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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用搬出去。”

 “什么?”

 “要走,我走,-留下!”

 “啊?”

 看着那不带感情的冷颜,张勤雅反应不过来。

 她从没见识过这样子的傅元棠!

 也许外人眼中的他就是这样子,冷冷的,讲话没什么感情、表情没什么感情,就连一双锐利的眼也不带什么感情,可是,他从来没用这样子的态度对待过她。

 即便是同一张酷酷的脸,但是对她,那份难以亲近并不会存在,没有理由,它过去一直就不会存在。

 也许乍看之下,表情一样是冷冷的,刻薄的说话方式也没什么变,但是还是有所不同,正确的来说,是多了点什么。

 并不像对待其他人那样的全然冷漠,他对她,言行之中总隐隐带着点耍赖的痞痞意味,像是吃定了她,但也是被她吃定的微妙口吻,是一种让她很习惯也极为熟悉、只能用口是心非来形容的坏性格。

 但是眼前的他,是她所陌生的!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自从坐完摩天轮后,他二话不说的就拖着她回家,之后就是这种冰冷的态度,像在代后事一样的扯些她听也听不懂的话。

 她根本就还没清状况…

 “傅园是-的家,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安心住下就是,有什么需要-再跟王特助联络,我会让他处理。”

 “你到底…喂!”她傻眼,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了?

 是的,他真的就这样走了,一去不回头,她痴傻的在家等了他三天,才慢慢的懂,他是玩真的!

 对整件事,张勤雅只能用这四个字能下注解--

 莫名奇妙!

 虽然说几天前她确实是在找房子,是有想过应该要分开、应该要学着独立的事情。

 但是几天前,而且,是在他这样怪气之前的事!

 也不想想她房子找到一半,他没头没脑像发情的猪一样的亲吻了她,还让她想起来他很久前也亲过她。

 这一连串的事带给她极大的冲击跟震撼,结果对于这么样奇怪的事,他都还没给她个合理的解释,现在又来这一手?

 是怎样了呢?

 现在回想起来,一点也不夸张,他临要走前讲的那一篇话,就像是在代公事一样,一点感情也没有。

 之后他说走就走,除了莫名奇妙,他最近的行径,她真的无法再下其他任何的注解。

 这下可好了,老的那一个早上打了电话回来,说难得出门一趟,国外的友人又热情邀约,所以要多玩一阵子再回来。

 至于发神经的那一个没头没脑的撂完话,说走就走,偌大的屋子,除了司机等仆佣,竟然就剩下她一个?

 竟然…只剩她一个…

 瞪着冰箱,她的脑袋空空的,在星期假,就连煮饭的福婶都刚好休假的这一天,她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感觉。

 她落单了,在她的记忆当中,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屋子里就她一个人,爷爷并不会因为忙完公事或是应酬完就回家;傅元棠也不会在几小时后,因为上完课或是上完班就回来…这屋子少了他们两个人,竟然是这么冷清?

 她茫茫然的瞪着冰箱,连做饭的心情都没有,颓然的关上冰箱,对着一屋子的冷清,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

 肚子好像有点饿,但她并不是很想吃,下厨煮给自己吃的事,让此时的她觉得空虚,很快的打消了她进食的念头。

 突然问不知道要做什么,她只能拖着伤脚,在不动到它的情况下,一跳一跳的跳回房间。

 她的脚扭伤了,她知道。

 那是前一天傍晚就发生的事,昨天的她也是这么无聊,一整天闲得发慌,为了打发时间,她只好一个人抱着篮球出去打球,却没想到心情不好连带影响运势,也下知怎么回事就在球场上拐了那么一下,扑跌落地时就扭伤了脚。

 痛到不象话的脚踝让她今天连打球都不行,害得她只能憋在家中,而那种无所事事、不知要做什么的感觉,也因为她行动不便的关系而加倍呈现,导致她一整个的心情是低落到不行。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她,莫名奇妙亲人的也不是她,为什么傅小元突然发神经,坐完摩天轮拖着她回家之后,丢下她说走就走呢?

 是不是…是不是他讨厌她了?

 是因为讨厌看见她,所以他才会走掉的吗?

 她愈想愈觉得很难过,枯守傅园三天,前所未有的低落感击溃了她,让她严重的怀疑起自己的存在。

 拖着受伤的脚回到房间,眼泪下自觉的滑落,而且愈掉愈多、愈掉愈多。

 泪眼蒙,环顾这个陪伴她多年的房间…

 她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王特助出入傅园多年,闯错门这种错误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只是,就算他十分确定没走错,但是没人应门,让他得动用到密码锁的情况,加上堆着几个大箱子的客厅,搞得好像要搬家似的,情况着实古怪。

 张望了一下,发现他要找的对象吃力的抱着一个纸箱,拖着一只脚,举步维艰的跛行出来。

 “丫丫?”放下公事包,赶紧了上去,拿下她手中的纸箱。

 “王叔叔,你怎么来了?”张勤雅有些些的惊讶。

 “没什么,因为老总不在,元棠他呢…嗯,总之我有些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实在不知道他们小俩口在闹什么,傅元棠离家的部分,王特助只好含糊其词的带过。

 “我很好,王叔叔不用担心我啦!倒是傅小…”顿了一下,改口道:“小扮哥他现在住哪里,过得好吗?”

 “这几天他住在饭店,有的是人照顾他,-不用担心,倒是-…”王特助看向她的伤脚“怎么受伤了?看医生了没?”

 “我有擦药了,没关系啦!”有些想哭,因为久违的被关心的感觉。

 “对了,其他人呢?财叔跟福婶怎么都不见了?”王特助问起的两个人是在傅园帮佣的一对夫,专司园艺、清洁跟厨房煮饭的雇佣。

 “哦!我让他们跟旺伯放假了。”

 “放假?他们不是有固定的休假了?”

 “因为财叔他们的女儿之前就提过,说想要招待他们两夫去吝里岛玩,我想这几天家里也没什么事,就让他们放假出去玩,过两天他们就会回来了。”

 “那旺伯呢?”皱眉,王特助觉得很不妥。

 “财叔他们两夫都放假了,没理由不让旺伯也放假,反正爷爷他们都不在,家里又不用车,所以我让旺伯跟着财叔他们一起出去玩了。”她老实回答。

 “意思是这几天就-一个女孩子在家?”王特助吓了一跳。

 “没关系啦!房子装有保全系统啊,而且保全公司也会定时出来巡逻,很安全的。”她不以为意。

 “虽然有保全,但这里是山区,就-一个女孩子在家,实在太不安全了。”王特肋想得比较深,不敢想象要是真有歹徒闯入,保全公司的人手也不是说出现就出现,她一个女孩子家该怎么办?

 还有…

 “这些是?”王特助看着堆积在客厅中的大小纸箱,一脸不解。

 “哦!这是我整理出来的行李,等等跟搬家公司联络,就会搬走了。”她没多想,很直觉的回答。

 “搬走?为什么要搬走?要搬去哪里?”工特助简直要让她的话给吓死。

 “我同学家啊!”她乖乖的回答。“这几天我边整理,边请她帮我注意房子的事,结果她说她家有空的房间,而且她的家人也说可以先借给我住一阵子,所以我就决定先搬去她那边住一阵子。”

 王特助很认真在消化听到的讯息,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张勤雅一脸愣愣的,反应不过来这个问题。

 “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去,就算是跟元棠斗气,也犯不着…”

 “哎呀!王叔叔,这是小扮哥的家,要搬,也应该是我搬出去,哪有理由鸠占鹊巢,让我一个外人留下,他却搬出去呢?”苦笑,努力压抑那份受伤的感觉。

 “外、外人?”王特助怀疑他听错了。

 “是啊!为了我一个外人,正主儿却搬出去,这种事太说不过去了,所以我正在整理,等我搬走,小扮哥他就能回来了。”她很认真的解释。

 王特助跟了傅清辉十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没见过?

 但实话说,眼下两个小辈正在上演的戏码,他是真的看不懂了!

 “怎么回事,-跟元棠吵架了吗?”以两人的个性来说,虽然觉得很不可能,但目前也只能这样猜想。

 对于这问题,张勤雅偏头想了想,觉得两人最后一次对话时,傅元棠临别前自说自话的样子实在构不上吵架的程度…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否认,很认真的那种。

 “没吵架,怎么会闹成这样子?”知道她不会说谎的个性,但这更让王特助感到不解。

 “我、我没跟他闹啊!”她觉得很无辜,一想起那天的他,她的心里泛酸,心头重重的,又开始觉得不舒服了。

 “没理由啊!如果不是吵架,那么他怎么会突然跑去住饭店?”王特助百思不得其解了“反常的是不只是住饭店,这几天-都没看见,他一进办公室永远是一种表情,好像被人倒了八千万的帐一样,脸色坏得可怕。”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她说,语气闷闷的,真的很难过,她竟然也不清傅元棠的想法,那是以往不曾发生过的事,被排拒在外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要不这样,我试着叫他回来一趟,你们年轻人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找出问题点,把事情说清楚好不好?”王特助建议道。

 “不用了啦!”她一脸落寞“他根本不想看见我,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应该不会吧?”

 “啊!王叔叔,我跟搬家公司约好的联络时间到了,不好意思喔!你请坐一下,我先打个电话。”一脸抱歉,一跳一跳的拖着伤脚躲进书房打电话。

 事情闹得这样大了,王特助可没工夫闲着。

 在她跳进书房打电话的同时,他也赶紧拿出行动电话,二话不说,急急按下了快速键…

 一通电话,傅元棠如旋风一般,赶在搬家公司抵达前,火速的飚车赶了回来。

 不允许,他不允许她离开。

 就算她怪罪着他,一辈子都不原谅他延误张伯急救的事,他也不愿意她离开!

 更何况,他都还没想到办法,想到一个能让她释怀的办法,她怎么能?怎么能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就直接选择离开?

 不甘心,傅元棠一路上油门从没断过,直到最后,就像个赛车选手一样,以一个完美的甩尾停下车子,二话不说的冲进屋找人。

 屋内,乖乖坐着跟王特助闲话家常的张勤雅一见他,明显的愣了一下。

 “唉!元棠回来啦?来得正好,你们年轻人聊聊,多聊聊。”也不管是不是自然,王特助起身告辞。

 “王叔叔…”呆头呆脑的人还没发现遭人出卖,可怜兮兮的想叫住出卖她的人。

 “没事,-跟元棠聊聊,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了。”王特助安抚她,手脚没停的赶紧退场。

 一直到屋里就剩他们两人,气氛沉重到…像是要死人那样,教人直不过气来。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呢?

 张勤雅想不通,只知道两人之间无话可说的沉默,让她觉得好难过。

 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但她也不想哭给他看,只好低着头,想躲回房间,好避开这可怕又让人伤心的沉默。

 只是跳没两下,她整个人突然凌空飞了起来…

 “-的脚怎么了?”傅元棠抱起了她,将她放回椅子上,抓起她颜色跟肿度跟面有得比的伤脚检视。

 张勤雅被他突然抱起又放下的惊吓还没恢复,伤脚就落入了他手中,疼得她整个人倒了一口凉气。

 正想着要踢开他,叫他不要碰她的时候…

 “怎么伤成这样?”他质问,表情严厉,像在审判犯人似的。

 她觉得很不高兴,一股气不知打哪儿来的,让她极度的不悦,别过头,不理会他的问题。

 受伤的情绪从他墨黑的瞳眸中一闪而过,定了定心神,他不改强势的又抱起了她,直直朝外而去。

 “做什么?你放我下来!”她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要看医生。”

 “不要,你放我下来!”她跟他卯上了,拒绝他的帮助。

 “-需要看医生。”他重申。

 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想哭,而且眼泪也真的掉了下来。

 “不用你管!”她哽咽,觉得自己超委屈的。

 傅元棠停了下来,因为她的眼泪。

 在他印象中,她极少哭的,因为她的迟钝,没什么神经的情况下,一般的小细故传导下到她的情绪知觉当中,让她没办法累积什么悲伤的情绪,也就不会发生哭这回事。

 但是现在,她对他的厌恶,已经浓厚到可以惹哭她的地步了?

 “我知道-气我,气到一点都不想见到我的地步,但是-的脚都伤成那样了,先看医生吧!等看完后,我会还-清静,有多远就走多远,不会再吵-了。”

 回应他沉重声明的,是她睁大的泪眼!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一脸荒谬,更正他的错误“明明是你自己发神经,不知道在生什么气,是你!问题是在你,并不是我,OK?”

 傅元棠怔了怔,因为她此刻的气愤。

 “我?”他怀疑他听错了。

 “当然是你!”她扬声,决不容许他打迷糊仗“那天坐完摩天轮,回来后,你怪气的说了一堆没头没脑的话,然后丢下我就走,这怎么可能是因为我?”

 经泪水洗刷而更显晶灿的眼瞳儿中,映着她毫不遮掩的愤怒之火,有着她的气跟她的怨。

 如今呈现他眼前的,她的气愤是真的,但…那天她说怪他,指责他当年的无心之过,那情绪也是百分百的真实。

 这…“我问-一件事。”他天外飞来一句“坐摩天轮那天,-说的那件『当然该怪我』的事,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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