铁皮,形态憔悴,呻不绝,已伏奄奄一息!

 他本就专为救他而来,如今既已见到,怎能再弃他而去?

 当下忙抱起老化子万铁皮,往石口放下,叫道:“丁兄!请你接住!”

 丁烈民一见大惊,急叫道:“竺大侠!千万不能救,千万不能救,化子爷爷的生魂,已被那野和尚使用妖法,摄在那小塔中,随便你将化子爷爷救到那里,那野和尚也能凭那小塔跟踪找到,竺大侠也曾尝试过,难道不知?”

 竺瑞青一听,恍然大悟,心知丁烈民所言非虚,他本不信妖法之说,至此也不得不信了。

 可是,眼看老化子万铁皮奄奄一息,命在旦夕,他岂能忍心不救?

 竺瑞青一时六神无主,茫然不知所措!

 丁烈民似知他犹疑不决般,忙又继续道:“竺大侠,你是个明白人,纵令将化子爷爷救了,而未能及时远走高飞,迟早还是要被那野和尚跟踪找到!…

 其次,你不能使他生魂归体,又有何用,只有祈求上天,保佑化子爷爷不死,迟早总得救他出险!”

 一语提醒梦中人,竺瑞青遂又将老化子万铁皮放下,怀中取出“一元神丹”给了一颗在老化子万铁皮口中,方纵身跃下。

 丁烈民道:“这样难免出痕迹,竺大侠先回去吧!小弟冒险从上面回来!”

 说着,反纵进石室,移青石板封好口!

 竺瑞青四面细一辨认,记住了地点,方回身往下纵去,竺瑞青回进石牢,将青石板移好,又将泥土掩盖起来!

 一切就绪,就仍不见丁烈民回转,因为丁烈民的重誓,疑虑之心顿消,反为他担起心来!

 约过了半点钟光景,方听头顶“克擦!”一声,翻板落了下来,竺瑞青心知定是丁烈民回来了,遂毫不犹豫的腾身穿出。

 室中站着丁烈民,一点不错。

 可是,竺瑞青眼中却又见丁烈民身后,一条黄影一闪而逝,厚重的门帘仍然幌摇不止,分明有人刚刚揭帘而出。

 更惊的是,这黄影如此刺目,无形中,使他想到人妖黄衫身上。

 竺瑞青心中一惊未已,却听丁烈民道:“事到如今,实对竺兄说了吧!竺兄隐藏死牢之事,并非小莺说的,而是这位黄前辈告知小弟的,据小弟看,他似乎对竺兄并无恶意,不知竺兄认为如何?”

 人妖黄衫天下,谁不知他是个老怪,送命在他下的少年男女,不知凡几!

 若没有昨晨间之事发生,纵令丁烈民说得天花坠,竺瑞青无论如何是决不肯信的。

 就因为有昨竹林中之事,是以竺瑞青也不敢肯定的说,人妖黄衫是怀着什么鬼胎?

 依照昨竹林中之事来判断,人妖黄衫若对他怀有敌意,大可当时就告之番僧悲天罗汉,来对付他。

 人妖黄衫不从旁相助,竺瑞青岂能还有命在?处身四面环水的桃源岛上,要想逃也逃不了。

 何况!她还谎言相骗,番僧悲天罗汉远离,由此可想而此,人妖黄衫是有心相护。

 可是,人妖黄衫为什么又偏偏将老化子万铁皮从他手中骗走,而又送上鄱山来呢!

 这是最使竺瑞青愤恨的事,也显其中有矛盾。

 竺瑞青心念及此,遂道:“对这事,我还不敢说怎么样,因为她曾陷害过我,也曾在我铁血旗下,死里逃生,照说,我二人之间,仇怨已深不可解,就其是关于万前辈的事…”

 丁烈民没待其说毕,忙口道:“黄前辈与竺兄之间的仇怨,小弟不得而知,不敢胡乱下断言,至于化子爷爷的事,却不能怪他,适才小弟也曾告诉竺兄,随便化子爷爷藏在那里,也会被野和尚追踪找到…”

 竺瑞青一听,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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