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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碰到贾新民时
 原来她还会装的!挪着武大郎的步子往前凑了凑,杨书香往二位姐姐当间一蹲,胳膊肘架在了她俩大腿上,然后一字一顿地说:“猪,,炖,兔,子!”

 连说带比划,一点陌生感没有:“来前儿我就知道姐姐们肯定会喜欢,这不带了一盒吗!”他这一说,头一个学姐顿时恍然大悟,笑着掂起饭盒:“我说咋那么沉!还会心疼人儿!”

 杨书香仰起头来,嬉笑着拍了拍对方的大腿:“二位姐姐,那我就不打搅你们啦!”缩起身子要退出去,忽地觉察到周围静了下来,再一看,讲课老师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哪来的捣乱分子?”众目睽睽之下被那个老师这么一喝,未站起身子杨书香就口而出:“是郭主任让我进来送东西的!怕影响到别人上课才从后门进来的。”

 心说,谁捣乱了?又不是正经八本上课!就听那位老师厉声喝问:“这就不影响了?给谁送的?送的啥?”杨书香本不是那种哗众取宠的人,却在这咄咄人气势的追问下,被问得有些气恼。

 不过一想责任在己,又怕贾凤鞠牵挂,冲着前排的凤鞠姐眨了眨眼,然后对着眼前这个脾气有些暴躁的老师规规矩矩地说:“老师你继续讲课,我这就走!”一边笑,一边倒退着身子往后门靠。

 “滚出介!”炸雷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被这一吼,杨书香的脸儿难免一红:谁欠你钱了,怎么跟脏狗似的!惦着怼他两句,你为人师表就这狗素质,人情事态不懂亏你还披了一张人民教师的皮!

 再一琢磨,林子大了啥鸟没有,碰上这个混蛋玩意也甭怼他,东西送到了也就得了,出了校门往南骑了一里多地,正是梦庄逢二四七九的集,来时匆匆杨书香只在西半拉门脸的小铺买了盒烟,这隔着公路往大空场一看,雪后的市场虽有些冷冷清清,但好在傍年了。

 又薄利多销,紧东面的鱼贩和贩并未缺席的情况下,周围凑过去的人看起来也热闹。有心骑进去溜达一圈,算计下时间只得作罢。蹬着那辆二八车进了校门,里面的男男女女已经拾掇起家伙热火朝天干了起来,杨书香心说,还够早的,但见同学们扫帚轮起来时,铁锨啪啪作响,雪花飞舞在吆喝声之中,焕章便从人群中跑了过来。

 “杨哥咋样了?”焕章头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杨书香看着他那没羞没臊的样儿,把车子推进车棚时,想到了自己也不过如此嘛!“啥咋样了?”支好车,杨书香抹瞪着眼问。

 “你不说让我等你信儿吗,结果咋样了?”焕章起手来,那施施溜溜的样子越看越有些贼眉鼠眼。

 “不都跟你说没事了吗,咋这沉不住气?你就算现在去医院检查不也等差不多才行吗!”杨书香怔怔地看着焕章,因个女的连妈都不要了,想想就来气,就差踹焕章一脚。“这不合计着那个…”凑上前,焕章反手一拢,在杨书香耳旁低语起来。

 “你起,起我这。”推开焕章的身子,若非是大庭广众目标太大,杨书香真想给他来一记霹雳旋风腿,让他知道知道啥叫出尔反尔,然而当杨书香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时,又不住把那个想法收了回去:他妈的要踢也应当先踢我,谁叫我…

 此处省略的地方不言而喻,但更多的是马秀琴劝慰杨书香的话,让他不要心存顾忌,背负责任。可说是那样说,但事实上到底能不能一下子放开手脚,这还真是一个有待商榷的事儿。

 “小玉没闹腾?”两只手一抱,来回着自己的脸。“老实多了,也倍儿听话!”看着焕章眉飞舞的样儿,杨书香有些戚戚,自己还搞不妥呢,还管别人?转念又觉得有必要再跟焕章念叨一下,一是快过年了,应该回家陪陪琴娘。二是关于记过处分的事儿,让他心里好有个准备。

 呼喝声,敲击声,糟糟的环境和冰冷的氛围俨然就像一台戏,招呼声响起来时,杨书香冲着三班的同学挥了挥手:“来啦来啦!”那情景正好被王宏看到,他把笤帚死乞白赖地给一个女同学的手里,在对方喊着“王眯”

 这个超小圈子才知道的绰号中,吐着哈气一路小跑了过来:“杨哥,夜个儿下午你是打卯去了吧?”

 “回头再跟你说。”知会着焕章,杨书香转身冲王宏点了点头…广袤无垠的天地,一曲《海阔天空》把所有韶光倾尽在这暮色苍茫的美好记忆中,不管是洗刷还是涤,都足以让少年情怀得以在蛰伏中舒展手脚,哪怕这只是停留片刻,哪怕净土不再!

 “怕不怕鬼?”杨书香带着保国也像才刚王宏那样,小跑起来,一边跑一边指着远处低矮的山峦说道。

 “不怕!”他俩说话时还真有点参演台湾电视剧的感觉,每个人的呼吸被对方看到,都是云吐雾的样子,另外,鼻子和脸蛋都脆生生的红了,煞是可爱。这就是九三九四年时的光景,留在长河浩瀚之中的一点星光,沧海桑田。

 长途奔袭留下了坚实的脚印,来到贾家那片波澜起伏而又素裹银妆的小山时,当然不会像沟头堡后街李那样…躺在棺材板儿上吊了三天突然坐起身子,眼窝深陷一脸褶皱,整个人绿蒙蒙的,最后不得不用黑豆送她一程…突然也搞那么一出,不知是哪位兴趣大发,从鼓起的宅中蹦跶出来。

 喊一嗓子我不走,那可就新鲜了,杨书香告诉保国:“不怕活着的,会怕死的?”对着苍莽“啊”的一声吼了起来。

 身体里仍旧涌现出一股打王辉时的气势,连保国都感觉到了:“杨哥,你摔狗蛋那太漂亮了。”抓起杨书香的胳膊。胡着保国的脑袋,杨书香仰天深了口气:“记得打不过就跑,知道吗!”保国“嗯”了一声。

 望着无垠的白雪,杨书香攥紧了拳头,重复着:“打不过就得跑!”然而有些事真的能用跑来解决?杨书香也说不明白,不过此时心存天地,连天看起来都广阔起来,我就做我自己的事儿,干自己力所能及的,能与不能就不管了。

 也管不了那么多!在灰蒙蒙渗透着白茫茫的雪地里,他似乎觉查到了一丝黑与白的转换,这就难免牵扯到了对与错。

 然而说不清楚时,那些个旧梦里的过往云烟也跟着起伏飘,环绕在他的心头:娘娘最后让我进去,没记错的话,她还叫来着…

 我大的衩给我放琴袋里,是不是在暗示?难道说大大喂不娘娘?一时间脑子纷,杨书香吧唧着嘴,心说琢磨那么多复不复杂?反正事已至此,怕也没有用!收回心思,杨书香把目光看向远处一排排的大树,冲着保国吆喝一声:“冷不冷?”保国摇了摇脑袋:“不冷!”

 杨书香把手朝前一挥:“跟哥跑两步。”带着保国招呼下去,又跑了二里多地,这才抵达西边田埂的大杨树下。手搭凉棚,杨书香四下踅摸开来,尽管脚下的印记仍在,可这没头没脑得跑到啥时候?自己倒无所谓,可保国呼哧带显然有些跟不上,到时候再把兄弟累炕又得不依不饶了。

 举目远眺,总算在一望有边…高速桥处看到了一个葡萄大小的人儿在晃动,令人心欢喜。“你先在这背风,等着我!”“我就跟着你走!”“晚上睡觉不怕炕?”“没什么好怕的!”“嘿,这小话说的,”

 卜楞着保国的脑袋,杨书香笑着把围脖给他裹了裹。乌蒙蒙的天嘟噜着脸,北风朔朔,人却精神:“回头晚上在哥家里吃!”保国把身子往树的面一靠:“杨哥,嘿嘿,焕章哥真的去崩锅了?”

 不知保国这小脑瓜里都装着啥,才多大就胡琢磨?“你听谁胡咧咧的?”由此,杨书香不得不站在成人的角度再次考虑一些那方面带来的影响,起码保国才十岁一丢丢,啥事都得背着点他。

 “就是!”保国好奇,语气之中肯定而又兴奋“五里陆家营,离着梦庄又不远。放假怎还总往姥家跑?还不是找女朋友介了!”掏出烟来,杨书香笑着说:“明个儿我也得去趟姥家,难道我也搞对象介?”很是随意地“切”

 了一声,拢起手来把火点上。“你也走?”保国有些惊讶,转而摇起脑袋嬉笑:“看我不告凤鞠姐…”好不容易把烟点着了。

 听保国这话杨书香差点没呛着,抬起脚照着保国股蛋来了个凳板儿:“给哥造谣?!”躲闪中,保国顺势绕到树后头,出脑袋嘻嘻笑着:“哥你别踢我…到时你会不会崩凤鞠姐?”

 “再废话哥先了你!”作势要扑过去,忽地一转身,杨书香就解开了子,只觉得卡巴裆里一片凉爽,身子不由得打了个突,稳了稳身子,然后冲着树后头的保国念叨起来:“打架的事儿谁也不能告诉,知道吗!”

 溜一声捋开包皮,水龙头便以抛物线的形式把圣水嗞了出去,带着股浓烈的酒水味,杨书香身体就又打了个突。说心里话,对凤鞠一点感觉没有,有的话在学校里就找了,何至于现在还围绕着焕章搞对象这个事儿犯矫情。

 为此杨书香都觉得自己过于神经了,这一跑一折腾,地面上那条刷直的黑线便划开了圈,哗啦啦的像总结人生似的画了个叹号,然后带出了问号和句号,有些混乱,那么人生是否也是如此呢?这注定是个挠头的问题。

 并且暂时得不到任何可寻的答案!然后一路向西,碰到贾新民时,对方已经小有收获:一灰二白三只兔子耷拉着腿儿被别在他的皮兜子上。

 背着火,这戴着帽子的中年汉子瘦溜溜的看起来有精神:“这么冷的天咋不戴个帽子?”杨书香身上蹿火,一指自己的脖领子:“这一道跑过来,我扣子都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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